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眉來眼去,着實惹惱了一些人。愛睍蓴璩
譬如說,端木離;譬如說,顏國公。
顏國公冷嗖嗖開口:“中山王,你已經傷害到我一個外孫女了,曦兒,希望你別離她太近了。”
衆人皆忍笑。
對於顏杜兩家與君家的矛盾,他們全都清楚轢。
君瀾風強行退婚,天下皆知,關係能好,那纔怪了!
“我就是傷害自己,也不會傷害她。”君瀾風一字一字吐道,深遂的眸中寫滿認真。
“那可難說。”顏國公哼了一聲,見氣氛極是凝重,便吩咐管家,“上歌舞。酩”
歌舞其實一早就安排好了,只因這幾人一直在忙碌,管家怕歌舞打擾到他們辦事,便一直沒呈上。
清雅的古琴聲起,如流水般在後花園內緩緩盪開。
待舞聲全起來後,衆人也便藉着音樂聲的遮掩,在下面低聲交談起來。
落雲曦一回頭,便發現站在自己身後的官寒不見了。
她微微一愣,太子今晚在皇宮值班,並沒過來,那他是去了……轉頭尋找,落雲曦眼力極好,不一會兒便鎖定了齊尚書所坐的地方。
原來,齊娉婷今晚是跟着齊家來的。
想到此,她不禁抿脣微笑。
官寒呀官寒,她這個弟弟,對婷兒倒是真的上心,平時也不見他對其他事情如此關心了。
或許,這還真能成一樁好事呢!
官寒就站在齊娉婷身側,低着頭,臉部籠罩在一片陰暗中,不知道說了什麼,不一會兒,齊娉婷便起身和他一起離開。
落雲曦轉開視線,坐的時間有些長了,她也便起身,與顏國公低語一句,轉頭離開座位,往鵝卵石小道行去,活動着筋骨。
“曦兒。”君瀾風緊跟着追了過來。
落雲曦側過頭,紅脣一揚:“你也來了?”
“想死你了。”君瀾風見左右無人,拉住她的手,徑直將她拖到一旁的樹林內緊緊抱住。
“做什麼?像餓鬼投胎似的!”落雲曦不由嗔怪了一句。
“看着你明豔四射地坐在對面,我已經忍了很久,讓我多抱下。”君瀾風幽怨地說道,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了,薄脣準確地吻住她的脣,長舌直驅而入,吮住那令他朝思暮想的舌頭,盡情吮|吸着。
落雲曦輕吟一聲,臉部滾燙。
君瀾風滿足地哼了一聲,含糊不清地說道:“終於補起來了。”
落雲曦無語,他說的該不會是下午那個沒親到的吻吧?
大腦恢復了一線清明,她的雙手摸向他的腰間,拉住他的腰帶。
“曦兒……”君瀾風只覺下腹火起,反手抓住她的小手,聲音嘶啞得不成調。
黑暗中,男人的雙眸幽暗得如同暗夜中的狼。
“看看你的雪錦在不在。”落雲曦撇撇嘴。
君瀾風嘴角輕抽,半晌纔回答她道:“當然在,從不離身。”
便拉着她的手摸向腰側的雪錦。
“杜晴煙那條是我孃的。”她的聲音很肯定。
“是的。”君瀾風遲疑片刻,還是說了出來,“當初訂婚時,國公爺將雪錦賜給了她,說我與她的婚約也是雪錦之緣。”
落雲曦愕然,竟是這樣賜給她的嗎?
“難怪你之前怎麼也不肯將雪錦給我了,原來是不捨得這樁婚約?”她惱了,秀眉擰得高高的。
君瀾風失笑:“怎麼不捨得?若是不捨得,我還會和她退婚嗎?”
他說着,將雪錦從腰間抽出,塞成一團遞給她:“那時,只是想到這是我娘留給我的唯一遺物而已。現在給你,免得你又多想。”
落雲曦沒接,揚脣道:“不用,我也有雪錦,憑什麼你的和她的是一對,我的和你的就不是一對呢?”
