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夫妻一臺戲

75 夫妻一臺戲 無憂中文網

花正珂住在客棧裡,有柳氏服侍,同時,這賢王和金素卿等人,又都特別殷勤,給他送藥請大夫,被黎子墨一掌打的傷,逐漸好了不少。可是,這東陵帝君神功了得,一掌之下,黎子墨當時又是隱隱發了些怒氣的。他想痊癒,沒有個兩三年的精心休養。想這二女兒已經被東陵帝君法辦,自己看不起的廢物大女兒卻成了帝君御前的紅人,他這叫做壓錯了寶。

後悔,真心後悔。

柳氏在他耳邊哭泣和嘮叨,不過是增加了他的後悔,眼見在這京城裡,消息裡都指向花夕顏在帝君面前的地位越來越穩固,許多人慕名來拜訪他打算走他這個後門,可是花夕顏卻不認他了。

想蹭女兒的光,油水沒有撈着。花正珂懊悔萬千。早知道那天一掌劈死二女兒花淑兒,博得帝君歡心,也絕對好過劈成了花夕顏。可不知他當時怎麼想的,怎麼去劈花夕顏了。

柳氏哭他沒良心,只認錢。

花正珂理直氣壯地說:你看現在連賢王殿下,都只想娶夕顏回宮,哪裡會想到淑兒了。

賢王在燈會上當着所有京城裡的大人物說了,說要娶花夕顏當太子妃。但是,花夕顏當場拒絕了。在花正珂看來,這沒有關係。哪個女子不矯情。回頭,說通大女兒工作,嫁給賢王就是。說起來,花正珂以爲,這東陵帝君雖有錢有勢,然而,花家根基在白昌國,女兒當然要嫁白昌國的太子,纔有利於他和花家的未來。

只是,憑他一人怎麼勸花夕顏。眼瞧這父女關係都已經破裂了。想來想去,還是需要搬出老太君這顆棋。女兒不是最唸叨老太君嗎。

偏偏,花老太君那日,據說是帶了長福出了客棧不知去哪兒辦事,後來一夜未歸,幾日幾夜不見人。花家在京城裡派人四處去找,後來連賢王都驚動了,依然沒有找到花老太君人影。幾個人由此商量,是不是該通知到宮內的花夕顏。

花家想聯繫宮裡的花夕顏當然不容易。自從胡太后去世之後,這宮內的所有權力,全部落回到了黎子墨手裡。黎子墨這人,對宮內的管理向來嚴謹,最討厭任何人嚼舌根,或是走後門。因此胡太后死後,皇宮內部一度人心惶惶,沒人敢撞皇帝的槍口,消息一度蔽塞到沒人知道胡太后已死,想找人偷偷遞紙條進宮,都難以上青天。不過,這不包括杜有志和玉蓉。

花夕顏想,他對自己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誰讓他心裡邊,可以認同的人,只剩那麼幾個人了。她算其中之一。

杜有志鑽的空子在他眼皮底下,他可能也覺得可有可無。

終究即便如此,隨之時間推移,胡太后和孫家人都被滅了,似乎沒有什麼秘密可以瞞着他。再說,夫妻之間,要是秘密存太久,難保彼此心頭生罅隙。

由於花家將花家老奶奶失蹤的消息正式對外公佈,杜有志得到這個消息,方纔記起她好像和花家有關係,忙將這個消息通過宮裡人告訴她。捏住這個消息,花夕顏想,是時候和他說了。

對於花家老奶奶,花夕顏內心一直心存着一種莫名的感激。

想她第二世穿回來時,要不是花老太君用盡全力保她的命,她早一命嗚呼了。固然,花老太君唸的不是對她的情,而是對那個正宗花家大小姐的情。而如今,那個正宗花家大小姐,很可能是躺在她的棺木裡頭,代她死了許久。

如果再見到花老太君,都不知如何向花家老奶奶交代,長嘆一聲。

杜有志倒是覺得她奇怪,不是說花家老太君失蹤了嗎,難道她不擔心花老太君的安危。

花夕顏想的是,如果花老太君被壞人擄走了,早就有消息對着她發了,敢擄走老太君並且認爲綁架老太君對自己有利的,八成是爲了拿老太君和花家或是她交換什麼條件,然而遲遲沒有這類消息發生,只能說明花老太君的人身危險性逐級降低。相反,在這個她深陷天咒與天咒反噬危機的時候,花老太君的失蹤等於藏匿了起來,對於想抓住她把柄的敵方來說不是一件好事,於她卻是有利的。

