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疑似出GUI?

太史闌有點尷尬,推開容楚,容楚卻不急不忙在她身上理理衣服,施施然起身,起身時還溫柔體貼地攙了太史闌一把,輕聲道:“小心些。”一轉頭對神色越發暗淡的司空昱笑道:“世子可好?”

司空昱不看他,坐起身,在牀側發了一陣呆,太史闌有點擔心地瞧着他,不確定他的狀態如何。

她用自己的攝魄解了他的被控狀態,但並不能肯定昔日的影響是否還存留在他身上。

好在司空昱開口第一句話就讓她稍稍放心,“你如今身子可好?孩子可好?”

他低着頭,聲音清晰,卻不見表情。

太史闌點點頭,道:“都好。”

司空昱擡眼,定定地瞧着她臉上不自覺的溫柔神情,隨即振作精神,“剛纔沒能瞧見,能讓我瞧瞧嗎?我就遠遠看一眼。”

“自然要給你看的。”太史闌道,“沒有你,她們可能也早就出了事。”當即命人將兩個孩子送來。容楚親自在門口接了,抱在懷裡給司空昱看,“如何?女孩兒是不是很美?男孩兒是不是瞧着很聰明?”

太史闌無奈地扯扯脣角——所謂王婆賣瓜就是這樣了,某人的智慧沉穩,一逢上兒女在懷,就急降爲零。

司空昱雙手撐牀,定定瞧着那對粉妝玉琢的孩子,半晌,苦笑一聲道:“她們睡得真香,像是在做夢。”

“有些夢糾纏傷身,還是不做的好。”容楚意味深長地答。

司空昱不語,眸子裡星光浮沉,卻是遠了千年萬年的星,在永恆的天際寂寥。

他忽然在懷中掏了掏,道:“這對東西,留給孩子。”

那是一對血玉扳指,極其純正的血紅色,只在內圈裡各自有一處深黑色的痕跡,看上去像天然生成的一雙眼睛,十分奇特,看上去也極珍貴。太史闌將那對玉扳指拿起來,才發現兩個扳指各自的黑色痕跡,是後天處理的一種鏤雕,雕的是翅膀,兩隻扳指,就是一對翅膀。

司空家的族徽是金翅大鵬,很明顯,這對東西也是司空家的信物之一。

太史闌皺皺眉,如果是尋常珠玉,再貴重一些她也無所謂,但涉及到司空家,她就有些猶豫。但不等她拒絕,司空昱已經道:“這東西,除了少數東堂人,很少有人認識,不會給孩子帶來麻煩。更重要的是,這是血髓玉,對調理經脈,穩定氣澤有相當作用。”他倚靠在牀頭,淡而涼地道,“反正我已經用不着了。”

太史闌聽着最後一句話頗有些古怪,但她素來不是矯情的人,聽見說對孩子身體有好處,立即道謝收下。準備回頭穿個小繩子給孩子戴上。

司空昱並沒有靠近孩子,只坐在牀頭,有點茫然又似有點羨慕地看着兩個孩子,那眼神,令太史闌莫名地覺得心中有些堵,想着這樣一家四口的模樣,看在此刻的司空昱眼裡,想必也是一種傷害。

容楚便在此時笑看了她一眼,道:“你和司空世子談談,我帶叮叮噹噹回去洗澡。”說完便出去了。

太史闌心情有點寬慰,容楚醋性子看似大,其實並沒那麼小家子氣,更多時候是逗她罷了,強者,向來對自己就有滿滿的自信。

不過容楚雖然離開,卻並沒有完全放心她的安全,太史闌聽見頭頂上下都有呼吸之聲,暗中也不知道布了多少人在看守。

這讓她有點不安,司空昱卻好像完全沒有察覺,抱膝靜靜看着窗外,黃昏淺淺金光下,他的側面微顯單薄,睫毛濃密,一雙眸子清潤似有水汽,那一片深邃燦爛的星空,收納了太多人間神秘,不見去路。