君瀾風見她這樣可愛,笑容如花,環住她的腰,低下臉,與她額頭相觸,柔聲道:“我與曦兒是一對。”
“我說的是雪錦。”
“我說的是人。”
“不羞!”落雲曦雖是罵他,可眼角眉梢卻掩不住甜蜜的笑意。
君瀾風的心暖暖的。
落雲曦這纔想到端木離爲何將雪錦擺到架子上賣的真正原因了。
端木離從前喜歡杜晴煙,但杜晴煙的雪錦卻是爲君瀾風配對的,所以他纔會捨棄雪錦,甚至將它放在店內出售……
“那只是個說法,什麼也算不上,只要你不在意就好了。”君瀾風輕聲說道。
“我不在意,算不了什麼。”落雲曦自信一笑。
敢情今天杜晴煙怎麼好端端地將雪錦系在腰間,原來還有這麼一出在內。這算是挑釁嗎?
兩人親熱了一會兒,便一前一後地離開樹林,往後園行去。
來到座位前,落雲曦面色鎮定地坐了下來,觀看面前空地上的節目,現在表演的是一齣戲劇。
老生拿着一個乾癟的米袋,在那悽悽哀哀地唱着:“今年一場暴雨,老漢顆粒無收,四處父老鄉親,擡擡你的貴手!”
說着,他滿臉哀痛地將那米袋張開,佝僂着腰,在場上一圈走過,向衆人乞討。
當然,只是表演。
老生挪到落雲曦這桌時,隔得尚遠,又唱了一句戲詞,突然間,就聽到君瀾風一聲厲喝:“不好!”
他身形一閃,猛地躍上桌案,右手一拉,就將坐於右側的落雲曦拉到身後。
落雲曦猛地一撞,與顏國公一起,正捱到皇帝身上,君瀾風舞起雪錦,卻正好將三人護在身後。
“有刺客!”園中“譁”地一下便亂了起來。
所有賓客嚇得滿場亂走。
“皇上小心!”顏國公伸手一摸,觸手溫熱,他擡起來一看,嚇一大跳。
落雲曦也嚇到了,外公滿手都是鮮血。
“皇上!”顏國公的聲音猛然變了一個音調,淒厲無比,聽在其他人眼裡,更是無比恐怖。
“皇上受傷了!”落雲曦鎮定下來,低聲說了一句,竄到皇帝的左邊,與顏國公一左一右架起他。
“保護皇上去前廳!”君瀾風將落雲曦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卻沒有一絲慌亂,鎮定自若地下了命令,雪錦一端猛地一勾,正將那名老生纏住。
那身高本就一尺五的老生,不知何時已經變得有一尺七、八的身高了,身板挺直,使一把雙劍,虎虎生威。
他想逃走,然而,根本不是君瀾風的對手。
只在幾招間,便被君瀾風擒住,雪錦一挑一帶一砸,悶響一聲,老生合身撲倒在地。
十幾個御林軍從四周猛地衝了上來,齊齊將那老生按倒在地,高聲喝叫:“不許動!”
此時整個後園亂成一團,不明真相的衆人在園中亂竄亂跑,通向後門的小道上更是擠滿了人。
端木離與端木哲倒還好,沉聲指揮着御林軍搜捕刺客,疏導人羣。
君瀾風站在桌上,居高臨下一掃,運起輕功,沉定的聲音在園內響起:“刺客已經伏獲!大家不必緊張!御林軍嚴格保衛四周!”
君瀾風沉穩的話語果然收到極大的效果。
衆人立刻停止亂跑,有年長者開始召集侍衛,組織到一起,園內迅速恢復了靜寂。
君瀾風望着一動不能動的老生,清冷地吩咐:“將他鎖到偏房內,派人死守,沒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許靠近!”
“是!”整齊劃一的聲響在園內響起。
君瀾風目光極快地掃過,見這裡已經安排妥當,立即跳下桌子,快步朝落雲曦等人的方向追去。
匆忙間,顏國公與落雲曦腳步飛快,將皇上直背到了前廳,前廳後面有一個小房間,他們便將皇上放在軟榻上。
隨行而來的御醫立刻上前問診,御林軍們則迅速將整個前廳圍了起來,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皇上怎麼樣了?”顏國公沉不住氣,焦急地詢問。
想起什麼,他趕緊回頭:“曦兒,快過來看看!”
