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武林大會

夜涼如水,朔風颯颯。

愛竹書屋是在千竿翠綠的叢竹之中。此時,因雪飛六出,積雪把根根細竹壓得彎了腰。東北風陣陣不息,有時把竹葉上已結成冰的積雪吹落了下來,打得劈拍作響,此起彼落,像是一種不規則而又清脆的樂章。

打發走了恃候自己的海棠,常玉嵐一時哪能入睡,對着螢火般的燭光,不住的遐想。

關於司馬長風的死.雖然目睹了銅棺靈位,也看到了司馬駿的悲悽神色,不知怎的,常玉嵐出自內心的問題依舊存疑,有幾個解不開的結,在腦際翻騰起伏——

司馬長風不但在劍術上修爲多年,習劍必先練氣,血氣雙修之人,怎會突然一病不起?——

司馬山莊二十年來儼然武林盟主,一劍擎天的大名,是響噹噹的金字招牌,焉有不普告江湖之理?——

司馬駿既然克紹基裘,今後在武林之中,就應該有一定的地位,由少莊主一躍而爲莊主,豈能閉門造車自封三齊玉而不宣告武林的道理?——

即使遵照遺囑“喪事從簡”,也應該周知世誼親友,焉能就此草草了事,只在司馬山莊內殯葬?

想着,他的狐疑越來越多,不覺對着熒熒燭火入了神,愣然不知所以。

突然,篤罵篤!隔着窗子有人輕彈三聲。

彈指之人何時來到窗下,常玉嵐竟然不覺,一驚之下,揮手扇滅蠟燭,矮身撥開商格,人且不急急芽出,卻沉聲道:“哪位?”

窗外人並不回話,隱隱約約的向屋內招手,示意要常玉嵐出去。

常玉嵐之所以沒有聞聲射躍而出,是怕慌忙之中,被窗外之人暗算。此刻見窗外人影招手,現出身影來不是隱於暗處,這才長身,翻過窗門,落在走廊之上。

敢情,窗外是一個細纖的身材,一身藕色緊身勁裝、奇怪的是矇頭蓋臉,用一幅同色方巾扎得只露出一對十分靈活的大眼睛在外面。

常玉嵐看清之後,低聲道:“臺端何人?”

那人不住的搖手,壓低嗓門道:“不要多問,隨我來就是。”說完,一拉常玉嵐的衣角,另一隻手遞過一塊三尺大小的紫紗方中,並且指指自己包紮得密不通風的樣子,分明要常玉嵐也蒙起臉來。

常玉嵐衡量這個女人並無惡意,便依着她矇住頭臉,露出眼睛。

藕色勁裝之人扯了扯常玉嵐的衣角,然後才鬆手沿着書屋的牆腳,不由正面走,反而向屋後走友。

常玉嵐如影隨形,也像一隻靈貓,躡腳迫蹤而行。避過司馬山莊的耳目,向書房後方遁去,漸漸遠離竹叢,片到之後,已到了一堆亂石的假山腳下。

假山的範圍不小,一面臨接荷花池,一面離入園的月洞門不過二五丈遠。

那人順着假山的陰影伏身到了面對月洞門之處,向身後的常玉嵐用手虛空按了一按,然後手掌連翻幾下。

常玉嵐幾乎笑了出來,他已領會得到,那人用手比劃的意思。

果然料得個差,那人一矮身,橫躺在地上,一連幾個打滾,滾出月洞門去。常玉嵐自然是如法炮製。

到了月洞門外,那人從花圃深入,探手取出兩包衣服,敢情是下人打扮的孝服。她丟了一包給常玉嵐,自己早已胡亂的套在藕色勁裝之外。

常玉嵐感到此人的計劃甚爲周密,也把孝服套在身上,頭上摘去蒙臉的紫中,罩上寬大的孝帽,蓋到眉頭,現身與那人相互望了,眼,互相微微全心一笑。那人在前,徑向靈堂大大方方的走去。

