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而復生

明若離偷眼悄悄看着蕭逸的表情。

蕭逸神色安然,淺淺地飲茶,面前站着的,是正在向他報告情況的齊雲龍。

自從在高樓上,遙送容若離開,他就開始處理事務──濟州城數十鉅富的查抄、無數涉及逆謀者的處置、鹽茶生意以後如何由官方經營,以及下頭一干人等有關各種問題的彙報。

他的所有分派都絕無失誤,精準無比,可是明若離卻總覺得,他的心,遙遙在天之盡頭,不可捉摸,神魂不知是在遙遠的楚京,還是隨容若早離了濟州,根本不在眼前,偏偏又能把手頭的事,處理得鉅細無遺,令人佩服。

這個男子身無武功,卻讓身懷無比高明武功的自己,傾心折服,甚至連觀察,都只敢偷眼看他。

明若離暗中嘆了口氣,心頭不是不悵然的。耳旁聽得奇異的聲息,知是日月堂的暗號,當下對蕭逸躬身施了一禮,無聲地退了出去。

蕭逸信手把茶杯放在桌上,耳朵還在聽着齊雲龍的報告,暗中已分出幾分心思,考慮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根本用不着蕭逸來猜測,明若離已經飛快進來,對他道:“王爺,派去跟蹤的鶯兒發來了一隻信鴿,這是信。”

蕭逸伸手接過,展開一看,神色微變:“那刺客竟出現在這裡?”

他猛得站了起來:“調動人馬,我們出城去接應容若。”

明若離見多蕭逸翻手爲雲覆手雨,不動聲色間的殺伐決斷,竟是從不曾見他如此失態,不由失聲低喚:“王爺?”

“那在京城行刺過我的刺客出現了,找上容若,甚至是捉走了蕭性德。我雖不知他爲什麼這麼做,也不知道蕭性德爲什麼不加反抗,任他帶走,但容若現在沒了最有力的保鏢,必陷危難之中,我不能讓他有事。”蕭逸簡單地略做說明,然後對齊雲龍點點頭。

齊雲龍立刻施禮退出,以神速去整頓人馬。

蕭逸自己也大步向外走去。

明若離聽蕭逸提起京中刺客,想起朋友從京中來的一封信裡,對那獵場一戰的描述,心中忽的一冷,忙挺身攔在他的面前:“王爺千金之體,不可輕離濟州。不如由我領着門內高手,與齊將軍同去吧!”

蕭逸搖搖頭:“我不放心,必要親去,我不能讓他有事。”

明若離心頭凜然,連聲道:“王爺三思,那刺客手段可怕,王爺不可涉險,再說以那人的武功,若真要不利於容公子,王爺此刻再去,怕已是遲了。”

蕭逸不理他的勸阻:“那人武功高,心志亦高,不會輕易刺殺容若,只是他帶走了性德,要再有什麼人想要不利容若,就麻煩了。”

“王爺早派了迷迭天的高手,暗中保護,想來是不必擔心的。”明若離仍然堅攔不讓。

蕭逸嘆息一聲:“正因爲是迷迭天的高手,我纔不放心。蘇先生固然待我一片忠誠,只是他忠於的,也只有我。我相信他會全力保護容若,可萬一遇上保護不了的情況,他也會毫不猶豫殺了容若。如果不是因爲潛行跟蹤,是迷迭天下屬的專長,我也不會用他手下的人。所以我才讓你也派出最得力的手下,並叮囑在保護容若之餘,也要防着迷迭天的人,忽出殺手。只是……”

他眉間憂色漸濃,步伐迅急了起來。

明若離不敢再攔,往側一閃。

只聽得耳旁生風,蕭逸已是快步行了出去,轉眼聽到外面的施禮聲、上馬聲,以及清晰的傳令聲:“我們即刻出城,追上容若。”

