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左慈,慈眉善目的慈

“誒誒!上鉤了上鉤了……”

多寶潭邊上,左凌泉三人,並排坐在一起,手裡拿着魚竿,剛拋入水潭中不久,謝秋桃手中的魚竿就動了下。

左凌泉不會釣魚,見狀幫忙拖着魚竿往起拉。

糰子看着一大把小魚乾餵了魚,心疼得不行,有傻魚上鉤,自然激動起來,趴在了水潭邊上朝下面張望,還張開嘴,一副“快到鳥鳥嘴裡來”的猴急模樣。

也不知是不是糰子的威懾力太強,謝秋桃還沒把水裡的東西拉出來,就發現魚竿一空,哦豁,跑掉了。

她大眼睛裡一急,連忙把糰子抱回來,訓道:

“你張牙舞爪的,魚怎麼敢上來?你看跑了吧。”

“嘰……”

糰子很無辜,但又沒法辯解,只能縮回湯靜煣懷裡,眼巴巴等着。

謝秋桃再次拋竿,等待不過片刻,魚竿又動了,警告糰子不許動後,嫺熟地拉起來——是一隻青色的小烏龜,嬰兒拳頭大小,品相不咋地。

謝秋桃有些失望,把小烏龜放回水裡,見左凌泉和湯靜煣意外望着她,手裡的魚竿一點動靜沒有,就湊近小聲解釋道:

“你們彆着急,靈獸都聰明,魚餌再好,上當的機率也很低。我和人不一樣,天生和龜類親近,從小就招龜類喜歡,把真氣注入魚線,讓龜類感知到,龜類多半會往我這裡跑。”

左凌泉知道謝秋桃和烏龜親近,是源於玄武血脈。聽到這個說法,他稍微琢磨了下,覺得自己身負海王血脈,應該能吸引蛟龍之屬的靈獸,就嘗試着把真氣注入魚線。

世間蛟龍之屬的獸類,修行的目標都是化龍,而龍王水精則是水獸能找到最好的天賜機緣,龍王水精的氣息,對海中獸類的吸引力確實很大。

左凌泉剛嘗試不過片刻,就發現魚竿開始動了。

只是蛟龍之屬的獸類,數量實在太多,所有鱗甲類的生靈,基本都和蛟龍有關係,無非血脈遠近的區別。

左凌泉起竿拉上來一看,是一條肥鯉魚,名字都叫不上來,比尋常鯉魚稀有些,但距離靈獸的門檻還很遠,於是就放回了水裡。

湯靜煣瞧見兩人開始進入狀態,不停連竿,心裡癢癢,也注入真氣,嘗試以自身氣息稀有靈獸。

結果……

不提也罷。

朱雀一系是火神,某些鳳凰甚至以龍蛇爲食,比如糰子就很喜歡吃魚。

湯靜煣只是嘗試了下,就把好不容易打窩聚過來的水獸嚇跑一半,弄得她連忙收手,老實坐在旁邊觀望了。

左凌泉和謝秋桃兩個都五行親水,又身負特殊本命,在水潭裡釣魚感覺和作弊一樣,起竿的動作沒停過,雖然沒能釣起來什麼仙獸崽崽,開盲盒似的過程也挺讓人過癮。

左凌泉只當是閒時雅趣,和謝秋桃比拼,玩得挺開心,但隨着時間推移,多半潭內的氣氛,慢慢有些變了。

三層圓樓上下近千人,半數都是癡迷此道的釣客,知道多寶潭起竿的難度,一晚上能十來竿,釣到一尾能小賺的魚蝦龜蟹,就算是運氣旺。

運氣不好,幹坐一晚上都不稀奇,臨走前捧着潭裡的水喝兩口,全當口渴過來喝水了。

坐在偏僻處的三個男女修士,有說有笑不停連竿,才坐下不到半個時辰,就起了十餘竿,雖然沒釣上什麼好東西,但這頻率持續下去,出幾尾貨真價實的靈獸是遲早的事情。

瞧見此景,多半潭裡的無數修士,自然眼熱,但按規矩,別人自己掏天材地寶打窩,連桿的情況下,跑過去蹭,大概率搶不過對方,而且容易惹出事兒,所以只能眼巴巴望着,暗暗痛罵自己眼瞎,今天沒看準這好位置。

因爲起竿的頻率太快,幾乎不帶停的,如此動靜,連多寶潭的東家都被驚動了。

圓樓三層,一間茶室內,多寶潭的東家沈萬寧,在棋案旁就坐,手握白子認真琢磨着棋局。

沈萬寧對面,坐着個身着錦袍的男子,身材高大卻頗具文氣,是八臂玄門的外派執事鮑向陽,往返於宗門、雷霆崖,處理宗門的外交事務。

論地位,鮑向陽比世家出身的沈萬寧高得多,不過兩人都愛弈棋一道,每次都會在多寶潭來坐坐。

沈萬寧正暗暗謀劃如何屠掉對方大龍之際,門口響起腳步,樓內的管事,在外面開口道:

“東家,下面有兩位客人的情況不對,不到半個時辰起了十餘竿,東家要不要下去看看?”