太史闌和他簡單說了幾句,問了他落水之後的情形,司空昱只說當日落水受傷,被東堂人救走,之後便有些迷糊,但也沒有完全迷糊,只是很多時候懶得想而已。

問他怎麼會爲康王所用,他道想必是東堂大殿下做的手腳,大殿下素來喜歡豢養民間異能之士,手段繁多,又掌管東堂天機府,朝中人向來因此對他頗多顧忌。不過這兩年大殿下接連鎩羽,先是天授大比失利,後來和三殿下因瑣事紛爭打賭,三殿下硬是用一個只有眼睛有點特殊的女子,贏了大殿下一衆異能之士,也因此大殿下被逼出東堂,親自來主持這次和南齊海戰的情報事務。

太史闌對東堂所謂的異能之士比鬥不怎麼感興趣,她和司空昱談話,只是想確定他的腦子到底有沒有出問題,聽他語句清晰,思路明白,倒也放心,隨便說了幾句,便道:“東堂人對你不懷好意。你且好好在此休養。若你願意,我也有辦法以秘密辦法,通過海路,直接送你回東堂。”

“回東堂嗎……”司空昱忽然一笑,慢慢地道,“不必了。”

這一刻,他的眸子裡又流露出先前的淺淺迷茫,像是被霧靄忽然遮了眼眸。

太史闌沉默,心想還是等他好些再說吧。她掛心兩個孩子,起身告辭,走出門口時,聽見身後司空昱道:“太史,這一生……”

“怎麼?”她立在門檻上,回身。

司空昱仰頭看着她,眼神裡莫名光芒一閃而過,隨即搖了搖頭。

太史闌垂下眼,沒有再問。

自從天授大比之後,司空昱就不再是當初那個驕傲清貴的世子,總顯得心事重重,喜怒無常,像是承擔着無數心事。

但是她誤會過他一次,就不願意再誤會第二次。

她願意相信他。

從司空昱院子出來,蘇亞帶着一對母女,拜伏在道邊。太史闌停下腳,看了一眼。

那婦人年約四十許,依舊可以看得出容貌姣好,但鬢邊華髮早白,此刻伏在地下,頭也不敢擡。

少女只有十三四,衣衫平常,容貌很是清麗,依稀可以看出幾分熟悉的輪廓。她緊緊靠在母親身邊,卻又在偷偷打量她,眼神裡帶着幾分好奇。

太史闌心中一陣鈍鈍的痛。

“回總督,”蘇亞道,“先前那批人,給他們逃出了。不過那個女俘虜交代了東堂人在靜海的落腳地之一,在那裡,我們找到了……她們。”她頓了頓,道:“於定的母親和妹妹。”

聽見於定的名字,那對母女立即擡起臉,希冀地看着太史闌,那婦人低低地道:“您是太史總督吧……我家定兒……”

“於定於前些日子戰死。”太史闌截斷了她的話,淡淡道,“請節哀。”

母女倆渾身一震,隨即放聲痛哭。蘇亞和火虎等人,卻無聲鬆了口氣,紅了眼圈。

看似堅冷的總督,其實卻有最爲悲憫寬容的內心。

太史闌負手望着那對母女,想着原來於定最後的解釋原來是真的,逝者已逝,活着的人無辜,這對母女,沒有必要再去揹負於定的罪孽了。

“我們家老爺新扶了夫人,我們活不下去……”婦人擦着眼淚,“聽說定兒在靜海掙得了出身,便冒險離家前來尋他,他尋了屋子給我們住了,經常出來看我們,還說等掙了參將銜,就再買個大屋子……誰知道有天晚上有歹人進屋來,我們被迷昏了,醒來後就在一處陌生地方,有人給吃給住,也不理會我們,就是不許我們出去……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抽噎着看着太史闌,“定兒說過您,是您栽培了他……可我沒想到……沒想到……”她嚎啕起來,“定兒,你定然是爲了孃親和妹妹,拼命打仗纔會……是娘害了你……是娘害了你……”

