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九卷第一章

對與季笑白的記憶,米嘉打從心裡是不太希望他能恢復。如果這件事對季笑白有好處,她會想方設法的去幫助他恢復記憶。可是在聽了同學的建議之後,米嘉覺得有時候遺忘也不見得是件壞事。尤其這件事對季笑白本身還是一種傷害的。

“笑白,你……”米嘉慢慢用雙手捧起季笑白那略顯蒼白的臉,“你還好吧?”這句話說的米嘉聲音都有些微微的顫抖。在看了同學給她看的資料之後,她就開始對季笑白的記憶產生了擔憂。這種心理上的陰影,可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治癒的!而且,但看這一屋子的狼藉就不難猜出,此時季笑白心理的痛苦和掙扎。

“小嘉……”季笑白擡頭看着米嘉,滿眼的痛苦悲傷。“我全都想起來了……”童年的回憶猶如潮水般涌入自己的腦海中,從一開始的應接不暇,到現在的痛苦不堪,季笑白覺得自己險些被壓得透不過氣來。

米嘉沒說話,將季笑白緊緊抱住摟在懷中。從未見他有過如此痛苦的神情,看在眼裡,令她莫名的覺得心疼。如果可以,米嘉真的希望那些痛苦和悲傷可以替他來承受。

“我的父親是個警察,在那場事故發生後就失蹤了。而我的母親則是死於那場事故……”季笑白靠在米嘉的懷裡,幽幽的說着自己的過往。雖然已經過了好多年,可是當時的情況就好像剛剛纔發生一般歷歷在目。“我的弟弟……當年只有七歲……也不知所蹤。”

悲傷伴隨着季笑白的聲音傳遍四肢百骸,就連心臟都有些微微的犯疼。米嘉將季笑白摟得更緊。她沒有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因爲她希望可以透過這樣的方法能讓季笑白稍微減輕點痛苦。

米嘉輕撫着季笑白的背,柔聲安慰,“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今後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着你……”

“那人用到一刀刀朝我的母親砍去,我藏在衣櫃裡,透過縫隙看到了滿屋子的血,紅得刺眼……”季笑白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不可自拔。最後,那人抱走了弟弟……”季笑白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雙手抱着頭,“我看到弟弟趴在兇手的肩膀上,眼睛還看向藏在衣櫃裡的我……”說着說着,季笑白突然哽咽了。“是我的錯,我不該膽小,只知道躲在衣櫃裡,沒有衝出去把弟弟救出來……”

“那不是你的錯,笑白……”米嘉摟着季笑白,不停的安撫他,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季笑白那種深深的懊悔和痛苦。聽他的話語,彷彿把弟弟失蹤的罪責完全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是我的錯,我不該丟下弟弟……我對不起他……”

“不會的,你弟弟那麼懂事,他一定不會怪你的。”米嘉拍着季笑白的背,安慰。

“不會的……他一定恨死我了。對我這個做哥哥的很失望。”季笑白搖頭,拒絕相信米嘉的安慰。

“怎麼會?你難道忘記了?你弟弟當時是知道你藏在衣櫃裡的,如果他恨你,大可說出你就在裡面。可是,他沒有。”米嘉摟着季笑白,嘆了口氣,繼續道:“或者,你弟弟一直看着你,是擔心你一時衝動跑出來。他當時的眼神一定不是想讓你出來救他,而是希望他唯一的哥哥可以平安……”米嘉的這個分析也不是全無道理的。當時被帶走的弟弟季笑澄已經七歲了,也到了懂事的年紀。如果當時他真的是很恨季笑白的話,正應該像米嘉說的那樣,說出季笑白的藏身之處纔對。再不濟,一般小孩子遇到危險也會高聲像自己最親近的人呼救。可是,季笑澄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只是眼睜睜的看着季笑白,然後任憑自己被兇手帶走。由此推斷,當時的季笑澄是想救哥哥的。

“如果你弟弟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他會很難過的。當時他拼勁全力想要保護的哥哥,這麼可以這麼自暴自棄?難道不應該打起精神,把他尋回來?”如此消沉的季笑白,是誰都不想看到的。米嘉只能竭盡所能的勸說,開導,希望可以讓他儘快恢復過來。

季笑白擡起頭,情緒也稍微冷靜了一些。眼中雖然仍舊是難掩悲傷,但是目光卻變得堅定。“你說的對,現在不是我自暴自棄的時候。我現在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到我弟弟。”

米嘉暗暗鬆了一口氣。這纔是她認識的季笑白,剛毅,堅定,而又充滿自信。

“現在你恢復了記憶,對於尋找你的弟弟也是件好事。最起碼,你知道你們小時候的事情,就能剛好的尋找線索了。”米嘉再接再厲幫助季笑白打氣。

季笑白笑了下,再次陷入深深的回憶中,“我記得我弟弟小時候很可愛,就好像是個小天使一般。眼睛大大,睫毛長長卷卷的,經常會跟在我後面跑着叫哥哥,哥哥的。”季笑白的表情逐漸變得溫柔,米嘉還是頭一次看到季笑白提到一個人會露出那樣的表情了。看來他以前真的是很喜愛季笑澄。

