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這院子真大！
牛進財一踏入莫府就忍不住讚歎，大門氣派就不說了，一進門更是讓人眼前一亮，目測就這個前廳院子就超過四百平！
腳下青磚鋪路，四周是花圃點綴，沒有多餘物事阻礙視線。這風格牛進財還是很喜歡的，寬敞不擁擠，極簡而大氣。
沿着青磚小路走了一會就穿過前廳，這又是一個院落。
院落中央是一座八角亭，黑瓦紅柱，亭中是石桌石凳。這個院子也很平整，除了點綴其中的幾個花壇，別無他物。
剛走過亭子，前方不遠的中堂客廳便出來兩人。
牛進財一見，頓時咧嘴笑了，揮手道：“哈嘍老莫，好久不見啊。”
這種打招呼的方式老莫自然是習慣了，畢竟在桃源村可是賴了一個月的。
身邊的吳老先生卻是有點懵，這畫面有點超出想象啊。更超出想象的是其人的相貌……好吧，不好形容，老夫不說人壞話。
總之，這牛神童的行爲長相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想象。或許，這就是奇人奇貌，奇言奇行吧？吳老先生如是想到。
兩人走近，莫掌櫃拍了拍牛進財的肩膀說道：“好像長高一點點了。”
“你等着吧，再過兩年，我高你半頭！”牛進財言辭鑿鑿。
呵，莫掌櫃不以爲然：“高我半頭？你能與小嬌一般高我就心滿意足了！”
說到這裡，他轉身介紹：“這是萬丘大儒吳老先生，想必你也聽說過。”
這個還真聽說過，畢竟萬丘羣山雖然很大，但是能稱大儒的也就這麼一位。牛進財拱手抱拳道：“老先生大名我自然是早有所聞，今日得見也是榮幸至極。”
吳老先生撫須笑道：“牛神童之名我也是聞之久矣，尤其是今日挾一詩一詞之威，當真是如雷貫耳！”
說實話，牛進財很不習慣這樣文縐縐的對話。但是對方是老頭子，老文青，你不客氣點，人家會罵你少家教的。
只能躬身謙遜道：“老先生過譽了。”
旁邊的莫掌櫃也不習慣，他覺得自己跟牛小子還算談得來。今天的氣氛也算融洽，現如今貿然加入個吳老先生，反倒讓氣氛有點拘束了。
於是他趕緊說道：“別別，就當是自己家，不要太客氣，叫你來也就是吃頓家常飯。”
其實吳老先生也察覺到了，原本這牛神童一進門何等自在放鬆，自己這一來反倒是讓對方疏離生分了。
於是也哈哈笑道：“我就是來蹭飯的，順便見見牛神童啥模樣，結果一見之後大失所望。”
莫掌櫃熟識吳老先生，當然知道他肯定還有下文，於是捧哏道：“不知道哪裡讓老先生失望了？”
牛進財也來了興趣，這老先生不按常理出牌啊。讀書人講的是一個和光同塵，哪有當人面說見面大失所望的。
呵，這老頭有點意思。
吳老先生想了想說道：“牛神童其貌不揚不說，衣着簡樸，不戴配飾，腳大手大，連頭髮都是如此的不講究，當真是讓老夫大失所望啊。”
此時牛進財穿的是桃源村自產的衣服。
至於莫大小姐買的那兩套昂貴的衣服，已經收進包袱準備帶回去給桂嬸妞妞她們做衣服了，主要還是那兩套衣服穿身上怎麼都不得勁兒。
吳老先生說完這話，唏噓一聲：“我失望的當然不是牛神童，我失望的是那些所謂的讀書人。
他們言必談古，穿必錦緞，行必車馬，吃必珍饈，住必玉堂。一個個修須修面修發修容，好一個翩翩臨風佳公子，面如冠玉俏郎君。
可他們就是不修文不修德不修心不修性，外是一金玉，內是一草包……！”
莫掌櫃失笑，趕緊打斷：“好了好了，吳老先生你這是又開始憤世了。”
吳老先生髮完牢騷，自個兒也是笑起來：“我這是見到牛神童有感啊，對比之下實在是忍不住，真正有才學的人不會去講那些個花架子。”
牛進財呵呵笑道：“老先生還是叫我富貴吧，長輩們也都是這麼喊的。”
“行。”吳老先生從善如流：“富貴啊，今兒個請你來，其實是老夫的意思，走，我們進客廳暢聊。”
三人進了客廳坐下，下人們上了茶水。
牛進財喝了一口茶水，茶杯剛放桌上，莫掌櫃很得意的問道：“這茶如何？”
一個好字走天下的富貴同學懂個屁的茶，只能裝模作樣的回味一下說道：“好茶！”
莫掌櫃在桃源是習慣性跟牛進財鬥嘴的，這時候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於是問道：“好在哪裡？”
牛進財心裡MMP，撈汁怎麼知道好在哪裡，除了一個好字，我還會說真特麼好喝！
嘴上卻淡淡的說道：“茶這東西，好喝就行了，難道老莫你還有其他說法？”
莫掌櫃一臉鄙夷：“這茶乃是千年古樹之上採摘而來，一年一採嫩芽，一年不過數兩，珍貴之極！我也是託了人情花了重金才求得這麼二兩，沒想到這樣的茶在你牛小子嘴裡就落得個好喝的評價，呵呵，呵呵！”
