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南荒劍子

淒冷冬夜,鐵河谷百里長街之上燈火通明,奇人異士匯聚其中,街邊也不乏通靈性的奇珍異獸,隨着主人進出各種場合。

左凌泉身着一襲黑袍,腰懸佩劍,在河畔停下腳步,眺望河面上的些許船隻。

姜怡腰痠腿軟,趁着沒人注意,把左凌泉當支撐,抱着胸脯靠在了肩膀上,有些疲憊地道:

“什麼九宗會盟,我還以爲多玄乎,看起來就和廟會似的……”

兩人下午過來,就興致勃勃地在鐵河谷內閒逛。

鐵河谷綿延近百里,大部分地方,都是各大宗門的落腳處,不許陌生人靠近;九宗轄境能上臺面的宗門有上百個,密集程度可想而知,能逛的地方,也就直通鐵鏃府大門的一條沿河長街。

能到鐵河谷來的修士,目的只有兩個——找師父或者挑徒弟。

左凌泉和姜怡屬於找師父那種,過來一打聽,修行道還有個窮講究——上門毛遂自薦,高人多半不稀罕,收了也大概率是外門;想真正拜入好師父門下,得高人主動來找你,把你當璞玉看待。

這個‘好師父’並非指名師,而是指負責任的師父。

舉個例子就是吳尊義這種,勉強去了天帝城,同輩翹楚太多,才華很可能就被埋沒,由外門師兄帶着,從掃地、打水開始往上爬,運氣不好一輩子就過去了。

而被雷弘量發現天賦,帶去了雷公山這樣的私人修行洞府;雷公山名頭連灼煙城都比不上,但雷弘量肯傾囊相授、傾家蕩產地培養徒弟,對於徒弟來說,成長環境比天帝城要好上太多。

大概就是個‘雞頭鳳尾’的道理,如果師長不把你當塊寶,進了九宗也是掃地的命,還不如留在小宗門深造。

究於這個邏輯,鐵河谷內的散修,都把自己當成了‘千里馬’,在街上來回轉悠、做出各種高深莫測的行徑,希望能得到世外高人的另眼相看,然後成就一番津津樂道的逆襲傳說;只有實在碰不上‘伯樂’的修士,纔會去各大宗門挑人的地方試手。

左凌泉自然覺得自己是‘千里馬’,姜怡也覺得自己是小馬駒,兩個人剛來,也和其他散修一樣,在街道上轉悠,看有沒有高人眼前一亮,跑來跪着求收徒。

結果倒好,兩個人從黃昏轉到晚上,逛了約莫十幾裡的街,唯一另眼相看的,是幾個風韻猶存的女修,目光在左凌泉臉上轉悠,意思大概是‘想找道侶不?姐姐可以讓你少奮鬥十年哦’。

姜怡在跟前,左凌泉自然不好上前搭訕,很禮貌地婉拒了。

姜怡看得是一肚子火,弄不清對方道行,也不敢發火,只能拉着自個男人快步離開。

眼見天都黑了,依舊一無所獲,姜怡滿眼興致缺缺,蹙眉道:

“你說街上的高人是不是瞎?你這麼厲害,我天賦也不差,怎麼一個過來搭腔的都沒有。他們好歹試一下呀,萬一我們答應了呢?”

左凌泉看着墨黑河面,含笑道:

“我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刻意收斂着氣息;不顯山漏水,光從氣相上看不出太多東西,沒人過來很正常。”

姜怡覺得一點都不正常,她低頭看了看身上漂亮的紅裙子:

“那也不對,我長得不好看嗎?爲什麼光有老女人瞅你,沒有一個人瞅我?我瞧見那些單身的漂亮女修,後面都跟着一堆單身漢客套寒暄。”

左凌泉有些好笑,擡手勾住姜怡的肩膀:

“你走在我跟前,他們看不穿我的底細,哪裡敢亂看。再者,怎麼沒人瞅你?你沒發現那些年輕女修,看你的眼神兒都挺羨慕的?”

羨慕?