哭聲悽切,驚得鳥兒斜飛,翅膀割裂黃昏的霞光,掠一抹軌跡如血。

太史闌挺立如初,神情被夕陽光影遮得模糊,語氣卻平靜決斷,“他雖死了,但曾囑託我們照顧你們。將來的事,你們不用擔心。此地戰亂,不適宜你們居住,稍後我命人送你們回麗京,日後,就在麗京安住吧。”

看在於定也曾跟隨她出生入死,看在於定做錯太多卻沒忘記孝道,看在於定沒有完全失去下限,試圖配合東堂動她的孩子份上,她願意照顧他留在世上的最後的親人。

但她也要考慮楊成和二五營諸人的心情,這對母女,不能留在靜海。

她正思考該派誰護送這對母女離開,忽然一個聲音嘶啞地道:“大人,我來護送她們去麗京吧。”

太史闌一震轉頭,身後,花尋歡靜靜佇立。

這是於定死後花尋歡第一次出門,之前太史闌吩咐任何人不許去打擾她,此刻夕陽光影下,昔日暴烈健朗的女子,短短數日便憔悴如柴。

太史闌閉了閉眼,道:“好。”

由尋歡來送,確實合適,可是要她這漫漫長路,對着於定留下的最後親人,日日被提醒着他昔日的存在,又是情何以堪。

她走開幾步,想了想,停住腳,“尋歡。逝者已矣,生者還有更長的路要走。”

花尋歡茫然望着如血晚霞,輕輕道:“我知道……大人,聽說京中在選京衛總統領,我想試一試。如果我能成功,你在京中,也多助力。”

太史闌心中一震,點了點頭,看花尋歡慢慢上前,攙起了那對啼哭不止的母女,於定母親擦着眼淚,疑惑地問:“姑娘你是……”

“我是於定的未亡人。”她答。

……

太史闌心事重重地回到屋裡,就看見容楚正給洗完澡的兩個孩子放在牀上,逗他們仰頭或者向前爬行。

叮叮勉強還能爬上一兩寸,噹噹根本一副懶得動的模樣,不過當當也有了進容楚怎麼撥弄都不睬。倒是叮叮精力好些,容楚幫她翻過身來,她就用小手緊緊攥住容楚手指,饅頭樣的小手用盡力氣,手背上的小渦渦打着旋兒,容楚靠在她身邊,用另一隻手的手指,慢慢地戳着那些粉嫩的小渦渦,一個個慢慢數,“一、二、三、四……”

太史闌倚着門框看着,覺得容楚傻氣,女兒傻氣,兒子也傻氣,着實一門三傻,然而真是傻得讓她不能再滿意。

尤其當剛剛見過那一對母女之後,她更願意看見這一刻的父女三人。

這些最簡單的人間幸福,得來不易,她拼死也要捍衛永生。

容楚一轉頭看見她,沐浴在黃昏淡黃淺紅光線中的女子,側臉柔和,眼眸瑩潤,這一刻看來,和當初的冷峻凌厲判若兩人。

“過來。”他淺笑招手。

太史闌走過去,剛要將兒子抱起,就被容楚一把拉坐在腿上。

叮叮莫名其妙地又開始咧嘴,咿咿呀呀地抓緊容楚的手指,太史闌斜眼瞧着,總覺得這女兒似乎很有佔有慾,很明顯對容楚比較感興趣,每次容楚一抱,就手舞足蹈得歡快,不會是個戀父狂吧?