沈萬寧在雷霆崖紮根不知多少年,什麼場面都見過,眉毛沒擡,迴應道:

“估計身懷五行之水相關的機緣,不用幹涉,開門做生意,要講誠信,他們能拿走多少,就讓他們拿多少。”

鮑向陽聽見這話,笑道:“沈兄豪氣,你就不怕陰溝裡翻船,被人一波薅幹家底?”

沈萬寧搖頭一嘆:“無奸不商,今天就放了三尾鯉魚進去,他能全拿走,我還得謝謝他,這事兒傳出去,至少能津津樂道個幾十年。”

鮑向陽一愣,擡手點了點:“好你個沈萬寧,怪不得生意做這麼大……”

……

兩人閒談不過兩句,門外的執事又走了回來:

“東家,韓公子那邊好像不高興了。”

沈萬友聽到這個,倒是擡起來頭,畢竟開門做生意,把豪客虧待了,就等於斷自己的財路。

而且落劍山丹器長老韓鬆的侄子韓褚鵬,已經不能用豪客來形容了,家大業大經得起折騰,完全是財神爺,過來一次少說燒萬枚白玉珠,還人菜癮大,幾十年下來幾乎次次白給,把沈萬友感動的專門在樓裡最好的位置弄了個私人雅間,只招待韓大財神一人,別的宗主長老來了都不讓進去。

聽見財神爺不滿,沈萬友想想還是說了聲“抱歉”,放下棋子起身,想去招待一下,但走到房間外的圍欄旁,卻發現韓褚鵬的貼身護衛鄒世宗,已經下了樓,來到了深潭邊那個僻靜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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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呦呦,又動了……”

“看看是什麼?唉,今天的東西怎麼這般差勁兒,幾十杆下來,連條銀斑鯉都沒瞧見……”

……

多寶潭內,氣氛靜默片刻後,又重新熱鬧起來。

畢竟坐在水潭旁的黑袍年輕人和圓臉姑娘,運氣很奇葩,起竿的頻率很快,但好東西一樣沒得手,幾十杆下去都沒把本兒翻回來。

周邊的諸多同道中人,本來還眼紅,等了半天不見出貨,就變成了乾着急了,不少人開始交談,眼巴巴等着兩人釣起來只好東西,讓大家正兒八經眼紅一下。

不知不覺中,左凌泉所在的角落,成了整個多寶潭的焦點,圓樓上下的修士,心思都放在那兩根尋常魚竿上,連三樓那間雅室,不停往水潭裡撒神仙錢都未曾注意。

左凌泉在水潭邊上盤坐,起初也覺得自己手氣不錯,但慢慢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知道多寶潭不是善堂,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但這心未免太黑了些。

他和謝秋桃兩個人,靠本命天賦取巧的情況下,大半天啥都沒釣上來一隻靈獸,這要是換成尋常人,能釣上來東西?

左凌泉目的不是爲了一夜暴富,既然釣不到好東西,就想看看多寶潭心到底有多黑,算是幫諸多道友測試出貨機率了。

但左凌泉正認真釣魚的時候,水潭左側觀望的修士,聲音忽然壓低了些。

左凌泉有所感知,轉眼看去,卻見圓樓之中走出了一道人影。

人影身着武服,背上揹着把黑鞘長劍,目露精光炯炯有神,正是剛纔在三樓撒神仙錢打窩的那個仙家護衛。

坐在水潭邊上的修士,境界都不怎麼高,大半認識此人,見狀都連忙讓開了道路。

多寶潭上下的其他修士,也察覺到了異樣,話語停頓下來,看着那名背劍護衛,走向左凌泉所在的位置。

踏踏——

腳步聲不明顯,但在多寶潭內清晰可謂。

湯靜煣拉了拉左凌泉的袖子;謝秋桃則皺起了眉兒,上下打量一眼:

“落劍山的牌子。”

左凌泉左手持着魚竿,略微掃了眼後,便繼續望向了水潭,似乎根本沒瞧見此人。

背劍護衛負手行走,來到三人附近,見左凌泉頭都不轉,微微眯眼:

“落劍山鄒世英。我家公子看上了這地方,麻煩三位騰個地兒。”

話落手掌輕揮,拋出二十枚金縷銖,在茶案上排成一列。

周邊衆人對此景並不意外,經常來這兒的人,都知道韓大財神癡迷此道,有時候運氣實在差,會買其他人換位置。

二十枚金縷銖,是票價數倍,基本上等於白撿錢;即便是手氣旺的人,有些不捨,瞧見落劍山的牌子,也會壓下心緒起身讓開,畢竟修行道沒人想惹事兒,特別是這種惹不起仙家子弟。

但凡事總有例外。

鄒世英在旁邊等着三人起身,那個爲首的年輕劍俠,卻連桌上的神仙錢看都沒看,只是平淡回了句:

“手正旺,閣下找別人吧。”

“……”

此言一出,多寶潭上下安靜下來。

附近的修士,估摸着這位倆面生的釣友,是不認識韓大公子,見兩人沒掛宗門牌子,似是遊歷至此的散修,就暗暗使眼色。

修行道說白了就是弱肉強食的地方,該給面子的時候不長眼色,等出了仙家集市,就不是人家給你神仙錢了。

能留條命,都得稱讚一聲‘名門正派講規矩’,在荒郊野外直接宰了,這世上有誰會管幾個散修的死活?