說也奇怪,司馬山莊既是江湖的盟主,應該戒備森嚴纔是,而常玉嵐等兩人從月洞門起,一路穿過兩重院落,並沒碰到一個人。

甭說什麼明樁暗卡了。

其實,說明了並沒有什麼稀奇。

第一,司馬山莊的名頭甚大,此刻尤其是如日中天,黑白兩道的朋友,似乎沒有膽量找自己的麻煩。

第二,司馬山莊的外線靈活,大半的高手,都在本莊外圍,莊內,用不到五步一樁十步一哨。

第三,最大的原岡是司馬山莊真正的保障深入地下,一切的秘密,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何必安排哨卡,落得從容大方。

當然,今天的“愛竹書屋”與“荷風水謝”兩地,暗處必有監視之人。怎奈百花夫人對司馬山莊的一房一舍,一草一木都熟知得清清楚楚,因此,完全瞞不了她。相反的,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邁過暗卡,瞞過監視人的耳口,帶出常玉嵐,直奔靈堂而來。

常玉嵐先前井沒有看出她是百花夫人。此時,包紮得緊的頭巾解去,纔看個明白,不由低聲道:“我們到哪兒去?”

百花夫人應道:“靈堂,看看棺材內躺的是不是司馬長風。”

常玉嵐心想:“原來不止我有這個疑團。”想着,口中不覺道:

“敢情夫人心中也與我猜疑的不約而同。”

百花夫人道:“你以爲天下人只有你最聰明?”

常玉嵐不由覺得臉上一陣發熱,幸而天色陰霾,看不見彼此的臉色。

兩人一問一答之際,已到了喪棚之外。

喪棚中雖然燈光通明,但是僅有兩個堡丁伏在桌上打盹,既沒有看到執事守孝之人,也沒有樂手吹打。

常玉嵐低聲道:“夫人,靈堂內僧人雖散,依俗司馬駿必然在靈幕內守孝護靈,我們可不能大意。”

百花夫人道:“你可失算了。”

常玉嵐湊近了百花夫人,更加小聲的道:“怎見得呢?”

百花夫人幾乎依偎在常玉嵐胸前,散發出陣陣襲人的香息,飄飛的亂髮,隨風掃在常玉嵐的臉上,嬌聲道:“司馬駿若是真在靈堂,一衆堡丁不像衆星拱月的隨侍左右嗎?喪棚內的守夜人有天大的膽子敢伏桌打盹嗎?你爲何沒有想到?”

常玉嵐暗喊了聲:“慚愧!”

不是常玉嵐心思不夠細密,而是司馬長風之死,大大有些文章。

因此,常玉嵐道:“依此看來,老莊主之死,裡面一定另有文章。”

百花夫人道:“你爲何不說另有陰謀毒計?”

常玉嵐睜大了眼睛道了聲:“哦!”

百花夫人悠然輕聲道:“司馬長風是難以捉摸的。記住!我進靈堂制住所有的守夜之人,你的任務就是掀開棺蓋,看清有沒有死屍,若有,再看清楚是不是司馬長風。”

這正是常玉嵐輾轉不眠心中的一個謎。聞言連連點頭,口中卻道:“萬一司馬駿出乎意料之外,真的在靈黨中護靈守夜呢?”

百花夫人淡淡一笑道:“你依原路快快回到愛竹書屋,靈堂中的一切交給我。”

常玉嵐忙道:“使不得,我不能把事情丟在你一個人的身上,萬一……”

“沒有萬一!”百花夫人斬釘截鐵的道:“司馬駿還翻下出我的手掌心,放心好了!他絕對不會在靈堂之內。我們要快,假若我料得不錯,三更以後,司馬駿會回到靈堂,事不宜遲,走!”