容楚抱她在懷裡,手指很習慣地在她身上拍拍捏捏,她很快就又昏昏欲睡了,朦朦朧朧裡感覺到容楚把她和叮叮噹噹塞進被窩,隨即便出門了,隱約還聽見他對周八道:“我安排你辦的……”

太史闌也沒有多想,接下來幾天,她也就是繼續休養,陪伴兒女,有時去看看司空昱,司空昱本說要走,但大夫說司空昱體內似有餘毒,怕對將來造成影響,太史闌建議他把毒拔清再走,司空昱也便留了下來,他從不打擾她,只在自己屋子裡練功。

倒是容楚,這幾日顯得頗爲忙碌,每天除了照顧她照顧兒女幫她處理公務和兒女玩之外,必定要出門一趟,每次出門時辰還不短,常常天將黑纔回來。回來的時候,身上常常有些古怪味兒,太史闌嗅着,有時候似乎是木屑的味道,有時候似乎是油漆味道,有時候還有海風的腥氣。

她問他去了哪裡,他只是笑而不答。太史闌不放心他的安全,命雷元再派些人跟隨護衛。容楚卻拒絕了。雷元聽着,也笑道:“大人,我可不願意跟着國公,他上次一上街,還沒走出一里地,車子裡就全是瓜果花兒,撿得我們累死。”

太史闌愕然道:“怎麼,他要買水果麼?”

衆人都笑,道:“想來是不用買的,國公只需露個側影,這靜海的女子便能供了他一輩子的鮮果。”

太史闌這才明白,原來不過是好皮囊招蜂引蝶。

不過這樣又過了幾日,有一日火虎回來,神色頗有些古怪,拉着蘇亞在牆角嘰嘰咕咕說了半天,可巧給太史闌碰見,太史闌素來知道火虎不是個愛嚼舌頭的人,必然有什麼事,然而等她咳嗽一聲走過去,那兩人卻立即閉了嘴岔開話題,只是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太史闌很瞭解這兩位的忠誠,若真有什麼不利於她的事情,必然會告訴她,只是這神情卻又像是有些不高興,她乾脆坦誠地問蘇亞,蘇亞卻不肯說,太史闌注意到她之後幾日似乎特別關注容楚。

同時太史闌也發現,花尋歡還沒走,某日晚她在園子裡碰見她,花尋歡是回來拿東西的,說陪着於家母女在外住,這幾日她們還在收拾東西,以及還有些小事務,要過幾日才啓程。

幾件事加起來,太史闌便覺得有些奇怪。眼看容楚每日匆匆來去,回來時眉宇有疲倦之色,連周八等人也不見蹤影,越發覺得他們似乎有事情瞞着他,幾次直接詢問,容楚又岔了開去。

這日晚間,容楚回來得越發遲,脫了衣衫匆匆去洗浴,太史闌無意中看見他衣衫袖口一抹紅痕,隨手拿起來看,發現卻是一抹胭脂。而且整件衣服也籠罩着一股女子香氣。

太史闌怔了怔,心中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容楚洗澡回來,在她身邊躺下,很自然地攬她入懷,太史闌靠着他臂膀,明明他一身清爽,氣息好聞,她卻總覺得鼻端似乎還縈繞着那股女子脂粉氣息,忍不住便問:“今日去了哪裡?可有什麼好玩的?”

容楚似乎有點疲倦,一手閒閒地捏她耳垂,動作舒緩,眼眸半開半閉,似乎已經快要睡着,有點口齒不清地回答她:“也沒去哪裡,去書市逛了逛。”

“難怪染了這一身書香。”她道。

他的手指微微一頓,隨即綿長地“嗯”了一聲。

這一聲“嗯”得太史闌有些氣躁,挑起眉頭坐起身欲待揪住他審問,卻見這傢伙早已合上長睫,沉沉睡去,睡着了眉頭還微微皺着,似乎在爲什麼事盤算疑難。太史闌瞧着他微有些疲憊的眉宇,心中一軟,欲待去捏他臉頰的手,落在他鬢邊,輕輕替他理了理有些水溼的長髮,又將被枕頭壓住的頭髮掬起,理順放到榻下,以免溼頭髮挨枕,第二天起來他頭痛。

雖然她賢惠地做了這些,但正因爲太過賢惠,心中鬱悶未解,想了想抽出自己被子,裹了個被窩筒,背對他睡去。

不過到了早上她醒來,發現被窩筒還是隻有一個,身側有人睡過的淺淺的凹坑,容楚卻已經起牀出去了。她叫過蘇亞來問,蘇亞說容楚起牀,和少爺小姐玩了一陣後就直接出門了,連早飯都沒吃。

太史闌在屋內坐了一會,和叮叮噹噹說了陣話,她問女兒:“想不想出去逛逛?”