落雲曦點頭,走上前來。
御醫由於長年在宮中給皇上調理身體,所以他們對皇上的身體狀況最清楚,剛纔自己就沒有搶在御醫前頭問診。
這會兒她仍然沒有去打攪御醫,而是輕輕撕開皇帝左胸衣襟,明黃色的衣袖早已染成了紅色,鮮血還在不停地滴嗒下來。
落雲曦心頭微震。
顏國公見狀,面色更加難看了,鎮定了會兒,他輕手輕腳地將皇帝胸前的衣襟翻到一邊,便看見一枚褐色羽毛的飛箭紮在皇帝的胸口。
一看到飛箭所在的位置,落雲曦便有了定論:“沒有傷到心房,不過,也很危險。”
箭傷便在心房靠左處。
御醫這會兒也睜開眼,肯定地說道:“很危險,皇上氣息有些微弱,臣先給他服些止血丸。”
“我有。”落雲曦從腰間摸出一個小瓶子。
她所帶的,都是自制的靈藥。
御醫大喜。
顏國公在一旁擔憂地說道:“可勿必將皇上治好!”
皇上是在顏府遇刺的,這事若嚴重了,他們整個顏府都脫不了干係!
“外公,別擔心。”落雲曦安慰道。
其中利害,她一想便知。
世家,力量強大,一直是皇權的依賴者,可也是皇權的忌憚者。四大世家的力量和影響,遠不是普通官宦人家能比的。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皇帝不出事倒不要緊,最多受些懲罰,若真有個三長兩短,顏家,必陪葬!
“皇上要不要緊?”人未到聲先行,門簾被一把挑起,一陣夜風灌了進來,君瀾風臉色凝重地行進房,徑直跨向牀頭。
“皇上現在暈了過去,只有左胸受了箭傷,好好調理,應該沒事。”落雲曦趕緊寬慰他。
君瀾風見她與御醫都在一側,心才稍稍一安。
“父皇!”端木離與端木哲見君瀾風離開,也趕緊跟了過來。
端木離第一個躍到牀前,低聲問道:“曦兒,要不要緊?”
“沒大事。”
落雲曦給他讓了一個位子。
端木哲自後頭走來,濃眉緊鎖,也想過來看看,可是落雲曦卻根本不讓開,與端木離、君瀾風並肩站在牀前一排。
端木離是她師哥,醫術不是蓋的,她自然讓他近前查看,端木哲他算什麼東西!
現在,她心裡對於端木哲的態度已經是萬分不爽了。
端木離正好接過止血丸,由於皇帝已經內服過了,他便探出如玉般的兩指,拈破一顆,輕輕替他外抹。
顏國公站在後頭,問君瀾風:“刺客是什麼來歷?”
“還不知道。”君瀾風沉聲說道,“顏少卿在審問。剛纔他近前時,我看到他袖子裡銀光一閃,可惜,還是沒來得及擋下。”
他說着,朝落雲曦看了一眼。
落雲曦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頭。
回憶起剛纔的場景,她記得清清楚楚。
君瀾風一躍而起時,直接就竄到了她面前,將她拉到身後,順勢擋住皇帝。
她在皇帝的右側,君瀾風去拉她時,就將皇帝的左肩露了出來,刺客一定就是趁着這個空當將箭射進皇帝的左肩胸處。
由於一切發生得太快,只在瞬間,所以君瀾風的心思分在了她身上,這裡就顧不上了。
當時場面比較混亂,除了顏國公與落雲曦站得離皇帝最近,可能想到這個問題,其他人,必是沒有半絲察覺。
顏國公看着皇帝傷口的位置,腦海中晃過剛纔的場面。
身爲武將,雖然年紀大了,可眼力卻差不到哪去,看得清楚,君瀾風確實往右邊閃了一下,那是在拉曦兒!