走字出口,百花大人如柳絮迎風,點水蜻蜓一般,一長身,人已進了靈堂外的喪棚,沒見她着力凝氣,探手在伏案而臥的兩個堡丁腦後快如電光石火的點了睡穴,連一陣風也沒帶動,燭光毫無閃爍之下,又是一招“彩蝶穿花”,穿進了靈堂。

常玉嵐怎敢怠漫,追蹤而起,展起無上輕身功夫,如同一隻飛猿,騰身落在靈堂的香案一角。

果然,靈堂內僅僅有四個執刀的堡丁,已經被百花夫人做了手腳,愣愣的站在牆角,像是傳說中的定身法定在那裡。

百花夫人攔門而立,監視着靈堂之外,一面指着棺木道:“快!”

常玉嵐跨過供品,探手着力,棺木厚蓋應手掀起尺來高,不由心中暗喊了聲:“罪過!

靈堂人臂粗高照的白色供燭照耀之下,棺內白績錦被覆蓋着,露出的人五絡花白髯須,劍眉微微上挑,閉着眼,口角微開,除了面如黃蠟之外,不是一劍擎天司馬長風還有誰?

因此,他十分不安,內心有罪過的感覺,忙將厚厚的棺蓋小心翼翼的仔細蓋好,用手着力照那釘孔中按了個結實,騰身下了供案,拉着百花夫人的衣袖,口中低聲叫道:“走!”

百花夫人百忙之中,還道:“看清楚了沒有?真是司馬長風?”

常玉嵐連聲道:“沒錯!正是老莊主。”

百花夫人猶豫了一下,嘆了口無聲之氣。

常玉嵐又道:“夫人,你制了這些堡丁的穴道,只怕要露出破綻了。”

百花夫人向着靈堂走去,口中卻道:“不妨事,我手下還有分寸,他們半個時辰的禁制,自然解除,可能他們以爲打了一個盹,管它作甚。”

兩人問答之際已來到了月洞門前花圃中間。

百花夫人褪下身上的孝服,呸了聲道:“呸!真乃是晦氣!”

常玉嵐不由好笑,一面褪下孝服,一面道:“如今,我們如何回去?”

不料,百花夫人道:“來時容易去時難。”

常玉嵐不解的道:“怎麼講?”

百花夫人微微一笑道:“大大方方,隨着我,到荷風水榭聊天去。”

更深,霜重。夜,越覺深沉。

原來已停了的雪花,不知何時,又紛紛飛飛的滿天落了下來。

臘鼓頻催,歲暮年殘。天寒地凍,田野間已沒有了生機。

秋收冬藏,人們都在圍爐閒話,計算着如何過一個歡歡喜喜的新年。然而,武林之中卻不那麼悠閒。

青螺峰狂大堡被人放了一把無情火,殺了堡主江上寒。

少林寺被人放了一把火,燒了大半僧舍,除了藏經樓幸而保存之外,佛殿也被波及,成了斷垣頹壁。一代名剎,空前浩劫,唯一的線索,是藏經樓門上的桃花令符。

武當的三元觀也沒例外,而最慘的是,歹徒放火之前,先行下毒在三元觀的飲水之中,觀內的道土中毒在先,躺在牀上被燒死的十之七八,“鐵”字輩的老道士,幾乎在一場火中死亡殆盡,歹徒臨去留下枚桃花令符。

緊接着,立冬之日,黃山的“九鬆道院”半夜三更突然來了十餘位紅衣漢子,逢人便殺。睡夢之中,黃山弟子雖也起身迎敵,但那些紅衣漢於,既不戀戰,也不發聲,匆匆忙忙的留一枚檀木的桃花令符。

峨嵋派的總舵,遠在川中,算是沒有遭到意外,但是素來不問世事,不與江湖人往還。峨嵋的高僧慈雲大師,被人刺了十餘刀,陳屍在夏口江堤之上,陳屍的地上,留上一枚桃花令符。

最爲轟動武林訊息是崆峒派的朝山弟子,一十五人遠從雲貴登山涉水,苦行拜謁福建少林,就在返回滇邊路經襄陽投宿旅店之夜,十五人沒有一個活口,被人殺死在旅店牀上,而致命的地方,全是五個桃花形的血孔,臉上也留下明顯的桃花痕跡。

