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起得很早,起牀後我和父母打個聲招呼便趕緊跑到了王叔家。來到王叔家的時候,看到一輛銀白色的卡車正在裝那隻銅牛。
王叔則叉着腰站在門口,眼看着工人抱動那隻銅牛裝車。我趕緊跑了過去,笑道“王叔,怎麼樣,我沒遲到吧。”
王叔眉頭緊皺,竟然完全沒有發現我在身邊。
“王叔……王叔……”
我擡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纔回過神來衝我笑道“哦……小崔啊……你來了。”
“王叔,你這是突然怎麼了?”
王叔搖了搖頭,放眼望着這四周白茫茫的大雪微微地嘆了口氣。
“這大雪……這大雪不詳啊。”
“王叔,您這是什麼意思?”
“這大雪下的太突然,實在出乎我的預料啊。”
王叔看樣子一直心事重重的,但我不論怎麼詢問他都閉口不言。
銅牛上車后王叔和我便也坐上了車。這一路上,車裡的氣氛極其的壓抑,王叔的眉頭緊皺始終沒有多說一句話。
車子大概走了十多分鐘,我的車便停到了白龍山腳下。白龍山是我們村附近最高的一座山,這山每到大雪覆蓋的時候,山頂裸露的石頭就好像是一顆顆白色的龍頭,故而因此得名白龍山。
白龍山中央有一條小道,這條小道完全是人們硬生生地踩出來的,所以每到下雨或者下雪的時候,附近的村民都沒辦法上山,當然了山上的人也沒有辦法下來。每年冬天,很多人都因爲大雪封山而摔傷。
王叔在這附近幾個村中的地位也很高,他剛下車附近的村民便趕緊圍了過來。村民中,有一個身穿軍綠色大衣的中年男子是這個村的村長。
這個村長的名聲還是不錯的,據說從他上臺以後爲這村裡也做了不少的好事。據說這個村長爲了給村裡條路,前前後後往縣裡跑了幾十趟才批下了銀子。這不剛在村裡修了路,這又準備修繕這條山路。
這座白龍山其實並不是很高,所以並不需要修建盤山公路。我看當時的工程圖紙,是要先挖低一點斜度然後直接修一條直道。整個工程橫切來看就像是一個等腰梯形,左右兩邊是帶有弧度的斜坡,而山坡頂則是一段平地。
白龍山左右兩邊各有兩個村莊,平常互相來往的時候如果沒什麼行李的話可以選擇爬山,但是如果要運些東西的時候便需要繞山而行。所以,這條爬山公路一旦修成便是造福百姓的好事。
那村長見王叔下車,便趕緊迎了上來。他握着王叔的手,笑道“先生辛苦了,這事您看……”
王叔搖了搖頭,說道“這事沒那麼簡單了,這幾日天降大雪我怕這路鎮降不住白龍啊。”
“那先生有什麼意見嗎?”
王叔搖了搖頭,說道“我盡力而爲吧,畢竟這造福一方的事我也不敢怠慢。”
“先生,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王叔沉吟了半晌,說道“我們還是先照原先的方案祭獻路鎮吧,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再另尋他法。”
由於現在山路還沒有修築,所以這銅牛上山就必須要人力去拉。不過好在現場的村名比較多,拉這銅牛上山倒也不怎麼困難。
銅牛上山,王叔便再山下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菸。在我的印象中,王叔面對問題的時候總會有各種各樣的解法,從沒有見到過他一籌莫展的模樣,看來這件事應該很棘手。
王叔手裡的煙很快就燃盡了,我走到他身邊從煙盒裡抽了一支菸遞了上去。
“王叔,從沒見過你這樣抽菸啊。”
王叔接過煙來往嘴裡一送我便趕緊送上了火。王叔擡眼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笑道“你小子現在很有眼色嘛,看來出去見見世面還是有長進的。”
我也給自己點燃了一隻煙,然後深吸了一口,笑道“王叔,你現在也是一籌莫展啊。”
“唉,本來這事也並不難辦,只是這場雪下得有點太突兀了。”
“什麼意思,這場雪會影響嗎路鎮?”
王叔點了點頭,繼續道“這山叫白龍山,每到冬日下雪之後便是這白龍出現的時候。我們現在要修路的這個位置剛好在白龍龍脈的腰部,你說這路能修得成嗎?”
“這不難吧,反正施工時也不可能在冬天,只要我們春夏施工,趕在入冬下雪前完工不就行了嗎?”
王叔搖了搖頭,笑道“要真如你說的那樣簡單就好了,道路修築尤其是山脈上的道路修築最忌諱的就是壓迫龍脈。如果處理不當的話,就算是路修通了恐怕也不會長久。這費工費力不說,還怕鬧出人命啊。”
“這不還有路鎮嘛?”