“沒想到老莫你對茶也很有研究，果然是吃必珍饈，喝必佳釀之人。”面對莫掌櫃的冷嘲熱諷，牛進財不慌不忙。
他這話引用的是剛纔吳老先生嘲諷當今讀書人的語句，頓時讓莫掌櫃老臉漲紅。
屁股明顯坐歪了的偏心裁判吳老先生說道：“就是，一杯茶而已，任你千般名堂，那也就是一杯茶，偏要說出那麼多的道道來，顯得自己有文化嗎？”
莫掌櫃覺得自己老臉被按在桌上摩擦，在吳老先生和牛小子面前自詡文化人，這不是湊上去啪啪打臉嗎。
牛進財心中嘿嘿，老莫你跟我鬥嘴可有贏過？我手段還沒出你就趴下了。
咳嗽一聲，牛進財說道：“聊到茶葉，我這倒是有一趣聞。”
吳老先生捧哏：“能讓你都覺得有趣，快快說來！”
牛進財說道：“據說某地有一茶名叫雲間舌，這茶很有點講究，不光要在春分霧山之時採摘，而且一般人不能採。
必須要由十六歲以下的未婚處子用小嘴含着葉子採摘，隨後還得將茶葉含在舌間片刻，然後再將這茶葉放入胸前肚兜蘊養三天。
如此之後，再將茶葉取出三炒三晾纔可成香茶。據說此茶碧綠清澈有芝蘭之氣，小苦後甘齒頰留香餘味無窮。”
莫掌櫃和吳老先生哪有聽過這樣古怪的傳聞，驚詫之餘未免心生嚮往。
牛進財笑道：“兩位可是想品嚐一番？”
莫掌櫃忍不住道：“牛小子你有這樣的好茶？”
吳老先生心中也很憧憬，但是矜持了一下終究沒有問出口。
牛進財呵呵一笑，說道：“有個屁！好好的茶葉就是被老莫你這種喜歡附庸風雅的人給毀了！你看，就一普通茶葉，只要加上這麼一個莫名其妙譁衆取寵的故事，就能讓你巴巴的想喝一口……！”
莫掌櫃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低到桌子底下去了，這牛小子嘴巴真毒，撈汁好歹也是你的未來岳丈，不當人子！
吳老先生也是老臉通紅，他承認，自己剛纔也心動了……。
牛進財也不以爲甚，打擊一下老莫就行了，再追擊就有點過分了。
於是他擡手端茶，輕抿一口說道：“當然，喝茶是有文化的，但這個文化不是建立在茶本身之上，而是在喝茶之人身上。”
吳老先生忍不住道：“此話又該何解？”
牛進財放下茶杯，望向門外，淡淡的說道：“寵辱不驚，閒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捲雲舒。”
吳老先生心頭一震，喃喃唸了一遍，手掌忍不住“啪”的一聲拍在桌上，大聲道：“對頭對頭，這纔是喝茶，這纔是境界，這才叫文化！”
莫掌櫃雖然恨牛小子嘴毒，但也忍不住爲這句話點贊：“果然是大境界，一杯清茶閒坐庭前，聽花開花落看雲捲雲舒，妙啊！”
隨即他又嘆氣道：“只可惜這樣的心境我是別想了，吳老先生倒是可以。”
吳老先生撫須笑道：“在今天之前我或許做不到這種心境，不過在聽了富貴這一席妙語之後，我覺得我能行。”
“爹爹，這兩句不如就篆刻成聯在兩根亭柱上吧，我覺得很契合。”卻是莫大小姐來了。
吳老先生連連點頭：“這主意不錯，回頭我也這麼弄我那亭子上。”
一陣香風撲鼻，莫大小姐一進客廳就毫不羞澀的緊挨牛進財坐下，那吃果果的熱戀小女生的模樣傻瓜都能看出來。
莫掌櫃心裡泛酸，雖然閨女這刻亭柱上的主意確實很棒，卻也懶得接話了。
吳老先生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莫大小姐的情意，心中莫名多了幾分壓力，這要是說親不成，這閨女怕是……。
這要是換個說親的對象，他吳老先生不是吹牛，憑他的身份地位影響力以及淵博的知識麻利的舌頭，啥親事不能成？
但換在牛神童身上他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這牛神童大異常人，完全不能以常理度之，才學驚人不說，而且一看就是心意堅韌之人，旁人恐怕無法影響他。
你想，要不是他心意堅韌，怎得如此特立獨行？怕是早就被那些亂七八糟的讀書人做派影響了，這世間也無如此天才了。
但沒辦法，這事兒回不了頭，於是吳老先生只能硬着頭皮問道：“富貴，你今年多大了？”
爲了讓氣氛不尷尬更輕鬆和諧，吳老先生決定接下來的對話儘量直白樸素。
當然，他此時貿然開啓說親的步驟也是有原因的。
做爲當事人的莫大小姐一看就是情根深種，估計就算害羞也不會走開。而牛神童只要有那麼一點點良心，也不至於當着莫大小姐的面一言回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