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董……顧董……”
“嗯?什麼事?”
“這是我們下一季新品的設計圖冊,請顧董過目。”
顧繁朵細細翻閱了一遍,纖細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擊桌面,擡眸,明媚的杏眼看向幾年不見出落得越發幹練從容的塗恩恩,“讓設計部的人重做,這完全沒有我要的feeling!沒有我看到的身爲設計師該有的sexy!這裡面的東西,每一張都充斥着一種沒有靈魂的膚淺、浮躁,還有莫名其妙的自信!”
塗恩恩太陽穴突突狂跳,白皙精緻的臉蛋微赧,“抱歉,顧董,我們讓您失望了。只是……只是……”
顧繁朵抿了一口安安獨家秘製的蜂蜜柚子茶,略有些不耐煩地問,“只是什麼?”
“顧董,我認爲我們設計師已經盡力往您的要求上靠攏了!”
“我要的是全力以赴!還是說,塗總你的意思是,我的要求太高了?在我看來,優秀的設計師不僅能設計好的作品,更應該能設計出出色的圖冊。如果蜜色浪漫現有的設計師無法達到我的期望值,塗總你應該考慮去尋找能夠達到我要求的人才。複合型的人才或許很難培養,但是我絕對相信靈魂型的設計高手的存在!”
顧繁朵拿起圖冊,握住兩端,一撕兩半,意有所指地說,“蜜色浪漫不是養老院。”
塗恩恩心頭一凜,脊背陣陣發涼。她想:眼前的女子分明還是六年前的模樣,有身爲女性的清麗秀美,卻不失男子的清朗雅緻氣質,外表安靜,內心卻有一團火在無聲燃燒,是個謎一樣的魅力女人。然而,時光滔滔,到底賦予她眉眼間銳利的強者氣息。這樣的強勢,不是虛張聲勢的威懾,而是來自她固有的底氣——才學能力。
“顧董,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嗯。”
顧繁朵取出一隻珊瑚紅萬寶龍鋼筆,旋開筆帽,在雪白的紙上寫下一個字後,忽然若有所思地盯着塗恩恩轉身而去的削秀背影,有些冒失地問,“塗恩恩,你今年多大了?”
塗恩恩眼眸閃過一道驚詫的光芒。
幾年來,這位董事長鮮少像剛剛那樣動火,又似現在這樣略略失態。
“額,下個月過29週歲生日。”
“依然單身?”
塗恩恩囧,“對啊。”顧董怎麼突然八卦起來了?
“家裡人沒有催你?”
塗恩恩大囧,“額,沒有。”今天的顧董好接地氣呀!
“那,介意說說,你爲什麼一直沒有談戀愛嗎?畢竟像你這麼好的女孩子,一定有很多男孩子追求呢。”循循善誘的語氣。
塗恩恩囧囧囧,深吸一口氣,迎視顧繁朵深不可測的柔和目光,決定真誠作答,“因爲我擇偶要求高呀!就像顧董一直在等寒少歸來一樣,我也在等我的他歸來!”
“很好!塗恩恩,這就是六年前,我任命你當蜜色浪漫總經理的原因。把下週空出來,陪我去參加巴黎珠寶展!好了,你出去忙吧。”
塗恩恩彎了彎眸,微笑點頭,“好的,顧董!”
顧繁朵靠着老闆椅椅背,沉默地注視着塗恩恩關門離去,閉目,腦海裡浮現這個
姑娘剛剛說話時,閃閃發亮的眼,她嘴角漾開一抹淺笑。
是的!
寒子時,如果我嘗過這世間最好的愛情,就像白晝的祖母綠,黑夜的紅寶石,我怎會沒有獨自穿行鋼鐵森林的勇氣!你是我最初的愛情,最後的信仰!
纖細手指按下內線,“李秘書,替我將下午三點的融資會議改到明天上午八點半。晚上的宴會通知薛總代我出席。請柳特助過來一趟!”
“顧董,柳特助在MSE。”
“嗯,通知他,我現在過去。”
“好的,顧董。”
顧繁朵睜開眼,窗外的陽光如宣紙上潑開的墨,肆無忌憚地流瀉一地。她的眼前則浮現早晨的驚鴻一瞥。
紅色敞篷法拉利陽光下閃動着耀眼的光澤,一截雪色的結實的小臂搭在車窗上,男人的側臉線條流暢優美如設計師筆下的線條,墨鏡下的鼻鋒高挺,下巴弧線堅毅,脣角天生上翹着。她處在他的右側……陽光那麼盛,她卻莫名地看清楚那臉頰上若隱若現的酒窩。
男人似乎是感應到了她過於熱烈的目光,看將過來。風衣下的黑色V領襯衫解到第三粒釦子,形成不羈的V字領,露出精緻的鎖骨……鎖骨下的襯衫略微貼身,勾勒出充滿力量的胸膛,它一定如記憶裡的那般剛硬而溫暖……可以給世間任何一名女子,滿滿的安全感。比如拉開副駕駛車門坐進去的黃裙女子。
起身,步入更衣室,帶起一陣風,刮飛辦公桌上的白紙,打着旋兒落到地上,白紙上落一個黑字:死。
一刻種後,一輛越野車停到MSE門口,主駕駛車門打開,走下一名身穿軍綠色連體褲外罩淺色羊絨開衫的女子,墨鏡遮住她泰半張臉,鼻尖秀巧,淡粉色的櫻脣微微抿着,邁着輕盈優雅的貓步,走進光可鑑人的MSE大廳。
柳特助自接到李秘書打開的電話,通知他,顧繁朵將過來MSE,整個人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按道理說,這位特助先生跟隨寒子時八年,又爲顧繁朵服役了將近六年,不該如此慌張。問題是……
“顧董!”