姜怡眨了眨杏眸,站直身體和左凌泉分開了些,輕哼道:

“羨慕也是羨慕本宮的容貌,和你沒什麼關係。”

“那倒是。”左凌泉轉身走向街道:“走吧,逛一天也累了,先找個地方住下,明天再繼續。”

姜怡需要睡覺,忙了一天確實有點困,不過出門在外和左凌泉過夜,好像有點不對勁。

姜怡看了看鐵河谷外的方向,猶豫道:

“不回家嗎?”

“京城離這兒四百多裡,我又不會飛,怎麼回?”

姜怡本想呼叫皇太妃,可上官靈燁現在肯定忙着,坐公用渡船的話,去的是臨淵港,來回恐怕得個把時辰,明天還得過來,想想確實挺麻煩。

姜怡遲疑了下,還是走在了左凌泉前面:

“皇太妃娘娘沒叫我回去,看來明天不用幫忙幹活兒了……咱們待會開兩間房。”

“鐵河谷高人衆多,住兩間房不安全。”

“這是鐵鏃府大門口,而且我是大燕郡主,招招手就能叫一堆朝廷供奉過來,有什麼不安全的?”

左凌泉反正可以半夜串門,見此也不多說了,點頭道:

“那公主安排即可,我只是擔心公主一個人害怕罷了。”

“你和我住一屋,我才害怕。”

姜怡嘀咕了一句,就加快了步伐。

靈谷境往上的修士,哪怕不睡覺,也不可能在街上轉悠幾個月;鐵河谷內的落腳之處並不少,除開客棧,還有月租的獨棟宅院和靈氣充沛的修行洞府。

左凌泉雖然掙了不少神仙錢,但加起來也才百餘枚‘金縷銖’,只是暫住一晚,還是選擇的價格稍微親民的客棧。

不過鐵河谷招收弟子,來的煉氣境小修士太多,街邊上的客棧大多都人滿爲患,連大堂裡的桌子都按座位收神仙錢,想要找一間房都不容易,更不用說兩間了。

姜怡帶着左凌泉在街上尋找,走了兩刻鐘,沒找到合適的落腳處,反倒是瞧見前方的街上,圍了一大圈兒修士。

姜怡到鐵河谷來是看熱鬧的,瞧見此景自然來了精神,跑到跟前想打量。

但來鐵河谷的修士誰不是想看熱鬧?人羣圍了不止三層,最外圍的幾個修士甚至腳踩飛劍懸浮而起打量,恐怕圍聚了有數百人。

鐵河谷內不乏幽篁、玉階境的真仙人,沒人敢御空到其他人頭頂上,上房頂也是同理。姜怡踮起腳尖都看不到人羣內部的情況,也只能乾着急。

左凌泉也不會飛,但作爲男朋友,辦法總比困難多,他拉着姜怡,來到街邊樓閣的廊柱旁,雙手託着姜怡的腰,直接把她托起來,坐在了自己右側的肩膀上。

“誒?!”

周邊是密集的人羣,姜怡哪裡好意思做這種事兒,臉色猛地一紅,想要跳下來。

不過轉眼看去,前方的人羣都在往前看,後面有廊柱擋着,倒是沒人注意到她。

左凌泉臉頰貼着香軟的臀兒,被人羣擋着視線,也看不到人羣間的情況。開口問道:

“裡面什麼情況?”

姜怡臉色發紅稍顯侷促,察覺到沒人注意後,才擡眼望向人羣之間,但這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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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友,這株血芙蓉,是我等先發現,已經和攤主談妥……”

“那又如何?我出兩倍的價格,兩倍不夠四倍,你想買加錢即可……”

