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帥，究竟怎麼了……”小思怡看着釋兵呆滯的表情，快要哭了出來，她輕輕晃着釋兵的手臂問道，其他兩女也是滿臉焦急。
這時釋兵的腦中已經是一片空白，他的眼睛越來越紅，像是中魔了一半，他實在不能接受這個消息，不能！
“老頭子，就剩一口氣了……”這是小羅子哭喪着在電話裡告訴釋兵的。
怎麼會？釋兵第一個反應以爲是小羅子是在開玩笑，雖然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他期望着，奢望着剛纔小羅子能夠破涕而笑告訴他，他剛纔是在逗他，他不會怪小羅子的，真的不會……
但小羅子第二句的確認徹底擊碎釋兵心裡的奢望。
老頭子，老頭子，那個顫顫巍巍扮豬吃老虎的老頭子，那個自己亦師亦友的老頭子，那個老頑童，那個往籃球場一站五人能撼動分毫的老頭子……竟然危在旦夕？
釋兵只覺得自己的心已經碎成了片片，二十年來沒有這樣爲一個人傷心過，即使是自己離開部隊的時候，自己都沒有這樣，心裡這麼的恐慌、悲慟，甚至是茫然。這個對自己如同教父般的老頭，將自己從一個小小司機推上了現在這個位置，有時釋兵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老頭子的孫子……
釋兵來不及抹去眼淚，二話不說，將三女和溜子推開，發動了車子，嗖的一聲，已經向市醫院駛去。
不會的不會的，老頭子怎麼會快嗝屁了呢，那個老不死的，怎麼會要死了呢？自己經常那樣氣他都沒把他氣死，怎麼會要死了呢？他比小強都要命大……釋兵在心裡安慰着自己，卻是覺得自己的安慰是那樣的無力……他一路上腦中一直閃過那幾個畫面，那天老頭子顫顫巍巍在ATM上取錢的樣子，得知自己確實要把他送回家瞬變的那個氣急敗壞的滑稽樣子，老頭子一個月對自己武功的循循善誘，玩太極時候的道貌岸然，爲了救小羅子一人對峙程浩的氣定神閒，爲了給自己搞煤山和那些當官的虛與委蛇……
“哎，人老了，可能就不想有什麼差錯了吧，只想穩定現狀，安然等死了……”
“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那不如老頭子再陪你們年輕人瘋狂一把吧！”
釋兵忽然想起老頭子的這兩句話，腦中靈光一現，英眉不由皺了起來。
釋兵的車速飈飛了起來，現在已經是晚上7點多鐘，他的心很痛，現在已經痛到了麻木，從來沒有這樣痛過，林詩夢的拒絕也沒有給他帶來如此的效果，他想抓狂，但他一直告訴自己冷靜，冷靜……他絲毫不顧街上下班高峰的人們，依然將車開得風馳電掣。
老頭子，極有可能是因爲自己才這樣的……
釋兵用力將自己的思維穩定了下來，是的，我不能再讓老頭子失望，我不能再依賴老頭子，我應該成長了，我應該成熟了！釋兵心裡不由暗罵起了自己，剛纔自己忽然聽到這個消息，心中焦急，竟然連原因都沒有問小羅子！該死，這時釋兵將心底那絲迷茫徹底拋去，是的，剛纔他很迷茫，他甚至不知道忽然遇到這種事情該怎麼辦，該怎麼去處理……
老頭子一直是釋兵的引路人，尤其是走上黑道之後，自己的所有情報、信息，甚至是路子也是老頭子一步一步安排好的，釋兵心裡慢慢平靜了下來，是程浩？老頭子在YQ的威望足以讓很多人望而卻步，唯一有過沖突的，只有程浩，釋兵纔不相信老頭子會有什麼頭疼腦熱的毛病。
但程浩爲什麼會忽然發力暗襲呢？他不是一直很畏懼老頭子的背景麼，莫非是……釋兵忽然想到，前幾天自己在暗殺小飛的時候，看到程浩和倭寇國的什麼日川合作……
“葫蘆娃……”忽然一道電話聲打亂了釋兵的神思。
“釋兵，你趕緊來，爺爺要見你最後一面！”一道有些時日沒聽到方倩的聲音，這次卻是哀號。
“就到！”釋兵心裡一沉，剛纔的思路再也收拾不起來，老頭子要見他，現在這是比生命還重要的事情！
黑色現代像是一隻敏捷的獵豹，如風奔跑在森林裡。
……
市一院就在化工廠附近，一個公交車站的距離。
釋兵打算將車子直接開進院子裡，卻發現醫院周圍已經被戒嚴了，一隊真槍荷彈的軍人挺拔地站在門口，阻擋着企圖進入醫院的人，釋兵心中一動，莫非是因爲老頭子？