所以,是什麼人把花老太君藏起來,她心中偶有些數。

夜晚,一家四口人在廣陽殿用膳。小吃貨一聲不吭,埋頭吃飯,吃的,也比平日裡少了兩碗,據稱是由於下午太子爺先給小吃貨開了小竈的緣故,讓小吃貨肚子吃的有些撐了,晚膳自然用的少。

花夕顏終究擔心小兒子積食,雖說兒子胃量大,但積食也不是不可能,所以飯後讓人衝了些消食散。

娘給的藥,小吃貨當然乖乖地捧着藥碗喝。沒想到的是,小太子爺的爹,那個人,會突然把手伸到他小額頭上,撫摸了一把。

“沒有發熱。張公公。今夜派個人,守在花公子牀邊,若是有發熱的跡象,立馬告訴朕。”黎子墨的聲線向來是那種,不冷不熱,無論何時,都帶着濃濃的凌厲,象徵龍威。

或許,他是很擔心小吃貨的,只是,他固來那種聲調和脾氣,又能如何。

小吃貨反正,沒有感覺到他的愛心,反倒快被他嚇出身冷汗和心臟病來。

咕嚕一口氣喝完娘給的藥,爬上牀蓋上被子,將被子蓋上小腦袋,免得那男人又伸手來摸他。

由於小兒子有可能病了,黎子墨當晚沒有急着回永寧殿看摺子和辦公,在廣陽殿裡留了下來,陪他們母子三人。小太子爺和花夕顏都能感覺到他內心的焦慮。黎子墨對小兒子內心是存了愧疚的,猶如花夕顏對大兒子內心存有愧疚一樣。想他這個當爹的,對小兒子出生到現在,基本都沒有盡到過當爹的責任。

聰明的小太子爺知道爹的心情,拉着娘到隔壁書房裡唸書,留下空間給黎子墨和小吃貨。花夕顏本想留下來照顧小兒子,後來也念到了孩子爹的心境,就此順了他們父子倆的意。

可惜,這大兒子和久別的娘重逢之後,修復感情毫無壓力。血緣關係勝於一切的道理,在黎子墨和小吃貨身上,卻變成了不是那麼容易達成的目標。

小吃貨在被坑裡頭翻滾着,想娘和太子爺來陪他,可是,拿手掀開他被子不准他蓋頭的人,既不是娘也不是小太子爺,是他最討厭最害怕的男人——那個皇帝。

“不要蓋着腦袋睡,這樣對你身子不好,你娘沒有好好教你嗎?你娘若沒有好好教你,回頭朕說她。”知道小兒子在病裡頭,黎子墨不敢直接把炮口對準小兒子。

小吃貨則聽說他要說他娘,一臉的更不高興了,說:“男子漢一人做事一人當,和我娘沒關係。”

“你若真的想喜歡你娘,就該好好聽你孃的話,不讓人誤會你娘。”不知不覺,他又露出了老子坑兒子的本性。

被坑的小吃貨,似乎只有被他坑的時候,才能好好聽他說的話去做,兩隻小手放開了被頭,任他重新幫他蓋好被子,堵着小嘴一本正經地說:“我好好做了,你不能誤會我娘了。”

小兒子多可愛,比起太懂事的大兒子,簡直是一道夏季的涼風,吹到心頭一股子清爽怡人,笑意,不禁掛在了素來冷酷無情的脣角上。涼薄的手指尖幫着撥開小吃貨額前的頭髮,道:“朕都知道了。”

兩隻小眸子在小吃貨的麪包小顏上即是圓了圓,很吃驚:這男人居然會笑?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嗎?話說,這男人笑的時候好詭異,好像天要塌下來了。

兩隻小手馬上舉了起來,害怕地蓋住雙目。

墨眸裡微怔,肅然的脣角又懸掛了絲無奈:他有這麼嚇人嗎?

