蘇汐顏嗤笑一聲,伸出右手食指戳上他的心窩,冷笑道:“你,也有心的麼?”
北堂肆握住她的手,按上自己的胸膛,看着她的眼睛說道:“它只爲你一個人跳動。”
蘇汐顏眸光動了動,沉默片刻後,莞爾一笑道:“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會答應?”
“除了要我放你離開。”他看着她認真地回道。
蘇汐顏微眯起雙眼,低聲道:“放了北堂龍影和夜姬吧。”
北堂肆略微沉吟了一下,回道:“我可以不殺他們,不過,放他們離開無異於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蘇汐顏微微點頭,閉上眼睛,有些疲倦地說道:“我累了,你去紫玉那兒看看她吧。”
“一起去。”北堂肆說道,語氣堅定,不容拒絕。
紫玉依舊住在凌霄殿中的踏雪閣,從失去雙眼後就一直呆在房中,不吃不喝,誰都不理,精神狀態很差。
蘇汐顏看着縮在牀角,雙眼纏着白紗布的紫玉,想起那個天真活潑,總愛纏着她的雲袖,心中隱隱作痛,不知不覺又模糊了視線,她是紫玉,也是雲袖啊!
“阿紫……”蘇汐顏艱難地開口,感覺喉嚨像堵着石子,硌得她生疼。
紫玉聽到她的聲音,情緒變得異常激烈,猛然擡起頭來,渾身顫抖着,對着聲音的方向嘶吼道:“白芷,你還我的眼睛,還我的眼睛,你怎麼能這麼殘忍……”
“是朕取了你的雙眼,與汐兒無關。”北堂肆沉聲道。
紫玉頓了一下,對着北堂肆大聲哭喊道:“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啊!”
被愛的人親手剜去雙眼,那是怎樣的痛楚……沒了雙眼,她連可以釋放悲傷的唯一通道都沒有了。
“阿紫,對不起……”蘇汐顏哽咽着說道。
她知道她很痛,很恨,如果可以,她希望被剜去雙眼的是她。
“對不起,呵呵,對不起有什麼用?!我再也看不見了,再也看不見了啊!我再也不欠你什麼了……”紫玉失聲嗚咽,雙肩止不住地顫抖着,只是那沒了眼睛的地方再也不會有一滴淚涌出。
“阿紫……”
“你走!走吧,我不想聽見你的聲音!”紫玉伸手堵住耳朵不住地搖頭,大聲地喊道。
“唔……”蘇汐顏突然感覺一陣反胃,伸手捂住嘴巴衝了出去,俯身乾嘔起來。
北堂肆隨即跟了出來,輕輕拍拍她的背,神色擔憂地問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麼?來人,傳溫太醫。”
蘇汐顏直起身子,撫了撫胸口順口氣,無力地說道:“不用麻煩了,我回去休息休息就好。”
北堂肆卻不依,臉色一沉道:“不行,聽話,生病了不看大夫,不吃藥怎麼能行?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語氣微重,卻有着掩飾不住的心疼。
蘇汐顏也懶得再與他爭,隨他去了。
北堂肆不由分說地將蘇汐顏攔腰橫抱在懷中,大步往東宮方向走去,蘇汐顏此時全身無力,也只任由他抱着,將頭靠在他溫熱的胸膛上,不知不覺竟睡着了。
北堂肆倒對她的順從有着意外,看着懷中安心睡着的人,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一顆心在那一刻被填的滿滿的。
溫太醫在寒冰的帶領下進了蘇汐顏的寢宮,隔着紗縵小心翼翼地爲蘇汐顏把脈,先是一驚,旋即露出一抹帶有深意的笑容。
北堂肆站在溫太醫的身後,始終注視着牀上的蘇汐顏,並未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些焦急地詢問道:“溫太醫,皇后的身子可有大礙?”
溫太醫緩緩起身,對着北堂肆弓身回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前些日子感染風寒,雖好得七七八八,但身子還有些虛弱,需要好好調理,否則可能會影響腹中的胎兒,微臣回去給娘娘配些適合她體質的安胎藥來。”
“你說什麼?”北堂肆驚得呆住,繼而狂喜,雙手微微顫抖着,眼中閃動着前所未有的光亮,語無倫次地低喃着:“孩子……我和汐兒的孩子……我有孩子了……”
站在門口的人頓時僵住,藍色的衣袍在寒風中飛舞着,道不盡的淒冷悲涼,片刻後,腳步凌亂地離去。
蘇汐顏緩緩睜開眼睛,心中掀起一陣滔天巨浪,面上卻淡漠如初。她竟有了孩子,有了這個令她恨之入骨的男人的孩子,命運真是太過殘忍,太不公,她沒辦法放下對他的恨,可孩子……她怎麼忍心去傷害一個無辜的生命?
溫太醫走後,北堂肆摒退了一併宮女,來到蘇汐顏牀邊坐下,緊緊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欣喜地說道:“汐兒,你聽到了麼,我們有孩子了。”
蘇汐顏淡淡望了他一眼便撇過頭去,閉上眼睛不看他,仿若沒有聽到他剛纔所說的話,清冷淡漠,心中一片苦澀。
看着她冷漠的表情,北堂肆輕輕嘆了口氣,眸光黯淡了幾分,無奈地說道:“汐兒,你爲何就是不肯給我個機會呢?我是真的愛你啊,如今,你懷了我的孩子,我們……”
蘇汐顏猛然睜開眼睛,看着他冷聲道:“有了孩子又如何?這孩子姓白,不姓北堂,跟你沒有半點關係!”
“汐兒,我知道你氣我對你用強,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你也插了我五刀,如果你覺得不夠,你就再多插我幾刀,直到你消氣了,好不好?”北堂肆用近乎哀求的口氣說道,強勢,高傲,冷漠如他,竟也會這般低聲下氣,退讓無度。
蘇汐顏的心微微顫抖着,她已經痛到麻木,冷到絕望,還能感覺到愛麼?被撕裂的心就算可以結痂,也再不能回到過去。
“你不必再苦苦相逼,我不會再愛任何人!”她說的堅定決絕,冷若冰霜。
“汐兒,究竟怎樣你才能原諒我?起碼看在孩子的份上,你……”
“別跟我提孩子!”蘇汐顏從牀上支起身子,冷冷地看着他,無比倔強,“除非你死,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如此決絕,不留餘地。
兩人僵持着對視良久,北堂肆突然一把拉過蘇汐顏,一手托住她的後腦,用力吻上她的脣,彷彿要以此來發泄心中無法排解的苦痛,融入生命,瘋狂到無法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