看向君瀾風,眼色複雜。不得不承認,在生死關頭,君瀾風還如此記着落雲曦,這一點令他感到了震撼。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君瀾風是值得落雲曦託付終身的人。
有些時候,念頭的改變只在剎那。
顏國公現在便證明了這句話。
落雲曦見外公也看着自己,紅脣輕抿:“我出去看看那邊怎麼樣了。”
她轉頭往外就走。
“外面危險!”君瀾風低語一句,大步跟了上去。
落雲曦腳步很快,已經繞過屏風,走到了前廳。
“曦兒。”君瀾風自後頭拉住她的手,低聲喚道。
“瀾風。”落雲曦回身,擡起頭,面色劃過一絲愧疚。
君瀾風微微一笑,眸光剎那間變得無比溫柔,伸手環住她的腰,輕聲道,“你沒事就好。”
“我……”落雲曦身子一震,更加有些不知所措了,將臉埋在他懷裡,伸手在他背上摸索了下,聲音如水,卻掩飾不了着急的語氣,“你沒受傷吧?”
“沒有。”君瀾風在她額上輕啄一下,搖頭,“只有一名刺客,已經關起來了。你娘呢?”
“剛纔叫輕虹與無腸送她回院了,總不好留在這裡。”落雲曦輕聲道。
她與顏國公護送皇帝走時,身後跟着一羣御林軍,很是安全,就叫輕虹與無腸去護送代悅了。有他倆在,孃的安全暫時也不用她擔心。
兩人相對無言,只是眼光對視便移不開了,在彼此的眸中看到了關懷、掛念以及深深的眷戀。
“咳咳。”隔開前廳與側房的屏風處傳來一聲尷尬的輕咳。
君瀾風手一頓,卻沒有立即放開落雲曦。
落雲曦被他提在懷裡,看不到那邊的人,可是聽咳嗽聲,也知道是師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從君瀾風懷裡鑽出來,低頭整了下衣襟,正要出去,回頭瞥了一眼,很是無語。
原來除了端木離,端木哲也站在屏風處,目光幽深地看着兩人。
剛纔,兩人相擁,互訴“情話”的場面,完全落到他們眼裡去了。
端木哲臉色已然鐵青,只是昏暗的燈火下並沒有那樣明顯。
曦兒,他的曦兒,不止身份突變,成了顏府世家的千金小姐!還會有一天躺在別的男人的懷抱裡,與別人如此親密!而這個人,竟然是中山王!
那個說一不二的男人,那個在他心目中也是十分神秘的男人,他與曦兒,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竟然會……看樣子,這個對情對愛十分冷淡的男人對曦兒竟會十分疼愛。
真是看不出來。
越是震驚,他也越是憤怒。
也許,是他錯了,從一開始,他就押錯了寶,可是,過程可以走錯,結果卻不能錯!
落雲曦,我不會這麼輕易就讓你如願的!
端木哲冰冷的眸中射出可怕的光芒。
“曦兒,去看看皇上吧。”君瀾風見她想往外走,很自然地握起她的手,並不畏懼旁人的眼光。
“那好。”落雲曦聽話地點點頭。
君瀾風走近屏風,聲音放沉:“這裡有我,你們去外面看看吧。”
端木離和端木哲哪裡肯。
“本王給父皇看看傷。”端木離說着先一步進來。
“本王在這陪父皇。”端木哲也不肯罷休。
對於兩人的堅持,君瀾風並沒說什麼,帶着落雲曦進去。
落雲曦衝端木離招招手,不暴露他是九曲指徒弟的身分,她不好當面叫他“師兄”,便叫道:“端木離,你也懂一些醫學吧?我問你幾件事。”
端木離臉色發黑,走近了,低聲斥道:“小丫頭,你膽子倒大了!”
“離王爺,我錯了。”落雲曦笑嘻嘻地改口。
端木離脣角揚起笑,湊過腦袋,與她商議處方事宜。
端木哲站得較遠,看着這一幕,眸中殺意倍現。
沒過一會兒,外面廳中響起輕微的腳步聲以及刻意壓低的叫聲:“中山王,奴才有事稟報!”
“進來。”君瀾風聽出是皇帝的貼身太監喜公公,立刻召喚。
喜公公並沒進房,只是探進半個身子,輕聲道:“顏大小姐在嗎?”
“怎麼?”落雲曦回頭看向他。
喜公公凝望着落雲曦,想起第一回皇帝下旨見她時,自己曾親自跑了落府一趟。
那時的落雲曦,也如現在一樣淡定,可是,那會兒,她在落府的地位極差,而現在,卻是世家最尊貴的小姐,而且背後還有中山王保護。
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他低下頭,謙卑地說道:“太子側妃齊側妃有急事要見您,就在廳外。”
婷兒?落雲曦眸光微動,她有什麼急事要找自己?
