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虎這番話,那個小弟懵逼的眨了眨眼,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看着陳虎。
啥玩意?
陳虎居然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個小弟覺得肯定是自己聽錯了,向來蠻橫不講道理,看不慣就打打殺殺的虎爺,今天居然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開什麼國際玩笑!
這還是當年那個單槍匹馬追着仇家砍了十三條街,將其分屍後生生嚇退兩百餘人,被道上奉爲神話的虎爺嗎?
看着陳虎那憔悴蒼老鋒芒不再的面孔,那小弟沒來由的感覺到一陣悲哀,忽然想起了最近幫裡私底下流傳的那幾個字:虎爺已經老了。
或許……虎爺真的老了?
那小弟的眼神有些複雜,心裡也有些茫然,當一代神話老去之後,誰能繼承這個稱號呢?
龐奇志?白狼?唐安?蒼鷹?趙海?
一個又一個的名字閃過腦海,卻都被那小弟一一排除掉,在他的眼裡,幫裡能稱得上神話的唯有陳虎一人,陳虎之後再無神話!
那小弟的表情變化被陳虎盡收眼底,不過陳虎卻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動怒,反而笑道:“怎麼,兵子,是不是不理解我爲什麼會這麼說?”
“沒,沒有,虎爺自有虎爺的道理。”兵子趕緊否認,陳虎從來都不是和藹可親之輩。
陳虎指了指兵子,笑罵道:“你們這些人啊……都是一個尿性!”
“嘿嘿……”
“在我眼裡,老槍那個狗東西什麼都不是,要不是他有門路弄到槍,老子早就弄死他了。”
陳虎摸出一支菸,兵子眼疾手快,立馬拿出打火機給他點上。
陳虎讚賞的看了兵子一眼,抽了口煙後說道:“老槍那人吧,充其量算是香江那邊的狗腿子,他死了無傷大雅,可是死在我手裡終究有些不合適。眼下幫里正是多事之秋,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明白,明白!”
“你明白個屁!”陳虎笑罵一句,踢了兵子一腳,問道,“兵子,你跟了我多久了?”
“今年是第14年了吧。”
陳虎點點頭,嘆道:“居然有14年了,記得你剛開始跟我的時候還是個小屁孩呢,沒想到轉眼間這麼多年過去了。可是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學不會動腦子呢?”
兵子撓撓頭,訕笑不已,動腦子什麼的,太費神了,還是直接動手來的痛快。
“現在時代不同了,黑道不好混,各家各戶都在忙着洗白,生怕惹上麻煩事,以後除了那些非做不可的事情,還是儘量避免打打殺殺爲好。”
陳虎轉過身去,把僅抽了兩口的煙扔到地上捻滅,分不清是在告誡兵子還是喃喃自語:“黑虎幫能夠安然無恙的存在這麼久是個奇蹟,但我有預感,這種日子不會太長了……”
果然,虎爺還是變了嗎?
兵子看着陳虎的背影,心裡有點失落。
旁邊的滑子眼珠子轉了轉,對於陳虎的話似乎明白了幾分,緊緊抿着嘴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沉默了良久,陳虎突然問道:“兵子,滑子,當年拿下花城之後,我把你們這些人派去管理公司,你們心裡有沒有怨過我?”
兩人一愣,相互對視一眼後趕緊道:“沒,沒有!”
“真的沒有麼?”
陳虎的眼神直透人心,滑子趕緊眼觀鼻鼻觀心,兵子被看得有些心虛,尷尬的道:“虎爺這麼做自然有虎……”
“又拿這話來應付我!”
陳虎對着兵子的屁股就是一腳,踢完後自己卻樂了,指了指兵子笑罵道:“你們這些東西,真是不識好人心。”
“嘿嘿……”兵子憨憨一笑。
“你們都是我陳虎的老兄弟,至少跟了我十年,如今都是三四十歲拖家帶口的男人,就連最年輕的滑子都有28歲了吧?江湖已經不再適合你們。”
“虎爺,我們還沒老!”兵子頓時急了,拍得胸口砰砰響,“只要虎爺有需要,吩咐一句,讓我們提刀砍人絕不含糊,當年我們可是在關老爺面前磕過頭的!”
滑子等人也不例外,你一言我一語的嚷嚷起來。
看着這一張張老兄弟的面孔,陳虎少有的眼圈紅了,笑了笑掩飾過去後,陳虎說道:“我不是說你們老,而是你們現已拖家帶口,再出去打打殺殺已經不合適。萬一哪天帶着一身傷回家,怎麼跟老婆孩子解釋?所以我纔會把你們派去管理公司,出來混的,多賺點錢比什麼都強。”
“虎爺……”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們怎麼想的,以爲我不再信任老兄弟,所以才把你們派出去是不是?”
