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過去，廝殺還在繼續。
當初張天九建造這間地下修煉室，地板所澆灌的重金屬足有十米多厚，遠遠超過了任何一艘武裝戰艦的裝甲厚度，如今卻已經在兩人的打鬥過程中被削平了一大半，整個地面陷下去五六米深。
唯獨剩下軒轅明盤膝打坐的那片區域，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兩人拳腳出擊所帶出的氣浪餘波，足以將任何一名在旁邊觀戰的聖人以下修士肉身碾爲粉末，力量之強可見一斑。
但軒轅明卻始終沒有半刻睜開過眼睛，彷彿張天九和姜天魁之間的這場生死搏殺，在他眼裡就好似三歲頑童打架，根本不值得浪費時間和精力觀看。
但隨着時間推移，戰局勝利的天平，由原來姜天魁佔據着絕對優勢，開始逐漸朝着張天九所預想的方向傾斜。
近一個小時以傷換傷的消耗戰，兩人全身的每一處骨頭早就不知被打斷了多少回，五臟六腑更是一次次飽受重創，永無休止。
張天九變態的身體恢復能力，終於展現出了其關鍵作用。
他憑藉着每次受傷之後，都比姜天魁要稍微快恢復那麼幾秒鐘，硬是通過無數次的幾秒，將這個優勢累積到了非常可怕的地步。
經過如此長時間的消耗戰，張天九雖然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部位，七竅流血，連右邊的眼珠子都被捶出來一大半，就這麼吊在眼眶下方搖搖晃晃，看上去異常慘烈血腥，但他整個人的精氣神，和戰鬥最初並沒有太多差別，只是氣機略有減弱。
每一次出拳踢腿，依舊能夠爆發出非常恐怖的力量，雷霆萬鈞。
反觀姜天魁就完全是另外一番情景。
身上的傷痕比張天九隻多不少，因爲長時間流血過多的緣故，體表外甚至都已經結成了一層厚厚的血咖，看起來猶如一個被包裹起來的紅色蠶蛹。
這種程度的傷勢，對一位六重樓巔峰體修而言，其實算不上太嚴重，連療傷丹藥都無需吞服，修養幾天就能恢復如初，但關鍵是姜天魁現在正處於一場生死之戰中，必須保持這一口氣機不墜之前，用盡全力擊斃對手，又哪裡來空餘的時間讓他調息恢復。
體內氣機持續不斷地消耗，得不到換氣補充機會，讓姜天魁出手的力道一次不如一次。
這讓他越打越心驚膽顫。
實在想不通這個光頭佬到底是個什麼怪物，肉身居然擁有如此可怕的恢復能力，簡直就是個打不死的小強。
姜天魁以體修入道不假，但當上古體修一脈迅速沒落之後，他爲了追求永恆大道，毅然背棄了原本的初衷，轉而投入靈脩陣營，在漫長的歲月中，他憑藉其驚人天賦和毅力，居然一步步問鼎巔峰，成爲了神河之上的一員。
落入軒轅明手裡的時候，姜天魁已經是一位初階天神，億萬修士心目中貨真價實的神靈。
但面對恐怖的老人，這位天神連絲毫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如同螻蟻一般被軒轅明隨手便抓入了他的小世界之中，連一身修爲也被徹底封印。
若是姜天魁能夠以靈脩神通法力對戰張天九，根本連本命法寶都不必祭出，光頭佬瞬息之間就會被毫無懸念的斬殺。
可偏偏軒轅明這個老瘋子，卻將他所有法力都禁錮了起來，逼迫他只能以體修身份，和張天九捉對廝殺。
過去的數萬年時光中，姜天魁始終都在以靈脩面目示人，屬於體修特有的那一股膽氣，差不多被消磨殆盡，最多還剩下十之一二。
在實力佔優的情況下，姜天魁或許能夠憑藉神靈脩士的強大心境，乾淨利落斬殺對手，但他現在卻被張天九拖入到了無休止的消耗戰，而且越來越處於下風，一顆無瑕道心終於開始出現了破綻。
隨着張天九每一拳、每一腳出擊，姜天魁道心的漏洞也在隨之放大，由起初不足芥子大小，很快就擴張了數十乃至上百倍。
狹路相逢，勇者方能勝。
如今姜天魁無論氣機還是膽氣，都被張天九死死壓住，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再來啊，渣渣！”
張九爺越戰越勇，一腳把地面踩得再度塌陷，身形騰空而起，又是一擊“一鼓作氣”當頭砸下。
姜天魁之前剛和張天九互換一拳，但沒有佔到半點優勢，反而被打得一路倒退，當光頭佬再次兇悍撲殺而來的時候，根本來不及反擊，只得在倉促之間擡起雙臂，交叉攔在額頭前，抵擋這勢大力沉的一拳。