幾乎是在看到顧繁朵走進來的一瞬間,柳特助就像一顆炮彈迸射而去,引導她走向總裁專屬電梯。
顧繁朵淡淡頷首,“先去趟十樓。”
柳特助面露難色,“顧董,您需要什麼?我去給您拿過來,便是!”
顧繁朵這才側頭,正眼打量柳特助,“難不成十樓有見不得人的貓膩?”
柳特助勉強擠出一抹微笑,乖乖按下數字十。
叮咚一聲,電梯門緩緩像兩邊開啓。
一名黑襯黑褲的男人隨之緩緩映入兩人的視野……
劍眉斜飛入鬢,鳳眸如海,墜落滿天星光。
柳特助瞳孔急劇放大,顧繁朵白皙的臉蒼白得近乎透明,毫無血色。
柳特助最先回過神來,嚥了口口水,忙按住電梯開門鍵,心驚肉跳地低頭,假裝木頭人,假裝沒有注意到這對癡癡相望的男女的異樣……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嗨,寒子時!
有句歌詞怎麼唱的來着?
“有
生之年,狹路相逢。你我,終不能倖免。”
“小姐,請讓讓。”
低沉華麗又如顆粒般沙沙性感的嗓音穿越歲月的風沙,似那鋪天蓋地的冬夜冷雨編織而成的絲絲密網將顧繁朵緊緊包裹,令她喘不過氣來。
顧繁朵紅了眼。她想,大約是保潔員的工作不到位,有沙掉進了她的眼,硌得眼珠子生疼、生疼。
“寒……”
“Hann,你在這裡,做什麼?”
一名穿着黃色連衣裙的女子急匆匆走過來,隨意往電梯裡一掃,眸色震驚,表情卻立馬變得恭順起來,忙彎腰,“顧董,你怎麼來了?請!”
顧繁朵垂眸,斂去眼裡的微妙情愫,緩步走出電梯,淡淡道:“這位是?”
“噗……咳……”
顧繁朵冷冷看向表情扭曲的柳特助,視線漫不經心地滑過黃裙女子口中的Hann先生,忽而綻放一抹清雅的微笑,“柳特助,可需要安安爲您煲個水煮梨湯?”
話是對柳特助說的,顧繁朵卻緊迫地盯着Hann的眼。
“不敢,不敢,怎敢勞煩安安少爺!”柳特助誠惶誠恐,後腦勺滴下一顆鴨蛋大小的巨汗!
顧繁朵對柳特助的話置若罔聞,清透乾淨的明媚大眼卻飛快掠過一抹失望。
他……
聽到安安這個名字,表情很平靜,沒有多餘的情緒。
“顧董,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Hann,我在巴西度假時,在一家酒吧認識的駐唱歌手。Hann,這是我們蜜色集團的顧董事長。”
“顧、董事長,你好。”
名叫Hann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嗓音裡似乎含着輕佻的戲謔。
冷冽的青檸香灌鼻而來,細膩光滑的臉頰與她的相貼,亦如顧繁朵二十分鐘前揣測的那般剛硬而溫暖的胸膛此刻密實地碾壓着她,彷彿要逼迫出她體內的所有氧氣,令她窒息而亡……男人有力的大掌更是有些放肆地在她後背摩挲。
顧繁朵有一瞬間的恍惚暈眩,然而,沒等她回味出更多熟悉的配方,男人已經彬彬有禮地往後退了一步。
現場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
柳特助:顧董事長被人行了貼面禮……顧董事長被一個像極了寒少的名叫Hann的男人行了貼面禮!
黃裙女:她和Hann認識了一年,從未見過Hann與任何女人有如此親密的肢體接觸……但是!但是!剛剛他把顧董事長給抱了!把神秘消失的寒少的夫人顧董事長給抱了!Hann,他不會是仗着自己長得像寒少,打算……
鳩佔鵲巢?
“董事長,Hann在巴西生活多年,被當地人的熱情率真所感染,爲人比較活潑,請您……”
“安妮娜,我是那麼呆板不開通的人嗎?”顧繁朵擡手,示意安妮娜不必說下去,清眸看向表情無辜,眼神不羈的Hann,“不過,下不爲例。Hann先生,這裡是中國!既然你回來了,就按照我們的傳統,握手……”
“顧董事長,你好。”
溫熱的大掌握住顧繁朵的右手,冰冷的脣瓣貼上肌理柔軟的手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