街道上燈火通明,數百修士在街邊圍聚,看着街邊小攤上的兩撥修士針鋒相對。

集市上因爲天材地寶發生口角的事情很常見,路人事不關己,多半也不會關注。

但此時的街道上,卻圍了不少半步幽篁往上的高境修士,甚至街邊各家鋪子的執事掌櫃,也站在窗口打量。

究其原因,是因爲吵架的雙方,一邊掛着雲水劍潭的腰牌,一邊掛着驚露臺的腰牌。

驚露臺和雲水劍潭是九宗之內唯二的‘劍宗’,彼此又離得近,互相爭奪地盤和天材地寶,時常有摩擦,鄰里關係絕對算不上好。

攤子上的血芙蓉,方纔驚露臺的三名弟子已經給了錢,雲水劍潭的人卻忽然冒出來,從攤子上拿起了靈草,說靈草他們要了,讓驚露臺去別處買。

此舉顯然是藉機找茬,壓對手宗門一頭。

驚露臺也是九宗豪門,怎麼可能拱手相讓,換作正常情況,當場就拔劍理論了。

但驚露臺的三名弟子,修爲很低,明顯弱於對手,沒有拔劍的實力;衆目睽睽之下,拱手相讓給宗門丟人,打又打不過,一時間進退兩難。

站在前方的驚露臺弟子許志寧,面對雲水劍潭的強詞奪理和咄咄逼人,不卑不亢地認真講道理。

但修行道就是‘強者爲尊’的地方,拳頭硬才配講道理纔會有人聽,弱者的道理,沒人在意。

後方的佘玉龍、姚和玉,眼中隱隱藏着怒意,卻也無可奈何。

三人都是棲凰谷的師兄弟,在大丹獲得名額後,得以前往驚露臺,隨着上宗弟子一起,參與九宗會盟。

作爲大丹朝的頂尖翹楚,三人天賦並不算差,但放在九宗之間,還是太弱了。

其中天賦最好、最有毅力的佘玉龍,靠着驚露臺福地的支撐,目前才堪堪爬到半步靈谷,其他兩人則是煉氣十一重。

而對方爲首的陳獄,和三人同齡,已經到了靈谷三重,一隻手能打他們三個。

許志寧好不容易得來了往上爬的機會,在明知打不過的情況下,帶着師弟和對方血拼,被打傷耽擱了九宗挑選門生,這輩子可能就耽誤了,肯定不能腦袋一熱拔劍。

但三人跟着驚露臺上宗過來,掛着驚露臺的牌子,人家強買強賣,他要是默不作聲離開,被驚露臺師長知曉,即便不被處罰,好不容易積累的一點好印象,也會大打折扣。

爲此,許志寧只能儘量用言語維護自身的利益:

“陳道友,集市規矩,一手錢一手貨,我已經給了錢,這顆靈草已經歸我,你要買可以從我這裡買,哪有找原賣主商議價錢的道理?”

雲水劍潭陳獄,看面相約莫二十四五,態度不算飛揚跋扈,但言語卻不講半分道理:

“這裡不是仙家集市,再者貨也沒到你們手上。買東西本就該價高者得,我出雙倍價錢,他願意賣我願意買,你不服你加價即可。”

攤主只是個小散修,夾在九宗弟子之間,哪裡敢插話,只是站在一邊旁觀。

許志寧知道自己加價,對方肯定就不要了,故意讓驚露臺在衆目睽睽之下吃虧。但他能說的話已經說完,只能咬定集市規矩,翻來覆去地辯駁。

姚和玉修爲最低,瞧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心裡也是暗暗着急。三人的師長是驚露臺內門執事林陽,遇見這種沒法解決的情況,他只能拿起腰牌,想通知長輩過來處理。

陳獄後方的兩名弟子,瞧見此景馬上開口道:

“怎麼?講道理講不過,準備和師長哭鼻子,讓師長來給你們做主?想買東西又不想出價,就靠着宗門勢力強買強賣,你們驚露臺就這點本事?”

姚和玉動作一僵,咬了咬牙,卻不好回嘴還罵。

佘玉龍心思比兩位師兄沉穩一些,修爲也最高,面對這種沒法解決的局面,想了想幹脆把話說明了:

“我們是驚露臺下宗棲凰谷的弟子,修爲確實不如幾位雲水劍潭的道友;但陳道友若是依仗宗門之威強詞奪理,我等不會讓步,要打架我也奉陪。”

這句話相當於把驚露臺摘出去,免得上宗丟人;順帶還提醒陳獄,以上宗壓對手下宗,打贏了也長不了臉面,反而坐實雲水劍潭持強凌弱。

圍觀修士聽見這話,算是明白這三個驚露臺弟子爲何如此差勁兒了。

陳獄也是輕輕皺眉,偏頭看向同行的師兄弟:

“驚露臺有棲凰谷這麼個下宗?”

