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屋裡的人被嗆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接連喘息數聲，總算沒當場被他給氣死，“何歡是師傅唯一的愛女，不看僧面看佛面……真是的，你已經當了皇帝，卻還是那麼愛使小性子，真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既然你知道她是師傅的心頭肉，當初就不該輕易去招惹。現在留下了一筆爛帳，還指望別人會當好人去幫你收拾？”軒轅遙繼續埋怨道。他的皇宮裡頭，已經有一隻專門喜歡拈酸吃醋的小狐狸精了，再來一個女人，他可真吃不消。況且，他也一點都不想爲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與他的小狐狸精鬧矛盾。
他好不容易纔把她給盼了回來，若是有天，他負心於她，他就會永遠失去這隻小狐狸精。
軒轅遙不敢想象，如果再度失去小狐狸精，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然而，這些感受，對習慣了用帝王的思考方式去決斷一切問題的“他”，根本無法領會。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各不相讓的矛盾，讓這場談話沒有再進行下去的必要。
“朕先走了，過些日子再來看你。”軒轅遙起身，走到門口又扭過頭來，望向黑暗處，“你一輩子都在爲了實現別人的承諾而活，日日夜夜，身上總揹負着沉重的枷鎖，不累嗎？每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即使真有來世，你也不再是你。在有限的時間內，你何不試着放開手腳，真真正正地爲你自己活一次呢？哥，你只是個人，不是天上的神，用不着慈悲，用不着偉大，用不着悲憫天下疾苦。哥，你就自私一回吧，別再錯過了最後的機會。”
屋內，一片寂靜。
軒轅遙長嘆一聲，掀開門板走了出去。清冷的月光，照亮了陰暗的小屋。
“瞧，天上的月亮多漂亮，今日你還能夠睜開眼望見這麼美的月色，就是值得慶賀的好事。”軒轅遙手臂揚起，指向行宮西北的小小院落，“她就住在那裡。在這場戰爭沒結束前，她都會一直住在那裡，你隨時可以過去。你們倆會不會幸福，朕不清楚，可是不踏出這一步，你就只能永遠地活在陰暗處，身體飽受病痛的折磨，靈魂也將永遠得不到救贖。哥，真的就這麼死去了，你甘心嗎？”
軒轅遙言畢，不等屋裡的人回答，便揮了揮右手，算是道別，頭也不回地離去。
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把房門關緊，一束淡淡的月光照射在小屋的地面上，恰好能將黑暗驅散，又不會亮得刺眼，讓人難受。
屋裡的人踩着虛弱的步子移過來，手扶住門框，怔怔望了許久，才嘆息着重新將門關緊。
命運總是這樣弄人，原以爲距離幸福僅僅一步之遙，可事實上卻是咫尺天涯，走不到對岸。
他身心健全時，便是如此。他重症纏身時，亦是如此。
軒轅遙，他的弟弟，他喜歡化繁爲簡，不把俗物放於心頭。可他卻剛好相反，他需要顧忌的東西太多太多，他就算有心想要把揹負的擔子卸下來，卻終究放心不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