即便是宗門子弟,世上又有幾家宗門,能鎮住上古傳承至今的豪門落劍山?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人家再落魄,能壓住的宗門也幾隻手數得過來,殺尋常宗門的人,不照樣是殺了白殺。

多寶潭是做生意的地方,不想出岔子,左凌泉一開口,附近的管事就暗道不妙,連忙上前道:

“鄒仙長,我們東家最近得了一隻老龜,正想讓韓公子掌掌眼……”

之所以勸鄒世宗,是因爲管事看出不挪窩的黑袍劍俠是個愣頭青,勸他挪窩,事情只會越鬧越大。

但鄒世宗並沒有順勢下臺階的意思,擡手製止了執事的話語,看着一直沒轉頭的左凌泉,聲音微冷:

“看你年紀不大,既然都是習劍之人,我提點你一句。修行道上,天賦、道行高的人比比皆是,但能一直走下去的,都是長眼色的人,看不清形勢,遲早死在路上。我家公子看上了這地方,你現在拿錢起身,方纔的話,我只當你年少輕狂不計較,否則公子動怒,我可給你說不上好話。”

管事陪着笑道:“唉,都是過來玩的釣友,何必說這些掃興的話。這位公子,要不在下給你安排個上面的雅間,再備些好的茶水……”

話沒說完,坐在水潭邊的黑袍劍俠,就轉過了頭,眼神輕蔑:

“不會說話,就讓你主子出來,提點我長眼色,你還不配。”

“嗡——”

多寶潭上下嘈雜頓起。

方纔拒絕的話還算客氣,現在這句話,可就是赤裸裸的不把對方當回事兒了。

這是沒看出來對方是落劍山的人?

管事終究是多寶潭的人,兩邊都是客人,貿然拉偏架攆左凌泉,往後生意肯定大打折扣,因此選擇了陪着笑不答話。

鄒世宗臉色冷了下來,望着圓樓三層的釣魚臺。

也就是在此時,釣魚臺上的珠簾打開,三道人影從裡面飛出,呈山字形劃過百丈深潭,落在了左凌泉三人四周。

爲首之人,是個身着雲紋錦袍的男子,面貌看起來三十多歲,背掛青鞘寶劍,腰懸劍牌,鼻如鷹鉤、雙眉如刀,渾身貴氣逼人,正是此地的財神爺韓褚鵬。

鄒世宗沒有再說話,退到了韓褚鵬身邊。

韓褚鵬望着坐在水潭邊的三人,居高臨下:

“小友好膽識,把我落劍山都不放在眼裡的人,世上倒是少見。報上家門,若是認識,給你個面子,饒你這一次。”

左凌泉目光轉回了水潭:

“我說你惹不起,你信嗎?”

“……”

多寶潭上下面面相覷,對此言都是半信半疑,畢竟這小子太狂了,明知對方是落劍山的人還說這話,不是背景夠大,就是腦子有包。

韓褚鵬不是傻缺二世祖,雖然對方不給面子讓他心中怒急,還是沒直接發火,先望向了此地東家。

多寶潭東家沈萬寧已經不好插手了,上去當和事老是自找麻煩,見韓褚鵬望過來,只是搖頭,示意自己不認識。

旁邊的鮑向陽,作爲八臂玄門的人,自然不會攪這種渾水,沒有任何動作。

韓褚鵬閱歷並不低,回想落劍山惹不起的那幾大仙家,再把出名天驕都過一遍,確定不像是其中某一個後,纔開口道:

“小子,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自報家門,你不說,待會出了事兒再亮身份,可就來不及了。你就算是黃潮老祖嫡傳,自己不長眼,這賬也算不到我落劍山頭上。”

左凌泉始終沒轉頭,語氣平淡:

“我就是黃潮老祖嫡傳,你現在可以滾了,別自己找死。”

“……?”

全場茫然。

這小子扯虎皮大旗都不會扯,你說個小點的,落劍山說不定還真收手了。

說是劍神嫡傳?

劍神弟子無數,嫡傳卻只有一個,後來被師門除名了,現在叫‘北域妖王’,你還能是‘幽螢四聖’?

韓褚鵬都被氣笑了,攤開手看向四周:

“是老劍神嫡傳又如何?自己不長眼找打,老劍神找上門來說理,我落劍山又豈會怕上半分?”