拿了摺子,坐在小兒子牀邊,翻看。這皇帝的公務多,夜晚都需要加班。

見是沒有了動靜,小吃貨從捂着眼睛的小手縫裡,兩隻小眼珠骨碌轉了轉,看到身邊的男人並沒有走,馬上又閉上眼。再等了會兒,見人家壓根沒有對他怎樣。小眸子又啪地睜開,膽大地放下小手,斜飛着小眉,端詳起身邊的龍顏。

龍顏肅穆,對於手裡面的東西是專心致志地在看。

對於小吃貨來說,因爲不像小太子爺是從小到大在這男人身邊耳濡目染,很難以理解這個男人是在幹什麼。

“如果身子不舒服,和朕道一聲,知道嗎?”這當皇帝又當爹的,一面心思掛在國家社稷,天下百姓,另一面,不得分出一些給兒女私情。

“我,身子好多了,沒有不舒服。”小吃貨寬宏大量,非常體貼他道,“你可以走了,我一個人睡沒有關係。”

墨眸爲此提起眼角往他望了下:“你要朕走?”

“嗯。”小吃貨用力點了點小腦瓜。

“朕要是走了,你不舒服,沒人陪你,你覺得你自己能行嗎?”

不是還有娘和小太子爺嗎?小吃貨嘟嘟小嘴。

當爹的一眼看穿這孩子的心思,啪,合了摺子,道:“今晚你娘和太子殿下都不會來陪你。只有朕陪你,你要不要?”

“爲,爲什麼?”小吃貨小嘴張的大大的。

“因爲,太子殿下從小,也是朕陪着的。”含義頗深的話,不知小兒子能不能聽懂。

小吃貨只覺得:“太子殿下好可憐。”

黑線一道,劃過龍顏,嘴角銜的似笑非笑。

看來老天是有意派個小兒子來整蠱下他了,免得他人生處處太如意。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龍顏有趣地嚼着這話,“朕很高興你來陪朕。”

當爹的將小兒子這個挑戰視爲人生樂趣。

小吃貨額頭降下三道黑線:這男人喜歡他陪他?!媽呀!這對他來說,是天下最不幸的消息了。他以後能有出頭之日嗎?

摺子重新翻開,老神在在的皇帝爹,繼續在小兒子牀邊翻起摺子,一面照顧兒子。

小吃貨鼻子抽抽,堵着氣,翻過身,背對這個男人。他纔不用,也不需要他照顧呢。

過了大概半柱香時間,小眼皮子打架起來,很快合上了眼睛。由於醒的時候和大人賭了一口氣,身子不舒服也不吭聲。到了睡着的時候,在夢裡就沒法控制,小嘴哎呦哎呀輕聲哼了起來。

龍顏肅穆,早把手裡的摺子擱下,對身邊候着的張公公說:“不用驚動到太子他們,去請宮大人過來一趟。”

張公公立馬轉身去辦。

當爹的,伸出手探進兒子被子裡頭,幫兒子積食的肚子慢慢揉着。

花夕顏不是沒有注意到隔壁的動靜,然而想到孩子的爹既然不出聲,也就裝作不知道。小太子爺和她一樣。

男人是一家之主,在古代的女人想強出頭,是不切實際。花夕顏只要實際點想,都知道,爲了小兒子未來好,這個父子關係,當然更要處理好才行。

望到她靜默甚至帶了一絲凝重的側顏,小太子爺輕聲說:“娘不用擔心,爹很喜歡木木的。”

聽了大兒子的話,花夕顏爲之一笑,低頭繼續爲大兒子磨墨。小太子爺拿起毛筆,認認真真在宣紙上抄寫今日他爹要小木木讀的《道德經》。

宮相如聽說另外一個小外甥生病了,坐車急速趕到,進到宮內,見到居然是天子親自服侍小木木,眼神在微怔之後,脣角微勾,走了上前:“臣參見聖上。”

“給他瞧瞧。我摸着他脈比較快,怕他積食發燒了。發了燒,今晚可就不舒服了,要好需要好幾日。”聽黎子墨這口氣,對小吃貨哪怕一點不舒服都感到折磨。

宮相如早知道這小外甥吃東西多,什麼都吃,早晚要積食的,這會兒發一發倒也好,執起小手把了脈,和自己想的差不多,答:“臣給他幾服藥,再給他針一針,今夜可能就沒那麼不舒服了,但是,過後可能還是會發點小燒,驅掉風邪,再調理下氣血。”答完想起他剛說的話,加上句:“聖上請不用太擔心。他身子底子好,至多幾日便能痊癒。”