明若離暗歎一聲,自地上一躍而起,飛快吩咐一句:“招集本門所有人手,保護王爺。”人也飛掠而出,直追了出去。

侍月在路上遇到蕭遠和柳非煙,她是病急亂投醫,哭泣着下跪求救。

蕭遠聽她情急間說話不清,心中不耐,只叮嚀柳非煙回去報信,自己一個人先快馬追去了。

眼看着蕭遠離去,柳非煙一把拖了哭泣的侍月上馬,回首往濟州城而去。

還沒行出多遠,已見遠處旌旗飛揚,轉眼之間,千乘萬騎已到眼前,被一衆將軍護擁在當中的,正是蕭逸。

侍月尖叫一聲,從馬上跳下去,奔向蕭逸。

四周軍士齊聲大喝,無數長矛在她眼前組成一道高牆,上千張弓已引滿,牢牢對準她。

侍月卻不管不顧,對着蕭逸遠遠跪倒,用力磕下頭去:“王爺,求你救救公子,求你不要殺他,公子他永遠不會害你,不會害楚國的,求你不要殺他。”

蕭逸沉聲道:“你不要哭了,直接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我又怎麼會殺他?”

“上次那個刺客來了,把蕭性德,強行帶走……董嫣然姑娘本來和我們在一起,可是後來和蘇意娘打起來,不知蹤影……忽然冒出一羣人,要抓走公子……王爺派來的人和他們打了起來……謝醒思忽然暗算公子……王爺派的人,居然對着公子發暗器……幸好肖鶯兒姑娘捨命相救……公子沒有被害,卻被抓走了……夫人和其他人追過去……鶯兒姑娘死了……”

侍月一邊哭,一邊說。因爲哭而說得斷斷續續,旁人聽得只怕是一頭霧水。

但蕭逸何等才慧,聞一知十,已自行把過程推想得不離十。

他絕無絲毫遲疑,立刻下令:“雲龍,立即派人捉拿謝家一干人等。侍月,出事地點在哪裡,立刻帶我們去。”

齊雲龍朗聲應是。

侍月猶自不斷叩首,不肯起身,額前已是血跡斑斑:“求王爺答應奴婢,不要傷害公子。”

“如果你還不走,讓我不能及時救他出來,就算我答應不傷害他又有什麼用。”

侍月一凜,連忙起身:“奴婢帶路。”

蕭逸點點頭,大聲道:“分給她一匹馬。”

“我也要去。”一旁的柳非煙大聲說。

蕭逸看她一眼:“你不必多事。”

“我纔不是爲了容若,蕭遠一聽那個人出事了,就不顧死活追上去了,他是我要嫁的男人,我能不管嗎?”柳非煙對於楚國最高權力者一點畏懼也沒有地頂回去。

蕭逸略有些驚異地道:“我以爲蕭遠討厭容若,恨不得他死了纔好。”

柳非煙哼了一聲:“本來我也是這麼以爲的。”

蕭逸不再同她浪費時間:“走吧!我們追過去。”

很快,蕭逸就看到了先一步追上來的蕭遠。

就在剛纔的出事地點,蕭遠正低着頭,查看肖鶯兒的屍體,聞得漫天震雷般的馬蹄之聲,冷冷扯起脣角:“這時候,帶再多的兵趕來,又有什麼用?”

他慢慢直起腰,眼神冷漠地望着漫天席捲而來的旌旗。

兵馬在蕭遠面前止步,蕭逸一騎排衆而出,人在馬上問:“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蕭遠面對着那居高臨下發問的人,冷笑道:“還能有什麼事,無非是你的手下,沒本事救人,死的死、逃的逃罷了。”

蕭逸對他的冷嘲熱諷不以爲意:“你爲什麼要來這裡?”

“我比較喜歡看你和那個白癡失意倒黴的樣子。”

柳非煙銀鈴般笑了起來:“這纔像個男人,我就喜歡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狂妄可恨的樣子。”

四周軍士將領無不面露怒容,蕭逸卻只搖搖頭,淡淡笑笑,對於這兩個膽大妄爲的人,全不以爲意,只是問侍月:“他們往哪裡去了?”