“沒有沒有。”
“沒有就好,不然我真得被你們活活氣死!把你們派出去是因爲我不想看到老兄弟出事,打打殺殺的事情還是交給那些新來的愣頭青吧。”
陳虎嘆了口氣:“不過話說回來,現在幫裡出了事情你們也瞭解,那些新來的小子們我實在是信不過,所以才臨時把你們找來。”
兵子如釋重負的笑道:“虎爺儘管放心,有什麼事交給我們,保管給你辦的妥妥的!龐奇志那小子壞了道上的規矩,遲早有一天我會把他的腦袋擰下來!”
陳虎笑了笑,正想說些什麼時,突然看到兩道汽車燈光照了進來,隨後一輛麪包車駛入倉庫院中。
緊接着一個穿着花花襯衫的大鬍子從車裡走出來,打着把傘,匆匆跑進倉庫。
“哎喲,虎爺,對不住對不住!”
大鬍子進門後隨手把傘扔到一旁,小跑到陳虎面前,先輕輕給了自己幾巴掌,這才笑呵呵的解釋道:“讓虎爺久等了,實在是抱歉,車子半路出了故障,好不容易纔修好,還請虎爺不要生氣哈。”
陳虎眼神冰冷的看着老槍,一言不發。
旁邊的滑子直接踹了老槍一腳:“你媽的,車子壞了不會打個電話說聲啊?敢讓虎爺等你這麼久,給你臉了是吧?你他媽瞪什麼瞪,信不信老子直接弄死你!”
老槍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張了張嘴卻沒敢說話,不過又看了滑子幾眼,似乎是想記住他的樣子。
“你他媽還瞪!”滑子擡腿又是一腳,“想報復老子是吧?儘管來!”
低着頭的老槍眼中寒光一閃,擡起頭來時已經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臉:“不敢不敢,這件事是老槍做的不地道,落了虎爺的面子。這樣,這次交易我給虎爺打個八折算是賠罪,虎爺覺得如何?”
“算你識相!”
“滑子!”陳虎先是瞪了滑子一眼,又看向老槍,笑道,“無妨,還是按照原價吧,黑虎幫不差這點錢。雨天路滑,老槍兄弟來晚了也是情有可原,好了,把貨帶過來吧。”
“哎,多謝虎爺體諒!”
老槍笑呵呵地對着外面揮了揮手,緊接着麪包車上走下來幾個壯漢,擡着三個長條形的箱子進了倉庫。
“虎爺,這就是您要的貨。”老槍說着就把三個箱子打開,介紹道,“五把M16,五把G36,還有十把AK47。另外那箱子彈算我老槍賠罪的,分文不取。”
陳虎拿起其中一把G36看了看,皺眉道:“舊的?”
“什麼?”兵子一聽直接惱了,揪住老槍的衣領問道,“你敢給虎爺弄舊貨,不想混了是吧?”
“哎,別別別,別動手,兄弟聽我說!”老槍連忙解釋,“虎爺,您是知道的,咱們國家對於槍械管理非常嚴格,您要是全部都要新槍,那我弄不到,這裡面只有AK47是新槍,能弄到這麼多已經是我的極限了。不過虎爺您也別擔心,M16和G36雖然是舊槍,但絕對沒毛病,幹咱們這一行的,又不需要天天開槍,新舊不是一樣用嗎……”
陳虎沉默了一會,覺得老槍說的有點道理,他們畢竟是黑社會,槍械更多的時候代表的是一種威懾力,興許三年五載都開不了一槍,只要能在關鍵時刻打響就行了,新舊確實是無所謂。
想到這裡,陳虎把槍放回箱子裡道:“算了,將就着用吧。”
“算你走運!”兵子冷哼一聲,猛地鬆開手,把老槍推了個趔趄。
老槍也不惱怒,整理了下衣服,搓着手嘿嘿笑道:“虎爺,貨我已經帶來了,那您看……”
“給他吧。”
“是!”
滑子陰沉着臉從後面拿出個箱子扔給老槍,惡狠狠的道:“全部都是舊錢,只多不少,要不要數數看啊?”
老槍嘿嘿一笑,打開箱子看了幾眼,笑道:“不用不用,虎爺的信譽槓槓的,這有什麼不放心的。”
“那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等着請你吃宵夜啊?”
聽到這話,老槍的笑容再次凝固,輕輕哼了一聲,帶人退了出去。
然而就在這時,院子裡突然駛進來七八輛車,刺眼的燈光頓時將倉庫照的亮如白晝。
滑子等人臉色鉅變,看清楚來的不是警車後,七手八腳的將箱子裡的槍發了下去,緊接着倉庫裡便響起一陣拉動槍栓的聲音。
“砰砰砰……”
院子裡響起一陣關車門的聲音,三四十個提刀的壯漢氣勢洶洶的衝到了倉庫門口,卻被滑子等人的槍頂了回去。
“還真的來了。”陳虎不屑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