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隊,回來吧。”鐵柺李緩緩道。
“什麼意思?”蒙婉皺起眉頭。
鐵柺李蠕動幾下嘴角,艱難地道:“這任務取消了。”
“什麼?”蒙婉一下就懵了:“老李,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任務取消?你知道嗎?我已經鎖定了犯罪嫌疑人,馬上就能捉拿歸案了!”
“這是上面的意思。”
鐵柺李幽幽一嘆,他何嘗不知道蒙婉的能力,見微知著。他也搞不清楚,一向支持打擊毒品的上面,爲何突然取消任務,打緝毒隊一個措手不及。
“不可能!”
蒙婉臉色極爲難看:“老李,你別跟我開玩笑!我們已經到達真正的交易地點了。”
“蒙隊,這真是上面的意思,放棄吧。”
“爲什麼?”蒙婉不甘心,但是,體制裡就是這樣,如果沒有上面簽署的文件,他們是不能隨意抓人的。
“消息不準確。”
“放屁!”
蒙婉當時就炸了:“這消息,是一號冒死傳遞回來的,怎麼可能不準確!而且,我已經鎖定了毒販的位置,只要再給我半個小時,我一定完成任務!”
鐵柺李剛要開口,卻被蒙婉打斷:“老李,難道你也要阻止我嗎?”
“小婉,你聽我說!”
情急之下,鐵柺李叫出了蒙婉的小名,這名字,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人叫了。
“如果你擅自行動,就是違反規則,你會被嚴處的。”
“難道讓我眼睜睜地看着毒販在我面前逍遙法外嗎?”蒙婉面色難看到了極致。
“這是上面的意思,你千萬不要任性!”
“對不起,我做不到!”
啪!
直接掛了電話,蒙婉狠狠地深吸幾口氣,眸子變得無比堅毅。
通訊車上的所有同事,面面相覷。
“蒙隊,還抓嗎?”江伊雪皺眉,她從未聽過,哪個領導會阻止抓毒販,是不是瘋了?
蒙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強笑道:“接下來的行動,跟你們沒有關係。”
她摘下工作證,以及兜裡的警徽,放在車上。
“從現在開始,我僅代表我自己。你們回去覆命,這不違反規則。”
咔嚓!
隨着她的動作剛結束,通訊車上的所有緝毒隊員全部摘下警徽,個個臉上閃爍着堅毅的表情。
“蒙隊,我們跟你同進退!”
這一刻,蒙婉熱淚盈眶。
吱嘎!
車子停下,出站廣場,近在眼前。
“下車!”
摘下警徽的蒙婉,渾身輕鬆,那張猙獰的臉上,露出一道無比美麗的笑容。
鈴鈴鈴!
卻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再度響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她剛要扣掉,轉念一想,還是接了起來:“錢市長。”
“小蒙啊。”
錢副市長是個大肚便便的中年人,語氣凌厲道:“任務取消,你不準帶隊胡鬧。我警告你,如果你隨意抓人,不但你前途完蛋,你的所有手下,都被你拖下了水!我命令你,立刻終止你所謂的行動!歸隊!”
蒙婉瞳孔中蒙上一層寒氣,可當他提及手下的時候,寒氣乍散。
她可以不要工作,手下呢?
那麼多人,都有家要養,如果因爲自己的衝動,損害了所有人的前途,真的值得嗎?
“小蒙,這話我只說一遍,別做出追悔莫及的事兒。”錢副市長陰沉地說。
扣了電話,蒙婉怔怔地站在原地。
“蒙隊,快下令搜捕吧!”手下着急。
她就這樣默默地站着,不吭聲,也不看誰,彷彿是個傻子。終於,她開口了。
“收隊。”
什麼?
所有手下紛紛一驚,怎麼收隊了呢?戰果近在眼前,怎麼可能收隊了呢?
“蒙隊,爲什麼收隊啊?你不是已經鎖定老韓(老闆)了嗎?爲什麼不抓捕他?”
“我說收隊!沒特碼聽到嗎?都特碼是聾子嗎?給老子收隊!”
蒙婉歇斯底里:“收隊——!”
所有人都懵了,怔怔地看着她。
有的跟着蒙婉近十年,從未見過她如此氣急敗壞的樣子。
而這時,一個矮個中年人,從出站口慢慢走了出來,手上提着一個旅行袋,招搖過市。經過蒙婉的時候,還衝她露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比劃了一個再見的手勢。
這一霎,蒙婉就跟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是他,一定是他!”蒙婉可以確定,這個矮個中年人,一定就是老韓!
可是,那又怎樣呢?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走!
她的心跟被刀割一樣。
……
啪嚓!
