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零三 記憶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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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怒睜眼就見一輪皎月,滿天星斗,陌陌銀輝,空氣清新得使人像置身於純粹的靈氣世界,一呼一吸都帶着些許泥土野花的清香。

蕭怒差點懷疑自己又被十三爺攝入某個幻境,翻身坐起,才發現自己方纔竟然躺在一個開滿各種野花的青翠草原上,極目遠眺也望不到邊際。

“這是哪裡?我起先不是被十三爺弄到他的心境領域了嗎?”

蕭怒驚疑四顧,才訝然察覺自己頭不再疼痛,好像完全沒事了一樣。意識浸入神宮世界,他駭然發現,靈魂樹依然青翠如故,上頭纏繞着七條更加凝實更加威嚴的魂絲之龍!

靈魂樹居然可以將殘損的魂絲之龍修復到如斯程度?蕭怒完全忽略了原本粘稠濃密的魂力現在只剩稀疏少許,能修復一條無比珍貴的魂絲之龍,耗去再多的魂力他也覺得不可惜。

星燈三瓣燈花卻莫名的暴漲了一圈,像一頂璀璨的王冠,光芒輝映着神宮世界每一個地方。冥冥中,蕭怒感知到四周的混沌迷霧似乎已經退到一層觸手可及的壁壘,這層壁壘閃爍着法陣禁制的特有光輝,可惜被混沌迷霧遮掩着看不清楚。他隱約預感到,若有一日,自己可以打破這道奇異的壁壘,或許自己的神宮世界會發生一次更大的變化。

心繫十三爺之事,蕭怒意識返回身體,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銀鈴般的歡笑聲,心中一喜:“是杜家小妞!”

他正想循聲去與杜雙菱匯合,腦中忽然響起十三爺那把帶着神奇韻味充滿滄桑的聲音。

“蕭怒,老朽的請求,你可應允?”

天地瞬間都消失在蕭怒的感知裡,他感覺自己站在一個虛空石臺上,十三爺的聲音就像雷霆一般轟鳴不絕,如大江怒潮滔滔不絕。

蕭怒憶起,自己之前好歹也用魂絲之龍,記憶下了那件強大的本命法寶上絕大部分的斷裂神紋,雖然此時尚未來得及去參詳,卻將心一狠,意念凝出一個聲音,堅毅地應道:“如你所願,我定會在三十年內晉入巔峰星神境界,替你將那件本命法寶修復!”

話音剛落,感知世界裡彷佛就有一道比天籟更動聽,又蘊含着不容人抗拒的無上威嚴的梵音,剎那間鳴響起來,同時,一個陌生的同樣如洪鐘大呂的聲音間雜在梵音中響起:“百世輪迴契,成!”

感知又恢復正常狀態,蕭怒立刻發現自己身上似乎多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像一道無形的桎梏枷鎖,將自己、星燈、這方天地緊緊捆縛在了一起。

蕭怒有些明悟,“定然是因我答應了十三爺的請求,相當於跟他締結了一個神秘而強大的契約,單聽其名【百世輪迴契】就夠嚇人的了。果然,來自神域世界的手段無不令人歎爲觀止。”

這時,十三爺的聲音又在蕭怒腦海中響起:“蕭怒,你是老朽唯一見到的,最有希望成爲元蒙史無前例的,成就神契師、神紋師於一身的天才。你這樣的人物,放到神域世界,也會成爲諸神豪強爭奪的對象。老朽需要你的幫助,自然不會平白無故欠你這份天大的情,老朽觀你神魂似在多年前被人以強大秘法篡改過,那人實力不弱,至少也是你們元蒙世界星神水準,不過......”

蕭怒如遭雷亟,驀地,憶起曾多次出現在自己意識中的那個聲音:“忘了我,忘了我......”

“原來,我的記憶竟被人篡改過,到底是誰要對我如此之狠,我到底做錯了什麼?那個聲音又是誰?”無數念頭在蕭怒腦中閃現,他恍如呆滯了一般。

十三爺停頓了片刻,竟輕咳了一聲,聲音變得低沉蕭索起來:“我塗十三雖不算什麼好人,卻也不行那大惡之事。老朽來自天外神域世界,本就被天道所不容,所以蕭怒你勿怪我之前不肯出手,阻止那場蔓延無回嶺的浩劫。老朽不能出手干預這方世界的既成規則,否則必然立刻被這方天地降下天道懲治,輕則徹底淪爲你們這方世界的俗人,重則魂飛魄散連輪迴轉世都無可能。”

說到這,十三爺的聲音陡然變得激越起來:“老朽身負血海深仇,留着這具殘身,只盼着有朝一日能重返故里,報仇雪恨。苦苦積攢一萬餘年,老朽才恢復昔日百分之一的實力,今日若是替你解除被篡改的記憶禁制,恐怕也得耗去我六千年積累。老天留給我塗十三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錯過了你,老朽即便毀滅了這方世界,又能如何?”

