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小猴子

花果山位於東海之邊,山間樹木成林,清泉幽幽,鳥雀鳴叫之聲不絕於耳,壽鹿仙狐,靈禽玄鶴自山中跑跳而過。山中四季如春,奇花不謝,青松長春,仙桃奇珍遍佈羣山。山壁之下,大海波濤洶涌,拍擊而過,銀濤卷卷。自那峭壁之上有一怪石,因常年受天地精華滋養,日月精粹普照,遂生靈智,內蘊仙胞。一日怪石炸開,石猴跳出,惹得羣山震動,大海咆哮,山間猴羣靈獸驚恐奔走,待三日後,花果山方歸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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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帶着自己孩子迴歸覓食的母猴,在樹下撿到了一隻無依無靠的小猴。

小猴看起來與其他小猴一般無二,然其雙目卻暗蘊金光,剛剛降世三日便會行走跑跳,降臨之時眼中金光照射,飛入九霄,驚得天庭爲之顫動,玉帝都曾聞之。

不過現在的他,卻只是一隻普通的小猴子,或許身體會比同類強壯一些,但卻遠沒有能成爲日後那響徹三界的——齊天大聖。

一身黃色毛髮的母猴在樹下撿到了那隻餓的嗚嗚大哭的小猴,她並不知就是小猴的降生惹得地震襲來,她的丈夫也因此掉入了裂開的地縫中,再無相見的那一日。

見小猴孤苦伶仃,母猴上前將其抱入懷中,嚎啕大哭的小猴在感受到溫暖的那一刻便停止嚎哭,緊緊摟住母猴,不久便在其懷中沉沉睡去。

此後,母猴帶着自己的孩子與小猴融入花果山靈猴之羣中,因花果山靈氣充沛,山中清泉飲下一口便可令山獸啓迪靈智,故花果山之猴羣早已通靈,皆可言人語,曉萬事。

小猴融入猴羣后,整日在山中嬉鬧玩樂,過的快活無比,縱天性頑皮,可族中長者也對其寬容溺愛,母猴更是將其盡心養育,視如己出。

每日母猴都懷抱着自己的孩子小五和小猴自山中大樹安然睡去,有時看着懷中睡得極爲香甜的小猴,母猴都會在想該給他取個什麼樣的名字?要不然叫小六?可他也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啊,母猴搖了搖頭,罷了,過幾日再說吧。

母猴不知道,她永遠都沒有機會爲他取上一個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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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天際黑雲密佈,滾滾烏雲自遠方緩緩壓來,很快便佔據了花果山的整個天空。早已通曉靈智的山中萬物在烏雲出現的剎那便四散奔逃,很快,戰鼓聲自烏雲中響起,威嚴的聲音響徹花果山上空。

“遵天庭法旨,斬妖除魔!不可走脫一隻妖物,令其禍亂蒼生!”

“諾!”沉雄的應答聲響起,下一秒,上千道金光自烏雲中衝下,那是上千名天兵天將降臨凡塵。

天兵天將落入花果山之中,不發一言,肆意砍殺!長劍劈斬之下,數只靈猴倒在了血泊之中,雙目怒睜!山中已化爲人型的精怪們,縱身飛出與天兵血戰,但卻一一倒在了天兵的屠刀之下。

混戰中,母猴抱着小猴逃亡,矯健的雙臂抓住藤蔓自林間快速穿過,而她懷中的小猴卻只是驚恐的望着身後那滿地的屍首。

小猴親眼看到,往日那些對他很好的叔叔伯伯們,此刻全都倒在了天兵的屠刀之下.......馬猴叔叔,金猴爺爺,都死了,他們都死了.......連頭顱都被一併斬下。

小猴明亮的雙眼一片灰暗,他不知道天兵爲什麼要殺他們,還要殺他和母親........他們做錯了什麼?

女人孩童本來早在烏雲出現的那一刻就被送走,可小猴生性頑劣,逃跑的路上耐不住寂寞和一隻小兔子玩了起來,他一路追着小兔,不知不覺間就脫離了隊伍,母猴發覺小猴消失後,便將自己的孩子託付給了他人,自己則衝出了隊伍去尋小猴。

很快,她就找到了沒有追上小兔子的小猴,然而這時天兵已經降落到了花果山中大開殺戒,她顧不得其他抱起小猴就跑,正是這時,兩名天兵盯上了她的身影,在她的身後緊追不止。

“刷!”天兵手中出現了一把長槍,猛力擲出,長槍如星,飛行而去,剎那穿透了母猴的身體。

“砰。”母猴緊緊地抱着小猴子,摔落在了地上,她的嘴中滿是鮮血,可還是死死地護住了懷中的小猴不讓他受到半點傷害。

感覺着母親的身體漸漸冰冷了下去,小猴顫抖的在母親的懷中擡起了頭,然而下一秒,刀光閃過,母猴的頭顱被天兵一刀砍去,鮮血灑滿了小猴呆滯的臉龐。

“娘 .......”滿臉母親鮮血的小猴張開了嘴,猶如石像般的看着面前那具無頭屍體,他那長滿了毛髮的小手還在輕輕推着母猴那尚有餘溫的屍身。

爲什麼.......這究竟是爲什麼........

