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說到這裡,公子羽才停下稍稍喘了口氣。看到賀蘭飛舞與簫絕情滿臉平靜的表情,他不由奇怪地皺了皺眉:“你們……怎麼一點吃驚的意思都沒有?這件事畢竟……”
二人對視一眼,賀蘭飛舞才微微一笑說道:“吃驚自然是吃驚的,只不過各人的表現方式不同,何況我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你會與紫蟾國護國公之女有如此糾葛。”
“世事無常。”公子羽輕輕嘆了口氣,“我原本指望着能夠治好皇上的病,爭取一個與菱兒在一起的機會。何況我本就是紫蟾國人,自然希望吾皇身體康健,長命百歲,這纔想將往生花進獻給他,誰知……”
賀蘭飛舞毫不猶豫地點頭說道:“公子請放心,我會找個機會偷偷見一見皇上,看看他的病我是否能治。若是治得了自然最好,若是治不了,那也是天意如此。”
這一點公子羽自然明白,但卻接着皺了皺眉:“偷偷?姑娘是擔心治不了皇上的病,反而令他空歡喜一場?”
“算是吧。”賀蘭飛舞點頭,“畢竟等我有足夠的把握之後,再去求見皇上比較合適。”
一切商議既定,公子羽便離開了。一直等到夜深人靜之時,兩人才換好了夜行衣,先去皇宮打探一番再說。
賀蘭飛舞雖然得了簫絕夜與北宮歡兩人的部分內力,奔行之時已經可以施展輕功,但穿房躍脊顯然還有些勉強。幸好有簫絕夜一旁相助,終於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躲過大內侍衛的看守,潛入了楚映昭的寢宮。
這一次楚映昭並不曾躺在牀上,正在地上來回踱步,神情間顯得有些煩躁。內侍平章陪在一旁,看樣子想說什麼,卻又不敢開口,屋內的氣氛越發沉悶而壓抑。
就在賀蘭飛舞剛剛打算啓動電子芯片爲楚映昭做個全面檢查之時,他卻突然開口:“平章,情形如何了?”
“回皇上,還在加緊調度。”平章立刻躬身回答,“皇城內的御林軍人數衆多,如今又都歸太子統領,要從全國各地調動軍隊入宮勤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必須瞞過太子的耳目,則更加困難。”
楚映昭腳步一停,繼而坐在桌旁咬牙說道:“這個逆子!朕不過是多活了幾年,他居然就等得不耐煩了,想要弒君篡位!都怪朕,早早便將御林軍交給他……”
躲在暗處的兩人雖然早有預感,卻依然忍不住吃了一驚,想不到楚明軒居然不是東西到這樣的地步!原來他不僅僅是巴望着楚映昭不治身亡,更是連這點時間都不願等,居然想直接弒君!
沉默了片刻,平章不由嘆了口氣說道:“誰能想到太子殿下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原本以爲咱們紫蟾國只有他一人有資格繼承皇位,他是最不需要爭、最不需要搶的,誰知……”
“有何奇怪?人心難測。”楚映昭冷笑,“朕又何嘗想得到他居然狠心至此?若不是朕命大,早就被他給毒死了!這逆子別的本事沒學到,這些歪門邪道倒是精通得很!若不是怕一着不慎引起皇城動亂,從而殃及百姓
,朕早就與他拼個你死我活了!”
平章聞言,臉上頓時佈滿擔憂之色:“皇上,太子大逆不道,原本死不足惜。可……您膝下只這一個皇子,咱們紫蟾國的江山……”
後面的話他雖然不曾說出口,旁人卻都明白得很:等楚明軒伏法之後,紫蟾國的江山豈不是後繼無人了?
這一次楚映昭一直沉默了很久,才冷笑一聲說道:“縱然如此,朕也絕不會容許此等逆子成爲紫蟾國的帝王,否則百姓便要遭殃了!宗室親王之中不乏優秀兒郎,此事不必過分擔心!”
平章點頭:“是!其實……有一點老奴一直很奇怪,這些年來太子雖然無甚建樹,但也一直安守本分,從未有過什麼謀逆之舉,爲何突然就起了這樣的念頭?”
“朕也奇怪得很。”楚映昭有些頭痛地撫了撫額頭,“朕還記得,他第一次給朕下毒是在朕的壽誕之後不久……”
平章一怔,繼而忍不住恍然大悟:“啊!是了!皇上,莫非是您在壽誕之上說的那些話被太子知道了,從而懷恨在心……”
楚映昭不解地皺眉:“那些話?朕在壽誕上說了什麼話,那麼不中聽?”
“嗯……讓老奴想想……”平章搜腸刮肚,努力地回想着,“老奴記得……那天皇上壽誕,可太子殿下不但不曾準備賀禮,甚至不曾出席酒宴,還……還在宮中與宮女飲酒作樂,場面那個……污穢不堪,於是皇上您就大怒,說……好像說此等逆子,哪有資格做皇帝之類,還說太子連您的十分之一都不曾學到……”
“沒錯,朕是這樣說過,”楚映昭冷笑,“而且朕還說他怎麼看都不像是朕的兒子,若不是朕膝下只有這一個皇子,這太子之位無論如何輪不到他!”