蕭怒茫然聽着十三爺說着,隱約明白,或許三十年當真已是十三爺留在元蒙世界的最後時間了,所以,他纔會孤注一擲般的將全部希望押在自己身上。想到一個不屬於這方世界的絕世強者,孤單在這個世間停留了一萬多年,還始終努力的修煉着積攢着力量,蕭怒不由得對這位來自神域世界的強者生起莫大的敬意及幾許憐憫。

就聽十三爺鄭重地繼續說道:“所以,之前你意外攝走了老夫本命法寶裡爲數不多的一點神性,老朽用了點手段,替你將它徹底融入你的身體,這一點神性,可保你百世輪迴而神魂不墮,其他的好處,你修爲高了自然會慢慢洞悉。”

蕭怒像是被從天而降的一個巨大餡餅砸暈了,喜滋滋的以意念凝出聲音謝道:“多謝十三爺成全。”儘管對神性是什麼不覺明歷,蕭怒卻知道這東西可是了不得的稀罕物,不然十三爺何苦要大費周章地護住本命法寶的神性不散逸出去?

“你不用謝我,老朽最後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你若不能在三十年內成爲星神,老朽雖不想毀滅這方世界,這方世界也必然會被老朽之死波及,屆時,你能否活着也成了未知之數。老朽幫你,也如幫自己一樣。現在,你敞開心神,什麼都不要想,老朽這就替你解開記憶封禁!”

蕭怒心中無比忐忑,但他怎會不明白,自己神魂記憶被人動的手腳,需要耗去十三爺六千年的辛苦積累,可想而知其難度之大。錯過十三爺這樣強大到無邊無界的強者,他今生今世怕是都再無重獲完整記憶的機會。

心中對十三爺生起無窮的敬意和感謝,蕭怒竭力平靜下來,少頃,終於晉入物我兩忘空靈之境,心無掛礙,無塵無垢。

恍惚中,蕭怒感覺自己彷彿身處一條充滿無盡滄桑的古老大河裡,隨波逐流,不知飄蕩到了何處。

河裡始終都有數不清的人影在閃爍交錯,閃過無數匪夷所思的奇幻畫面,蕭怒偏偏什麼也看不清楚,也不知漂流了多長時間,某一個剎那,他感覺自己好像被一個浪頭高高拋起,竟墮入一條漆黑的虛空通道里,他的意識就此中斷,就像被人生生掐斷了一般。

重新恢復意識後,蕭怒的視界裡開始走馬燈似的慢慢展開一幅幅畫卷。

第一幅,他變成了一個初生的嬰孩,被一個長得粉妝玉琢的七八歲的小女孩抱在懷裡,小女孩遙望天空,那裡有一對蕭怒看不清面容的男女站在一艘別緻古樸的星器上,頻頻回首,終於隱入天宇雲端不見了。小女孩無聲啜泣,將臉貼在蕭怒的臉上,輕聲呢喃:“小怒,你要記住,你的父親母親是世上最偉大的英雄!你長大了,也要做他們那樣的英雄哦!小怒,你要趕快長大啊!”

第二幅畫卷裡,蕭怒大約五六歲樣子,已經出落成亭亭玉立絕世佳麗的女孩一隻手緊緊將他摟在懷裡,一手持着長劍,在數不清的穿着帝國制式盔甲的騎士中衝殺着,吶喊聲驚天動地,鮮血成河,屍骨如山,女孩渾身不知受到多少次重創,卻倔強的將懷中的蕭怒保護得很好,沒讓他受到半點傷害。最後,女孩終於帶着蕭怒殺出一條血路,縱身跳進一條即將閉合的虛空通道。

第三幅,女孩精疲力竭抱着蕭怒來到一座莊嚴的府邸,畫面交錯閃爍不停,女孩憤怒斥責道:“虛神侯,原來一切都是你在背後搞鬼,惡意構陷我家侯爺,害得他和夫人身陷沌圩險境,你有種就給我出來!敢做不敢當,跟沐氏皇族那些僞善之輩有何差別?”無數強者涌出,又是一場血戰後,女孩僥倖抱着蕭怒逃脫。