侍月還不及回答,四周忽聞喝斥之聲,幾乎有無數把鋼刀在同時間出鞘,所響起的聲音,整齊劃一,威嚴肅壯。

軍隊迅速在蕭逸身前列出數道屏障,幾名將領也把他護擁在中心。

明若離揮出暗號,所有日月堂的高手,無不蓄勢以待。

驚動整個軍隊的,是忽然間出現的兩個人。

他們並沒有撲過來廝殺,也沒有驚惶逃竄,只是原地跪下,深深頓首:“小人等無能,累公子淪落賊子之手,請王爺降罪。”

侍月忽的叫了起來:“是他們,是他們要害死公子,是他們向公子發暗器,是他們害死了肖姑娘。”

蕭逸揮揮手,軍隊從他面前散開,他目光盯着趙大有、孫大爲,神色凜然:“是蘇先生命令你們,若是保護不了他,便這樣做嗎?”

趙大有、孫大爲拜伏於地:“請王爺賜以死罪。”

蕭逸悵然一嘆:“蘇先生,你就算是爲了我好,這般做爲,又叫我如何對他的母親,如何對滿朝臣子,如何對天下交待。”

趙大有忽的直起腰,大聲道:“我等有負王爺之望,原受萬刃而死,卻請王爺不要錯怪主人。”

“錯怪?”

孫大爲忽然站了起來,走到肖鶯兒身邊,蹲下來,取出一個玉瓶,倒了一點白色粉末到肖鶯兒嘴裡。

沒多久,明明是已經死了的肖鶯兒竟然發出低低的呻吟,身體慢慢動了起來。

侍月目瞪口呆:“這是怎麼回事?”

蕭遠也愕然道:“我剛纔檢查過,她應該死了的。”

趙大有道:“我們的確對公子發了暗器,但暗器上淬的不是毒藥,而是主人研製的一種假死藥,中此藥者,轉眼間,形狀若死。但只要在七日內,服食我們的密藥,就能復甦過來。這位姑娘只要再休息個三四天,就能清醒過來,行動如常了。”

孫大爲也大踏步走過來,朗聲道:“主人曾說過,王爺以國士相待,他縱竭盡心智,又豈能陷王爺於不義。主人令我等隨護公子,必要時,舍了性命也要護公子安全,但是以公子的身分,若爲他人所執,必會給楚國、給王爺帶來許多麻煩,萬一保不住公子,就用暗器打向公子,公子中針假死,旁人失望之下,自然放棄,就算不放棄,帶走屍體,我們也有足足七天的時間把公子救回來,別人以爲是屍體,不會加意防範,要救,機會也大上許多。”

諸人皆是一震,想不到這兩個人,居然敢頂着蕭逸說話,不過他們所展示的事實,的確證明了蕭逸開始的埋怨是錯的。只是當着這麼多人,兩個下人,證明一國攝政王的錯誤,叫人如何下得了臺。

齊雲龍、明若離都悄悄轉開目光,不敢在這個時候看蕭逸很可能非常尷尬的臉色。蕭遠卻是極有興趣地,盯着蕭逸,面帶冷笑,就想等着看堂堂攝政王,被兩個小人物頂得沒話說的樣子。

但蕭逸卻是神色不變,淡淡道:“蘇先生山藏海納,計謀深遠。每走一步,總有三步後着,三步變化。這假死麻藥之計,固然精巧,但也並非萬全。萬一敵人對屍體補刀子,或是摘走首級呢?又或帶走屍體,卻不埋葬,最後藥性過去,發覺人並沒有死呢?這一切,他也應該會考慮到吧?我相信,必要的時候,他也可以,讓假死變成真死,對不對?”