“我去去就來。”朝君瀾風說了一聲,落雲曦看了眼顏國公,這才快步走出側房。
前廳的門一打開,便能明顯感到外面的涼意。
階前站了不少帶刀的御林軍,齊娉婷着綠色衫裙,在不遠處徘徊,臉色十分焦急,走路的速度也很快,明顯不安。
見落雲曦出來,她一喜,衝了過來。
“曦兒!”
齊娉婷拉住落雲曦便朝無人的地方跑去。
“出什麼事了?”落雲曦見身邊無人了,一把反握住齊娉婷的手,停下腳步,嚴肅地問道。
齊娉婷轉過頭時,眼眶已經含了淚水。
“官寒欺負你了?”落雲曦立刻問道。
今晚,官寒一直站在落雲曦身後,對於落雲曦認識他,並能叫出他的名字,齊娉婷並不覺得奇怪,許是官寒向她解釋過什麼。
她只是急急搖頭:“不是,官寒不見了。”
“不見了?他經常玩失蹤,你又何必這麼擔心他,嘿,小妮子,你該不是動了春心吧?”落雲曦饒有興趣地打趣道。
“不是!”齊娉婷急得淚水“譁”一下就涌了出來,緊緊抓住落雲曦的雙手。
落雲曦這才意識到事態嚴重,聲音一沉:“到底怎麼了?”
齊娉婷咬住脣,壓低聲音,快速說道:“剛纔那個刺客你看到了嗎?我懷疑他是官寒!”
“你說什麼?”落雲曦被這個消息震了一下,眼前金花亂冒,立刻擡高聲音,“別胡說八道,瞎懷疑!”
然而,她內心已隱隱感到不安。
官寒不在齊娉婷身邊?發生那樣動|亂的大事,他也沒有保護齊娉婷?而他也不在自己身邊,那他去了哪?
齊娉婷說出最主要的事情後,喘了幾口氣,低聲道:“我不是瞎懷疑。我對他的背影已經很熟悉了,而且,他輕功的腳法我也很熟悉。直覺告訴我,那就是他!何況他現在還不見了!”
落雲曦臉色沉重起來。
齊娉婷的話有道理。
有時候人的感覺是十分靈敏的。
何況對於一個沒有習過輕功的人來說,每個人的輕功姿勢都是不同的,都有自己的習慣,齊娉婷看慣了官寒的輕功,應當不會認錯。
落雲曦越想越心驚,終於有些害怕起來。
官寒是她的弟弟呵!
雖然沒有血緣驗證,也沒有相貌確認,可她已經肯定了,也將他當成自己的弟弟了!
他不能出事,絕不能出事!
“快去救救他吧,他一定會被殺了的!”齊娉婷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直掉下來,“曦兒,我求求你,只有你能救他了!”
“別急。”落雲曦嘴上如此說,心裡卻也亂成一鍋粥。
“刺客關在哪裡了,我們去看,晚了就來不及了!”落雲曦當機立斷,抓住落雲曦的手,運起輕功,徑直朝前廳飛去。
齊娉婷第一次不覺得輕功令人恐懼,反倒覺得還要快一點纔好。
還沒到前廳的時候,落雲曦便看到一處偏房把守着重兵,而站在院外的不是別人,正是飛羽。
她急忙帶着齊娉婷飛下屋頂,幾步跑了過去。
“什麼人?”飛羽厲叫一聲,轉過背來,取出武器。
“是我,飛羽,裡頭關的是不是刺客?”落雲曦開門見山地問道。
“落小姐。”飛羽是不習慣叫她顏小姐的,神色轉爲恭敬,點了點頭。
“我進去看一下,行嗎?”落雲曦右手在身後輕撫齊娉婷的雙手,示意她別露出破綻來。
飛羽卻看到了齊娉婷有些發紅的眼眶,很是納悶,聽說落雲曦要進去看刺客,他有些猶豫。
“王爺說了,不許任何人進去探看。”
“我也不行嗎?”落雲曦臉色一沉,“這裡都是你的人,你只要讓我進去一下就行了,等會兒我和君瀾風說。”
“這個……”
落雲曦哪裡等得及,柳眉一豎:“飛羽,我再問最後一遍!如果不行,我去取君瀾風的牌子,可你,就得罪我了!”