“記得有次,學校手工課上我做了只老鷹的風箏。他就一直追着我後面嚷着想要放風箏。可是,我剛把風箏線放到他手中,線就斷掉了,害得他哭了好久。沒辦法,我只得又重新做了個一模一樣的風箏給他……”恢復記憶之後,小時候和季笑澄在一起的一點一滴都回想起來。沒想到,那些被深埋了十幾年的記憶,現在回想起來竟覺得是如此的幸福。

“你弟弟的長相你還記得清楚嗎?要不你把他畫下來,這樣我們找到他的機率就更大了。”如果季笑白真的可以順利的找到季笑澄,那麼季笑白心中的歉疚或多或少會都會減少一些吧。

季笑白想了想,迅速起身去找紙筆。

米嘉看了眼他還在滴血的左手,默默的出去拿了急救箱回來。

再次回來的時候,季笑白已經拿着筆在紙上專注的畫了起來。他的腿曲起,將畫板放在膝蓋上,低着頭,劉海垂了下來,給他刀削般剛毅的臉龐憑添了一抹柔和。陽光透過紗簾灑了進來,鋪了季笑白一身的碎金色。

米嘉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專注認真的季笑白了,可是今時的他又和往日有所不同。平日裡的清明爽朗已經不見,返到增加了一絲的神秘感。

米嘉嘆了口氣,走過去,在季笑白的左側蹲下身。拿起他垂放在地板上的手臂,開始給他止血包紮。

季笑白拿着畫筆的手微微頓了下,便又開始繼續素描。左手也任憑米嘉處置了。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但是卻又默契的出奇。

直到季笑白將素描畫好,米嘉的包紮也結束了。

“好可愛,就好像是個小天使。”米嘉看着季笑白畫中的人物不禁開口稱讚。她說這話真的不是恭維或者誇張,而是畫上的孩子的的確確是可愛至極。靈動得彷彿不像是真實存在過的人。

季笑白笑了笑,有些得意,“笑澄像我母親,所以長得很漂亮。記得小時候經常會有女孩子來我們家看笑澄……”

米嘉撇嘴,打趣的問道:“你確定女孩子來你家只是爲了看你弟弟?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笑白這個低情商的傢伙,一個小孩子再可愛也不可能吸引那麼多女孩子三天兩頭的跑來看吧?人家明明是想借由看弟弟來跟哥哥多多相處纔對!

“難道不是?”聽到米嘉這樣問季笑白反倒愣住了,“她們都是嚷着你弟弟真可愛之類的話,還給笑澄買糖吃。”說着,季笑白扭頭問米嘉,“這難道不是因爲喜歡笑澄?”

米嘉被他氣樂了,“這就是喜歡他了?那你不問問,弟弟再可愛也不是她們家裡的洋娃娃,看再多次能有什麼用?這分明就是藉着看弟弟的機會來跟哥哥單獨相處!”這討厭的季笑白,平日裡看着他挺精明的,怎麼到了關鍵時刻突然情商和智商都下降了呢?

季笑白微微皺眉,有些疑惑的問:“你的意思是說那些女孩子其實是打着看笑澄的幌子來看我……”

孺子可教!看來曾經那個叱吒風雲,機智勇敢的季笑白終於是回來了。米嘉幾乎是感動得險些落淚。不過當她聽完季笑白後半段話後,險些氣到吐血。

“……父親?”季笑白沒有給米嘉提供打斷他說話的機會。徑自接着把沒說完的話給說了。

這一說可不要緊,害得米嘉硬生生把“答對了!”這三個字給憋了回去。

“父……父親?!”這下輪到米嘉覺得有些焦躁了,爲什麼明明是在提他,怎麼突然話鋒一轉,竟然將他那個已經失蹤十幾年的父親給牽扯進來了?“你是從哪裡看出其實他們想看的是你的父親?”面對季笑白這個答案,米嘉幾乎暴躁得想要摔東西了。

“那不然呢?”季笑白明知故問。

“當然是爲了看你啊!”米嘉忍無可忍,覺得這個情商低的傢伙有必要重新回爐重造。“她們美其名曰是爲了看你那可愛的弟弟,實則是想多點和你單獨相處的機會,好讓自己雀屏中選,好讓自己風光無限。”

“看我”季笑白滿臉的驚詫,“看我做什麼?我臉上有東西?”

米嘉扔給他一劑衛生眼,語氣略顯不悅的說道,“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真是敗給她了,“那些來你家的女孩,大部分都是爲了看你!”

看來不說清楚事情是沒完了,米嘉纔不管什麼三七二十一呢。

“看完做什麼?我又不是動物園裡的猴子?”季笑白不解的看着米嘉,那表情就彷彿是說米嘉越說越離譜了,簡直不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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