第四幅畫卷裡,在一處四顧無人的荒蕪原野,疲倦的蕭怒已然熟睡

在一堆枯草上,渾身浴血氣息如風中燭火一般微弱的少女,蹲在蕭怒身旁,一隻手輕輕撫摸着蕭怒的臉,良久,她咳了幾口血,吃力地道:“小怒,姐姐怕是不能再守護你了。傻小子,是誰說長大後一定會娶姐姐的?可惜,姐姐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聽說侯爺和夫人已經隕落在沌圩,害死他們的正是沐氏皇族和虛神侯那些人。姐姐只想讓你安安生生的過一輩子,今替你改容抹識,只希望你能堅強得像一顆野草一樣活下去。封住你的絕世星燈,那些人就再也認不出你來了。好想聽你最後再叫一聲蘇煙姐姐......你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忘了我,忘了我......”

畫卷煙波一樣輕輕盪漾起來,終於消散無痕。

遙遠不知何處的某處,有個鐫刻着無數道符紋,如鑲嵌着千萬顆鑽石,閃爍着瑰麗光華的冰棺,它裝滿五顏六色的晶石,就在蕭怒看到的最後一幅畫卷煙波一般消散的瞬間,從絢爛晶石中驀然伸出一根玉白纖細的手指,輕輕顫動了一下。

“不!”

蕭怒淚流滿面,撕心裂肺的大喊着,感知回到現實,他翻身從草地上跳起。

淚眼望處,芳草萋萋,百花怒放,哪裡有蘇煙姐姐的影子?

你若不在,留我獨活,何用?何用?何用?

難禁的悲傷浸入蕭怒的四肢百骸,淚水模糊了雙眼,他仰首蒼天嘶聲怒吼,蒼天漠然以對。

吶喊聲在空曠的草原上傳得很遠,驚動了正在嬉戲的兩個女孩,其中一人躍上一件星器,朝這邊看來,卻見生氣盎然的草原上,有個黑髮少年,悲痛欲絕的仰天吶喊,如一頭受傷嚴重的狼,正在怒問蒼天。

“雙菱姐姐,那邊是不是師兄的聲音?”

“嘻嘻,沒想到,這個壞人還會爲咱們傷心呢。就衝這一點,本小姐決定原諒他了!”

兩個女孩一起奔向少年,在她們原來嬉戲的地方,十三爺驀然出現。

他似乎蒼老得更厲害了,顫抖着擡起手上那根千年首烏做的柺杖,遙遙指着虛空某處,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嘴脣顫動數下,卻終是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旋即,他袍袖一揮,也不知何處飄來兩條唯有魂識強大之人可見的魂絲之龍,輕輕落入他的手掌。

他目光徐徐自兩條魂絲之龍身上掃過,突然面現驚容,失聲道:“此子莫非真乃絕世天才,神契、煉星、神丹、神符,四術皆化魂絲之龍,單是一項至巔峰也必能渡劫破域,成就不可限量啊!我塗十三昔日就是因爲獨來獨往,才落得今日這般悽慘下場,若是現在就與其交好,他日與他同歸,豈不憑添一大助力?”

十三爺放手,兩條重獲自由的魂絲之龍鬚臾不見,他目光如炬看向剛剛聚在一起的三個少年男女,突然屈指彈出三點金光,全部沒入少年的身體。

蕭怒抹去淚痕,衝着兩女強顏歡笑道:“你們沒事,真太好了。”

話音剛落,如花美景須臾消失,天旋地轉中,蕭怒感覺身體中似乎多了一些什麼,卻聽得十三爺的聲音在自己腦海中響起:“蕭怒,替你恢復記憶,老朽或許做錯了。只願你不被仇恨矇蔽了本心就好。老朽一下子損耗了近六千年功力,得立即閉關了,賜你兩道保命神通,可讓你逃過兩次必死之劫。另有一門神術,已置於你神宮,待你修爲晉入星神巔峰,即可學會,屆時按神術之法喚醒老朽即可。切記,本心若泯,成神無望,煉天煉地,煉星煉辰,需先煉心。”

十三爺的話音剛隱沒在腦海,蕭怒就嗅到一股股腥烈惡臭的味道,凝神才發現,自己正站在個一個狹長的山谷中。

剛意識到此處萬分兇險很不對勁,就聽得頭頂傳來“啊啊”的尖叫聲,擡頭,就見杜雙菱和林雪燕手腳胡亂揮動着,正從天空掉落下來。

蕭怒一邊腹誹十三爺這麼做很不地道,一邊做好接住兩女的準備,耳朵卻聽到山谷一端傳來沙沙的聲響,猩風大作,面色不由得一沉。

“吞天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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