此刻,兩名天兵來到了小猴身旁,見小猴呆呆的推着母猴的屍體呼喚,兩名天兵停住腳步,其中一人略有不忍,轉過身去,而另一人則照舊舉起了手中的長刀,然恰好這時,一道金光降臨在了兩名天兵身後。

年輕天將降落在地,巡查戰情,可當他看到小猴之時,卻不禁輕咦了一聲道,“住手,此非精怪,乃是天地生養而出的靈物,不在除妖之列。”

“諾!”

很快,天兵天將轉身離去追殺其他妖物,僥倖逃得一劫的小猴留在原地,注視着母親的屍身,聽着耳畔傳來的屠殺聲。

小猴雙眼無神,跪坐在地,整整三日都沒有再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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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千只靈猴妖物的頭顱被堆在了山腳的清泉旁,鮮血將清澈的泉水染得血紅一片,屠殺歸來的天兵們面無表情的將手中的精怪頭顱拋向了高高堆起的人頭山中,一旁的天軍文官執筆記錄戰果。

“地仙境妖物頭顱三隻,仙精三千兩。”天軍文官朗聲說道。

“五百年通靈壽猴一隻,仙精一千兩。”

花果山成片有着上萬年樹齡的蒼天大樹被伐倒,做天軍營寨,天將們坐在大帳中,品茶輕笑道,“此地妖物頗多,也不枉我軍來此清剿了。”

“正是,此處天地靈氣充沛無比,我部此行更是抓獲了許多靈禽神獸,其他名山大川可遠沒有此處收穫之多啊,我都想將我南天門的兵營移到此地了。只比天庭的靈氣差上幾分,當真是一處神地。”

“嗯,清剿了三日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妖孽便留着下一次吧。呵呵,這些精怪也真是多,剿殺了這麼多年都殺不完,不過拿來爲我等兌換仙精突破倒是絕佳啊。”

“沒錯,記下此處,他日再來,收穫亦會無比豐盛。”

一個時辰後,五千天軍開始拔營,帶上那成山的頭顱和大批被擄走的靈獸,天兵天將們騰空而起,駕雲離去,只留下了滿目瘡痍的花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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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軍離去了,活下來的山獸精怪們也陸續回到了花果山。山還是那些山,水還是那些水,可整座花果山的上方都縈繞着陣陣血氣,以及亡魂們淒厲的嚎哭。

在此定居多年法力高強的妖怪們沒有在回來,因爲這裡已經被天軍發現了,他們需要逃去下一處還沒有被天庭發現的桃源,但,真的還能找到麼?

心灰意冷的大妖們騰空離去,留下的都只是些啓迪了靈智的山獸或者不願背井離鄉的精怪們。

花果山靈猴羣並不在那些大妖之列,所以縱然失去了很多族人,他們也依舊留在了花果山,因爲他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他們不會走,也不願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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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猴羣中活的最久的那隻大概有三百多歲的老白猿找到了守在母猴屍身前的小猴與小五,小五已經哭的昏死了過去,小猴卻沒有哭,大概是那三天已經流乾了他的淚水,他只是跪在地上紅着雙眼的看着母親冰冷的屍身。

“白猿爺爺,天兵天將爲什麼要殺我和娘?”小猴聲音沙啞的問道,因爲他不懂,真的不懂。

老白猿住着柺杖,搖了搖頭,“因爲我們是妖怪,天庭則要除妖。”

“妖怪?”小猴紅着眼睛的看向了老白猿,“天庭爲什麼要除妖?”

“爺爺也不知道,爺爺聽以前出過花果山又回來過的那些精怪們說好像妖是很邪惡的存在,會殺人類,會殺天兵天將,所以天庭要除掉我們。”

“可我沒殺過人啊.......娘也沒殺過人.......大家都是快快樂樂的生活在花果山裡,這樣也要被他們殺掉麼?”

“爺爺不知道........”老白猿看向遠方,“不過爺爺當年認識的那隻山狗精和爺爺說過,他說妖的世界很苦,精怪的世界更苦,擁有大法力可以呼風喚雨的大妖也得低頭躲藏,普通精怪就只有伸長了脖子給天兵砍得份兒,沒有人把我們當人看,我們只能躲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活着。”

小猴子聽着老白猿的話一言不發,過了很久,他怔怔擡頭,望向月空的圓月,“大家都說海外有神仙,爺爺,海外真的有神仙麼?他能教我當仙人麼?”

“爺爺不知道.......離開花果山的猴子也沒有人能回來,不過海外應該是一個很大的地方吧,那裡應該會有神仙,可想去那裡,太難了........”

“神仙不會死對麼?”

“可能吧。”

“那神仙的親人們也不會離開他們對不對?”

“或許吧。”

“爺爺,那我走了。”

小猴子站起身,清澈的大眼看向了遠方平靜的大海,他的眼中沒有什麼堅定和期待,有的只是對未來的迷茫和恐懼。

望着大海的他只是一個人小聲喃喃自語着,“我不想求仙得道,我只想大家都能陪在我身邊,永遠陪在我身邊......”

第二天,在花果山猴羣的注視下,小猴子坐上了竹筏,帶着猴羣們給予他的食物駛向了前方那波瀾壯闊的大海。

這一日,小猴離開了花果山,帶着對未來的恐懼踏上了前行的道路,多年後,他將再次回到他的故鄉,而那時的他將有一個新的名字——孫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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