“是是!”平章連連點頭,“皇上,會不會是太子聽說了這些話,覺得他這太子之位可能隨時不保,這才……”
楚映昭沉默了很久,才冷笑一聲說道:“之前還不覺得,如今回想起來,簡直大有可能!這個……逆子……朕當時說的不過是氣話,他居然……”
眼見楚映昭氣得臉都青了,平章不由有些擔心,忙連連作揖說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這都是老奴在胡說八道,其實太子殿下未必……”
楚映昭擺了擺手:“慌什麼?朕說過那些話是事實,何況不管因爲什麼,太子謀逆也是事實,與你又有什麼關係了?”
平章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暗中擦了把冷汗說道:“皇上,天色已晚,您……早些歇息吧?”
楚映昭沉默片刻,終於還是點點頭上了牀,卻自言自語一般說了一句:“只等勤王的軍隊一到……”
平章愣了一下,小心地替楚映昭蓋好被子,卻又不放心地低聲說道:“其實……有句話……”
“不必問當講不當講,說。”
“是。”平章連忙點頭,“皇上,雖然太子給您下毒之事千真萬確,但您畢竟沒有任何人證物證,萬一到時候太子矢口否認,那……”
楚映昭
冷笑:“不必擔心,證據會有的!只要勤王的軍隊一到,朕會讓那個逆子露出破綻!莫忘記朕是皇上,豈會連這點小事都辦不了?”
“是!老奴多嘴了。”平章放心地點頭,“老奴告退!”
平章躬身退了下去,臨走時熄了燭火。深沉的夜色之中,楚映昭突然低低地嘆了口氣:“朕說的沒錯,他怎麼看都不像是朕的兒子……難道是因爲這逆子的性子隨他的母后?那麼若是瑤兒給朕生的兒子,便一定會像瑤兒那麼聰慧無雙,識大體顧大局……只可惜……”
聲音越來越低,終於幾不可聞,顯然已經沉入了夢鄉。直到此時,簫絕情纔在賀蘭飛舞耳邊問道:“小舞,怎樣?”
“可以了。”賀蘭飛舞低聲迴應,“走,回客棧再說!”
當下二人立刻離開皇宮,很快回到了客棧之中。舒了一口氣,賀蘭飛舞冷笑一聲說道:“想不到楚明軒居然是這樣的人……”
“帝王之家從來都是如此,有什麼好奇怪?”簫絕情淡淡地笑了笑,“怎樣,你可瞧出楚映昭所患何疾了?”
賀蘭飛舞挑了挑脣:“自然看出來了,而且我可以肯定,他這病的確是往生花治不了的,因爲他患的是心病。”
“心病?”簫絕情也是絕頂聰明的人,一怔之後立刻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說……楚映昭是在裝病,目的是爲了暗中調動軍隊,好與楚明軒決一死戰?”
“是。”賀蘭飛舞點頭,“他方纔說的話你也聽到了,這般裝病正好可以名正言順地防止太子再找機會給他下毒,而他也可以在暗中調度一切!”
這一點倒不是賀蘭飛舞的推測,方纔在楚映昭的寢宮,她已經找機會利用電子芯片給他做了個全身檢查,結果發現他並沒有任何足以危及生命的重病,再聯繫他們主僕方纔說的那番話,真相便昭然若揭了。
賀蘭飛舞的醫術簫絕情自然不會懷疑,她說楚映昭沒有病那就是沒有病,這一點完全沒有再討論的必要:“楚映昭既然沒有病,我們可以去回覆公子羽了。只是……我們是不是應該幫助紫蟾國度過這場劫難?”
“你願意?”賀蘭飛舞聞言,顯得很是意外,“原本我的確有這個意思,但又怕你急於集齊寶物,所以正在琢磨着如何啓齒……”
簫絕情淡淡地笑了笑:“我是急於集齊寶物不假,但這並不表示除此之外我就什麼也不肯做了。蒼淵六國一向守望相助,彼此之間如同兄弟,紫蟾國既然有難,我又豈能坐視不理?何況集齊寶物的速度快得遠遠超出我的想象,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太好了!”賀蘭飛舞忍不住擊掌,“楚映昭是個好皇帝,值得一幫!那我們應該怎麼幫呢?總不能告訴他我們偷聽到了他的秘密,所以……”
“自然不能,”簫絕情笑了笑,眸子裡閃爍着睿智的光芒,“其實楚映昭如今之所以按兵不動,一是沒有楚明軒弒君篡位的真憑實據,二是楚明軒掌管着御林軍,他還未能調動足夠的軍隊與之抗衡。所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