叮叮咧嘴一笑,咿咿呀呀,自從她學會笑,她就經常笑,對什麼都皆大歡喜的態度。

“你同意了?那就去逛逛。”太史闌放下女兒,“當然,不帶你。”

身後小丫頭哭了起來,太史闌也不理,出門吩咐蘇亞,“備車,靜海府聽說最近有幾起難決案件,我去瞧瞧。”

蘇亞微有些奇怪。這樣的情況太史闌可以喚靜海府尹來府詢問,以她的身體現在還不適宜出門,但太史闌的話向來就是命令,蘇亞立即去安排。

太史闌帶着火虎出門,經過那一片燈紅酒綠的三流妓院小倌館的時候,她微微出神,想起躲藏妓院那一日一夜,那淡薄的粥,冰冷的牀,盲人少年溫暖的笑臉。

幾家小倌館正在下門牌,館主們哭喪着臉,一羣濃妝豔抹的小倌,抱着包袱茫然地站在門口,神色或喜或憂。

靜海的小倌館,前幾日她已經下令取締。

當初的承諾,她一直記得,並且也已經下文靜海府,讓他們查盲人少年的身世。如果盲人少年真的出身官宦世家,是發配入妓籍的犯官之後,他進入妓籍的時候,靜海府會有記錄。

之後,她會給朝廷上書,要求取消犯官家屬淪入妓籍的處罰。

這是她能給那孩子的所有報答,但望他去得安寧,來生靜好溫暖,天地光明。

◆тt kǎn ◆C O

她相信,會的。

取締小倌倌,必然會有一大批小倌“失業”,這些人墮入風塵已久,並無謀生之能,如果強硬將他們趕出,最終結局只怕也是流浪而死。太史闌自然不會好心辦壞事,早已責成靜海府,先安置這些可憐人,再根據各自的情況,儘量安排他們的生路。

街上的小倌館一家家關門,衆人議論着總督大人以往從來不管這些妓戶,如今怎麼忽然強硬地迅速關閉了所有倌館,卻又留下了妓院。言語頗多猜測。

太史闌的低調車馬駛過,聽着那些議論,她神情平靜,眉宇間有淡淡緬懷。她想他們永不會知道,那個最卑微最沉默的少年,所做的一切。

一人善果,遍地開花,這也是她爲盲人少年所積的功德。

一羣小倌收起了惆悵的神態,歡喜地抱着包袱上了官府安排的馬車,他們終究是高興的,因爲小倌館不同妓院,遇見的變態更多,也更容易受傷,做上幾年就殘疾重病的人很多,如今總算得了去處,好歹不至於整日擔心被虐待而亡。

太史闌也看見幾個還年輕,似乎入行不久的少年,沒有去官府的安置所,直接步行往城南去了。她讓蘇亞去打聽,蘇亞回來道:“那幾個孩子是初買入館中的農家孩子,身體都還好,他們說聽說城南妙音灘那裡在起宅子,據說工程很急,招的人多,工錢又高,所以去那裡做工人了。”

太史闌一怔,妙音灘是城南一處海灘,號稱靜海最美海灘,沙清渚白,海天一線,景緻極美。更兼那裡地形特殊,海潮漲時有奇特聲音,聽來如長調一曲,分外有韻致。按說這樣的地方,在此建房的應該不計其數,偏偏那一處海灘被當初海鯊早早佔了,說是將來打算建望海別院用,別人自然不能再染指。海鯊死後這塊海灘收歸公有,也有人有心購買使用,但前去查看卻發現,海灘前有一大片碎石地,還有半座山,進出極其不方便,清理也很難,沒有一定實力很難建成莊園並保持交通暢通又安全,也便放棄了。