王叔指了指山頂上那凸起的兩塊巨石,說道“這白龍山乍一眼看起來並不起眼,但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是山上竟然有兩條龍脈,且呈雙龍戲珠之狀,我怕這一條路鎮的力量不足以對抗這兩條龍脈啊。”
“王叔,這可不像是你辦事的方式啊,你應該提前想到這兩條龍脈鑄兩隻銅牛不就行了?”
“不,這不是幾個銅牛路鎮的問題,這……”
王叔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當”的一聲巨響,緊接着便是陣陣的慘叫聲和尖叫聲。
“壞了,出事了。”
說着,王叔突然扔掉了手裡的菸頭向山上跑去。
當我和王叔爬到半山腰上的時候,便看到那隻銅牛的半截身子插在雪地裡。
“什麼情況?”
“不知道爲什麼,本來這銅牛都已經拉到山頂了,可誰成想那幾根拉銅牛的繩子竟然被磨斷了。唉,出師不利啊,要不我再找幾個村名來拿些結實點的繩子再拉?”
王叔搖了搖頭。
“現在不是繩子的問題……你能給我找幾隻黑狗來嗎?”
“黑狗?您要黑狗做什麼?”
“現在和你也解釋不清楚,你如果相信我的話就給我找九隻黑狗來。”
那村長見王叔面色凝重便也不敢怠慢,連忙下山去找。我和王叔則留在山上,準備接下來的事宜。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王叔這是要用黑狗來買路。這白龍山上既然有兩條龍脈,那這山上定有精怪作祟。村民們拉着銅牛上山的時候突然磨斷的繩子肯定是有葬東西在作怪。如果想要在這山上修路,首先要過就是它們這一關。
如果這些臭要飯的東西不剷除的話,這條路就算修成了註定不會太平。
王叔用村民們帶上來的鐵鍬掃出了一塊空地。然後王叔從自己隨身攜帶的揹包裡拿出了一些供香紙紮還有一隻銅鈴。
王叔將香臺衝着大山的西南方擺好後插上了三支供香,然後在其左右兩旁各放了一隻白蠟。他把銅鈴別在腰間,然後又從揹包裡拿出了一沓紙錢遞給了我。
“一會,只要我鈴聲一響你就在我背後撒錢。切記撒錢要先左後右,而且要向你的身後扔,扔錢的時候千萬不可向後看。”
我接過紙錢,衝王叔點了點頭,笑道“您就放心吧。”
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的時間,那村長便牽着九隻黑狗爬上了山。這九隻黑狗有大有小,不過它們都好像知道自己來這裡將要面對什麼,它們的嚴重都或多或少地閃爍着淚花。
我王叔看了看時辰,對那村長說道“到時候了。”
那村長點了點頭,讓附近的幾個村民用膠帶捆住了那幾只黑狗的嘴。王叔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柄黃色的小刀在那幾只黑狗的脖子上輕輕一劃,鮮血頓時便噴了出來。
“你們也不要怪我,我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你們爲了這條路的付出也算是積了不少的陰德,但願你們下輩子能轉成人。”
幾隻黑狗被放血後頓時都沒了力氣,他們的嘴被膠帶紙牢牢地封死,連一聲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她們躺在雪地裡,眼睛望着山下的村莊似乎在做最後的道別。
王叔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淚花,起身點燃了那三隻供香以及兩臺白蠟。它面對着九隻奄奄一息的黑狗,手裡拿着銅鈴不知在念叨着什麼。
大概過了有半分鐘的時間吧,王叔突然用手抓了一把香爐裡的香灰,然後把那些香灰撒在了黑狗的眼睛上。
王叔拿起銅鈴看了看我,示意我要做好準備。我衝王叔微微地點了點頭,算是迴應吧。
王叔輕咳了一聲,然後用剪刀剪開了那九隻黑狗嘴上的膠帶。說來也奇怪,王叔只是輕輕地拍了一下那幾只黑狗的屁股,它們就好像是迴光返照一般猛地向四周竄去。
可是它們沒跑多久,便突然慘叫一聲倒在了雪地上,只留下了身後那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紅色。
王叔手搖着銅鈴在那幾只黑狗的附近走了一圈,而我則按照王叔的囑咐將手裡的紙錢扔了個乾淨。
“錢財鋪路,黑狗撞邪,鬼怪精靈,勿再擾攘。”
說罷王叔便將那爐中的香灰撒在了空中。與此同時,我忽然感覺這周圍起了一陣陰風,不過很快這股溼冷之氣便消失了。
王叔扭頭看着身後的村長,說道“銅牛可以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