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堅聽着樓漪染的話,臉色早已經變得十分難看了。他一隻手指着樓漪染,又指指樂瑤,一口血嘔在胸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隨時都可能嚥氣似的。
樓漪染好整以暇地欣賞着魏堅臉上的神色,笑得好不歡快。
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君久墨靜靜地看着樓漪染,卻並沒有再說話。魏堅欺負的人本就是樓漪染,既然樓漪染想要自己解決,那他就不會插手。
樓漪染似乎還覺得這樣不夠似的,挑了挑眉看魏堅,嘿嘿一笑:“怎麼?這就受不了了麼?魏王大人,您這心臟的承受能力,可真是弱啊!你剛纔也看見那塊玉牌了,呵呵,你知道我是從哪裡得來的麼?”
魏堅聞言,眸光微沉,似乎受到了什麼劇烈的打擊似的,怔怔地看着樓漪染,半天說不出話來:“是樓佳緣!”
樓漪染微微一笑:“魏王殿下真聰明!呵呵!自然是祖父給我的。呵呵,奶奶方纔講了一個故事給你聽,想來魏王殿下恐怕還覺得並不過癮的,不如,我也講個故事給你聽,可好?”
樓漪染笑笑,朝君久墨遞去一個顏色。
君久墨會意,內力外放,認真地監控起了魏央這間房間周圍的動靜。
屋內的幾人都感覺到了空氣的異樣波動,凝眸朝着君久墨看去,瞬間便明白了君久墨的意思。魏央如今有傷在身,不便動武,黑衣人卻已經得到了魏央的指示,將內力外放,配合着君久墨監視着這間房間周圍的動靜。
樓漪染勾脣一笑,冷冷地看着魏堅,手中把玩着那塊潔白無瑕的玉牌:“十一州中,魏州最大。自顧帝王都有猜忌之心,生怕臣子位高權重,威脅到君王的勢力,這一點,魏王大人應該是比較清楚的吧?”
魏堅冷冷地哼了一聲,卻不太明白樓漪染突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君久墨聽到樓漪染這番話,雖然很是認同,但是這樣的話從樓漪染的口中說出,卻不免讓他心中不適,不由得想,自己在樓漪染的心目中,是不是也是一個猜忌的君王。
可實質上,他卻又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對手下的臣子也都懷着猜忌之心,並不敢全然信任。畢竟,身爲帝君,一旦信錯了人,便如同一盤棋下錯了一子,最終只會落得滿盤皆輸的下場。
可是,沒有人希望自己在心上人的心目中是這樣的面目,每個人總希望在心上人的眼中,自己是完美的。
樓漪染並沒有意識到君久墨情緒的變化,依舊兀自往下說着:“可帝君卻把這麼大塊肥沃的地方給了樓家,魏王大人可曾想過,這是爲什麼?帝君爲什麼對樓家如此信任?他難道就不怕樓價勢力壯大,謀他的反,取而代之?”
聽樓漪染這麼說,幾個人面上都不由得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哪裡有人這麼說自己的先祖的?雖然她說的確實是事實,可是就這麼赤裸裸的說出來,總讓人覺得她好像巴不得當年的帝君對樓家下手似的。
樓漪染當然沒有這種意思。不過,這件事,這已經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委婉的方式了。話雖糙,理卻不糙。
衆人凝眉細思片刻後,卻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有君久墨沉聲答道:“天下人都以爲魏州之王姓魏,就算樓家要造反,也需要天下人的支持。誰也不知道樓佳緣是誰,又憑什麼支持他?所以,即便樓家要造反,也是沒有根基的。爲君者,自不必擔心。”
樓
漪染暗讚一聲,自古爲君者的心思深沉似海,比女人的心還讓人難以捉摸。可從來都是同樣的人最是互相瞭解的,所以爲君者,也最是瞭解爲君者。
魏堅沒有爲人君的魄力,他自然無法瞭解當年帝君的想法。但君久墨心懷天下,他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所以,他看得明白,看得通透。
樓漪染不禁揚起脣角,臉上帶着得意的微笑:“夫君,你將來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帝君!”她看着君久墨,兩隻手捧着君久墨的臉,認真地道,眉眼之間滿滿都是壓抑不住的笑意。
君久墨一挑眉:“哦?夫人會算命?”
樓漪染搖搖頭:“我不會算命。但是一個能將天下百姓放在自己心上,明白‘民爲天’道理的君王,絕不會是個庸碌無能之輩。”
君久墨先前還擔心樓漪染會覺得他是個愛猜忌的人,如今聽到樓漪染這樣誇獎自己,心中也不由得一喜,笑着擁着樓漪染:“那爲夫可不能讓夫人失望,不過,突然覺得自己的肩膀好重,壓力好大。”
見君久墨耍寶,樓漪染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她實在有些不太習慣這個一向冷着臉的傢伙,突然就像是個逗比似的跟她說話,這讓她覺得好像自己認錯了人似的。
君久墨好笑地看看樓漪染,擡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滿眼的寵溺,卻不再說話。
樓漪染朝他皺了皺鼻子,嘟了嘟嘴,做了個鬼臉,也是滿臉的笑。
樂瑤看着兩人之間的互動,欣慰地笑了起來,又不由得想起當年自己與樓佳緣在一起時的情形,眸子中也是一片溫柔,似是已陷入了回憶之中。
魏央沉着眸子,他此時還無法接受自己與樓漪染竟是兄妹的事實,無法接受,自己本不姓魏,而姓樓的事實。
魏堅聽到君久墨解答了樓漪染提出的問題,眸子中閃過一抹疑慮。
樓漪染又笑着繼續講着她的故事:“你們只知道當初樓家先祖疼寵妻子,因此才請求帝君改樓州爲魏州,卻不知,帝君因爲與樓家先祖關係要好,不願日後兵戎相見,因此才順了樓家先祖的意願。卻將這塊能號令七色軍的令牌交給了樓家先祖,樓家世代相傳。”
魏堅的臉色頓時變得很是難看。
調令七色軍的白玉令,這世上一共只有兩塊。一塊在帝君的手中,而另一塊沒有人知道在哪裡,卻原來,另一塊令牌一直都在樓家的手中,在樓佳緣的手中!