太史闌向來忙碌,也不會把這事放在心上,這塊地屬於靜海府管轄,她也沒過問,現在看來,這塊地是賣出去了,卻不知道是哪家豪強的大手筆。

太史闌一邊猜測着是哪位土豪,一邊考慮着既然這土豪這麼有錢,下次是不是讓他多交點軍費?

忽然她一擡頭,發現靜海府已經到了,前方不遠靜海府尹正送一人出來,十分恭敬,那人在門口和靜海府尹說了幾句話,便上了自己停在一邊的車,他上車時,一雙素手搶先替他掀開車簾,簾子半卷,露一張俏麗明媚的臉。

太史闌一怔。

上車的人,掀簾的人,趕車的人,她都很熟悉。但此刻這些人湊一起,便令人覺得說不出的怪異。

上車的,是容楚,趕車的,是周八,掀簾的,是於定的那個妹妹。

太史闌眼看着那車駛離了靜海府,拐了一個彎進入一個小巷,這家巷子似乎集中賣女性飾品衣物,太史闌看見於定的妹妹下了車,進了一家店,容楚隨後也跟了進去。她正猶豫要不要跟,靜海府尹已經看見了她的車子,迎了上來,說有要緊公務正好要請示,太史闌一向公大於私,立即將心事拋下,進了靜海府。

她一直到半下午,才從靜海府出門回家,回到總督府一問,果然容楚還沒回來。

容楚晚上回來得照例很晚,照例脫下衣服去洗澡,太史闌拿起他的長袍看了看,胭脂痕跡倒是沒有,不過一股淡淡的香氣縈繞不散,她回憶了一下,似乎也許好像於定那妹妹身上就有這種香氣,並不是濃烈的市面上售賣的香粉,是愛乾淨的少女天生的鬱郁香氣和後天簡易的護膚用品的混合,比較特殊,所以她這個對雜事不上心的人也聞了出來。

香氣裡似乎還有點別的氣味,她嗅了又嗅,終於辨別出了大概,不禁眼神奇異——顏料?

她將衣服擱在一邊,眼神裡有淡淡的思索,過了一會走出門去,在廊下尋到蘇亞,問她:“你那日欲言又止,可是看見了於定的妹子和國公在一起?”

蘇亞立即低了頭,半晌道:“是。”隨即又急切地道,“也許只是偶遇……”

太史闌擺擺手,道:“這幾日跟着去查查。”

她平日裡從不讓自己的護衛跟隨容楚,因爲她素來認爲就算夫妻也應該爲彼此留有空間和自由,愛人之間尚且不信任,這個世界也就不值得信任。此刻忽然撂下這話,蘇亞神色一震,道:“是。”

“另外再查查於定妹子的行蹤和人品。”太史闌又道。

蘇亞這下有點緊張了,眼巴巴地看着她。太史闌手指託着下巴若有所思,一轉頭看見蘇亞擔心的神色,怔了怔,不禁失笑,道:“想到哪裡去了?以爲我要捉姦?哪來那麼多奸好捉?我是擔心於定之死的消息被泄露,給那對母女知道了,生出什麼誤會和心思來,那就不好了。”

蘇亞恍然,眼圈又微微一紅,低聲道:“大人才是最有心的那一個。”

她望着太史闌瘦削的側面,心想與其說她擔心國公吃小虧,還不如說她更擔心於家母女被仇恨驅使再做什麼傻事。誰說這是個冷心冷情的人?她想的,做的,永遠都在人後,永遠都比任何人更多。

太史闌猶自在發呆,思路卻已經從容楚的“疑似出軌”轉到別的事情上去了。她忽然想到今日聽說的妙音灘,便問蘇亞:“妙音灘那邊聽說有人在建房,你知道麼?”