這話完全是瞎吹,劍神真過來,嘯山老祖絕對當場滑跪,還不怕?

不過牛是坐着的黑袍劍俠先吹的,在場修士也沒說啥。

韓褚鵬目光轉回左凌泉:“集市規矩,不能私下動刀兵。我提前和你小子打了招呼,再三勸說你不要莽撞,禮數已盡;現在衆目睽睽之下,在場上千人看着,不算私下對你動手吧?”

左凌泉單手拿着魚竿,聲音隨意:

“不算。”

“呼——”

水潭旁的不少修士都起了身,面帶詫異,沒想到此人頭這麼沒腦子。

咬着集市規矩不放,韓褚鵬再恐嚇威脅,也不好真在集市動手,最多去集市外堵門。

現在說這話,等同於承認雙方是在自願的情況下決鬥,且由在場無數修士旁觀爲證,集市供奉瞧見了都不好管,這不是找死嗎?

韓褚鵬聽見此言,含笑的臉色,漸漸陰沉,而後化爲暴怒。

韓褚鵬是好面子的人,狠說到這一步,對方半點臺階不給,就算琢磨不透這個黑袍劍俠的背景,箭在弦上也不得不發了;灰溜溜拂袖而去,他和落劍山丟不起這個臉。

“有種!”

韓褚鵬握住了背後的寶劍:“女的留着,給我拿下此子。”

衆人呼吸一凝。

也是在這一刻,圓樓內發出一聲輕響:

咔——

坐在水潭邊的黑袍劍俠,身形未動,腰間兩把寶劍中的一把,卻自行彈出半寸。

劍光如雪,又似千丈老蛟,在九幽深海睜開了雙瞳!

剎那間,整個多寶潭如墜冰窖。

站在三樓隔岸觀火的鮑向陽,目前道行最高,瞧見此景瞳孔猛然放大,暗道不妙。

韓褚鵬身邊的落劍山供奉鄒世宗,察覺不妙,背後長劍出鞘,後發先至來到了韓褚鵬身前,想要擋下這一劍。

呲——

一聲並不刺耳的輕微劍鳴,在多寶潭內響起,就好似利刃劃破紙張,有什麼東西斷掉了。

這一劍太快!

鄒世宗出劍之時,發現黑袍劍俠左手端着魚竿,右手不知何時放在了劍柄上。

以爲對方要將劍徹底拔出,鄒世宗迅速收劍回防。

但心念動,手腳卻沒有聽從使喚。

鄒世宗想低頭查看,卻發現自己的頭顱,直接從脖子上栽了下去,墜向地面。

直至此時,鄒世宗才愕然發現,黑袍劍俠把手放在劍柄上,不是在出劍,而是已經收了劍!

能看清這一劍出手風采的,多寶潭上千修士沒有一人!

“嗡——”

圓樓上下無數修士,直至鄒世宗頭顱忽然墜地,才驚覺黑袍劍俠已經出了手,眼中皆顯出窺見天仙降世的震撼與不可思議。

但還沒完!

韓褚鵬瞧見給他護道的鄒世宗,頭顱離開脖頸,眼中的怒色,一瞬間化爲錯愕,背後的劍此時才堪堪拔出劍鞘。

便是在這一瞬。

黑袍劍俠頭都沒轉,腰間那把古樸長劍,再次綻放出璀璨劍芒。

韓褚鵬寒毛倒豎,如墜萬丈冰淵,瞧見了劍光,卻看不到劍影,使出渾身解數,想用出哪怕一種護身之法,體內真氣的流轉,卻如同龜速蹣跚,僅僅讓他往後退了幾寸。

嚓——

劍光如一線白虹,輕描淡寫,卻又避無可避,似乎一瞬間,把整個多寶潭風成了上下兩部分。

不過這次,那道無堅不摧的劍光,卻在韓褚鵬身前幾尺停了下來。

衆人終於看到了黑袍劍客劍出鞘時的風采,不過依舊已經出完了劍。

手持魚竿的黑袍劍俠,在深潭旁盤坐,右手平伸,劍指身側。

古樸六面劍的劍鋒之前,多了一個人錦衣男子,手中拿着一方龜背硯,硯臺上有一條清晰劍痕,幾乎把整個硯臺一分爲二。

多寶潭內寂寂無聲,很多人此時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事兒。

大部分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寒潭邊的情況,就變成了黑袍劍客右手持劍,指向多寶潭東家沈萬寧;韓褚鵬退後數步;鄒世宗持劍站在原地,脖子上沒了腦袋。