可黎子墨就是生怕小吃貨要躺在牀上折騰好幾天,耳聽這國舅都這麼說了,肯定是要折騰了,只得嘆口氣:“你給他針一下。”

宮相如走上前,一邊幫小吃貨行鍼,一邊聽龍顏嘮叨。

“這孩子,再這麼吃,怎能行呢?這當孃的,也太慣孩子了。”

怎麼不說你這老子也慣,什麼好吃的都送給小吃貨吃。

“看來,以後朕要繼續坑這孩子才行,坑到他管住自己的嘴巴,不然遲早要出大事。他若是出了什麼事,別說他娘擔心,朕也要擔心的。”

麒麟獅子狗聽了他這話都不齒地翹了鼻子:你想坑你兒子坦白就是,何必找藉口。

那一晚,花夕顏抱着大兒子睡。據說,孩子的爹,守在小兒子牀邊幾乎一夜沒有閉眼。這消息驚到她直眨了下眼皮。或許她陪小吃貨已久,孩子積食常見,不算什麼大病,都沒有孩子的爹這般殷勤。

不過,這孩子的爹,別瞧平日裡對兩孩子,又吼又嚴厲又坑的,孩子若出了點什麼事,比她還急。

到了第二日,知道家兄因爲聖上着急,小病號沒什麼大病都被迫留在宮裡陪着守夜辛苦了,花夕顏讓御膳房給家兄備好了早膳,請家兄過來吃完再走。

宮相如過來,見只有妹妹一個人,坐下來,讓底下的人擺了早膳。

花夕顏是從杜有志那兒打聽到了消息,的確這孫如玉是對他哥懷了心思的,只是這孫家都倒了,孫如玉跑了。花夕顏又從杜有志那兒聽說,其實京城內外,迷戀她哥的女子,哪止孫如玉一個。據聞那大宛公主,不想嫁天子都只想嫁宮大人。

想想,是該先試探下她哥的心意,免得哪天她哥被人委屈了,她都幫不上忙。

宮相如以爲她是擔心兒子,和她說:“木木他身子骨好,大礙沒有,修養幾日,要禁食讓他辛苦些而已。”

“家兄昨晚辛苦了。”

“臣不辛苦,是聖上辛苦了。”

昨晚上,都是黎子墨一人服侍小吃貨。旁人想幫手,黎子墨都不讓。於是,對於妹妹能嫁到這樣一個男人,雖然當皇后風險大,辛苦,但是兩個孩子能有這樣的爹,是讓他這當舅舅的,深感欣慰。

“家兄,槿汐想問家兄一件事。”旁邊沒有人,花夕顏開始切入中心。

“什麼事?”見她神神秘秘,宮相如眯了下眼,生怕她瞞着他們又做出什麼事來。想她做的哪件事,不都是驚風駭浪的。

“家兄心中可有心儀的女子。槿汐想着,家中父母年歲已高,槿汐在宮中不能回家服侍兩老,家兄又有公務纏身,難以回家照顧老人,家兄是否該考慮給父母找個兒媳孝順了。”

想都沒有想到她這是問他結婚。宮相如輕籲口氣:“你這是不是在哪兒聽說了什麼?”

“槿汐聽說京城內外,有無數女子迷戀家兄,不就問一下,好幫家兄牽線。”在她想來,只要他決定要哪個,她到聖上耳邊嘮叨嘮叨,賜個婚,什麼問題都解決了。不信她哥的魅力有哪個女子不迷倒的。

早點解決這事也好,免得孫如玉此類蒼蠅整天繞着她哥轉。

明白了她的心思,宮相如道:“待我考慮考慮,回頭再告訴娘娘。”

花夕顏對此沒有拒絕。人生大事,是該考慮考慮,況且,家兄還得回家先稟告父母,與父母商量。

宮家裡,宮夫人倒是從兒子的口漏裡聽說是宮裡小貴人生病了。想這皇宮裡頭,小貴人不就只有小太子爺一個。宮夫人緊緊張張,當日下去,馬上提了東西進宮準備探望生病的小外孫。

黎子墨於皇宮的禁令,向來只對宮夫人格外開放。因爲他知道這個姥姥是真心愛孩子的,不像胡太后,整天想着算計利用。

宮夫人搭着車,不費吹灰之力來到了廣陽殿。此時,花夕顏去了永寧殿。只餘兩個孩子在廣陽殿。

張公公見到她突然出現,亦是有些吃驚,上前詢問:“宮夫人是來見太子殿下的嗎?”