蘇亞搖搖頭,道:“大人,總督府不管這種地方民建之事。”

“有點可惜。”太史闌道,“我最近稍微有點閒暇,正想着重新建一座別院,我瞧着你們國公不是太喜歡這總督府,誠然我也不喜歡。離花街柳巷太近,位置又偏,周圍道路狹窄複雜,出行不方便。正想着建座小房子給他,今天聽說妙音灘,剛剛動了心,誰知道又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妙音灘那麼大,也不可能全部用上。”蘇亞道,“我去過那裡,可以說是處處景緻。大可以另選一處建個屋子,附近有人居住也是好事,好歹還多個鄰居。”

太史闌想着也是,反正自己想建的不過是個小房子,幾天就可以完工的那種。靜海這邊是海洋性氣候,總體來說氣候四季如春,很適合長期居住。在這裡建個房子,將來自己就算離開靜海,也可以時不時來住一陣,或者到老了隱居此處,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也是好的。

“那就交給你安排,我去過一次妙音灘,有幾處地方印象很深,你看合適的選一處建房。”太史闌從懷中摸出一張圖紙,“這是我抽空畫的圖,我要的房子就在這裡了。你們按照設計去做就好。不必精巧華貴,實用堅固就行。另外,要快。”她算算日子,道:“多帶人,多安排工匠,我要在一月之期之前完工。”

蘇亞領命,匆匆拿了圖紙去了。太史闌在夜色裡往回走,想着馬上就可以蓋座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小房子娶容楚,頓覺心情不錯。

回到屋裡,只覺靜悄悄的,水汽瀰漫不見人影,她警惕起來,躡足走到隔間,卻見澡桶裡,容楚雙臂擱在澡桶邊,頭微微後仰,竟然在澡盆裡睡熟了。

太史闌靜靜瞧着,看他溼漉漉的烏沉眉眼,發和眉沾了水,越發黑亮鮮明,連纖長細密的睫毛上都沾了細細的水汽,晶瑩若珠,這珠光卻不如他肌膚泛上的瑩光,璀璨溫潤。他大約是泡久了,兩頰升起淡淡的粉色,讓人想起雪後晴日落梅燃山,豔到驚心。

太史闌抱着胸,目光在他玉白而肌理分明的胸膛轉了轉,心中頗有些不可思議地不明白,當初爲什麼會覺得這張美而秀挺的臉娘娘腔?

瞧着瞧着,又覺得有些鼻子發熱,她毫不猶豫走過去——想看就看,看着想摸就摸,這是她的權利,不用白不用。

她試了試水溫,略微有點涼,便取過一邊的熱水壺,小心避開他的肌膚加了些水,很自然地拖個板凳坐下來,順手拿過擱在桶邊的澡巾給他擦背。

容楚竟然還沒醒,軟綿綿地在她手中被翻弄,她將熱水澆上他線條勻稱的背,有點嫉妒地瞥一眼,轉頭去找澡豆,結果直接傻眼——旁邊的瓷臺上一大排東西,都用各色精緻瓷盒裝着,很多東西她根本都不認識,這傢伙洗個澡居然也這麼複雜。

她忽然想起穿來那日,他也在洗澡,河裡洗澡也搞得陣仗隆重,警戒圈三層,一大羣狐妖似的女子伺候,她掉下來的時候,正看見一個嬌媚少女,跌入他的懷裡。

她忽然停了手,眯起眼,想着那少女跌進他懷裡沒有?他當時什麼動作神情?扶了沒有?笑了沒有?似乎是笑了,因爲她那時正七暈八素地從天上下來,一片白光從她身後射上河面,正照耀他仰起的臉,明明迎光看不清臉龐,可是就是知道他在笑,一抹勾魂嘴角,一張如玉臉龐……

“喂,怎麼不擦了,我等得好冷。”微微低沉的聲音傳來,含着睡意沉重的鼻音,“你想凍死我嗎。”

太史闌抓起桶瓢,滿滿一瓢慢慢對他頭頂澆了下去,“大爺,伺候得可還滿意?”

