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上午。
永合新村小區裡緩緩駛進一輛豪車。
剛進小區,車內就停下了,從裡面下來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單手拄着一根醬紅色的柺杖。
從門的另外一側,也下了一位略微年輕一些的灰衣老人,他快步繞過車頭,來到這邊準備攙扶白髮老者。
“我沒那麼老!”白髮老者揮動着手中的柺杖,示意灰衣老人不要攙扶。
灰衣老人笑道:“老爺老當益壯,哪裡是老呢。”
“劉貴啊,這麼多年了,你這張嘴啊,就知道說好話!”白髮老者拄着柺杖,一邊說着,一邊打量着四周的環境,眉頭微皺,冷哼一聲:
“那個不孝的東西,自己跑出去流浪,就把我的大孫兒丟在這樣的環境裡不管不問!哼,他要是出現在我面前,老子一柺杖敲死他!”
灰衣老人,劉貴陪笑着,卻不接話。
白髮老者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怎麼?你是不是在心裡也嘲笑我陸天蒼,明明和兒子斷絕了關係,現在還舔着臉來看孫子,當年說多少狠話,現在就要丟多大臉麼?”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什麼都沒說!作爲陸天蒼身邊幾十年的管家,劉貴哪裡能不知道陸天蒼的真實意思,連忙陪笑:“您和慎行少爺斷絕了關係,又沒和小少爺斷絕關係,各論各的!再說了,他帶着小少爺到處流浪,造成了你們爺孫十幾年未見,說起來,他應該向您賠禮道歉!”
“嗯。”陸天蒼臉色見緩,神情舒展了不少,哼聲道:“那個不孝子居然丟下大孫兒一個人生活了好幾年,哪裡有半分做父親的樣子!”
說到這裡,陸天蒼的臉上有了幾分痛惜,他實在無法想象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單獨生活的樣子,尤其是在自己眼皮底下過着猶如孤兒般的生活。
自從得知自己暗中尋找多年的孫兒居然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的時候,他的心情簡直是複雜到了極點。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冷哼一聲,道:“到底不是姓陸,養了多少年都是一隻白眼狼,劉貴,好好調查一番,葉威那小白眼狼到底是自己私下妒忌,還是受人指使!”
劉貴心中一凜,他自然知道陸天蒼所說的受人指使是什麼意思,猶豫道:“老爺,葉明琅這十幾年也算是兢兢業業,若是我暗中調查他,也許會受到他的激烈反彈,要是小姐知道了,她還不和您大鬧!”
“哼,若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我早就打斷葉威那小白眼了的狗腿,真是狼心狗肺,膽大妄爲!”
陸天蒼手中的柺杖重重落地,發出了‘砰’地一聲,含怒道:“我知道他的意思,甚至他老子也是這個意思,我的大孫兒是他們繼承陸氏集團最大的障礙!”
“他葉明琅爲集團做的貢獻,我也看在眼裡,這十幾年來老子沒有虧待他,該得的該拿的,老子全給了他!若是還想着不屬於他的東西,那麼伸過來的爪子,老子給他統統斬斷!”
看到陸天蒼眼中冒出的寒光,恍惚間,劉貴彷彿又看見了當年殺伐果斷的主人。
他很明白爲何老爺幾十年來,哪怕是已經退居幕後,不再參與陸氏集團的日常經營,但始終牢牢掌控着陸氏集團的大權,爲的是什麼!