一時,腥風血雨,震驚了整個武林。

江湖人人談起“桃花血令”,莫不恨之入骨。桃花血令,成了黑白兩道談之變色,也成了衆矢之的,恨不搏把發令之人生吞活剝,一泄羣憤。

然而,桃花令符的令主是誰,一直是一個悶葫蘆。

雖然三月之際,桃花林邀請武林同道,宣佈桃花令符這件事。

大家所知道的,宣佈令符的乃是“桃花仙子”藍秀,而真正的令主,卻是始終沒有露面,只在車中連話也沒說一句。

桃花血令橫行江湖,既然引起了黑白兩道的一致惡感,自然有人提議羣策羣力,剷除武林的煞星,江湖的公敵。

事情,終於有了下落。

就在大除夕的當天,一十三省黑白兩道的武林,都接到一份邀請武林的帖子,上面挑明瞭是對付桃花血令令主的武林大會合,商討將桃花血令的令主逐出中原,或者是碎屍萬段。

發帖之人乃是丐幫新任幫主的少年俊彥,武林英傑費天行。

凡是接到帖子的人,莫不一喜一憂。喜的是有人出面對付桃花令符的令主。憂的是丐幫老幫主“九變駝龍”常傑伏刀自刎,費天行雖然功力不弱,只是一則初登幫主寶座,武林聲望不足,二則丐幫雖不是邪魔外道,究竟與八大門派尚有一些差別,難以領袖羣倫。

即使有些顧忌,但武林之中,仍然對此次大會寄予厚望,一則丐幫人手衆多眼線靈通,二則費滅行與司馬山莊關係深厚,甚至費滅行的作爲,是受司馬山莊的授意也未可知。

因此,凡是接到帖子的武林各門各派人士,都摒擋上路,不避風霜雨雪,在數九寒天日夜兼程向洛陽進發,生恐誤了燈節的大會。

尚有未接到帖子的武林遊俠,江湖散人,也都得到信息,參加這次的武林大會。

上元佳節。洛陽城燈中如畫,城開不夜,鰲山耀眼,煙火漫天,大街小巷,人潮洶浦,萬頭鑽動,都爲賞燈。

龍王廟丐幫總壇,早已粉刷一新,原本新幫主接掌幫主的盛典之時未久,總壇的歡樂氣氛尚在。而今,丐幫爲首召集的武林大會,又是空前的熱鬧,發出一千五百張帖子,居然來了一倍還多約近丘千人,怎不教丐幫感到光榮萬分呢,

一大早,龍王廟已經樂聲悠揚。

穿了巨結綵衣的丐幫執事,有的張羅筵席,有的肅禮迎客,肖的安排住處,有的收受禮物,人人喜孜孜,個個笑哈哈。

龍王廟的大殿之上,用主黃絨幕暫時遮閉了東海龍王的塑像,香案上供奉着一根翠玉打狗棒,一個九袋褡褳,一個純金飯鉢,還有一代斑竹蓮花落的三塊板,這些都是丐幫的鎮幫之寶,精神的象徵。

紅燭高燒,香菸嫋嫋。

兩側殿堂,三山五嶽的英雄,八大門派的名人,熙熙攘攘的,有的三五成羣紛紛議論,有的彼此寒暄,互道仰慕。

但是,最多的話是說桃花血令的這種事。

忽然,一聲清脆的鐘鳴。接着鼓聲三通。

費天行依然一身鵝黃長杉,面容端肅,從後殿徐步而出。走到香案之前,先向祖師行過大禮,然後拱手齊眉,行了個籮圈禮,朗聲道:“費天行代表本幫一十三省幫衆,感謝各位光臨洛陽。窮家幫本來寒微,接待若有不周之處,還請各位武林前輩,江湖同道,多多海涵,不吝賜教!”

他說到此處,略略停了下來,雙目梭巡左右側殿,然後又道:

“請八大門派掌門師在左首就位!”

一陣互相謙讓,少林明心大師爲首,率領八大門派高職長老在左首一字坐下。

費滅行又朗聲道:“請一十二省各莊各院各派各會主侍人在右首就座!”