“是聽說殿下病了,想帶點東西來給殿下解悶,再瞧瞧殿下身體是否好些。”

張公公抹把汗,這病的不是太子爺,怎麼回答宮夫人。

這時,裡頭的小太子爺聽到了動靜,走出來即見到了宮夫人,優雅的小脣角對着姥姥笑道:“姥姥,您來了。”

“太子殿下。”宮夫人急忙行了禮,擡頭,見小太子爺氣色如常,不見病樣,一愣,明明兒子說小貴人積食發燒,要在牀上躺好幾天。

“姥姥,我身體很好。”邊說,黎東鈺邊小心觀摩宮夫人的面色,瞧宮夫人瞧完他,似乎是很快聯想到其它,眼神往屋裡飄了進去。想必,他這位聰明的姥姥,絕對不是什麼事都不知道。小心思轉了轉,小太子爺自作了主張,邀請宮夫人入內,道:“姥姥,病的是我的伴讀,叫花公子,小名木木。”

木木這個小名,宮夫人記得,太記得了。繞過屏風望到裡面的孩子,果然是那日在茶樓裡見到的大胃王。一時刻,宮夫人站住了在牀邊,腦子裡轉着無數的問題:這孩子既然進了宮,在小太子身邊,長得和小太子一樣,聖上眼睛不是瞎的,難道,意味了什麼嗎?

小太子爺輕輕鬆鬆跳上牀,小手往臉盆裡擰汗巾,接着,將冰涼的汗巾攤開到小吃貨的額頭上降燒。對於小神醫來說,照顧小病號不在話下。拿起小吃貨的小手,按揉幾個穴位,幫小吃貨緩解疼痛。

宮夫人望着眼前這一幕場景,忽然眼眶微熱。不是悲傷,是喜極而泣。

身旁服侍的玲瓏生怕她暈倒了,扶着她叫:“夫人。”

小太子爺一見,馬上知道是怎麼回事,賜座給宮夫人。

宮夫人摸到懷裡抱着的包袱,記了起來,說:“知道殿下病了,帶了些殿下平常喜愛的書,想着給殿下躺在牀上時可以解悶。”

小吃貨迷糊之中,只聽說又有人給他送書來,要他在生病時還唸書,這豈不是要他老命,小頭連忙擺着:“書,書不要。”

宮夫人愣了下:這孩子不喜歡唸書嗎?

小太子爺笑着和宮夫人解釋:“木木不喜歡書。不過,木木喜歡工匠做的小玩意兒,比如能動的木鳥。”

張公公舉出宮中的玩具。這些,小太子爺喜歡,小木木也喜歡。這不,黎子墨讓人趕工,給兩個兒子再做一些。

宮夫人拿帕子掩飾下微笑的脣角:兩個孩子,本就應該各有千秋,是她疏忽了。

“我改日再給花公子帶他喜歡的玩具。”宮家裡的玩意兒也不少,都是宮相如兄妹倆小時候找藝人學的。

小吃貨這會兒醒了,聽到舒服的聲音轉過小腦瓜,望到了宮夫人,小嘴張了下,不知是這孩子迷糊了怎麼的,喊了宮夫人:娘。

可能在這孩子眼裡,宮家人都基本一個樣,像他娘。

宮夫人心頭一股暖流淌過,走到小吃貨面前,撫摸了下孩子的小顏,滿是寵溺的口吻應道:“哎。”

花夕顏知道母親入宮,卻是宮夫人已經走了的時候。想來宮夫人是無心找她。

她娘不知是如何形容的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性子都一半以上遺傳了宮夫人。

知道了小吃貨的病好了不少,第二個晚上起,黎子墨讓大兒子照顧弟弟,將花夕顏召回了永寧殿。

作爲臣妾,夜晚服侍他不是一次兩次了。花夕顏接過宮女擰好的臉巾,遞給他擦手,問:“聖上沐浴嗎?”