咚——

咚咚咚……

直至此時,鄒世宗滿臉震驚的頭顱,才落在了地上,彈了幾下,滾入深潭,帶起一片血污。

撲通——

圓樓上下所有人屏息凝氣,看着那個舉劍平伸的黑袍男子,眼神震撼。

面容俊美的黑袍男子,似乎自始至終都沒動一下,目光盯着水潭上的魚漂,一雙劍眉雲淡風輕,就好似只是釣魚的閒暇,隨意擡手,掃去了身邊的飛蟲柳絮。

但動作輕描淡寫,那股鋒芒在背的劍意,卻人難以直視此人身形。

似乎連水中的小獸,都在駭人劍意下僵在了原地,只能聽到頭顱在地上彈起,和脖頸鮮血噴涌的聲音。

咚——

水潭中的魚漂,又動了一下,帶起一圈漣漪。

滿場鴉雀無聲中,左凌泉把魚竿遞給身側的秋桃,不緊不慢起身,單手持劍,指着沈萬寧。

身材本就很高,剛纔的所作所爲,再加上那股睥睨衆生的劍意,場面看起來,就像是一位天外神人,站在蒼穹之上,居高臨下用劍指着地上的一隻螻蟻:

“想死?”

聲音清朗,不夾雜怒意,只是單純地詢問。

劍鋒之前,沈萬寧臉色煞白!

他並非給韓褚鵬擋劍,而是在鄒世宗出手時,就已經飛身下來,想阻攔。

但等落在這裡,鄒世宗已經死了,劍又來到了跟前,不得不擋。

沈萬寧心裡同樣震驚於對方的氣勢,黑袍劍客眼中的鋒芒,讓他坐立不安,根本不敢站在劍鋒之前,但沉寂片刻後,他還是收起硯臺,沉聲道:

“雷霆崖不能死人,閣下壞規矩了。”

“哄——”

話語讓圓樓上下的修士終於回過了神,響起一片嘈雜言語:

“怎麼回事?”

“好快的劍!”

“這是出了多少劍?”

“這位劍仙,莫非真是老劍神的嫡傳……”

……

驚歎、錯愕、疑惑的聲音接連不斷。

站在三樓的鮑向陽,回過神來後,對這個黑袍劍俠的劍術驚爲天人,但也明白沈萬寧所言非虛。

仙家集市不能死人,是九洲通行的鐵規矩,各大豪門想要進集市做生意,首先都得承認這條規矩,哪怕是豪門少主殺了人,坐鎮供奉也可以懲戒,不然就亂套了,背景再大,今天的事兒都不好平。

左凌泉自然知道修行道的規矩,但他也有自己的規矩,他指着沈萬寧,眼神寒冽:

“他先對我起殺心,把主意打在我身邊兩位姑娘身上,你說我壞規矩?”

沈萬寧餘光發現圓樓三層,多了個老劍客——‘黑崖劍鬼’楚毅來了——氣勢不由壯了幾分,肅然道:

“集市有供奉仙師,韓褚鵬殺心再重,也不敢在集市內把人直接打死。閣下直接殺人,本就壞了規矩;您哪怕打得只剩一口氣,今天這事兒都說得過去……”

韓褚鵬面無血色,知道不是對手,怕這瘋子直接宰了他,連忙道:

“沒錯,我不管抱什麼想法,都不可能在這裡殺人,方纔想法再毒,也是把你打殘,在外面堵着斬草除根。至於這兩位姑娘,我是提醒屬下別誤傷,無論我抱什麼想法,都不可能在集市內強擄女子,她們要坐渡船離開我攔不住,這點所有人都知道;不說我落劍山,就算絕劍崖、紫霄城,也不可能無視自己訂下的規矩肆意妄爲,你豈能在集市內殺人?”

圍觀的修士目光各異,雖然明白韓褚鵬動了殺心,以及一些齷齪想法,踢到鐵板被弄死活該;但在集市之中,韓褚鵬確實沒下死手的膽量,最多也是把人逼去外面弄死,左凌泉在這裡殺人,確實過線了。

“我再三勸你們等別衝動,你們還是先行動手。都是修行中人,得明白拔了劍,就要生死自負。先拔劍起殺心,在我眼裡就是生死之爭,打不過再解釋不想殺人,我憑什麼信?”

左凌泉擡起長劍,指向沈萬寧的眉心:

“剛纔兩人對我拔了劍,就已經起了生死之爭,本該留下兩條性命,剩下的賬去集市外算。你方纔插手,我當你反應慢沒看清形勢,再敢插手,你替他把另一條命補上,別怪我不講道理。”

此言一出,旁邊兩個沒來得及拔劍的護衛,臉色驟變,連忙把手鬆開了。

圓樓之中,所有人眼中驚異,實在沒想到這個黑袍劍仙,性格強硬到這一步,半步都不妥協,殺一個還不夠,非得把兩人殺完,這不是找削嗎?

韓褚鵬怕沈萬寧真讓開,想往後退,但也知道跑不掉,臉色發白不敢再說話。

而沈萬寧作爲一個商賈,哪裡會爲韓褚鵬赴死,但他又不能真讓開,韓褚鵬死在他的地盤,落劍山肯定秋後算賬,黑袍劍客扛不扛得住說不準,他的多寶潭肯定扛不住。

沈萬寧進退兩難,此時只能望向三樓那個老劍客。

黑崖劍鬼楚毅,是雷霆崖的坐鎮門神,確實該管,但他還沒搞清這個黑袍劍客是誰。

過來時人已經殺了,人死不能復生,他這時候出去,萬一對方是某個老友的晚輩,或者仙君嫡傳,怎麼處理都得罪人,就想等着黑袍劍俠退一步,私下裡協商解決。

但下面的黑袍劍客,不是一般的橫。

見沈萬寧不說話,左凌泉眼神微冷:

“我數到三。一!”