圍觀的散修,有南方過來的,開口道:

“好像是驚露臺今年新開的下宗,在南荒的山溝溝裡面,聽說宗主才靈谷二重,這三位,估計是驚露臺照顧給的名額。”

“怪不得……”

陳獄露出恍然之色。

九宗會盟本就是宗門暗中爭鋒的場合,挑釁其他宗門弟子彼此打架,是師長默許的事情,打贏了還能得到師長誇獎。

但挑釁實力不匹配的弱雞宗門,顯然沒法給宗門長臉。

陳獄掃了三人一眼後,也沒用再繼續糾纏,而是如同長輩般教導:

“我是流雲山的人,也是下宗子弟,不過確實比棲凰谷這種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宗門正統,今天就讓你們一次。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們一句,沒那個本事,就別掛着驚露臺的牌子在外面晃悠,遇上我這種講道理的,還會禮讓小宗門;遇上鐵鏃府那些個脾氣橫的,被打了都是白挨。”

許志寧暗暗咬牙,但宗門不如對方是事實,只要驚露臺沒丟臉面,事情又能過去,他們仨只能忍着火氣。

陳獄說完之後,也確實沒了挑釁的興趣,把手裡的‘血芙蓉’往地上一丟,轉身就走。

許志寧本來伸手去接,瞧見此景,動作微僵,額頭瞬時間青筋暴起。

佘玉龍和姚和玉,眼神也冷了下來。

陳獄已經轉過了身,發覺背後有殺氣,又回過了頭,眼神意外:

“脾氣還挺大,已經讓給你們了,你們還想如何?”

許志寧在棲凰谷是人人敬仰的大師兄,性格儒雅和氣,但不代表沒脾氣;他冷冷看着陳獄,沒有說話。

圍觀的諸多修士瞧見此景,連忙退開了一大圈兒,給雙方留出了位置。

幾個散修瞧見勢頭不對,還開口道:

“算了,修行皆不易,小門戶走到這裡不容易,沒必要爲了一口氣招惹是非。”

姚和玉性格本就比較燥,瞧見大師兄準備動手,摸向了劍柄。

佘玉龍此時反倒比較平靜,輕輕吸了口氣,按住了大師兄的手,俯身去撿地上的靈草。

修行一道,懂得隱忍的人,遠比意氣用事的人可怕。

陳獄似乎也感覺到了佘玉龍與其他兩人的不同,擡腳直接踩住了血芙蓉,盯着佘玉龍的臉:

“我問你還想如何,不是讓你撿東西。”

圍觀修士瞧見此舉都是皺眉,但九宗勢力太大,根本容不得他們當和事佬。

許志寧臉色漲紅,眼見師弟受此奇恥大辱,當即就要拔劍。

但讓所有人意外的是,佘玉龍微微擡手,示意師兄別衝動,語氣很平靜,說了句:

“是我冒犯,還請閣下見諒。”

說完後,在衆目睽睽之下,繼續俯身去撿被踩住的靈草。

這遠超尋常人忍受範圍的隱忍,看得圍觀的長者心驚。

陳獄也暗暗皺眉,方纔只是想找人打架,但他現在覺得此子不可留,至少要打成殘廢,不然以後有大麻煩。

念及此處,陳獄怒聲道:

“老子問你話,不是讓你撿東西。”

說着就想擡腳踹向佘玉龍心門。

但陳獄還沒擡腳,就發現一把墨黑色的劍鞘,擋住了撿東西的佘玉龍。

佘玉龍偏頭看去,旁邊不知何時多了個人,身着黑色長袍,面容冷峻如霜,腰間掛着棲凰谷的腰牌。

“左師弟?”

許志寧正準備拔劍,瞧見有人插手,還以爲是驚露臺的師長來了,轉眼看去,卻發現是半年沒見的大丹駙馬爺。

佘玉龍和左凌泉比較熟悉,也略微瞭解左凌泉的實力,站起了身,沒有說話,又退回了後方。

陳獄停下動作,蹙眉打量忽然走出人羣的年輕男子——看面向最多十八九,比其他三人年輕太多;掛的是不知名野雞宗門的腰牌,看起來不像是硬茬,但眼神很凌厲。

凌厲得好似兩柄劍。

陳獄在目光的注視下,站直了幾分,冷聲道:

“你和他們一起的?”