“我要進去！”釋兵將車窗搖了下來，淡淡地說道。
“先生，醫院已被戒嚴！”一個戰士二話不說，迅速將手中的八一槓舉了起來。
“對不起，我要探望一個病危的老人！”釋兵也知道這些部隊的軍人的紀律，也不想爲難這些服從命令的士兵，打開車門，走了下來，誠懇地說道。
“對不起先生，醫院已被戒嚴！”戰士臉色不變，見釋兵不畏地走來，手中的槍已經要上膛。
“好，好，我不過去，我不過去！”釋兵一看心中叫遭，開玩笑，部隊的槍一上膛，不打出來回去是要受處分的，打出來的話理由就是有人衝擊部隊，不打出來，就沒有任何理由了。雖然釋兵知道里面裝的應該是空包彈，但就那樣一槍普通人也完全受不了。
“先生，請耐心等一下，很快就會解禁！”戰士點了下頭。
“班長，麻煩你通報一下你們的首長，是方老爺子要我進去的！我叫釋兵！”釋兵技窮了，只能說道，若如這都沒用，自己只能硬闖了……
“噢？方司令？”戰士似乎知道些什麼，趕緊小跑向帶隊的問話去了。
“你，趕緊進去！”戰士一說，那個帶隊的一毛二頓時臉色一變，趕緊親自往釋兵這邊跑來，邊跑邊吼道。
釋兵也不廢話，一個箭步跨過阻攔的紅線，往剛纔方倩說的搶救室跑去，所幸醫院的搶救室都比較近，釋兵幾個縱步，已經來到了門口，小羅子和韓大幾個人正蹲在樓梯口那裡抽菸，看到釋兵來了，趕緊圍了上來，釋兵卻一臉陰翳地揮退了他們。
釋兵站在門口，看着這個獨立的搶救室裡，幾個人圍在一張牀邊，一個垂危的老人身上插着各種管子，牀頭的櫃子上心率監控顯示很不平穩，釋兵心裡一陣苦澀。
“老頭子……”釋兵嘴脣蠕動了一下，最終還是叫了出來。
“釋兵？快，快過來，爺爺要和你說話！”方倩轉過頭來，她已經哭成了花臉，旁邊的方濤也是淚已盈眶，還有一個身穿軍裝的大校，估計是方倩和方濤的父親，也是滿臉陰沉，凝視着釋兵，一語不發。
“老頭子……”釋兵看着似乎一夜間長滿皺紋的老頭子，臉色再也沒有了以前的紅潤，是那樣的蒼白……一時無語凝噎，不由跪了下來，兩行淚水又流在了黝黑的臉上。一旁的方倩和方濤也又跟着哭了起來。
“呃，兵子來了啊……”老頭子看到釋兵來了，虛弱地說道。
“老爺子，趕緊起來，咱們再去比劃幾招！”釋兵看着老頭子渾濁的眼光，卻是帶着慈祥，鼻子一酸，不由帶着哭音說道。
“好，好！咱再比劃……咳咳……”老頭子一聽，眼中大放光芒，激動地說了起來，卻是引起了咳嗽。
“爸，爸，您有什麼事，趕緊說吧……”釋兵一看，趕忙去扶起老頭子拍着後背，一旁的大校趕緊說道。
衆人已經看出老頭子已經是迴光返照了，剛纔醫生已經說了老頭子是沒救了，硬是挺着等到釋兵到來……
這時大校無聲地和方倩方濤走出了病房，只留下了老頭子和釋兵。
“兵子，你肯定已經猜到了，我……跟你說三句話……”釋兵一陣調整，老頭子又緩了過來，斷斷續續地說道。
“您說……”釋兵也不廢話，認真聽着。
“程浩，……能饒則饒……不能就給他個好死……”老頭子長嘆了一聲，說道。
“嗯……”釋兵心裡不解，卻只能點頭應道，他現在恨不得將程浩大卸八塊，但現在怎能杵逆老頭子。
“第二，兵子，一定要記住，國家，國家爲重！華夏爲重！”老頭子忽然眼神灼灼地看着釋兵，一字一字說道。
“嗯！”釋兵看着老頭子希翼的眼神，重重地點了點頭，老頭子眼裡滿是欣慰。
“還有，你的身世……”老頭子頓了一下，顫抖地說道。
“什麼？”釋兵滿臉驚駭，饒是釋兵猜想過無數次，但真正得知自己還有一段可以拿出來講的身世，也是心裡頓時驚濤駭Lang，心情不能自已。
“是的，孩子，你……有着這世界上最偉大的父母……”
“老頭子，老頭子！”
釋兵嘶聲力竭地喊着，哀傷的嘶喊聲響徹整個市一院。
病房外的一羣人聽見後涌了進來，卻只看到老頭子安詳的微笑，和去之前嘴角留着的那絲驕傲。
將近八點鐘的YQ，街上的行人依然川流不息。忽然，天上毫無徵兆地飄起了鵝毛大雪，飄灑在夜空中的白色小花，像是在禮葬YQ這個軍方大佬，方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