“嗡……”

多寶潭諸多修士嘈雜起來,覺得事情鬧太大了,有勸沈萬寧別多管閒事的,有勸左凌泉三思而後行的。

左凌泉對此自然不會聽。

他敢在仙家集市殺人,此地供奉在沒弄清他身份的情況下,卻不敢貿然殺他,真打不過,大不了坐下來談。

“二!”

“這……”

“沈兄,你找死不成!讓開吧……”

……

多寶潭衆人,看出了左凌泉殺意已決,沈萬寧根本攔不住,連鮑向陽都開口,勸沈萬寧別管這閒事。

但沈萬寧不管不行,這是他的家業,不管明天就得關門。

沈萬寧焦急望向三樓,如果不是身份差距太大,已經開始罵娘,把黑崖劍鬼楚毅吼下來了。

楚毅畢竟是雷霆崖的坐鎮供奉,再袖手旁觀,解釋不過去了,見左凌泉步步緊逼連個臺階都不給,即便弄不清對方身份,他也憋不住了,想要出面呵斥。

但楚毅身形還沒動,就發現不遠處多了一道人影。

人影是熟人,千星島黃寂,估計也是在港口休息,察覺劍氣過來看看。

黃寂的表情十分古怪,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說。

楚毅見此,先詢問了一句:

“此子是你的晚輩?”

黃寂經常到雷霆崖來,和坐鎮供奉楚毅交情很好,見楚毅想上去平事兒,忍不住提醒道:

“不是,和黃某半點關係沒有,就是提醒楚兄一聲,這位劍仙,你可能惹不起!”

啥?

我惹不起?!

楚毅直接愣了。

尋思自己受各大豪門所託,作爲中立派,在雷霆崖當門神,給的權限就是對所以宗門一視同仁,還能有惹不起的人?

不說華鈞洲,哪怕是千星島、東洲南盟等外洲勢力,只要和華鈞洲有利益往來,弟子在雷霆崖搗亂,他管教一頓,冥河老祖、東洲女武神都不能怪他,天下間還有誰惹不起?

不對,還真有,幽螢異族的人他管不了……

老劍神嫡傳……

楚毅心中一驚——下面這玩意,不會真是妖族第一劍修吧?

真是的話,楚毅自己都離死不遠了。

因此他望向了黃寂,表情錯愕而茫然:“??”

黃寂也弄不清下面這位黑袍劍仙是何方神聖,只知道這位黑袍劍仙背後之人的手腕,強到超出修行道的認知!

黃寂不敢隨意說對方在海上喝退蛟龍的所作所爲,只能微微搖頭,示意此子底細非同尋常,最好別貿然交惡。

“……”

黑崖劍鬼楚毅不明所以,自然有所遲疑,畢竟死個韓褚鵬,總比他不明不白,一頭撞死在鐵板上得好,修行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三……”

三聲轉瞬即至。

沈萬寧見楚毅真不準備露頭,怎麼可能替韓褚鵬去死,毫不猶豫地讓開了道路。

圍觀修士表情驚愕,沒想通坐鎮供奉爲何遲遲不出來,但明白韓褚鵬今天是死定了。

但讓所有人震驚的是,黑袍劍仙“三”字剛開口,一道劍光就從韓褚鵬手中先行亮起。

左凌泉本以爲韓褚鵬見無人庇護,想拼死一搏,卻沒想到韓褚鵬竟然以奔雷之勢,劈向了身邊的一名護衛。

唰——

手起劍落,鮮血噴涌。

護衛尚未明白髮生什麼事兒,就已經身首異處倒在了地上。

撲通——

??

滿場修士眼神錯愕茫然,完全接沒看懂。

韓褚鵬在強烈的求生欲之下,心思轉得極快,飛速後退拔劍護在身前,急聲道:

“兩人對你出劍,留下兩條命,命都給你了,剩下的賬出集市再算,你再殺人就不佔理了。”

“……?!”

所有人張大嘴,眼神千奇百怪,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王八蛋。

謝秋桃怒罵道:

“你這狗東西,臉長狗身上了?殺自己人苟活,你落劍山千年門風,今天被你一個人丟得乾乾淨淨,我們不殺你落劍山都得弄死你!”