聽到她這話,想到上回,墨眸有意地望了她下:“朕想皇后陪朕沐浴。”

她後悔問了,後悔的半死。然而,七年前,她不是沒有和他一塊下過浴池。宮裡的浴池設在月室殿。皇宮皇上享用的浴池,不用想,定是豪華奢侈到哪個地步。而且,東陵皇宮的浴池不止一處,僅月室殿,有九個浴池,叫九龍連環池。顧名思義,這九個浴池是相通的。猶如一個個彎月相連。

後來回想,她懷上第二個兒子木木的時候,可能就是因爲她產後,爲了康復,去泡了這九龍連環池,那晚上他剛好也泡澡,見到,這不一夜在那邊池裡泡着給泡出了第二個兒子。

大兒子卻不是。大兒子怎麼懷上,可就有講究了。那時候應該是秋獵供奉完東陵祖先之後。他那時候身子剛好也不好,需要調養,於是選了一個地方,秘密休養,她和她哥都陪着他。小太子爺是在那會兒給懷上的。

到底今晚上沒有拉着她去泡澡,是由於有話想和她說。

夫妻兩人坐在桌子兩邊。李順德捧着碗甜湯過來,叫枸杞蓮蓉湯,滋補用的。

“朕聽宮卿說這湯對皇后有益,就此讓御膳房備好,給皇后用。”

花夕顏拿起根調羹,慢慢舀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嚐。平日裡,都是她給他備點心。他特意給她備的點心叫做賜,不喝也得喝的。

在古代,尤其當皇后,即是這樣的了,要以夫爲綱。

他見着她用心地喝湯,滿意寫在眼裡,揮手讓李順德等人退下。

“幾日前,長公主與朕提起秋獵的事,朕方纔記起,朕未曾和皇后以及太子花公子踏青。想這夏季炎熱,剛好花公子胃內積食有火,一家到避暑山莊休養幾日,皇后意下如何?”

皇帝的心思向來是這樣的,一方面想着忙裡偷閒玩,另一方面已經想着另一種心思怎麼愚弄底下的人了。皇室成員,則就是皇帝戲臺子上重要的配角。作爲皇后,當然要配合皇帝。

“臣妾以爲聖上這主意乃恩賜臣妾及兩位皇子。平日裡聖上日理萬機,無暇顧及兩位皇子,踏青攜帶皇子去,是聖上與皇子之間培養感情最好的機會。兩位皇子年幼,整日被困宮中,也是嚮往宮外已久,聖上這主意,定是讓兩位皇子喜不自禁。”

每句話,都說到他心坎上了。龍顏都不禁點頭:“皇后說的,正是朕所想的。”

夫妻做到這份上,叫心靈溝通,還不如說叫裡應外合,戲臺上最佳的搭檔。

他的手,伸過來握住她的秀手,握着,情脈深深:“朕以爲,天下沒有哪個女子比槿汐更好。”

這話說到她心頭一跳。她其實挺怕他私底下叫她小名槿汐的。因爲那會讓她忘記他是個皇帝,只會第一時間想到這是個男人。

他抓起她的指尖,輕輕摩擦她光潔白滑如豆腐的手背,像是在打磨一塊光滑的玉石似的。

他是在精雕玉琢她,這點,她幾乎深信不疑。他要將她打造成他心目中最好的女子。如果說她一輩子做過最大的錯事,那就是引起了這個男人的注意,引起這個男人掠奪的天性。

沒過多久,他輕輕拽過她的手,她的身子打個旋兒,穩穩坐在了他懷裡。他雙手摟着她,像是摟着一樣無比珍貴的寶物,有些小心翼翼:“知道朕爲什麼在你去了以後久久不立後嗎?”

不是爲了皇權爲了鳳印嗎?

見着她秀眉揚翹,好像不可置否。

他墨眸微眯,說:“那時候,你也在朕懷裡,虛弱無比,當朕知道你將拋棄朕和太子而去時,朕突然感到的是,朕失去了一隻手。”

她於他,在他心中,已經不止只是個女人而已,還有很重要的,是他事業上的夥伴。這點,他要再找,卻幾乎別想再找到了。因爲要找到一個能理解他心中抱負和理想的女子,只能是天賜的。他對她的那種喜愛,對於她的離去,猶如痛失左右臂,可想而知。

“不要再離開朕了,槿汐。”他在她耳畔輕輕地說。

她只覺得周身一凜,忍住身體的戰慄。於她而言,於一個女人而言,經歷了兩世爲人,再清楚不過,如果一個女人輕易將顆心全部交了出去,只能淪爲一個下堂婦而已。男人就是這樣,得不到的,是最好的。所以,交,不能交全部。

