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今天天氣好,我給您煮了點果茶。”
林檸聽着這聲音,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裡面的一切。
她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會來看自己的母親。
林辰聽見他的聲音,轉過身,朝他一笑。
即便是上了年紀,即便是身體不好,她早就沒了往日的風華,但從她的眉梢眼角還是可以看出眼前的女人年輕的時候是個大美人。
“你這孩子真是,謝謝你來看我這老婆子了。”她身上穿着療養院的衣服,經過歲月的洗禮,她的臉上非常淡然。
“阿姨你依舊漂亮,哪裡是老婆子了。”葉清言笑了笑,拉着林辰坐在了陽臺邊的小茶桌旁。
他給她到了一杯果茶,“阿姨您嚐嚐。”
林辰端起喝了一口,誇讚:“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論起煮茶,我的手藝哪能和阿姨您比。”
“好久都沒有煮茶了。”她淡淡的說着,目光也落在了那顏色鮮豔的水果上。
“對不起阿姨,我最近比較忙,來看你的時間比較少。”葉清言非常抱歉。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辰解釋,“我很感謝你能來看我,已經好久沒有人來過這了。”
人一旦上了年紀,常年獨處,還是會覺得寂寞。
“檸檸經常來,只是你不知道。”
他的話才說完,林辰的情緒就激動了起來,她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語氣很重:“不要提她的名字。”
“阿姨,我能冒昧的問你一句嗎?”葉清言只知道林辰不喜歡林檸是因爲林檸不聽她的,執意要進娛樂圈,但事情過了這麼多年,難道還不能釋懷?
“如果是關於她的,我不想聽。”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阿姨,我不知道你爲什麼這麼不喜歡檸檸,但她是你的女兒,你不能這樣對她。你可能不知道,她幾乎每個月都會來看你,但是怕你知道,所以她從來都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她是執意進了娛樂圈,但這些年她的努力你應該也是看家了的。”
“努力?”像是聽見什麼好笑的話似得,林辰忽然之間笑了出來。
“如果她真的夠努力,就不會做出那麼骯髒的事情。”她憤怒的丟出了一疊報紙,“你不用爲她解釋,空穴不來風,如果沒做,怎麼會被人爆出來。這只是其中一次。”
葉清言有些訝然的站在那裡,解釋:“阿姨您誤會了,事情不是這樣的,檸檸是被陷害的,而且您作爲她的母親,爲什麼就不相信她呢?”
“如果可以,我寧願沒有她這樣的女兒。”她斯歇底裡的吼了出來,因爲生氣,雙手都顫抖了起來,
“阿姨……”
葉清言才叫了一聲,林檸就站在了門口,她有些不敢相信她自己聽見的。
小時候母親就不喜歡她,她不知道爲什麼,只是儘可能少的接近她。十歲那年,因爲母親生病,那個所謂的父親找到自己,說只要自己願意跟他回去,他就出錢治好母親的病,她心裡是十分不願意離開母親的,但如果她的離開可以換給母親一個健康的身體,那麼她願意。
走之前,她苦苦等了她一個晚上,可她連一句捨不得,一句挽留都沒有,她甚至沒有和自己說一句話。
當她走出家門的那一刻,她親眼看到她脣角那放鬆的笑意。彷彿在高興終於將自己這個小拖油瓶給甩掉了。
她去聶家,她從來都沒有問過自己過得好不好,她似乎一點也不關心。
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她和葉清言訂婚的前夕,她告訴了她這個事實,但是作爲母親並沒有問自己願不願意,甚至覺得18歲的她就和別人定終生是在尋常不過的一件事情。
她對自己總是冷淡的,甚至連覺得和自己說一句話都是施捨。
這一切,她不知道是爲什麼。
兩人第一次吵架,也是唯一一次便是她告訴母親,她以後想當個明星,要進娛樂圈。
那也是林辰第一次出手打自己。
“檸檸。”葉清言不可思議的叫着她。
林檸一步一步的走了進去,站在離林辰很近的位置:“這其實才是你心裡的真正想法吧。既然這樣,你當初爲什麼要生下我?”她質問,眼淚決堤。
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的母親和別人的母親不一樣,別人的母親都是愛自己孩子的,但她的母親不愛她。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直到今天,她依舊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你以爲我想生你嗎,你知不知道,你毀了我一輩子。”她將面前的玻璃茶壺摔在了地上,玻璃四濺、水花四濺。
“那你爲什麼當初不掐死我,你完全可以在我還沒成型的時候就將我扼殺的。”
“阿姨你好好休息,我先帶檸檸走了。”葉清言見兩人的情緒都很激動,有戰火即將蔓延的趨勢,立刻出來調和。
“你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他叫了醫護人員過來,拉着林檸就走了出去。
“你放開我,我今天非要問清楚不可?”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答案。
母親不喜歡她,而父親對這個問題總是迴避。
“你冷靜一點,那是你的母親。”葉清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扛着她就走了出去。
直到出了療養院的大門,葉清言纔將林檸放了下來。他把情緒激動的林檸抱在自己懷裡,說着:“檸檸,留在那裡你們只會互相傷害,你其實不想說那些的不是嗎?”而你母親,也不是真的如她表現的那樣不在乎你。
鑑於她現在比較激動,這話他沒有說。
“嗚嗚……”她撲在他懷裡哭了起來,再堅強的人聽見自己的母親說這話心裡也會承受不住,更何況她只是表現看起來比較堅強,心裡很脆弱。
“哭吧,哭出來就好受多了。”他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
“清言哥哥,只有你從小到大對我最好。”或許是因爲沒有母親的緣故,葉清言似乎很能體會林檸的這種感受。
“只要你願意,以後我也會對你好。好了不哭了,花鼻子一點也不好看,這裡還來來往往這麼多人,你好意思被人看了去?”