“咔嚓！”
張天九這一拳，把姜天魁兩條胳膊當場打斷，恐怖的勁道餘力更是把這位中年修士砸得兩條腿都深深陷入了金屬地面地中，只留下膝蓋以上的部位露在外面。
張九爺一擊得手，毫不手軟，身形再度拔高，隨後急速俯衝而下，雙腳踏破空氣，朝着姜天魁頭頂重重踩下。
“嘭！”
這一次，姜天魁兩條大腿也連根沒入地底，僅有上半截身體沒被掩埋，看起來好像一顆栽入泥土裡的人形大蔥。
沒有給姜天魁任何喘息之機，張天九落地之後，快步走到他跟前，兩隻拳頭高高掄起，如同鐵匠打鐵一般，一陣暴風驟雨似的落在對手頭頂上。
姜天魁被打得毫無反手之力，氣若游絲，體表的金光開始不斷潰散。
“嘭嘭嘭……”
數百平米的修煉室內，沉悶的爆響不絕於耳，張天九每一拳擂下，姜天魁的身體就被砸入地底多一寸。
足足十幾分鍾，張九爺才終於停止了野蠻粗暴的錘擊，將憋在心裡的那一口氣吐出之後，頓時感覺全身一軟，直接精疲力竭跌坐在地上，累得連一根手指頭都無法動彈了。
而那位從始至終都沒能施展出半分法力的初階天神，早就被打得整個人都陷進了地底深處，頭顱稀爛，腦漿迸裂，死得不能再死了。
其實神級修士就算肉身被打壞，只要元神不滅，隨時都可以藉助一具軀殼重生，並且遠遠不像低階修士奪舍那般困難和危險。
只可惜姜天魁被軒轅明鎮壓了法力神通，肉身被張天九打爛的時候，元神根本沒有遁出的機會，一同煙消雲散了。
這個時候，一直在閉目打坐的老人，終於也睜開眼睛站起身來，寬大的袖袍凌空一揮，把張天九身體攝起，丟到了靈藥池內。
“這次你贏了，表現的也還勉勉強強，修養一天，明天繼續打第二個。”
等張天九恢復了一絲體力之後，軒轅明看了他一眼，神色非常淡然。
張九爺頓時氣急敗壞道：“打成這樣都只能算勉勉強強？”
姜天魁比他可不止強一星半點，剛纔這場廝殺，他可是毫無保留動用了全部實力，再加上戰術執行到位，最終才僥倖以弱勝強，結果在老傢伙嘴裡卻只得到“勉勉強強”這四個字的評價，換成是誰都不服氣。
氣憤之餘，張天九連明天還要繼續打第二個對手這件事，都沒顧得上跟軒轅明討價還價。
看着惱羞成怒的九爺，軒轅明只是冷冷一笑：“等你哪天能夠在三拳之內，打死一名九重樓體修之後，才值得老夫說出不錯兩個字。”
張九爺翻了個白眼。
九重樓體修，怎麼着也是和巨神級別大佬同等的存在，三拳打死一名這樣的強者，老傢伙還真是對自己有信心。
哪怕是他恢復到穿越前的巔峰狀態，也不敢拍着胸脯說這種大話。
軒轅明屈指一彈，姜天魁的屍體徹底化作一縷青煙消散不見，隨後笑道：“你可知道，剛纔打死的這個人，是什麼身份？”
張天九躺在藥池裡一撇嘴：“你不是說了麼，體修一脈的叛徒，人又是你抓來的，我哪知道他什麼身份。”
老人直言不諱道：“此人乃是青龍聖域烈陽宗第一代老祖，於萬年前凝聚了神格，你們若是在其他地方碰上，他只需動動手指，你便死無葬身之地。”
“什麼！”
張天九嚇得差點從池子裡蹦了出來，滿臉不可思議驚叫道：“我剛纔打死的是個神靈脩士？”
他萬萬沒想到軒轅明居然如此生猛，敢跑到神河上面去抓俘虜回來給自己練手，這特麼實在太奢侈了一些。
每一位神級修士，都是修真界內不可逾越的一座高峰，竟然就這麼悄無聲息死在了他的手裡。
軒轅明沉聲道：“知道你爲什麼會贏麼？”
“你把他的神通法力禁錮了唄，不然我早掛了。”
張天九當然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錯了！”
軒轅明斬釘截鐵道：“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姜天魁過於依賴身外之物，一旦失去這些東西，他便成了被拔掉爪牙的野獸，只能任人宰割，在吾輩體修眼中，天地靈力和神通法寶一樣，都不是屬於自己真正的力量，唯獨我們的軀體，纔是一切力量的來源，它只能被打垮，但永遠不會被人奪去，他姜天魁若是不曾放棄煉體之道，放棄了自身最大的依仗，哪怕老夫今日禁錮了他的法力，你也照樣必敗無疑！”
老人這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
張天九眉頭緊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