“槿汐早就是聖上的人了。”她輕聲回答他,說完,杏眸微眨,“臣妾有個人,要介紹給聖上,望聖上見着他救過臣妾的命份上,饒恕他。”

“嗯。”不慍不火的聲調,好像對她這事兒完全沒擱在心頭。

花夕顏從他身上離開,叫人將杜有志領進來。

杜有志進屋之後,對着天子磕頭:“臣杜有志,參見聖上。”

“戶部的?”龍顏淡淡開聲。

“是,臣是林大人手下的。”杜有志道。

“朕怎麼從沒有從林大人口裡聽說過你?你怎麼到了皇后娘娘手下做事的?”

“臣是太后提拔,實則是娘娘安排,到了戶部任職。由於娘娘交給臣辦的事,要求臣做人做事要低調,林大人自然沒注意到臣。”

只聽他這話過後,天子的手突然在桌子上拍了下。

啪!

杜有志心頭收緊,是想莫非砍頭要來了,冷汗流下了兩邊,直磕着腦袋不敢起來。

花夕顏一勺一勺,還是慢慢喝着他賜的枸杞蓮蓉湯。

杜有志在這刻佩服到她要死,怎能淡定成這樣,他都要被砍頭了,難道她要見死不救,或是胸有成竹。

“起來吧。以後繼續爲娘娘好好辦事。”

就這一句?他沒罪了?

杜有志擡起頭時,望了下他們夫婦兩人時,突然間有點傻目。不過到底是個聰明伶俐的人,知道自己被無罪釋放了,趕緊謝恩退了出去。

見人走了,龍顏望了望她:“覺得朕這事辦得如何?”

喝完湯的小碗放回盤子裡頭,起身,行了個禮:“臣妾感謝聖上不殺之恩。”

他脣角一揚,類似撇了撇,突然兩隻手探出去將她抓住,打橫抱了起來,走向紗帳後面。

“朕的槿汐是隻貓。”

龍威的餘聲,盪漾在室內。

過了一日,幾個臣子接到了皇室的邀請,前往良德避暑山莊。長公主府等人,聽說了這事,可就都焦急了。因爲孫家剛被抄,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會輪到誰,論與孫家的關係,因爲孫家在被抄之前勢力挺大,衆人都與孫家有交往。每一個人都巴不得在聖上面前撇清與孫家的關係。

能被黎子墨邀請去避暑的臣子,在黎子墨心裡的地位可以想。沒有被邀請到的,頭頂肯定是懸了把刀。

長公主想想不是法子,只好厚着臉皮,這會兒帶上黎季瑤,去宮裡拜會花夕顏。到了宮門口,又遇到了林慕容等人。看來,都是想從夫人外交這裡下手。

其實在這些人心裡,可能都還弄不明白,聖上是怎麼把孫家軍滅的,胡太后又是怎麼突然病逝的。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只有顏尚書,在聖上心裡面的地位與日俱增。

花夕顏是得知了很多人想來拜訪她,想着這人數太多,若一次接見一個不知到猴年馬月,乾脆一併給叫來。其中,也懷了點小心思,因爲她哥,給了她可能誰當她嫂子的答案。

皇宮裡,沒有了胡太后,雖然說花夕顏並沒有對外正式上位爲月室殿的主子,但是,有聖上的寵,沒有人敢小看。

只是,總有這樣一些人,就是對出身時身份地位低的人,怎麼都看不過眼。

花夕顏對於這些人,也不是不知道。早在她當宮皇后那時,由於她孃家宮家地位低,少不了被這些人底下白眼過。如今,她頂了個花家大小姐的廢物身份,又是名不正的顏尚書,這些人倘若不嚼她舌根就怪了。

安排了大兒子和小兒子中午休息。柳姑姑過來和她稟告:“姑娘,客人都帶到了百匯園。”

花夕顏整了整衣物,再走出了門坐了轎子前往百匯園。

這百匯園,是她多年前最愛的一個園子。裡頭佳木蔥翠,有三個小涼亭,一座七孔小橋,以及養了一個池塘。最愛的是,那裡擺了鞦韆。她在宮中悶的慌時,除了上月夕閣放放風箏,就是到百匯園盪鞦韆。所以,這百匯園是緊挨着月夕閣建的。