飛羽也不是不想放她進去,只因此事關係重大,刺客若走丟了,他可就要掉腦袋。
面對落雲曦的咄咄逼問,他一咬牙,說道:“成,屬下帶您一起進去吧。”
“早說!”落雲曦抱怨一聲。
飛羽在君瀾風身邊還是相當有威信的,連宮中的御林軍也聽信於他,飛羽拿了鑰匙開門,他們也權當沒看見。
偏房的門一打開,燈火便迎面射來。
裡頭燃了八盞宮燈,以便將房間照得雪亮,防止刺客在裡面作怪。
只是,刺客被五花大綁,還纏了鐵索,是如何也起不了旁的心思的。
進房前,飛羽請齊娉婷留在外頭,落雲曦進去不太打緊,再多一個外人,那是絕對不行的!
落雲曦也怕等會兒若真看到什麼,她會激動失態,便同意齊娉婷在房外等待。齊娉婷相信落雲曦,就沒有進去。
被粗大的鐵鏈一道道捆在鐵柱上的老生垂着頭,面上的胭脂水粉已經洗去,垂睫而坐,看不清相貌。
飛羽低低道:“剛纔顏大人來審問過,什麼都沒問出來,用了刑,他已經昏過去了。”
落雲曦心頭微動,看着那低頭而坐的人,低聲道:“我過去看看他的相貌。”
“別!”飛羽忙不迭地拉住她,直搖頭,“別看他的相貌!”
“爲什麼?”
“會嚇着你的。”
“不要緊。”落雲曦心中卻是一顫,能嚇到她的相貌……
她已經沉不住氣了,掙開飛羽的拉扯,幾步蹲到刺客面前,伸手,擡起他的臉龐。
一張被燒燬大半的容顏赫然出現在眼前!
“官寒!”落雲曦顫着聲音喚出一聲,手指微微發抖。
真是他,真的是他!
看着這張遍佈傷痕的臉,心痛,在心房間瀰漫開來。
不知道是這麼長時間的相處,還是他自稱是她弟弟,她真的將他當作弟弟了,或者說,那就是姐弟間的心靈感應,反正,她很心痛,呼吸十分沉重。
“落小姐,你認識他?”飛羽的聲音已然充滿了驚愕。
“我……”落雲曦還沒說完,房門前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伴隨着一個低沉的男聲,“大人,有人過來了!不少人!”
飛羽大驚失色。
落雲曦心一沉,趁着他出去看時,立刻從袖裡掏出一張人皮面具替官寒戴上,速度奇快,然後退出房間,攬住齊娉婷,腳步在地上一點,便躍上屋頂,兩人趴伏下來。
在她身旁,原本就站着四名御林軍,頓時好不尷尬。
他們都知道這位顏大小姐的身份,更清楚她和中山王的關係。而他們雖然是御林軍,暗地裡卻都服中山王,所以不好叫她下去,只能裝作沒看見。
落雲曦眯起鳳眸,望向遠處,依稀看見一行人疾步而來。
到了近處,透過燈籠的光芒,能看得清,來的一行人除了君瀾風外,還有顏國公、顏少卿等朝中幾個重臣。端木離與端木哲卻不在,他們對皇帝比對刺客要關心得多。
“王爺。”飛羽上前行禮。
“開|門。”君瀾風吩咐。
門“吱呀”一聲開了,幾人先後走了進去。
裡屋傳來說話聲。
“拿一盆涼水將他潑醒!”說話的正是君瀾風。
落雲曦右臂立刻一痛,她側過頭,發現齊娉婷掐住她的肌肉,目光緊張地盯着主屋的房頂,臉上佈滿心疼。
她很無語。
論起心疼來,自己其實不比她少好吧!
不過,對付昏迷,用涼水,也是一個好辦法。
現在不是冬天,身子骨也不會受影響。
落雲曦保持沉默,看到有御林軍提了一桶冷水進去,裡屋傳來潑水的“嘩嘩”聲音。
“你是誰?”顏國公喝問。
“要殺就殺,沒那麼多話!”男人很是固執地偏過頭,聲音低啞。
落雲曦的手臂再次被掐痛,而且,這一次齊娉婷沒有控制好力道,身子徑直朝屋頂下滑去,她本能地失聲叫喚。
“誰?”
