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苓煙並沒有因爲大夫的話和鄒大人的臉色而變得緊張不安。相反，她更加鎮定了。
果然如此！和預料中差不多。
“沈姑娘，如今你還有何話說？”鄒大人雖然覺得沒有確切證據指向沈苓煙下毒，可是卻想聽聽她如何爲之前的話自圓其說。
沈苓煙淡淡一笑，那自信的笑容卻讓在場之人都忍不住眼前爲之一亮，從而爲之前懷疑她的行爲而感到羞愧。
“鄒大人。”沈苓煙語氣極其平靜，“大人可讓人在兩家的酒裡查證，是否酒裡的材料和配方一致？”
鄒大人眼前一亮，這女子果然聰明！
他立刻吩咐手下從兩家酒樓桌上擺放好的酒樽中各取了一盞，然後把兩家的負責人找來，讓他們當場驗證。
“兩位掌櫃，此事關係這麼多中毒的百姓，希望你們能夠快速準確地查出結果。”
鄒大人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他們誰也別想作假，否則就要承擔嚴重的後果。
兩家的掌櫃臉色難看地帶着各自負責釀酒的師傅前來查驗。此時衆目睽睽下，他們連一絲一毫也不敢出錯。而且還有那麼多條人命等着他們救治呢。
全場一片安靜，所有的人都等着他們的結果。
大概過了一刻鐘，兩家的釀酒師傅陸續完成了手頭的工作。
“大人，我們朱雀樓的酒和配方一致。”
鄒大人微微頷首，轉頭看向玄武樓的掌櫃。
“大人。”玄武樓的掌櫃低下頭，語氣裡明顯帶着不安，“我們……我們的酒裡好像……好像有點不一樣……”
“什麼地方不一樣？”
“是……是……”掌櫃戰戰兢兢地偷偷四下裡望了望，見場上所有人都緊緊盯着他，心裡越來越不安，“酒裡……酒裡多了……多了一樣藥材……”
鄒大人沉下臉，目光一凜，“是什麼？”
“大戟。”
掌櫃的回答聲細如蚊蠅，鄒大人一時沒聽清，“大聲點，是什麼？”
“大戟。”掌櫃大聲回答。
這下全場的人都聽清了。
“大戟？”鄒大人對藥材不在行，疑惑地看向那個大夫，“是毒藥嗎？”
大夫搖了搖頭，“大戟不是毒藥，而是一味逐水消腫的普通藥材。”
鄒大人皺起了眉，再次問道：“這大戟是否和配方里的其他藥材混在一起會產生毒性？”
他還記得之前沈苓煙所說，也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大夫遲疑了片刻，這才用不確定的語氣小聲地道：“好像……沒有吧，小的不太清楚……”
他不知道？！
沈苓煙有點吃驚，不過轉念一想，似乎也有這種可能。
因爲古代的大夫不像現代的醫生那樣都是醫科專業畢業的，古代的大夫醫術可謂良莠不齊，說不定其中大部分醫術都不怎麼高。
她所瞭解的相剋相反的藥物，都是文正莛告訴她的。事實上並不是每個大夫都能像文家子弟這般擁有專業醫書，擁有專人指導，能學到如後世醫科專業那樣的專業知識。
她正思索着與大戟相反的藥物有哪些，就見鄒大人目光掃了過來。
“沈姑娘。”
“大人不用着急。”沈苓菸絲毫不見着急，微笑道，“小女子可否看一眼配方？”
見兩家酒樓的掌櫃臉色都變得不好，沈苓煙改口道：“這樣吧，大人告訴我，兩家酒樓的配方里是否有甘草這一味藥材？不，應該是朱雀樓的配方里是否有甘草？”
她話音剛落，朱雀樓的掌櫃瞬間愣住，神色緊張地看向她。
沈苓煙一望，心知肚明，卻不道破，只等着鄒大人的回答。
只見鄒大人仔細看了一遍朱雀樓的配方後，眼神明亮，臉色卻沉了下來，“果真有甘草！姑娘所料不差。”
沈苓煙笑了，“甘草和大戟藥性相反，所以這才產生了毒性。”
“說得好！”突然一個叫好聲從不遠處傳來。
衆人朝聲音方向望去，只見一名身着官服飄着白鬚的老者和一名穿着同樣官服的中年男子從一輛馬車中下來。
“林太醫！張太醫！”
原來是太醫！太醫終於來了！
沈苓煙欣慰地看着他們，卻見那兩人來到了鄒大人跟前。
“鄒大人，這些都是中毒的人？”那名老者指着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那許多人，花白的眉毛皺成了一團，“這麼多！”
鄒大人如實回答：“是的。”
老者放下手裡的醫藥箱，擡頭看向沈苓煙，“這位姑娘剛纔說，大戟和甘草藥性相反，混在一起會產生毒性，說的完全正確。”
太醫的話讓全場譁然，這女子果真說對了！
“張太醫，你檢查一下中毒之人，是否真是大戟和甘草相反引起的？”
那名中年男子應了一聲，便俯身開始檢查。
過了一會兒，他起身道：“不錯，的確是大戟和甘草相反引起的中毒。”
老者林太醫捋了捋花白的長鬍子，微微頷首，“既然如此，那就好辦。”
他對鄒大人道：“我開個方子，你讓人抓藥。”
“下官曉得。”鄒大人待林太醫寫好藥方，立刻讓手下衙役前往藥鋪抓藥，並讓朱雀樓和玄武樓的人負責煮藥。
這次的事都是因爲他們兩家斗酒才引起的，所以如今必須他們兩家收拾殘局。
不過還好，這次太醫到來，不只是診治那些王爺，順便把普通的百姓也都治了。當然，最主要原因還是他們所中之毒相同。
鄒大人安排完畢，對沈苓煙讚道：“想不到姑娘醫術如此高明，下官好生佩服……”
“大人無需誇獎小女子。”沈苓煙靦腆地笑了笑，“既然毒已查清楚了，人也有救了，大人是不是該趕緊找出下藥之人，還我等清白了？”
“那是自然。”鄒大人把目光轉向玄武樓的掌櫃和夥計，“大戟是下在你方的酒裡，你們是否應給出個解釋。”
鄒大人臉色暗沉，“你們不要再跟我說是這位沈姑娘下的藥。這藥分明是之前就下在酒罈裡的。況且，沈姑娘若是下藥之人，又豈會說出酒裡的秘密！”
衆人都覺得有理，把目光隨着鄒大人一起轉向了玄武樓的人。
“剛纔有人故意陷害我等，大人覺得此人是否可疑？”一直保持沉默的顏青雲此時突然開口，同時目光如電地射向了玄武樓的那個夥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