但見司馬駿越衆而出,隨着是各路自成一家的知名之士,約莫也有二十餘人雁字入席。

正在此時,忽然有人大聲叫道:“費大幫主,你這做主人的可不能漏了。”

數幹武林聞言,不約而同的向發話之處望去。

那人早又叫道:“一邊是八大門派,一邊是中原一十三省的傑俠之士,那我該坐到哪裡?”

一襲灰衣,瀟灑不凡,手中揚着雙紫玉橫笛,越衆而出,臨風站在正殿當中,面對費天行而立,等待費天行的分派。

敢情是西北迴族的小王爺,人你逍遙公子的探花沙無赦。

費天行不由眉頭一皺。然而,身爲武林大會的東道主,此時此地,斷然不便有何岔子,縱然心裡叫白沙無赦是前來攪局的,存心雞蛋裡挑骨頭,面子上一定要保持主人的氣度。因此,抱拳帶笑道:“想不到沙探花也有興參加本幫相邀的大會,請恕幫衆疏忽,費某在此深致歉意!”他一句一笑,極盡忍耐之能事,也表現得謙和異常,誠摯萬分。

不料,沙無赦卻不理會這些,只顧道:“道歉不必,只要給我一個坐處就行。”

費天行略一思索,依然含笑指着右首那排坐位道:“沙兄在這邊落坐如何?”

沙無赦應道:“好呀!可是……”他遊目梭巡一下右首的二十餘人,卻又接着道:“要我坐到最後一個座位嗎?”

這是一個難題。論身份,沙無赦乃是知名的四人公子之一,回族王位的繼承人,又是欽賜的探花,比之在坐的武林知名之士,可說毫不遜色。論手底下的功夫,沙無赦內外修爲雖沒登峰造極。卻不在一般武林之下,也算數得上的角色。

但是,武林大會首重門派。沙無赦本來不屬於中原武林一脈,實在說,並排不上一個位置。

但是沙無赦放蕩不羈,是攪和的能手,若是一言不合,說不定一個好生生的武林大會,弄得不歡而散,豈不成了笑話。

有了這些顧忌,費天行才讓沙無赦在右首入席,再也料不到沙無赦認真的要追問該坐到第幾個位置,費天行怎能不爲之氣結一時語塞呢?

幸而,司馬駿連忙使了一個眼色,按奈下十分尷尬的費天行,一面拱手離座,向沙無赦道:“沙兄,許久未見,坐到這裡來,讓小弟與你親近親近如何?”

司馬駿自認這是一個巧妙的安排.一則沖淡了排名秩序之爭。

二則解決了費天行東道主的難題。

誰知,沙無赦又有了花招,他先是連連點頭,一面步向右首,一面卻道:“少莊主,你既然稱我爲兄,講不得,依你們中原的禮數,我可要坐到你的上首,也就是第一席了。”

此言一出,司馬駿固然一怔,其餘右首二十餘位江湖豪客,也不由譁然。

就在此時,一個綵衣的丐幫弟子,匆匆跑了進來,朗聲稟道:

“上啓幫主,金陵世家的常三公子到。”

費天行忙道:“快請!快請!”

常玉嵐大步跨進龍王廟的大門,帶笑朗聲道:“常某來遲,費幫主莫怪,各位前輩海涵!”他的人隨着笑聲,已邁步上了正殿,灑脫不凡,超羣出俗。

沙無赦一見,大聲喊道:“常兄來得正巧,來!來!這裡坐,這裡坐。”他一面喊個不停,一面將身側司馬駿擠到第三位,自己坐上第二位,把第一席讓給常玉嵐。

常玉嵐一見,急忙道:“沙兄,別來無恙!”

