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輕輕笑了，也看出了她是不好意思說而故意隱瞞，於是隨口問道：“你去幾樓？”
殷小桃愣了一下，剛要開口回答，那女人又小聲笑道：“總之別去總裁辦公室就行了。”
殷小桃剛剛就要脫口而出的那個數字便立刻被吞了回去，奇怪道：“爲什麼別去總裁辦公室？”
那女人頓了一下，電梯裡光線很暗，但還是隱約可以看出來她有些欲言又止。
總裁辦公室，那是龍秉戟的辦公室。這女人一說，她立刻心中一凜。
殷小桃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一下子急了，連聲追問：“麻煩您說一下嘛。”
“我這位朋友在這裡工作。”女人指了指那個還在低聲說着電話的男人，“我來找他辦點事情，他便帶我去總裁辦公室，結果剛一進門，就看見一對男女……”女人說到這裡，還是停頓了下來，低聲笑了笑。
“一對男女？”殷小桃皺了皺眉，心中不由得疑惑了起來。
嚥了口唾沫，殷小桃緊張得幾乎要窒息，緊緊地看着那個女人。
她雖然沒有開口問出來，但那個女人也看出來了她的心思。好奇心嘛，誰都是會有的。
“嗯，就是他們在……那個，動作親熱的不得了，我們也就沒好意思再進去說事情了。”
接下來的她又說了什麼，殷小桃已經全然聽不進去了。耳邊彷彿是鑽進了什麼東西一樣，在不停地嗡嗡作響，殷小桃一咬牙，電梯剛好到了，於是想都沒想便衝下了電梯。
“小姐，你的手機！”
看她情緒突然激動，那男人也顧不得打電話了，三兩步跑上前，從電梯門之間把手機遞給她。
殷小桃拿過手機，立刻向總裁辦公室跑去。
會是他嗎？會是他和穆婉嗎？
不！怎麼會！
卻還是放輕了腳步，她的臉上，滿滿寫着的都是恐懼。
她在害怕。真的很害怕。如果讓她看到那一幕，會怎麼樣。
一步，兩步，手中的飯盒似乎那麼沉重，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終於，到了總裁辦公室的門口。
猛地一推門，映入瞳仁的，穆婉慌張起身的樣子。
女人高挑纖細的身段，雖然是背對着她的，但她還是一下子就能夠認出，那個女人就是穆婉。
而坐在椅子上，被他擋着的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形，是他。
是他！
穆婉衣襟散亂地站起了身來，看到是她，連忙將衣衫整理好，眼神慌張地不敢去看她。而龍秉戟的眼神似乎還有些迷離，他胸前的鈕釦也是散開的，衣領上還有着一個玫紅色的脣印。
她淚流滿面，看到的是他墨瞳裡的深沉和複雜。
“小桃。”男人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劃破了這尷尬的寂靜。
在腦海中搜尋着所有曾經看過的，書中的對白。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應該說，別和我說話！還是應該說，你們在做什麼？
殷小桃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很好笑，在這樣的時候，竟然還能夠想起這樣不着邊際的東西。
一陣刺骨的寒涼從頭到腳覆蓋了她，想告訴自己，這不過是一個誤會，卻還是
沒有了力氣。
他龍秉戟不願意做的事情，在這個世界上，又有誰能夠逼迫得了？
省了吧。在這樣自己騙自己，真的沒有必要了。
提了提手中那保溫便當盒，殷小桃轉身，沒有跑向電梯，而是從步梯間，直接下了樓。
隱隱約約地，似乎聽到了他在身後叫她的名字。
試圖分辨一下聲音中他的情緒，腦裡卻是已經什麼也不會想。
他是擔心她嗎？呵，他還會嗎他。
龍秉戟起身要追出去，卻白穆婉伸手攔了下來。
收起了腳步，龍秉戟回頭冷冷看着那隻挽在他臂上的手，纖細白嫩，卻很刺眼。
“我剛剛不過睡了一小下，就被你驚醒。卻沒想到你能夠把時間算計得這麼好，演戲的時間恰好在她進來的那一刻。”龍秉戟臉上的笑容帶了些諷刺。
“別走。”穆婉放柔了聲音，皺了皺眉，“戟，她根本就不相信你！這樣的她，怎麼能配得上你？”
男人眯了眯眼睛，冷冷地扯下了她的手。“和她在一起，我只怕是我配不上她。”
“等等。”穆婉再次扯住了他。
“你應該知道，威廉是什麼身份吧？”穆婉的聲音讓他不由得頓住了腳步。
他冷冷回頭，看到穆婉從口袋裡拿出了一疊照片，甩在了他的面前。
“你看看吧，這些，都是殷小桃和威廉在一起的照片。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你覺得正常嘛？”穆婉的聲音輕佻，脣角勾起一抹笑。