去過了月夕閣,她知道,她走了以後,他不會讓百匯園荒廢的。果真,百匯園在這六七年,又移種不少珍貴的花的品種,盛開起來十分好看。她的鞦韆,是被他讓人用花藤盤繞着繩子和門框生長,已經不叫做好看,叫做別出心裁,獨具匠心。

那些先到了百匯園的客人們,見着百匯園裡這般繁榮美麗的景象,沒有一個不在心底裡噓聲的。

“哎,皇后娘娘這百匯園,還真是誰都比不上。”有人酸溜溜地說。

不是說這百匯園爲天下最美麗最奢華的園子。而是僅憑黎子墨悉心照料這份心思,已經足夠多少女子嫉恨的了。能得男人專寵不說,得到的男人是天子的心,怎不叫人嫉妒。

在此其中,一把尖利的嗓子在人羣裡頭響了起來,帶了些冷嘲熱諷:“你們都說這是皇后娘娘的園子,但是,如今,在這裡要見我們的人,可是皇后娘娘。所以,這人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大夥兒想這人這話也沒錯。宮槿汐再得聖寵又能怎樣。人死了。也就活該。

花夕顏剛好走到園子門口,循聲望去,見着說話的那人不是哪位,正是京城裡頭管吏部的,禮部尚書的夫人九夫人。爲什麼稱九夫人呢。說來有個源頭。這九夫人,據聞在孃家是排第九位,卻嫁到最好,所以呢,其美名,早在年輕時聲名遠播,從九小姐一直延續到了九夫人一說。

九夫人身着華貴紫衣,風韻猶存,一顆美人痣在額間猶如紅寶石。其她夫人小姐,只要想到她老公手裡捏着人事任免提拔的印章,都沒有一個不恭維她的。

眼見九夫人這話一完,幾乎所有人都說的是。一個個奉承着,說到花夕顏那是不知從天上砸下來的餡餅,不然怎能和宮皇后比。

花夕顏聽完後都快笑噴。想當年,這些人,不是拿她宮皇后又和胡太后比。一般說這些話時,胡太后都不在。因爲胡太后如果想裝着樣子維護她,那就不能讓其她人趁機踩她了。

一眼望過去,只有幾個沒有陪着大衆嚼舌根。長公主和郡主不用說,做人八面玲瓏,身份又高貴,怎麼會陪着這些人嚼舌頭。自己在一個涼亭裡坐着。林慕容自恃清高,也不會跟着這些人起鬨的,跟着站在長公主身旁。

花夕顏望來望去,找到她哥說的那個女子時,只見一抹黃裳背影立在那九孔橋上。

82 鳳印118 陷阱25 木木到皇宮33 娘娘的到來71 見爹5 入宮44 見面51 誰都不能提起45 不是嗎38 燙手山芋當然不要108 動情10 十二匹馬的大馬車5 閹了59 宮夫人28 天物啓蒙78 山莊的秘密5 閹了86 落幕11 再相見48 於朕十分緊要12 遇到前未婚夫109 捉人78 山莊的秘密80 回月室殿81 回京14 痛宰前未婚夫43 像他娘49 猶豫115 宰人100 收拾102 懷孕72 孫被抓72 再瘧123 熟人82 鳳印109 捉人378 花府來人70 背後伸出來的那隻手54 木木86 落幕103 毒源43 像他娘28 天物啓蒙122 夫妻45 不是嗎69 一家四口27 露餡16 一模一樣83 盛裝26 他的爹35 她認得他的爹82 鳳印02 大觀園54 木木55 獨處44 見面57 輸的是誰38 燙手山芋當然不要75 夫妻一臺戲02 大觀園86 落幕74 被滅95 揭穿108 狩獵16 一模一樣107 見面13 黃河水難洗68 相認6 又一美男76 雲塵景歸來123 熟人72 再瘧86 落幕102 懷孕12 遇到前未婚夫110 親他123 熟人87 秘密122 夫妻27 露餡38 燙手山芋當然不要18 他和他兒子01 傻子55 獨處5 入宮29 下毒27 露餡113 九族48 於朕十分緊要57 輸的是誰43 像他娘10 十二匹馬的大馬車34 兒子的異常33 娘娘的到來8 花府來人83 盛裝71 見爹43 像他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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