趙大有和孫大爲同時一怔,看到蕭逸平靜卻又洞澈一切的目光,心中都是一寒。

趙大有心悅誠服地低下頭來:“王爺神機妙算,半點無差。”

孫大爲也低聲道:“假死藥的解藥必須在七天內服下才有效。主人曾說過,萬一在七天之內,還是救不回公子,這樣假屍體也會變成真屍體,也就不必擔心,公子被別人利用來對付王爺。”

蕭逸輕輕嘆息一聲:“蘇先生,你爲我如此費心籌謀,卻又不問我是否情願,你叫我是謝你,還是怨你。”

趙大有全身一顫,恐他就此與自家主人有了芥蒂,忙道:“王爺,主人行事,或者有違王爺之意,但無論如何,主人還是用盡了苦心,希望可以兩全其美,希望可以保住公子,也不負王爺和楚國。但要萬一不能兩全,主人只能選王爺與楚國,我們既身屬主人,爲王爺效力,自是不敢有一絲一毫的不誠,以欺瞞王爺。”

蕭逸知道蘇慕雲雖有百變心思,終究對自己一片忠心,也實在不忍深責,只得淡然道:“你們是忠心赤膽之人,只是奉命行事,至於蘇先生的苦心,我亦已明瞭,此事暫且不論。”

他眼神微凝,望向遠方,沉聲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調動一切力量,救他回來。”

整個濟州,駐軍無數,所有的官方力量都投入了尋找當中。但最先被找到的,並不是容若,而是楚韻如等一干人。

他們的馬全都死了。

從京城帶出來,千里挑一的名馬,也只需要撒在路上的一點染毒的細釘子,就可以輕易殺死。

沒有了馬,他們無法追蹤,速度慢得很快就被蕭逸派出的偵騎尋到,幾乎是被強行帶回到蕭逸面前的。

蕭逸只是淡淡說了一句話:“你們是想像沒頭蒼蠅一樣地亂轉,還是留在這裡,隨時可以得到最新的消息。”

幾個人狂躁的情緒被他壓制住,默默接受了軍隊的保護。

然後就是整整三天,讓人飲食不安,行止不寧的搜尋。

蕭逸沒有回城,軍帳就一直設在城外,容若被擄的地方。

數路在濟州集合,本來將會陸續回到各自城郡的大軍,全部緊急調動,同時飛檄傳書各郡各府。強大的國家機器一下子全部運轉起來,官方力量幾乎是在無孔不入地搜尋。

濟州城方圓五百里內,所有的道路,全部封鎖。不管是什麼身分的人,也不能破例。來往百姓,都要面臨嚴格到極致的搜索。

每個人必須都要拿有登記身分、住所、所屬里正的符冊,纔敢出門。否則一旦被查出,立刻收入軍營看管調查。

每一所房屋都進行強制搜查,不管對象是高官還是顯貴。

每一處道路都佈滿衛哨,所有經過的人都分男女,被帶入單間搜身。

軍隊以三百人爲一組,這樣的實力,一般的高手根本無法應付。

每三百人,都負責各自的路段,來回搜尋,鉅細無遺。一旦有任何發現,號角聲揚,飛煙凌空,附近的十幾隊人馬,都會立刻趕到支援。

而百姓們也日夜不寧,里正正在登記追索每一個人的祖宗十八代,祖籍來歷。一旦發現,也許與其他國家有說不清的關係,或來歷稍有不清,或過往歷史,略有模糊的,即刻列爲重點觀察對象。

四處貼上重金懸賞的招貼,但也同樣有被確定與秦國有關係的人被綁入菜市口,當衆行刑。

三天之內,已是風雲變色,萬民不安。

就連楚韻如一心要尋回容若,也不由心寒神凜。但也唯有她,纔敢真的站出來,置疑蕭逸的決定:“攝政王,如此做爲,是否擾民太過?”

“百姓的確有怨言。不過,你可以去問問百姓,是願意接受現在的麻煩,還是願意將來把兒子送上戰場。”蕭逸目光仍盯着案上的地圖,連頭也沒有擡一下。

楚韻如被他這毫不客氣的話頂得一滯,遲疑一下,才道:“三天內,你殺了一百多個人,怎知沒有冤屈?”

