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小樹林。
“那人真的很奇怪!”雲殤對身邊全神貫注監視的樑梓宸說。
眼前的森林裡,一個短衣短褲的小販正在挖着什麼東西。這人昨天晚上,在門口監視了雲殤等人很久,被無意中醒來的雲殤發現了。
雲殤叫醒樑梓宸跟了那小販好久。
“啊!怎麼會沒有!”那小販道。
“你辦成了什麼事情!竟然還在這裡企圖要獎賞,真是不知廉恥!”未見其人,先聽其聲,此聲空谷傳響。似乎是個武林高手。
“小的知錯了,這獎賞小的不要了!”小販渾身顫抖着,似乎在懼怕這些什麼。
“想走?可沒那麼容易。你不僅沒有辦成事情,反而把事情搞砸了!”高人的聲音又響起了,那聲音低沉極了,讓人辨不出是男是女。
小販跪在地上使勁磕頭道:“放我一條生路吧,求你了!”
“你帶了生人到這裡來,還指望我給你活命的機會麼?”高人的話音剛落,一大堆石子向樑梓宸和雲殤飛來,樑梓宸幫雲殤擋住了石子攻擊。
等站穩了再看,那小販早已口吐鮮血,倒地而亡,似乎是脖子被擰斷了。
“年輕人,可莫要爲了這小事而送了命,我知道你們都是些懂得道理的好孩子,你們若當這事情沒有發生我自然可以饒你們一命!”
“遇到這種事情,你還打算讓我們走?”雲殤有些不相信,聽師傅說過,這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被殺人滅口在江湖上是常有的事。
“娃娃!你不信我的話麼?”
“前輩,不是我們不信,是你沒法讓我們相信!”
“有趣的娃娃,你說怎樣才能讓你們相信我?”
“前輩你只要離開這裡,我們就不告訴任何人這裡發生了什麼,離開這個地方。對你對我都有利!”雲殤道。
“可是,我喜歡自己一個人佔據所有利益的感覺!”高人武藝雖高心境卻不高。
雲殤點點頭道:“我們走!”
雲殤知道高人不會殺他們,他們還不會對高人產生什麼威脅。
高人的聲音漸漸消失,高人深知這兩個孩子都是聰明人。
“你們去哪裡了?”蘇雨杭問道。
雲殤搖搖頭示意蘇雨杭不要問。
蘇雨杭識趣的點點頭。
“祁連和零雅呢?”雲殤問道。
“他們剛纔出門去了,我想跟着去他們都不叫我!”蘇雨杭嘟囔道。
“你這女人,人家是嫌棄你麻煩!你要是跟着去了,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白宇宣道。
“你這男人就是喜歡敗人興致,什麼嫌我麻煩!人家是嫌你麻煩!”蘇雨杭不服氣道。
“切!”兩人同時說出口,然後對視一眼把頭偏向了另一邊,互不相理。
小樹林。
一個婦人站在林子中央,零雅和祁連跪在她的身後,都低着頭等着婦人吩咐。
婦人道:“你們這次速度慢的驚人!”
婦人轉過身來,黃金面具泛着光。
“母親,這次的目標很危險!”零雅支支吾吾道。
婦人橫眉冷對道:“危險,我的孩子何曾怕過危險?限你們五日內殺了樑梓宸!”
“是!”零雅和祁連小聲答應。
“你們走吧!”婦人一擺手道。
零雅和祁連回去客棧,婦人對叢林中的一人招手道:“跟着他們,一有機會就殺了樑梓宸!”
那人臉上有道疤痕,看上去很恐怖猙獰。
那人點點頭。
婦人的臉上又重新恢復了笑容。
“祁連,怎麼辦?”零雅找了片空地坐下。
“什麼怎麼辦?”祁連道。
“樑公子他們對我們那麼好,我真的不忍心傷害他們!”零雅使勁捏着手中的寶劍。
“可是,母親已經下了命令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違抗她下場會如何!”祁連道。
“我知道下場會如何,但是你真的忍心下手嗎?”零雅看着祁連。
“可是如果不下手,我們就會死!”祁連終究還是怕了。
“我真想不到你是這種人!他們把我們當朋友,而你呢?你一心爲了自己的性命想去殺他們!”零雅站起來呵斥道。
“我們都是冥王殿的人,我們是爲了殺人而生的,母親讓我們殺誰我們就只好殺誰。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大師傅爲了救人慘死的事情我到現在都記憶猶新。他和母親情同兄妹,母親說殺就殺了,我親眼看着那些師兄將劍刺進了大師傅的胸膛,弟子都可以殺師傅!”祁連激動起來,從小,大師傅就是他最爲尊敬的人。
“祁連。”零雅同情起他來。
在冥王殿,任何人都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他們只能殺人殺人一直殺人,直到死爲止。
“零雅你們回來了!”雲殤站起來道。
零雅沉重的點點頭。
“快坐下來,喝杯茶。”蘇雨杭開始沏茶。
“想不到你這女人還會沏茶!”白宇宣打趣道。
蘇雨杭踢了一下白宇宣的小腿道:“看你還調侃我!”
白宇宣道:“哎喲!你這女人力氣怎麼這麼大!”
蘇雨杭做了個鬼臉,沏茶給零雅和祁連。
零雅接過茶放在一邊,只是沉默的坐着望着他們每一個人,之後的不久我們真的會別了麼?