龍秉戟怔怔地看着散落一地的照片，有殷小桃和威廉在飛機上的，還有威廉送她回家的。一切一切，都像是一張張嘲諷的笑臉，昭示着龍秉戟究竟有多麼傻。
“龍秉戟，你別傻了，殷小桃是殷家的人，他們是一個姓氏的，流的是一樣的血，而你，再怎麼對她好，終究不過是個外人。實話告訴你吧，殷小桃其實才是真正的臥底，真正被威廉派來，安插在你身邊的臥底！那些和殷家決裂，斷絕來往的鬼話，不過是說出來騙你的。他們是在合夥演戲給你看，難道你還不明白麼？”
“閉嘴！”龍秉戟冷冷道，“我原以爲你是殷小桃的好姐妹，原來這樣的感情在你眼中也不過如此，我真替殷小桃感到難過！張秘書……”龍秉戟冷冷說完，便喚秘書進來。
“把穆婉給我解僱，以後永遠不得踏入千龍集團半步！”
華燈初上，整座城市陷落在破碎的霓虹裡，殷小桃獨自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這條繁華的街道上，看着身邊的人們行色匆匆，她的眼裡卻是那樣的平靜無波。
她經過了一家嬰兒用品店，看見有一對年輕的夫妻，正站在那家店裡面爲小孩子挑選可愛的玩具，殷小桃站在玻璃櫥窗面前，看着屋子裡面鵝黃色溫暖的燈光，眼裡情不自禁流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其實，如果沒有被嫁給龍秉戟，她儘可以成爲一個遊戲人生的大小姐，儘管父親並不喜歡她，但她名下的財產也足夠一輩子衣食無憂。
或者，是她一個人出去闖天下，也許生活會很平淡，像一杯白開水，安安靜靜地走完自己的一生。
這兩種人生，無論她選擇哪一種，到最後不過都是一條通
俗簡單的路，而她走在那條平坦的路上，永遠有着只屬於自己的快樂。
但是，她最終卻沒有走上任何一條路。龍秉戟在她生命中的出現，讓她原本簡單到幾乎透明的生活變得複雜了起來。那個男人給了她一個家，給了她全部她所想要的東西，他讓她成爲了人人都會豔羨的少奶奶，給了她所有女人連想都不敢想的幸福。但是現在，他卻和別的女人在辦公室裡，纏綿得讓外人看了都覺得臉紅。
翻了翻，包裡還有一張他給她的信用卡。即使，那張信用卡是無上限透支的，卻無論她怎樣刷也填不平心中殘缺的那一塊。
龍秉戟。
這個名字在她生命中出現的時間不過是很短的幾個月，但是佔據她心中的分量卻彷彿是一個世紀沉澱出來的。
每當她幻想着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俯下身子，用他那慣有的低沉好聽的聲音教育着屬於他們的孩子的時候，她都會覺得這一生，死而無憾。
而現在，不過是夢醒時分。
呵呵，何其殘忍。
殷小桃漫無目的地走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上，她發現也許真的是她太過沒用，即使是被自己最好的朋友背叛，她也不能夠上前去甩給她一個嘴巴然後瀟灑離開，她能做的，只是這樣一個人跑出來。
街道兩旁是燈紅酒綠的PUB，那閃爍的霓虹像是在對她招手，向她叫囂着：“心煩麼？喝醉了就不會煩了。”
殷小桃揉了揉快要被閃花掉的眼睛，晃了晃腦袋。
呵呵，即使是在PUB喝醉了，又能怎麼樣，到頭來還不是傷了自己的身體，現在她的心已經遍體鱗傷，能夠好好保護的，只有自己的身體了。
天空忽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冰涼的雨絲一點一滴地打落在她的身上，她卻渾然不覺，仍然是低着頭，不緊不慢地在雨中走着。
對面的紅燈赫然亮起來，她卻沒有絲毫的察覺，一腳便跨了出去，走上了那條車來車往的人行道。
恍惚間，卻被人扣住了手腕。
“……嗯？”殷小桃微微一愣，擡頭看到面前一輛一輛從自己面前擦過，終於從失神之中醒悟了過來，於是便下意識地向身後的人道謝：“謝謝你哦……”
卻沒有聽到預料之中的那一聲“沒關係”，手腕，也沒有像她預想之中的那樣被人放開，仍然是被緊緊地抓着不放。
肌膚相觸的地方，有着些許的溫度。
殷小桃轉過頭來望向身後的人，卻忽然跌入了一潭溫柔疼惜的眸子裡面。
威廉眼神疼惜，臉上卻是沒有什麼表情地站在殷小桃的身後看着她，忽然一個用力，將她拉進了自己的傘下，斥道：“我已經跟着你走了一個多小時了，我的腳都酸了，難道你就不知道累的嗎？下雨了也不知道躲一躲，過馬路也不知道看一看，你知不知道我跟在你後面會很辛苦的啊。”
殷小桃一時語塞，輕輕地笑了笑：“我又不會有什麼事情，幹嘛要跟着我。”
“你的眼睛是不會瞞人的。”威廉笑了笑，掏出一塊白色的手帕，輕輕擦掉了她額上的雨珠，“你有沒有事，我一眼就看得出來。”
殷小桃怔了一下，她的僞裝能力還是那樣差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