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開……”許可卿奮力掙扎了兩下，見到段浪依舊牢牢地抓着她的手，這才喝道。
就算你是開玩笑，可是，我卻認了真。
這，就是世道。
這，就是現實。
這，就是女人。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的姑奶奶？”見到許可卿這個女人如此較真，段浪不得不服軟，說道。
他可還真怕這個女人跑到馬路中央去撿煙盒，那得多危險呀？
現在，段浪甚至有些小小的後悔，自己剛纔跟許可卿開的那個玩笑了。
“鬆開。”許可卿根本沒理會段浪的話，聲音冷冰冰的，繼續喝道。
“我說，母暴龍，你這又是何必呢？你平日裡，不是很看得開嗎，現在怎麼反而喜歡鑽牛角尖了？”段浪問道。
“我就喜歡，要你管？”許可卿喝道。
“我不管你，誰管你？”段浪問道。
“你是我的誰，我要你管？”許可卿問。
“你是……”不得不說，許可卿的這個問題，太具有挑戰性了。你是我的誰？段浪現在，能夠怎麼回答她？
他如果還是一個單生貴族，他倒是可以自豪地說，你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你說，我是你的誰？
可是，他現在是一個已婚人士，而且，這一點許可卿也大致清楚，他能怎麼說？
“說不出來了吧？既然你都說不出來，難道你覺得在大街上這麼跟一個女人拉拉扯扯卿卿我我好嗎？”許可卿問道。
“我……”段浪的表情，不由地有些凝固，一時半會兒，根本就不清楚該說什麼。
“你什麼你，鬆開……”許可卿再次喝道。
兩個人在爭吵的時候，一個六十來歲的環衛工人，一邊掃着大街，一邊說道，說道：“姑娘啊，人家小夥都把話說道這個份兒上了，你總得給人一個臺階下啊，你們再這樣喋喋不休，何時纔是一個盡頭呢？”
“他以爲他是誰呀，我憑什麼要給他臺階下？”許可卿無比不滿地喝道。
“夫妻吵架，本身就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夫妻之間，哪有什麼過不去的仇恨呢？”老頭兒放下掃帚，突然有些感嘆，道。“不過，我可真羨慕你們，我以前啊，我和老伴兒也經常吵吵鬧鬧，到了後面，甚至一天不吵，家裡稍微一清淨，就十分不習慣……”
“你們現在還吵嗎？”段浪突然對這個老頭兒有些好奇，問道。
“現在啊？”老頭兒擡頭望天，面色之上，浮現出無限的苦澀，說道。“我倒是想，只可惜，沒有那個機會了，很早很早以前，就沒有那個機會了。”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段浪和許可卿兩個人，幾乎同時在內心，對這個老頭兒下了定義。
尤其是老頭兒最後那句話，讓他們兩個人的身體，均是忍不住一顫，內心，更是泛起一股莫名的心酸，或者，是心疼。
他們停止了嬉笑怒罵，均是安靜地站在老頭兒身邊，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那個時候，我們都是大學教授，我們的認識，就是在一次全國性的學術研討會上，我代表天府的學者，她代表蘇杭一帶的學者，我們因爲一個小問題，產生了分析，然後就激烈的爭吵了起來，當時直接導致學術研討會一度中斷。”
“後來，學術研討會結束，我們在私下，還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爭論，掙着掙着，竟然掙到了一起，後來，她辭去東南大學教授職務，不顧家裡反對，隻身來到蓉城，不過，憑藉她在學術界的影響和地位，來到蓉城之後，很多高校迅速對她伸出了橄欖枝，包括華西、電子科大、交大等等，但是，她後來選擇了華西。”
“再後來，我們順利結婚，但是，我們的爭吵，卻並沒有因爲婚姻的到來而終止，反而更加的激烈，以前只是學術上的，後來，從學術擴展到生活以及其它的方方面面……”
“再後來呢？”許可卿忍不住問道。她突然好奇，非常好奇。因爲，她完全沒想到，這個拿着掃帚掃着大街的老人，曾經竟然是一名大學教授。
“再後來啊，在一個燈火輝煌的深夜，我們再次因爲一件事情而爭論了起來，她那次，比誰都認真，甩手就走，我一拉她，她再次甩手，爲了避開我，身體朝着非機動車道閃去，這個時候，卻有一輛右轉彎的機動車飛快衝來……”
“只聽得‘嘭’的一聲，她的身體被撞飛，鮮血灑落一地，我慌忙的，奔到她身邊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不斷在抽蓄，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着我的手，擼了擼嘴，想說什麼，卻終究，再也沒有說出一個字。”
“這些年，我想有人跟我吵，可惜，卻也沒有人跟我吵……”老人的聲音中，遍佈淒涼和絕望，還有無限的懊悔。
“那您現在……”許可卿很疑惑，一個大學教授，怎麼成了環衛工？
“爲了一直守候着她。”老人說道。“料理了她的後事之後，我就辭職，成爲了一名環衛工，我得在這條街上守着她，免得她一個人寂寞，萬一，她哪天想回來看看，卻不認識路呢？”
“您，您是說……”許可卿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哽咽，眼角，早已經瀰漫着淚水，說道。
“是的。”老頭兒說道。“當年，就是在這條街上。”
“對不起。”許可卿趕緊說道。
“你沒有對不起我，多少年了，我還是第一次對人提起這件事，只因爲剛纔見到爭吵的你們，讓我想到了曾經的自己。”老頭兒滿是感慨，說道。
“大爺，我們不吵了，再也不吵了。”段浪也滿是感慨，趁機一把摟住許可卿的腰肢，一隻手，不動聲色的在許可卿的*上美滋滋地捏了一把。這一幕，可是讓許可卿整個人，瞬間怒目圓瞪，想要發作，最終，卻還是沒有發作起來。
“不是不是，是吵的時候，得把握一個度，點到爲止……”老大爺十分讚許地說道。
“謝謝。”段浪十分感激地說道。“請問，能留下一個聯繫方式嗎，空了我請你喝酒？”
“喝酒啊？”老頭兒笑道。“只要你想的時候，來這條街上找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