祁連接茶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如果他們不對自己這麼好,現在自己的心也不會顫抖了。
夜晚降臨。
這一天出奇的平靜,任何人的臉上都看不到絲毫的波瀾。
屋頂,六個人的屋頂。
“各位,如果說有人拿劍指着你們,你們會如何?”零雅突然問道。
“那要看是什麼人了!”樑梓宸回答道。
“如果是朋友呢?”零雅小心翼翼問道。
“願受此劍!”雲殤說道。
其他人都贊同的點點頭。
零雅沉默的低下了頭,祁連拍着她的背,嘆了口氣。
他們終究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合格的殺手是沒有感情,而他們正漸漸的向感情屈服。
“轟轟!”天空中突然放射出了一種硃砂紅的煙火。
“冥王殿!”零雅和祁連對視一眼。
煙火完畢。
“天色不早了,大家各自回去睡吧。”樑梓宸道。
六人跳下屋頂,都回自己的房間了。
零雅和祁連打開門從自己房裡出來,向門口走去。
遠遠的就看到一個紅色的高大挺拔的身影。
“你們來了!”谷元赫道。
“谷三叔!”零雅喊道。
谷三叔是冥王殿裡的第三號人物,性格直率,是母親最爲信任的人。
“零雅,祁連。”谷元赫道。
“二師傅!”祁連跪下。
“你這徒弟,我可要不起。”谷元赫還很清楚的記得,大師兄也就是祁連的大師傅寂雲天死時,祁連將參與殺害寂雲天的師兄師弟們一夜之間屠殺。
死了這麼多人,冥王殿的長老們有些不平,認爲這孩子是個孽障。然而大姐卻把他留了下來,這徒弟還曾經騎在他的背上唸叨着寂雲天。
“二師傅,我那時年少無知。”祁連道。
“年少無知,把我一個老人家騎在身下覺得好玩是不是!”這谷元赫還沒到四十卻開始自稱爲“老人家”了。
“二師傅!”祁連已經
無力辯解了。
“谷三叔,你來找我們幹什麼!”零雅見氣氛有些尷尬。
“大姐最近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你們幾個孩子也應該讓她省省心了。”谷元赫拍着零雅的肩。
“母親她。”零雅知道母親擔心的是他們殺不掉樑梓宸。
零雅從小在陸滄璉身邊長大,零雅是個孤兒,剛生出來便被人遺棄在竹林裡。那時的陸滄璉因爲受了點打擊出走冥王殿,看到零雅只覺得這孩子生的可愛,讓她看着喜歡便抱了回去。如今,已經成人了。零雅知道這一點所以對陸滄璉很是忠心。
“谷三叔,你讓母親放心吧,這次我一定會殺了那個目標的。”零雅和祁連是冥王殿年輕人中武藝最高的卻也是運氣最不好的,不知道爲什麼他們每次比武都可以取得優勝,但是一到了任務中便會失了那所謂的好運氣什麼都做不好。冥王殿人常說,零雅和祁連到了比武場上一定是無敵,但是到了任務裡一定是廢物。
零雅和祁連每次都在一起行動,比武人人懼之;任務人人譏之。
有長老卻說他們,若二人不一起行動,應該會將自己的才能發揮的淋漓盡致。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拋棄過對方。
“零雅,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谷元赫其實就是來催促零雅和祁連早日完成任務的,“祁連小子,完成任務了就回冥王殿,楚緣還要和你好好比試比試武藝,我倒要看看是大師兄的弟子厲害還是我谷某人的弟子厲害。”
楚緣是谷元赫最得意的弟子,年齡和祁連不上相下。
“一言爲定!”祁連和谷元赫擊掌道。
零雅看着二人的擊掌,想到了多年前大師傅和祁連的擊掌。現在已經回不去當年了,再也看不到那個嚴厲卻又不失溫情的大師傅。
祁連看着手掌若有所思,零雅將祁連拉進了大門。
祁連突然想起了那天擊掌時大師傅說的話:“冥王殿的一切都是殘忍的,所以我們只能學着更殘忍。”
“師傅,若那時你肯殘忍一點就不會丟了性命了。”祁連感嘆道,像師傅那麼聰明的人最後還是死的悽慘,不是不殘忍是人的天性就是不殘忍,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大姐這樣做真的好嗎?”谷元赫聽到身後的動靜問道。
“若不這樣,那些孩子怎麼會知道殘忍是什麼?”陸滄璉道,眸子中泛着光。
“大姐,你知道殘忍是什麼嗎?這是我和大師兄沒有參透的。”谷元赫道。
“殘忍就是將自己的心丟在地上任人踐踏的難受感覺,你無時無刻不覺得有幾千幾萬把小刀在心上左割一刀又割一刀,那是一種疼痛一種委屈,疼到深處也沒有了知覺。那時的你作爲一個無心人,已經知道了什麼是殘忍。”陸滄璉想到了自己的過往,也曾有人把自己傷的體無完膚,只是因爲一句話。她就深刻的感受到了殘忍,原來殘忍可大可小,大到一個誤會小到一句話。也許有意也許無意,但總是讓人受傷。有些東西還可以躲避,但是殘忍躲不了,與其說是躲不了不如說是不想躲。有的時候殘忍是自己自找的痛處。
“大姐,那些孩子還有自己的人生路,這麼小就讓他們殺人,他們今後能如何?”谷元赫不禁開始同情這些孩子了,他第一次殺人也都二十歲了,那時血氣方剛,也不顧忌些什麼。祁連十四歲第一次殺人,零雅十六歲第一次殺人,他們爲何無端的要遭此命運。
“有些人是逃不開自己的宿命的,他們死冥王殿的人就該做點身爲冥王殿的人應該做的事情!”陸滄璉真是信任谷元赫,和他說了如此多的話。
看着這古樸的客棧,谷元赫和陸滄璉消失在這夜空中。
奈何,人的宿命已定,今生你們註定走一條路,孩子莫怪任何人,要怪就怪天,天無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