容楚半轉身,一把抓住她手腕,“卿卿,你似乎很有意見?”

“溼了!”太史闌盯着他的狼爪,“等下你給我洗。”

“溼了……”容楚笑得曖昧,眼神亂飛,“真的嗎?”

太史闌怔了一怔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擡手就敲他的腦袋,“某種蟲子又上腦了?”

容楚吸一口氣,努力縮了縮小腹,哀怨地道:“一天打漁,半年曬網,存貨無出,飢火難熬啊夫人!”

第十九章 你真醜!第七章 國公府家書第十五章 春光煦煦,有美一人第四十四章 缺德國公第四十三章第五十一章 徒兒請受師傅一拜!“可以,但是今晚要背完《大學》第四章。”第三十四章 帶刺的玫瑰不能採第九十七章 急追第八十四章 逛街和禮物第三章 雄風大振的虎鞭(二更)第十九章 你真醜!第六十三章 搶奪第十二章 幺雞VS國公第六十一章 坑爹公婆第八十五章 你的王國,我的王第四十二章 千里飛雪贈寒衣第二十二章 天下第一定情信物第三十二章 胎動第五十八章 她的情意第六十一章 坑爹公婆第二十九章 萌物來襲第六十七章 拿鐵傳訊第六十四章 武帝第三章 雄風大振的虎鞭(二更)第八章 回京第三十四章 帶刺的玫瑰不能採第五章 容楚VS李扶舟,絕世之爭第二十四章 勁爆消息第六十六章 斬愛第十七章 天降美人!第五十二章 牛逼罵人賦第二章 誰偷了我的褻褲?第八十二章 “賢伉儷”第四十六章 不清淨的容楚第五十章 女人們,退散吧!第三十四章 動心第五十九章 預言三十一章 風浪第六十六章 人間溫暖第六十四章 以我之壽,換你平安第四十八章 不夠資格!第十八章 補天的容楚第六十七章 拿鐵傳訊第五十三章 你想不想娶我?第三章 坑爹的大姨媽第七十四章 母子團聚第十章 她是人,還是神?第四十八章 不夠資格!第七十八章 她的傷口第五章 容楚VS李扶舟,絕世之爭第三十三章 心事第十二章 產室交鋒第四章 一女百家求第六十五章 巨大八卦第六十八章 處女座小甜甜第一百零三章 景泰藍身世第四十八章 兒子?女兒?第三十九章 那一醉的風情第六十八章 索愛第三十章 被刺激的妖孽第九十八章 武帝江山第八十二章 “賢伉儷”第三十一章 我們都愛洗刷刷第十八章 補天的容楚第五十六章 生產(一)第六十六章 人間溫暖第二十九章 萌物來襲第七十三章 獲知喜訊第三十章 醋意第八十一章 婚書現世第七十一章 發飆景泰藍第二十二章 被俘第十五章 不受歡迎的媳婦?第九十四章 麗京九新頭領第二章 胎跟我去養胎!第四十八章 兒子?女兒?第十一章 歡天喜地未婚妻第四十三章第十二章 幺雞VS國公第五十一章 SM大戲?(第二更)第六章 人間刺,刺人間第十八章 景泰藍VS宗政惠第二十三章 懿旨第三章 坑爹的大姨媽第八十九章 叮噹生日第十五章 不受歡迎的媳婦?第七十三章 獲知喜訊第四十一章 進擊與裸奔第四十二章 千里飛雪贈寒衣第六章 人間刺,刺人間第五十三章 你想不想娶我?第九十四章 麗京九新頭領第九十二章 小魔王降世第七章 他的心思第四十章 溫情與殺機第三十四章 動心第三十九章 愛恨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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