一道身影如閃電般從屋內飛出來,雪錦“刷”一聲朝兩人襲來。
落雲曦剛將齊娉婷撈回來,右手便要去抽雪錦還招,四名御林軍已衝上前,擋了君瀾風這一揮,大聲叫道:“王爺!”
見自己人在上面,君瀾風收了雪錦,眉目沉冷:“什麼人?”
四名御林軍也不答話,往兩旁一閃,讓出路來,落雲曦爬起身,才能看到院子裡站着的君瀾風。
她抿了抿脣。
君瀾風的眸光頓時鈞裂,滿頭黑線。
“什麼人在外面?”顏國公等人也已追了出來。
“沒事。”君瀾風單腳一點,身子如只大鳥躍上屋頂,扶住落雲曦,眼光又看到了齊娉婷。
“怎麼在這兒?”男人的聲音突然間就溫柔了下來,神色也十分緩和,眼中還流露出擔心。
“和婷兒在這看看風景,幸虧有這四名御林大哥保護。”落雲曦胡亂解釋,不忘讚揚一下這四個人。
君瀾風看了他們一眼。
四名御林軍心頭一緊,待他轉開眼神時,才悄悄鬆了口氣。
還好,他們沒有趕落雲曦下去。
不過現在,這樣待着,似乎渾身不自在?
他們終於意識到要回避一下,於是躍下屋頂,大眼對小眼地互相看着。
“看風景?”君瀾風嘴角勾起一抹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看風景看到屋頂上來了?”
“這裡風光好。”
“四個御林軍在這攔着,風光好?”
“……”
“下面關着刺客,風光好?”
落雲曦被他問得無言以對,只好瞪住他:“閉嘴!”
顏國公聽到屋頂上似乎有曦兒的說話聲,眉頭一皺。
既然君瀾風在上面,他也就不用上去了,便領着其他人重新進屋去審刺客。
君瀾風俯下臉,見幾人進屋後,才凝向落雲曦,低聲問:“你在這做什麼?”
落雲曦嘟起脣。
君瀾風也不管其他地方有沒有御林軍看到,更不顧齊娉婷便站在一側,伸手將落雲曦攬進懷裡,心房一片柔軟,輕輕道:“告訴我。”
落雲曦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君瀾風臉色果然一震。
齊娉婷看得清楚,原本她是不好意思這樣直視兩人相擁的,可是,她十分急於知道君瀾風的反應。
只有他,纔有這個權力和能力放走官寒了!
“是他?”君瀾風眉眼一沉。
由於飛羽並沒進去,裡面這些人看到的都是那張戴着人皮面具的臉,君瀾風也還沒注意。
“嗯。”落雲曦低低應了一聲。
“我知道了。”君瀾風點點頭,看了一眼齊娉婷,齊娉婷這才慌亂地低下頭。
自己是什麼身份?太子側妃!她居然出現在這裡!
君瀾風輕柔地抱住落雲曦,帶着她從屋頂上躍下,叫道:“飛羽,去扶齊側妃下來。”
而後大步進房。
顏國公看到落雲曦,心中覺得奇怪,卻不好多問什麼。
官寒也在一剎那看到落雲曦,他深深垂下頭,什麼話也不說,什麼聲音也沒發出。
“今天審不出來了,帶回宮。”君瀾風看了官寒一眼,冷冷說道。
刺殺皇帝的刺客比較特殊,可以在皇宮裡直接審,並非一定去宗人府。
“好。”衆人對君瀾風的意見自然沒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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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國公也沒說什麼。君瀾風不會害顏家,從前不會,現在更加不會了,這一點他還是有把握的。
出來後,君瀾風有意放慢腳步,與落雲曦走在後頭,前面一行人爲了避嫌,很快就走得沒影了。
顏國公不放心落雲曦,可落雲曦今晚卻一反常態,連連向他使眼色,似乎有話要與君瀾風說,他只好先行離去。
齊娉婷也不知被飛羽帶去了哪裡,這條佈滿斑駁樹影的小路上,只餘兩人拉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