餘老大把IPAD踹碎,衝進馬桶裡。走出來,站在洗手檯前,解開長髮,重新綁一下。
“老公,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啊?”包若彤正在做高難度動作,滿臉不悅。
“不好意思,老婆,便秘了。”
包若彤賞他一頓白眼。
餘老大走到她的身旁,抱住她:“寶貝兒,Eason要開演唱會了。我買了兩張門票,你想不想去看?”
“哇?”
包若彤瞪圓了眼睛:“老公,你不會騙我吧?Eason的演唱會?”
“在廈門。”
“老公,我愛死你了!”包若彤高興得快要爆炸了,她是Eason的鐵桿Fans。
餘老大笑了笑:“不過,今晚我有事要去做,你不用等我回去了。‘家’裡的事兒,我會吩咐小濤去做。”
包若彤是個聰明女人,知道有些事不能問。她點點頭,親了餘老大一口:“老公,我愛你。”
……
在600米的高空上。
空氣清新,俯視角極佳。大半個江城,幾乎都在眼下。
而這裡設施齊全,擺設豪華。偌大的天台,好像成了一個天然的樂園。
一張茶桌,四支酒杯。
圍坐着四個人,碰杯,慶祝。
“子陽,真有你的。”餘老大夾着雪茄,指着坐在他旁邊的魯子陽,笑着說:“我從沒想過,販毒還能一路綠燈,暢通無阻!”
“哈哈哈,只有敢想,才能在這個時代裡混下去!”
魯子陽不吸菸,卻嗜酒。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猩紅的酒汁順着臉頰流淌下來,頗有幾分狂野。
“不,還要敢做。”餘老大笑道。
他扭過頭,看向坐在他對面的唐煞星:“老唐,沒有你的渠道,這一次,不會這麼順利。
”
“客氣。”
恐怕誰也不會想到,唐煞星會出現在這個場合。而看他熟稔的樣子,顯然相交莫逆。
“老唐,你還跟當年一樣謙虛。”餘老大笑笑。
“我這個位置,上面是雷,下面坐着釘子,如坐鍼氈,不小心不行啊。”
唐煞星謙虛地說,可從他的表情中,看到的盡是喜悅。
“老唐嚴重了,混子,就得用混子的解決方式。”坐在一旁,一直默默飲酒的人說話了。
如果蒙婉看見,一定會大驚失色。
這個人,不是別人。
竟是市委書記,孫志高!
“有些事,沒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唐煞星有些不悅。
混子。
在上流社會是個笑柄。
龍爺再偉大,也依舊被上流貴族瞧不起。唐煞星也是,他根不正,腰桿兒也硬不起來。
“老張,這次所有的功勞,都應該歸你!”
餘老大岔開話題,站起來,親自給孫志高——哦,是張俊倒了一杯酒,滿懷激動之色。
張俊輕輕抿嘴,淡淡地道:“沒有你老富,也沒有我今天。何況,這是盟主交代的事兒。”
“兄弟們!”
魯子陽站起來,舉起酒杯:“我們兄弟,一起做大事!我們的時代,來了!”
“我們的時代!”
四個嘶聲大吼,喜極而泣。
一個是遊走在暗夜中的幽靈。
一個是黑道的掌門人。
一個是市委書記。
一個是毒品大亨。
這樣的組合,黑白道通吃,還有什麼做不成的。
“老唐,老富,老張,還記得我們在孤兒院的諾言嗎?”魯子陽摟着三人,動情地說。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縱橫世界!”
餘老大哈哈笑道。
“現在,我們都要實現了!整個江城,都要聽從我們的號令,我們就是王!”
“對,老子就是王!”唐煞星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四人坐在天台上,把腳放在樓外,蕩啊蕩啊,喝着酒,聊着童年趣事兒。
彷彿,那些不太愉快的記憶,在此刻說出來,竟那麼些許溫馨。
聊着,哭着,笑着,叫喊着……
那是屬於他們的青春。
“老張,孫家的形勢詭譎,一定要小心。”開懷後,唐煞星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呆滯。
“我做的,未必就沒有孫志高做的差!嘿,就說今天這次走貨,我讓錢虹開口,阻止蒙婉的行動。知道嗎?錢虹這人沒本事卻善妒,每次蒙婉立功,他都非常眼紅。這一次,只要我稍加提醒,他自然樂得給我當槍使。就算蒙婉去查,也不過是錢虹假公濟私,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張俊哈哈直笑,得意於自己的計謀。
“不瞞哥幾個說,下一步,我打算放權給錢虹,讓他弄死蒙婉!沒有蒙婉,緝毒隊就是個擺設,以後江城,咱們想怎麼搞毒就怎麼搞!”
老富翹起大拇指:“高!”
“老張!”
就在張俊不鳴得意的時候,唐煞星卻潑冷水:“有些事,做的太拘泥於形式,你就會被人懷疑。老張,孫志高還有不少嫡系,他們會對這個突然轉X的市委書記,產生懷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