“他是我的私人奴僕,命本來就是我的,我要殺要刮是我私事,和落劍山有什麼關係?我殺的又不是師兄弟。兩條命已經給你們了,你們若是出爾反爾,有理也變沒理……”

韓褚鵬爲了保命,完全不要臉了,有些歇斯底里,但怕師門不保他,還是強辯了一句。

沈萬寧見狀,連忙道:

“劍仙,劍客說一不二,如今兩條性命已經交代了,韓褚鵬再死在沈某的地盤,沈某實在擔不起;今日虧欠之處,沈某必會重金補償,還望劍仙能信守諾言,通融一二,去集市外解決仇怨……”

左凌泉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手腕輕翻,緩慢收劍入鞘,看向韓褚鵬:

“你以爲你今天保住了腦袋,又能多活幾天?”

眼神輕蔑。

韓褚鵬和沈萬寧,乃至上方的楚毅、鮑向陽等人,都感覺那道眼神中毫不掩飾地輕蔑,連殺意都沒有,單純地只是告訴韓褚鵬——你馬上要死了。

就如同十殿閻羅在九幽低語,不需要刻骨銘心的仇恨怒火,只是平淡告知你大限將至。

無論你多麼憤怒、多麼不甘,想盡多少辦法逃避掙扎,在地獄天罰之下,都無所遁形,永遠跳不出那道無邊無際的手掌心,能感受到的只有絕望,天道之下蒼生如螻蟻般的絕望!

多寶潭寂寂無聲。

左凌泉收起佩劍,轉身走向多寶潭的出口,留給衆人一道已經收斂劍意的背影。

謝秋桃實在找不到蹭風頭的機會,只能對着幾人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湯靜煣倒是默默無聞,本就不喜歡打打殺殺,一直捂着糰子的眼睛,默默跟着左凌泉往出走。

踏踏踏——

腳步聲輕微,卻重重錘在所有人心底。

韓褚鵬雙全緊握,明明命暫時保住了,心裡卻感覺自己和死了沒區別。眼見左凌泉要走,他咬牙開口:

“可敢報上姓名?”

遠去三人沒有回頭,只傳來一道清朗的嗓音:

“左慈,慈眉善目的慈。”

話落,消失在門外。

三道人影離去,多寶潭依舊寂靜了良久。

兩具屍體倒在地上流着鮮血,血水一滴滴落入黑色水池裡,最後韓褚鵬也承受不住心理壓力,癱坐在了地上。

圓樓三層,幾個仙家人物站在了一起。

鮑向陽都被這橫空出世的劍仙驚呆了,回想曾經所見,就沒聽說過這麼講理又不講理的劍仙。他詢問道:

“此人是何方神聖?左慈的名字沒聽說過。”

楚毅也一臉懵逼,認真回想良久,搖頭:

“估計是化名,要說姓左的不知名劍仙,老夫只曉得東洲女武神好像收了個姓左的傳人,不過聽說前兩年九宗會盟的時候露面,才靈谷初期,此人發起狠說不定能把老夫幹趴下,區別太大。”

黃寂點了點頭:“我起初也如此猜測,但東洲女武神太蠻橫霸道,也不愛用劍;若是女武神的傳人,今天連多寶潭都給拆了,誰說話打誰,性格沒這麼剛勁中不失儒雅;這位劍仙,不像是女武神教出來的,性格和紫霄城主倒是有點像。”

鮑向陽搖頭:“紫霄城主也不用劍,我感覺真有可能是老劍神新收的弟子。”

“唉,老劍神不會破例收徒,說是親戚機會還大點,老劍神不是有個外孫女嗎,和這位劍仙簡直是郎才女貌……”

楚毅嘆了口氣:“別扯這些有的沒的。此人年紀最重要,若是某方仙尊扮豬吃老虎就算了,真如面相上看得那般年輕,以後九洲都得變天。”

“怎麼可能!面相最多二十歲出頭,從孃胎裡開始修煉,都練不出這劍術道行,我估摸着甲子之齡肯定有了。”

“甲子之齡也太年輕,估計和老劍神外孫女差不多,都是百來歲的年輕翹楚,就是不知道往日爲何沒名聲,剛出山的話,這也憋得太久了……”

……

————

關注這場風波的不止多寶潭衆人。

玉瑤洲,桃花洞天內。

遮天蔽日的桃樹下,多了很多陣法紋路,是桃花尊主佈下,用祖樹之力遮蔽樹下之人的氣息,以備不時之需。

身着金裙的高挑女子,在陣法中央盤坐,看着面前的一方水幕,常年古井無波的臉頰上,罕見地多了幾分笑意。

因爲距離太遠,實時傳輸數十萬裡外的場景消耗太大,海上中繼塔又是兩洲溝通樞紐,不得擠佔,水幕中景物模糊不清,但能聽到女子斷斷續續的話語:

“堂堂,你沒來實在太可惜,左凌泉比我說得拽多了,把整個雷霆崖的道友都驚的疑神疑鬼不敢露頭……”

敦實丫頭盤坐在旁邊,聽完了實況講解,神色很是激動:

“霸氣側漏!這才叫男人,和他一比,堂堂你也不過是個脾氣大點的娘娘腔……”

上官老祖笑容一凝,卻也沒打小母龍:

“和本尊當年比,差遠了。”

“誰說的,你是誰不服打誰,打得人家沒辦法才服氣;人家可是以理服人,揍完人對方還覺得自己理虧,和你一比高下立判,你就是吃了小時候沒讀過書的虧……啊——”

終究還是被揍了。

除了兩人言語,水幕裡的女子也在搭腔:

“不愧是我帶出來的晚輩,太給我長臉了……剛纔我還想着出面幫他撐場面呢,等了半天,楚毅那廝怎麼不出來找事兒呀?你打招呼了?”