沙無赦笑嘻嘻的道:“上次丐幫大會見過一面,時間並不久,我們人家都應該沒有忘記吧,司馬少莊主,你應該記得呀!哈哈……”他說到這裡,一面狂笑連連,一面用手肘碰了下司馬駿,十分得意。

沙無赦是一語雙關,要點明司馬駿,示意他若是一言不合,他要把司馬駿借刀殺人、刺死九變駝龍常傑的事給抖了出來。

司馬駿不是白癡,怎會聽不出沙無赦言外之意,只有苦笑一交,強自按撩下來,把席位之爭,暫且擱在一邊,忍氣吞聲的坐了下來。

其餘衆人眼看司馬駿不發作,也只有依次落座,好在坐在首席的並個是沙無赦這個化外野人,而是武林鹹尊金陵世家的人。

費天行的難題之困既解,接着朗聲道:“丐幫今天不自量力,飛帖恭請各位駕臨洛陽,唯一目的是要解除目前武林浩劫,也就是嗜殺兇殘的桃花血令令主!”

此言一出,沸沸騰騰,數千人嘀嘀咕咕,嘰嘰喳喳,鬧轟轟的莫衷一是。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少林掌門明心大師單掌打着問訊,低沉沉的道:“各位大施主,少林浩劫,承蒙同道關注,老衲在此深深感激,只是冤冤相報,因果循環何時能了?出此,少林全寺,並不打算報復,阿彌陀佛。”明心大師語畢,緩緩入座,閉口垂睛,只顧數着項下的念珠,口中喃喃誦佛。

又是一陣議論。

武當鐵冠道長一按桌面,奮臂而起,怒衝衝的道:“貧道與明心大師的看法不同,殺惡人即是善念,桃花血令兇殘太甚,殺劫太重,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嗜殺成性,若是不加制裁,武林人人自危、說不定明天就輪到各位的頭上。”

這位武當長老,雖然年高德肋,但那股怒衝衝的性格,絲毫與年輕時無異,他說話之時,一手不斷的在空中比劃,彷彿桃花血令的令主,就在他眼前似的。

一衆武林人物眼見鐵冠逍長毫氣幹雲,言語之際有與桃花應令誓不兩立的氣概,不山暴雷似的喝了聲:“好!”聚蚊尚能成雷,數千武林漢子的喝彩之聲,聲動邏跡,幾乎把龍王廟的房頂震塌下來。

這時,崆峒門的二代俗家弟子何庸才越衆而出,十分悲悽的道:“本門退出中原,不涉武林紛爭,足足十八年之久。此次崆峒十五弟子朝山團,竟然一夜之間遭到毒手,請問費幫主,這桃花血令令主,究竟是何等人物,如此殘忍呢?”

費天行嘆了聲道:“不瞞何兄說,事到如今,還沒有人見過此人,因此……

一言未了。探花沙無赦忽然站了起來,手中紫玉橫笛虛劃了一個圓圈,大吼道:“在下看來,一定有人見過此人,費幫主,你信也不信?”

費天行討厭他偏在要緊關頭出來橫樑駕事,因此沒好氣的道:

“莫非探花你沙兄見過嗎?”

不料沙無赦把手中橫笛搖個不停,酸溜溜的道:“非也!費幫主此言差矣,沙某所謂有人看過者,定非空穴來風,亦非揣測之詞,因有所見,斷非無中生有,務請幫主勿以等閒視之,則天下倉生幸甚,武林之福也!”

他一陣之手者矣焉哉,把數千武林逗得要笑難笑,個笑非笑

常玉嵐見他故做瘋癲,玩世不恭的神態,不由笑着道:“沙兄,你是朝庭的探花,儘可文皺皺的,此間可都是江湖人物武林漢子,還是爽朗點吧。”

沙無赦自己也失聲笑了起來道:“耶!迂哉我老沙也。”

費天行道:“沙兄。你又來了。”

沙無赦一拍腦袋,面容不再敢笑,正正規規的道:“若要知道桃花血令的令主是怎樣的人,依在下看、只有問司馬山莊的老莊主司馬長風老前輩。或許能有些兒眉目也未可知。”

此言一出,數千武林漢子全是一怔,所有的眼神,全都落在司馬駿的身上。

司馬駿平時威風八面,今天可算窩囊透頂,再也忍不住了,雙阿盯着沙無赦道:“小王爺,此事體大,關乎武林的生死,千萬不要出諸嬉笑怒罵的態度。”

沙無赦認真的道:“我是一本正經呀。”

常玉嵐心中明白,衆人所說的“桃花血令令主”,乃是十足的冒牌貨,桃花令符,也是假的。他今天來此,就是要找出“假令主”是誰?”所以,也插言道:“沙兄,你怎見得司馬山莊的老莊主見過那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呢?”

