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就是草木派派來捉拿叛逆餘孽的特使,你我早就已經‘認識’了,不是嗎?”語琴笑意一頓,厲聲道:“江心月,當年你們主戰一派與我們和平一派在門主之爭中失敗,大多主戰者已經修身養性,重歸我派門下。只有你父帶着你與一些冥頑不靈者暗中投靠了當時的安信太子,借潛入大盛獲取情報爲契機,混入宮中也就罷了,你卻貪念榮華富貴,屢屢借習得的隱匿術和施毒技巧,下毒下巫蠱殘害無辜幼小,國家重臣,手段之狠,行爲之毒,我已經全部查明,稟告了現任門主。雖然你離開草木派,臨海國多年,但終究是用了我派的功夫,敗壞了草木派的名聲,今日,我就以草木派特使之命,誅殺你這個蛇蠍毒婦。”
江心月已經知道了,那次在廢棄的宮殿中與她交手的隱匿術者就是語琴。她一直都查不到這個人是誰,沒有想到她竟然是以和自己同樣的方式混進宮來。但與江心月不同的是,她在宮中行事低調,刻意將自己藏在鸞鳴宮中,冷顏的身後。所以,儘管她有着傾城的美貌和令人喜愛的隨和親近,卻並不引人注意。
江心月在君皓面前抵死不認,拒不在那張御狀上簽字畫押,想叫他投鼠忌器,顧慮到皇后而不敢斷然下死手,可是現在語琴認出她,尋上門來,可就不關君皓的事了。
君皓抱臂,一副貓戲老鼠般惡劣地笑道:“有勞琴妃出手,我就在一邊乘乘涼,如果需要繩子什麼的,爲夫很願意爲你效勞。”
語琴衝他嫣然一笑:“不敢勞動太子,如果你真覺得清閒,出去看看永壽王那邊有什麼收穫。”
君卓被君皓安排擔任行宮外圍的戒備,那裡雖然是最外面,但對於這場從核心開始的圍剿,卻是最安全的地方。
江心月將君皓與語琴在自己面前眉來眼去地打情罵俏,完全是不把她放在眼裡,眼中火星直閃,又不敢貿然而動。
說笑兩句,君皓一揮手,牆頭上,劉永周那白淨的臉皮露了出來,兩名黑龍騎押着他站在牆外的梯子上。
“江心月,不要以爲你的人都是忠心耿耿,會和你一樣頑抗到底。”君皓說着一揮手,牆頭黑龍騎,展開一紙供狀給江心月看,上面赫然是劉永周簽字畫押的供詞。
原來,君皓早就命人押了幾個官銜大的貪官,許下誰先招供,就免其家小牽連之罪的利誘,使之心中動搖,將他們藏於牆外。
剛纔君皓語琴與江心月的交談,全聽在了他們的耳裡,原來黎貴妃是假冒的!無論她是否認罪,今天太子是絕對不會放過她!在那番看似江心月強勢,君皓無可奈何的對話中,原本堅如銅牆鐵壁的生死同盟在一分分悄然瓦解。這正是冷顏日夜思謀出來的妙計。
一個禍害龍裔的假貴妃,絕對是株連九族,她自己都沒命了,還能保誰?於是那些貪官們都蠢蠢欲動了,最後是劉永周滾到了黑龍騎隊長的腳下,拔得了頭籌,先在供狀上簽字畫押。
“好,很好,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無膽鼠輩,在我的庇佑下不知道享受了多少便利和富貴榮華,現在見風使舵,落井下石,幸虧我早有準備,就沒打算靠你們!”江心月大叫一聲:“盛君皓,來吧!今日你我決一生死,了卻你的夙願。”
君皓手拈一枝半開的紅色牡丹,鮮豔欲滴的紅與他白裡透出健康粉色的肌膚十分相襯和諧,他微微一笑:“本殿下現在不屑與你這婦道人家計較,想和我打?先簽字畫押,再跪下求求,也許我可以考慮。”
江心月臉色一寒,劈手將那張御狀抓起就撕。
語琴嬌斥一聲,飛身從花海上掠過,江心月武功盡失,捉拿她應該不費吹灰之力。
先前君皓那麼費勁是想拿到她親筆的畫押,不想爲了這事情讓父皇抓住自己的把柄去爲難母后,現在有了劉永周的供詞,而江心月頑抗到底,看來拿她的證供已經不可能,就沒有必要再浪費時間了。
江心月仰起頭,那雙嫵媚動人的大眼裡是一片翻飛淺嫩的黃色,她似乎已經被語琴的行動驚呆了,只是站在那裡愣愣地看着絕色佳人含笑的模樣越見清晰。
眼見江心月就在語琴觸手可及的範圍,忽然,她雙手張開,似要擁抱語琴一般,周圍平地裡就象颳起了一陣旋風,由弱到強不過只是眨眼功夫,只見無數的花朵在巨大的旋轉力下,一片片花瓣帶着陣陣幽香散開,與大大小小形狀不一的綠葉形成了一個色彩斑斕的漩渦,沖天而起,足有三丈來高,將江心月隱沒其間,而語琴本就是身體向前衝,躲避不及被“忽”地一下吸了進去。
這突起的變故,使得君皓心中暗叫不好,那妖婦何時竟然恢復了功力,好像還比從前更勝一籌?語琴處境不妙!