“又不是沒人從來沒有哭過,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對於這種事情她倒是想的開。
葉清言不知道該笑還是該笑,她總是有能力很快恢復過來。
“走了。”林檸從葉清言的懷裡出來,直接就往山下的方向走。
葉清言一笑,跟上她的步伐。
“又來自討沒趣了,話說你好像跟我媽的關係很好?”走了幾步,她忽然問道。
“還好還好。”葉清言有些不自然。
“不過你沒事來看我媽幹什麼?”見林辰和葉清言談話的態度,林檸就可以斷定兩人的關係不會太差。
“因爲她是你媽媽啊。”
林檸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葉清言會因爲自己來看母親。
“她脾氣那麼古怪,你也受得了?”她問,“真不知道老頭子當年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居然還遷怒我,我很無辜的好不好?”
“你怎麼就知道是你爸幹了什麼事,難道就不能是你自己的問題?”下坡路有點陡,林檸跑的太快,差點摔倒,葉清言及時的拉了她一把,很無奈:“你小心點。”
“我是個孩子我多無辜,而且我除了進娛樂圈違背了她的意思,也沒有幹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林辰能做到無情,但她做不到,那畢竟是自己的母親。
如果不是因爲自己也曾經做過母親,她是不會理解的。
但她也曾爲人母,知道一個母親懷胎十月,對孩子必然是有着深厚的感情。即便那個孩子來的很不是時候,但她並沒有因爲不喜歡孩子的父親,就討厭孩子,她很愛自己的孩子。
她相信自己的母親也是一樣的。
“對,你無辜的很。”葉清言附和。
“當然了。”林檸順着就說道。
“對了,你現在出來不擔心會被人拍到?”
“拍就拍,都已經上頭條了,也不差多一條。”她已經看開了。
兩人一起下山,時間剛好是飯點,就相約在山下吃了午飯。
“老闆,一位。”鍾錚的話才說完,林檸就擡起了頭,有點不可置信的看着出現在餐館的男人。
糟了,被發現了。
她立刻低下頭,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怎麼了?”葉清言背對着門,自然沒有看見人,只覺得林檸的動作有些奇怪。
“沒什麼,沒什麼,吃菜。”她低頭就開始扒飯。
“先生,這邊請。”
“不用了,有現成的位置。”他沒有跟着服務員的步伐,而是直接走到林檸的面前,怕林檸不知道,他還輕輕的敲了敲桌面。
林檸這才擡起頭,皮笑肉不笑:“好巧啊,你也在這裡。”
“是啊,好巧。”說完,他還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葉清言。
“我們剛開始,要不一起?”她發誓,她真的只是隨便說說。誰知道鍾錚一屁股就坐在了她的身邊,然後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她碗裡的菜,然後說:“我想吃蝦。”
“哦。”林檸應着,然後很狗腿的就開始給他剝蝦。一邊剝,她還邊問:“你不是不喜歡吃蝦嗎?”
“我現在喜歡吃。”他很自然的接過就吃了起來。
“那我再給你剝幾個?”
“好。”鍾錚嘴角揚起了笑意,看都沒看對面的葉清言一眼,彷彿坐在對面的他是透明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