沙無赦道:“自然有根有據。”

司馬駿道:“請沙小王爺詳詳細細的說出來。”

沙無赦乾咳了一聲道:“說來也是巧合,事情發生在襄陽城的旅店之內。”

崆峒何庸才插口道:“是不是本門十五弟子被殺的旅店之中?”

沙無赦點頭不迭的道:“不錯!那天傍晚,在下路過襄陽,就住在事情發生旅店的對面。”

崆峒何庸才道:“本門弟子受難的旅店,店名是高陛客棧。”

“對!”沙無赦緊接着道,“我住的店是五福居。因爲崆峒弟子一行服飾特殊,招來許多百姓圍觀,在下所住是臨窗的房子,窗戶甚大,不免多看幾眼。”

司馬駿笑道:“這與家父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有!”沙無赦又道:“掌燈時分,高陛店人吵馬嘶,我伸頭向外一看,但見司馬老莊主率領十餘堡丁,也住進高陛客棧。”

司馬駿忙道:“即使住到一個店裡,誰會知道有一個煞星也住在店內?”

沙無赦道:“所以,我井沒說老莊主是桃花血令的令主。但是,老莊主江湖經驗老到,武林閱歷多,見識廣。既然住下店來,對店內岔眼之人,或搶眼之人物,必會加以留意,或是印象深刻……”

司馬駿紅着臉道:“理由也太牽強了。”

沙無赦道:“老莊主功力修爲,武林皆知,同一店中深夜殺了十五個人,怎的也瞞不過老莊主的,可能老莊主深知明哲保身,不願趟這渾水而已。我想,見是一定見過,不然爲何天魚未明就率領手下匆匆上路呢?”他娓娓道來,歷歷如繪。

衆人的眼光,再一次的落在司馬駿的臉上。

司馬駿皺起雙眉、心中只犯嘀咕。忽然,他起身離座,面對沙無赦道:“沙兄,你沒看錯人?餚準了是我父親?”

沙無赦笑着道:“兩下隔着一道街而已,在下的這雙眼睛還不瞎。再說,天下有幾個擎天一劍?我不會看走眼的。”

司馬駿追問一句道:“事情發生是哪一天?”

沒等沙無赦回話,崆峒何庸才朗聲道:“本門弟了受難,還是臘月初八,吃臘八粥的一天。”

沙無赦忙接着道:“對!臘月初八。記得店東還送來一碗甜的八寶臘八粥,味道不壞。”

“哈哈哈……”司馬駿仰天而笑,久久不絕。

沙無赦愣愣的道:“有什麼好笑之事,少莊主你笑得如此開心。”

司馬駿收起大笑,忽然臉色一沉,怫然不悅的道:“沙兄,你的話可能靠不住了。”

沙無赦道:“何解?”

司馬駿的臉色忽然變得非常悲悽,拱手掩面道:“非常不幸,家父在去年十月已經因傷發引起宿疾,已撒手去世,晚下遵照遺囑。沒敢驚動同道,只在家中舉哀奉靈,就此向愛我司馬山莊前輩友好,深深致歉!”他說完之後,低頭垂淚,走回坐位,不發一語。

沙無赦略一怔神,追問道:“老莊主真的在十月已經西去了嗎?”

司馬駿點頭,然後指着常玉嵐道:“這事常兄是知道的。”

沙無赦回頭向常玉嵐道:“常兄,十月你果真到過司馬山莊?

老莊主果然是在家停靈舉哀嗎?”

常玉嵐好像着了魔一般,雙眼仰視,聽而不聞,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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