“這白玉令本就是當年帝君偶然得到的一塊天山白玉,請了當時技藝最好的魯大師所制,其工藝材質,任何人都模仿不得的。想來,魏王殿下應該不會懷疑這塊玉牌的真假吧?”
樓漪染冷冷一笑,寥寥幾句話便堵死了魏堅的路。她就是要他無從反駁,要他一無所有,要讓他這麼多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都做東流水,成爲徒勞功。
魏堅愣愣地看看樓漪染,又看看她手中的白玉令,冷冷一笑:“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我魏家雖無白玉令,但如今這魏州,是我們魏家的天下!”
“呵呵!那魏王是不知道,魏央,哦,不,如今可不叫魏央了,應該是我的哥哥,他如今身體馬上就要完全康復了。哦,還有,聽說魏王升的二公子娶了一位青樓女子,魏王已經褫奪了他的世子之位,不日就要迎大公子回府了。”
樓漪染邊說邊笑,滿臉的笑容此時此刻在魏堅看來,卻是分外的恐怖。她
本生得極好看,可是這會兒看起來,這好看卻如同是邪惡的妖魔所化,並非人的模樣。
魏堅整個人好像一下子就垮了下來,愣愣地看着樓漪染。他突然癲狂了似的,指着樓漪染:“你,你不是樓漪染,你是誰?!不!你是狐狸精!你是妖精,是妖魔所幻化!你不是人!”
看着魏堅滿眼驚恐的表情,樓漪染卻只是冷冷的笑着。目光森然,就彷彿是討人魂魄的黑白無常一般,讓人一見,便只覺得遍體生涼,身體僵硬地毫無反應。
君久墨看看樓漪染,又看看魏堅,脣角緩緩勾起一抹滿意的笑。他的染染果然與衆不同。這樣的折磨,若是魏堅一開始便知道的話,怕是寧可死裡的好吧?
齊夏所有人,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都知道他們的帝君對待敵人的手段很是殘忍,有時候真是讓人不忍直視的。
可是,他們卻不知道,齊夏帝君昭告天下要娶的唯一的女子的手段,竟也如此的殘忍不堪,甚至於比他們的帝君的手段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樂瑤怔怔地看着樓漪染,脣角卻也勾起了一抹滿意的弧度,似乎樓漪染的表現讓她覺得這個孫女兒才該是她的孫女。
她這些年受盡苦楚,被魏堅折磨的沒有人形,她的一顆心早就已經跟着樓佳緣死了。這些年,她活得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般,一具不得自由的行屍走肉。
她每日漫無目的地睜開眼睛,面對的便是魏堅非人的折磨,便是他瘋了似的虐待。然後,便是子夜的那一曲《清平樂》,數十年如一日。
如今,終於輪到他痛苦了!他也有今日!哈哈哈!真是老天開眼!老天開眼啊!讓這個混蛋今日也承受這樣的折磨!真是大快人心!
佳緣,這就是我們的孫女兒!你把她教得很好!她一點兒也不柔弱,相反,她堅強的很,是個善良的孩子,卻也有自己的底線,這個孩子,真是沒辦法不讓人心疼啊!
魏央眸子中滿是同情。他看着魏堅,抿着脣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往事一幕幕,如煙似霧地飄進腦海之中,他想起爺爺對他的疼愛,想起爺爺對他的照顧,想起往事的種種。
可是此時此刻,看着眼前的這個蒼老的耄耋老人,他卻覺得好陌生。二十年的光陰,二十年的地宮生活,已經將那個記憶中的老者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像是個瘋子一般,到處隨便亂咬人。
他如何能不痛心呢?這個人曾經是那樣疼愛他的爺爺啊!
君久墨緊緊地擁着樓漪染的身體,目光冷然地看着魏堅,冷哼一聲:“世上邪祟之多,竟讓邪祟不自知,真是可笑至極!來人!帶下去!小黑餓了。”
君久墨的聲音一落,便有一道黑影倏忽出現,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消失不見了。與他一起消失的,還有魏堅。
樓漪染眨眨眼,愣愣地看了半晌魏堅方纔呆過的地方:“你帶人來了啊,我怎麼不知道?”他居然一點兒察覺都沒有!這人的僞裝功夫,居然比她還要高麼?
君久墨笑笑:“他是紫影。我走到哪裡,他便跟到哪裡。”
樓漪染疑惑地看看君久墨,又看看魏央牀邊站着的黑衣人:“你是銅影?”
那黑衣人一愣,卻隨即點了點頭。
樓漪染不由扶額,這都是些什麼名字啊!這齊夏的人起名字,能不能不要這麼簡單?就好像是草草叫卷的考生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