上官老祖平淡迴應:“兩虎相縫,總有害怕的一方。修行道最好對付的人,是知根知底的人,只要你夠強勢、夠神秘,怕的就是對面;你什麼都不說,他們也會自己腦補,編出一套讓他們覺得忌憚很合理地解釋,然後遵從本心退避,沒人露面不奇怪。”

小母龍聽了半天,聳聳肩:

“你直接說‘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不就得了,扯這麼大一堆作甚。”

“是啊,這道理誰不知道。接下來他怎麼辦?這小癟三肯定躲在集市不露頭,等落劍山的人過來就殺不掉了……”

上官老祖雙眸顯出些許桀驁:

“換成本尊,出門就去砸了落劍山的祖師堂。你要殺他一個弟子,他們礙於臉面自然不答應,但你要滅他滿門,他們就會坐下來和你講道理,把弟子交出來息事寧人了。”

“砸祖師堂?!那是你這瘋婆子,他去落劍山,不是找死嗎,落劍山我平不了呀……”

“都說了想給人護道,先掂量下自己斤兩,現在知道沒法平事兒了?”

“嘿?我……我做什麼要你管?”

“哼。”

……

————

目前欠債(70/403)

一萬一千字,算還三章哈orz!

其實近一個月每天六千字往上,都算每天還了一章,只是前兩個月拖更太多,沒好意思算……

第十二章 上官奶奶活明白了第二十六章 旁敲側擊的妞妞第四十六章 吳阿姨的擔憂與期盼第三十七章 馬城港劍聖第二十七章 咦~……第二十四章 不學無術的煣煣第二十一章 讓你玩點刺激的!第五十三章 爭風吃醋第十七章 風雷咒第五章 仇悠悠第二十三章 塑料姐妹情第七章 左公子,走吧第十七章 雪狼山第五十九章 言傳身教第三十六章 該配合的演出你視而不見第五十六章 情到深處自然……第十一章 荒山野嶺第四十四章 鎖妖鎮魂盅第二十四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第二十四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第十五章 奶孃的味道第十八章 驚堂第四十九章 黑鯉魚與驢第二十六章 天機神算!第二十五章 仙子跳第十五章 秋後算賬!第三十六章 見世面?第二十四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第八十三章 死性不改第四十一章 一個頂倆第七十五章 長夜漫漫第二十六章 下場如此燭!第五章 北狩洲第三章 夜獨醉第二十章 不同桃李混芳塵第三十三章 梅近水第四章 遊俠兒第二十六章 天機神算!第三十五章 亡魂之海第二十一章 十四年的功力第七十一章 中洲伏地魔第二十三章 傳說第七十二章 不該看的東西第四章 得償所願第二十一章 龍行於野(還有一章)第十五章 狼王嘯月第十六章 把握不住……第二章 立碑第七十四章 你們倆……第十九章 太妃奶奶上癮了第五章 女大不中留第二十三章 浮生恰似冰底水第二十章 一劍東來第十一章 荒山野嶺第五十一章 地之上、天之下第二十六章 天機神算!第八十五章 百聖谷第十八章 共赴生死第十九章 人間但有此劍在第一章 梅山遺韻第一章 冬去春來第二十章 上官靈燁,你給我等着!第九章 雕蟲小技……第十七章 一劍鎮天門!第十八章 還有我們呢第二十章 仙家鬼火少年郎第三十一章 歡樂時光開始啦第三十八章 深淵地底第十七章 三喜臨門第九十一章 臥龍吟第九章 雕蟲小技……第二十四章 巡山第七十七章 凡心第十章 棲凰谷第六十九章 大仇得報第十三章 夫妻同心,其利斷金第三十七章 漫漫長夜第三十四章 螳臂當車!第二十七章 久別重逢第四十八章 鐲子第二十六章 下場如此燭!第三十五章 亡魂之海第三十八章 深淵地底第五章 吾好夢中錘人第八十一章 你是我弟第二十三章 塑料姐妹情第二章 所謂伊人第七十四章 你們倆……第十六章 天神下凡第十一章 丈母孃看女婿第十五章 人生如戲第三十九章 湯門弄火第七十一章 受氣包子(求訂閱)第三十七章 往事如煙雨第四十五章 歡喜冤家第十一章 我有一劍!(78/405)第十六章 不能讓凌泉閒下來第三十六章 見世面?第八章 陰魂不散第十六章 繞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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