他拔出腰間佩劍,同時騰身而起,衝向那妖豔詭異的花織漩渦。
不料,他一運內力,只覺氣力不濟,一個踉蹌,差點跌撲進花叢裡,好在君皓伸手靈活,劍尖一點前面一株粗短的花莖,藉着這點反彈力,站穩了身體。
看來剛纔那番話,不但是他給江心月設下了陷阱,同時那妖婦也正在動手腳,暗中下了什麼阻止真氣正常運行的毒。
君皓中毒不奇怪,隱匿者善用各種僞裝,暗殺等手段,她們下毒下蠱的技巧都不是常人能輕易識破的,只是語琴怎麼也沒察覺,看她剛纔的身形也不像是中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君皓並沒懷疑語琴,只是擔心她猝不及防遭到江心月的攻擊,不知道能否招架得住。
隱匿術講究的就是一擊而中,他們最厲害最危險最致命的招數,往往就是出手的第一招,後面的反倒沒有那麼危險。平日裡君皓也聽語琴說過,此刻她中了江心月的圈套,唯一能救她的只有自己。
因爲,埋伏在牆頭上的黑龍騎不會那麼不識相,他們都經驗老道,這麼多年與君皓也磨合的頗有默契,忠心耿耿,沒有理由看不出這裡情勢危急,需要他們的救援,卻看不到一個人來相助,連聲音都沒有半分。這隻能說明,那毒厲害,他們也着了道,此時也許他們眼睜睜地看着發生的一切卻無能爲力。
君皓閉息,閤眼凝神,將剩餘尚能運行的真氣迅速在體內彙集。
當他睜眼時,只見鳳眸中精光一閃,修長的手指捻決一彈,一直還在他手中的那枚牡丹花,畫出一道火紅的弧,直飛向那轉瞬又吸納了不少四周花草樹葉,變得更高更大的巨大旋流。
那旋轉不休的花牆,無論是小巧的,還是碩大的花朵,在前一刻都似處子一般純良嬌柔,而今卻因爲急速的旋轉,合着風聲已經形成了一道堅固無比的牆壁,凡是被刮到碰到的花枝,樹木,土地,磚石,除了被攜裹進去的,全部化爲了齏粉。
而君皓手中的這朵牡丹,沒有被那狂風颳開,也沒有被旋進去,而是直直地,彷彿是削金斷玉的利器一般,竟然洞穿了那花海中無懈可擊的旋風之牆。
越是高速旋轉的東西就越是怕被細小的東西所阻,哪怕只是一絲螞蟻能鑽過的細小缺口都足以產生難以預料的後果,何況是一朵花,還是花中之王,碩大的牡丹!
於是,牡丹入花牆,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嚯”地將那漩渦撕開了一條大大的缺口,而缺口處,原本按着一個方向成環狀飛舞的各色花瓣,似乎得到了解脫,奔涌而出,初時,只是細細一條,象利箭頂端那鋒利的尖,馬上加入其中的花瓣,樹葉就呈數十倍地增加,強勁的迴旋風聲頓時就小了,而後不過一個呼吸,那旋轉的花牆不見,只剩下漫天飛舞的五顏六色花瓣,綠油油的樹葉和草葉飄飄蕩蕩,紛紛揚揚地慢慢散落下來。
花散,人現,那株最美麗的嬌嫩黃花,此時已經是身上點點綻開了妖豔的紅,大處比這院中最大的花朵還要綻放的更盛;小處,彷彿是飛揚的雨絲不經意點上的痕跡。
語琴臉上失卻了笑容,蒼白的象冬雪,帶着瑩白的透明,象失重的花朵,從空中隕落,手中的匕首往下滴着同樣殷紅的血滴。
就在被花牆吞噬的那一瞬,她不知道與多少人搏殺了多少次,身上不停地有熱血飛濺,四周全是利刃的風聲,亮色,還有花瓣割在肌膚上的道道傷痕,在那漩渦中,處處是殺機,任何物體都是兇器,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也只有她,在這一代的隱匿者中,頂尖的佼佼者,才能在這猝起的發難中,應變迅速地躲避開一撥撥致命的攻擊,還能乘隙斬殺同樣是隱匿者中的精英。
從沒有過這樣力量懸殊的生死決鬥,語琴將全身的力量都在那一刻爆發,她知道自己每多除掉一個敵人,君皓就多一分安全。強極易折,雖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她的功力達到了自身的頂點,接連斃敵,但也馬上衰竭下來,語琴感到了從來沒有過的疲倦,身上立時被不同的利刃割傷劃破,濃稠的液體帶着死亡的氣息撲入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