爲的就是陸慎行少爺有朝一日能幡然悔悟,父子和好,迴歸家族,接掌陸氏集團。
只是十幾年下來,陸慎行少爺沒有絲毫幡然醒悟的樣子,老爺就把希望放在了小少爺的身上,暗暗尋找多年未曾有所收穫。
能得知小少爺的消息,還是從葉威的身上發現了端倪。
前幾天葉威表少爺鼻青臉腫回到了家,小姐大發雷霆,誓要爲兒報復回去,只是葉威支支吾吾,始終不肯說出受了誰的欺負。
對於葉威秉性的瞭解,這其中必然有着古怪。
聽從老爺的吩咐暗中調查,這一調查,就調查出了驚天的大消息,這個消息簡直把陸家鬧得天翻地覆。
陸俊小少爺居然在老爺的眼皮底下生活了五年多!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吧。
如同孤兒一樣生活了五年多,每當想到這裡,就是劉貴也感到心痛,更別說老爺了。
大發雷霆之下,老爺就要打死葉威,小姐苦苦哀求,最後以死相逼之下,老爺才饒過了葉威,但也沒放過葉明琅。
很難說葉明琅不知情,畢竟他兒子知曉陸俊小少爺的身份已經有很長時間,甚至連表弟都叫上了,要說他老子葉明琅不知情,也很難說的過去,所以捱了老爺的幾柺杖,也見不得就是冤枉。
自從知曉了陸俊少爺的存在,老爺簡直就是度日如年,恨不得當天就要上門認親,只是怕打擾陸俊少爺的聯考,就強忍了下來。
其實週六已經過來了一次,撲了一場空,陸俊小少爺不在家。
今天是週日,就再次登門了。
“劉貴,你說俊兒要是見到我,會不會叫我爺爺?”
臨近20棟,陸天蒼突然有些患得患失起來,說道:“其實我也就是來看看我孫子過的好不好,至於爺爺叫不叫也是無所謂的!”
面對口是心非的陸天蒼,劉貴只能無語,他跟了陸天蒼幾十年,對其傲嬌的性格瞭如指掌。
要不是父子都是這樣性格的人,當年的事情如何鬧的下不了臺,最終父子決裂,斷絕關係!
劉貴沉吟道:“老爺,陸俊小少爺性格較爲孤傲,平時獨來獨往,恐怕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有一個爺爺從天而降!尤其是葉威還不知道在他面前說了些什麼,若是對您有什麼抗拒之心,也是正常。”
“所以說那小白眼狼就該要打斷腿!”陸天蒼恨聲道。
若不是這白眼狼有意隱瞞,恐怕兩個月之前他就能知曉陸俊的消息。
談論之間,兩人再次來到了401室的門前。
砰砰砰!
劉貴輕輕敲門。
陸天蒼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桿,輕咳了幾聲。
吱呀!
房門打開了,露出了一張如花似玉的俏臉。
張常儀望着門前兩個慈眉善目的老者,微微一愣,旋即俏生生地問道:“你們找誰呀?”
孫媳婦?陸天蒼看到清純貌美的張常儀,心中大喜過望,和藹地道:“請問陸俊在家嗎?”
“你們找俊哥哥啊?他現在不在家,去武館練功去了。”張常儀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相比陸俊的勤奮刻苦,她就顯得懶惰的多,想着明天就要出發前往秘境,她就格外珍惜週日這個休息日,而陸俊則不一樣,一大早就外出前往武館練功。
家中的練功室太過狹窄,只適合靜功的修煉,不適合施展拳腳的武技修煉。
“原來是這樣啊!”陸天蒼難掩失望,心中又是痛心又是自責。
劉貴這時開口:“小姑娘,能讓我們進屋看看嗎?”
張常儀猶豫了一下,也許覺得兩位老人太過慈眉善目,又是氣度不凡,不像是壞人,就點了點頭,側過身:“那您們請進。”
陸天蒼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進入屋內,仔細打量着屋內的陳設,看完客廳,又看了由主臥改裝而來的練功室,然後又進入窄小的臥室裡。
在張常儀不解的目光裡,他坐在陸俊的牀鋪上,環顧四周,突然老淚縱橫起來。
“老爺爺,您這是怎麼了啊?”
見到陸天蒼的失態,張常儀驚慌了起來。
“沒事,沒事,眼裡進了沙子!”陸天蒼站起了身,對着張常儀柔聲問道:“孩子,你是陸俊的什麼人啊?”
“我是俊哥哥的鄰居,我家就在樓下的301室。”張常儀不好意思,“家中電視沒有俊哥哥家的好看,我就跑上來蹭電視看了。”
陸天蒼和劉貴年老成精,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有着笑意,他們如何看不出來小姑娘眼中的情意。
愛慕一個人,說起他的名字時候,語氣都帶着甜味。
“小姑娘,你能和我們說說陸俊嗎?我們是他的親人,今日方得知了他的地址,就趕過來看他。”
張常儀無法抗拒陸天蒼的請求:
“俊哥哥他呀,我說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