“你真以爲我是因爲氣急敗壞而隨便找到任何與秦國有關聯的人就處死嗎?”蕭逸終於擡頭,眸中是冷電也似的寒光。

“秦楚併爲強國,彼此相鄰,而且爲了盛產金沙的衛國,時時相持,雖然不曾明着動手,但暗中早不知道用出多少手段。情報戰,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經開始了。我自己很久以前,就成立了秘密的衙門,專門搜索秦國派來的奸細,從舊樑國時代的人,一直到現在,鉅細無遺,暗中查出的資料早就堆到房頂了。我只是一直故做不知,留下一些秦人奸細,必要的時候,可以讓他們傳回我們希望他們傳回的消息。只是這一次,秦王欺我太甚,豎子辱我至此,我總該還以顏色纔對。這一次大規模搜殺秦國奸細,就是給秦王的警告。一來,要讓秦王知道得罪我的後果。二來,也是讓要那擄人的明白我們不惜一切,找出他們的決心。我故意在必要的搜索之外,把陣仗搞得這麼大,令得百姓不寧,就是要讓那些人從此草木皆兵,心膽俱寒。畢竟,一則重賞,二則強搜,對百姓而言,如何取捨,不言而喻。在事情平定之前,每一個百姓都會全力幫助官府,希望儘早結束這一切,也就是說,濟州方圓五百里內,所有人都是我們的耳目。”

楚韻如囁囁道:“那些被殺的人……”

“被殺的,一大半都是我有確切把握肯定他們是秦國奸細的人。當然秦國派來的人沒有全死,沒被殺的,幾乎都是已經被我暗中收買降伏的人。他們現在的身分,其實是雙面奸細。秦王耳目折損太多,將來不得不依仗這些人,我就可以輕易通過他們傳遞任何我需要他們傳遞的消息。”

“真的沒有一個冤枉的?”

“有,而且,還有不少。”蕭逸眼也不眨一下地道。

楚韻如臉色一變:“那麼……”

“他們含冤而死,他們的丈夫、兒女、兄弟、父母,必會心懷怨恨,其中有不少人,會從此開始做對國家不利的事,有些人含恨難忍,甚至會逃奔秦國,將來,他們會在秦國紮下根,懷着對楚國的仇恨生活,但事實上,他們會把他們所知道的有關秦國的一切,傳遞到我的手中。”蕭逸說來,輕描淡寫。

楚韻如卻是全身一顫:“連搜尋容若的時候,你還不忘做出這樣的安排?”

蕭逸凝視她:“我要負責的,不止是他的生死,還有整個楚國,但是……”

他語氣一軟,終於有了些溫柔之意:“你放心,我必能救他回來的。”

楚韻如怔怔望着他,這個看起來總是溫和的,有着儒雅之風,談笑間傾國奪城的男子。他是人民眼中的賢王,他也確實仁政愛民,但他也同樣可以毫不眨眼地爲了必要的目的,而把百姓推入紛擾不休的痛苦中,而讓其他一切人,成爲他手中的棋子,生死由之。

這就是成爲王者,成爲守護一個國家的人,所必須擁有的權謀嗎?

那麼,幸虧,容若不是這樣的人中俊傑、英雄人物。

想到容若,她心中一酸:“王爺,你既然一早就查出了那麼多與秦國有關聯的人,爲什麼獨獨漏了謝醒思,如果一早就知道的話……”

“就算別的人我查得不夠清楚,但和容若接近的人,你以爲我會不詳細調查嗎?謝醒思的母親的確是秦女,但也僅只如此。她的出身、背景,她經歷的所有事,她在秦國生活的每一年,都已有人詳查過,她絕無可能是秦王派來的奸細。”

這一句話,震得楚韻如失聲叫了出來:“那這是怎麼回事?”

蕭逸輕嘆一聲,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疲態:“或許只有謝醒思自己,才明白。”

“那謝家的人呢?”

“已經審過了,你還要再問嗎?”

蕭逸拍拍手,輕聲吩咐一句。

不多時,只聽鐵鏈聲響,十幾個人被押入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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