左凌泉提着長劍,站在陳獄面前,平淡道:

“把東西撿起來。”

左凌泉一現身,街上的修士都安靜下來,因爲他們察覺出了新來的黑衣年輕人氣勢不俗。

陳獄也有所感覺,但在鐵河谷內,背景再大無非九宗,他背後是雲水劍潭,對方再強他也沒有慫的理由。他擡手握向腰間劍柄:

“你說什麼?”

嗆啷——

長街之上寒光一閃,帶起淒厲劍鳴。

旁觀的幾名幽篁修士,察覺到不對勁想要阻攔都來不及。

陳獄汗毛倒豎,根本沒看清對方如何出的手,想要拔劍,卻發現練了幾十年的劍竟然沒能出鞘。

側目看去,才發現右肩血如泉涌,整條胳膊已經飛了出去,落在了青石長街上。

“啊——”

“你竟敢……”

驚呼聲和抽涼氣的聲音霎時間在周邊傳開。

幾名雲水劍潭的弟子完全沒料到對方出手這麼快,齊齊往後退出了兩步,愣在當場。

陳獄痛呼出聲,捂着右肩表情扭曲,怒聲道:

“你……”

“我讓你把東西撿起來。”

左凌泉手持長劍斜指地面,劍鋒上滾落血珠,眼中殺意沒有任何掩飾。

陳獄剛想出口的話,就被這眼神硬嚇了回去,額頭青筋暴起,只是對視不過轉瞬,就率先服軟,用僅剩的左手去撿地上的靈草。

嚓——

但手剛伸出去,劍鋒再次劃過,一條帶血的胳膊又落在了地面。

此舉不光是陳獄和圍觀的修士,連許志寧等人都目露錯愕,連忙上前拉住左凌泉。

“啊——”

街面上只有一聲慘呼,陳獄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驚恐中帶着憤怒,盯着左凌泉,面色扭曲,幾乎看不出原貌。

左凌泉擡手示意三個師兄退開,用劍指着陳獄:

“老子讓你用手撿了嗎?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陳獄雙肩血流如注,坐在地上怒視左凌泉。幾名同伴握着劍柄怒髮衝冠,卻是不敢出聲。

圍觀的人羣瞧見左凌泉如此咄咄逼人,顯然覺得做得太過了,但九宗弟子打架,他們也沒資格當和事佬。

陳獄失去雙臂,要撿地上的靈草只能用嘴咬,這等奇恥大辱豈能忍受,怒吼道:

“你今天有種就殺了我!”

左凌泉擡手就是一劍,劈向陳獄的脖頸,絲毫不拖泥帶水。

“住手!”

“且慢……”

圍觀人羣直接炸鍋。

胳膊砍斷還能接回來,腦袋砍掉那可是神仙難救。

鐵河谷內弟子打架是常事,但殺人就過界了,好幾個幽篁修士迅速擡手製止,連街道遠處的客棧之內,都飄出來幾道流光,鎖住了左凌泉的劍鋒。

左凌泉劍鋒猛地一頓,難以寸進,擡手又是一掌,拍向了陳獄的面門。

陳獄本來靠着憤怒強撐氣勢,覺得對方不敢下殺手,才吼出那麼一句話;劍真劈過來,駭得是魂飛魄散,當場就清醒了幾分,急聲道:

“住手!”

左凌泉手掌不知被何方高人鎖住,但眼睛依舊盯着陳獄。

陳獄生死關頭走一遭,已經嚇破了膽,急忙趴在地上,把踩爛的靈草咬在嘴裡,然後挺起身,看着左凌泉,卻不敢在露出挑釁的目光。

左凌泉眼中的殺意這才收斂,站直身體,把靈草拿過來,丟給後面的許志寧等人。

許志寧等人並未離開,而是在原地等待。

陳獄強行站起身,也沒有走的意思,任憑雙肩淌血,盯着地上的斷臂。

街上陷入了死寂,圍觀修士看着持劍而立的左凌泉,都是暗暗心驚,畢竟這可是九宗會盟的場合,一個下宗弟子敢這麼橫,還真是頭一回瞧見。

不過這實力,確實有橫的資本。

很快,街頭遠方有人御劍而來,落在了人羣之間。

陳獄瞧見來人,再也憋不住,悲憤欲絕地吼道:

“師叔,你要給我做主啊!此子率先動手斬我雙臂……”

來人有兩個,一個是驚露臺的帶隊執事林陽,一個是雲水劍潭的執事李寶義。

林陽聽聞棲凰谷的三個小屁孩和人打起來了,覺得必輸無疑,急急趕過來時,還在琢磨該怎麼維護宗門臉面。

御劍遠遠瞧見一個人斷去了雙臂,林陽心中便是驚怒交加,以爲雲水劍潭下這麼狠的手,也來不及細看,就飛馳到了陳獄跟前,扶住了陳獄,怒聲道:

“爾等好大的膽……誒?”

林陽看着陳獄的面容,顯然沒想起來這是弟子中的誰。

陳獄回頭瞧見一張陌生面孔,也是愣了下,有點不明所以。

許志寧瞧見師長過來,暗暗鬆了口氣,連忙道:

“林師叔!”

林陽低頭一瞧牌子,才發現扶錯人了,急忙鬆了手。

李寶義慢了一步,發現被砍的是他家的弟子,眼中滿是錯愕,扶住陳獄怒聲道:

“爾等好大的膽子,切磋豈能下如此重手?林陽,這就是你帶的弟子?”

林陽雖然摸不清狀況,但自己這邊打贏了,那就沒什麼好說的,負手而立沉聲道:

“刀劍無眼,敢拔劍就得明白後果,又沒傷及性命,已經給你雲水劍潭留了面子。”

陳獄有了師長撐腰,不用擔心被打死,氣勢又上來了,忍着斷臂劇痛,示意腰間的劍柄:

“師叔,我沒有拔劍,是他無故傷人!”

?

林陽一愣,掃了眼陳獄的劍柄,越覺得不太對勁。好在左凌泉很快開口道:

“你是拔不出來劍,不是沒有拔劍。”

許志寧則連忙湊到林陽耳邊,把方纔陳獄咄咄逼人的事兒和左凌泉的身份說了一遍。

林陽聽了大概經過,略顯訝異地看了左凌泉一眼,然後道:

“劍都拔不出來也敢挑釁我驚露臺,輸了還不認賬,你雲水劍潭就這點氣量?”

李寶義也從弟子那裡聽見了經過,滿眼不可思議,畢竟陳獄靈谷三重,已經是弟子中的翹楚,劍都沒拔被卸掉兩條胳膊,對面是驚露臺的青魁不成?

李寶義掃了左凌泉一眼,目光最後鎖定在了左凌泉的佩劍上,目光忽然一凝:

“墨淵?你是劍無意?”

此言一出,圍觀修士都愣了下。

林陽也是意外轉頭,看向左凌泉的佩劍。

左凌泉察覺不對,想把佩劍包起來也來不及,只能沉聲道:

“是又如何?”

見左凌泉承認,街上頓時響起譁然之聲:

“怪不得,我就說哪兒冒出來這麼個厲害劍俠……”

“劍無意是誰?”

“這你都沒聽說過?南荒劍子劍無意,中洲三傑之下第一人,單人滅掉青雲城,把赤發老仙父子的腦袋丟在宴席上,下手出了名的狠辣……”

“那今天這還算是留手了……”

李寶義確認對方是‘劍無意’,臉色也冷了下來,看了左凌泉一眼:

“張家是我雲水劍潭出山的弟子,你把張家從青雲城除名,還有膽子來這裡傷我宗門弟子?”

林陽發現‘劍無意’和自家有淵源,這麼長臉的事兒,自然無腦站左凌泉。開口道:

“張家明面贈劍,背地裡殺人取劍,做出這等醜事,你也好意思說是你雲水劍潭教出來的弟子?難不成你雲水劍潭專教弟子幹這種齷齪事兒?”

李寶義冷聲道:“弟子犯錯,要殺要剮自有宗門戒律長老定奪,殺了我雲水劍潭的人,我雲水劍潭就得討個說法。”

林陽對此很乾脆的讓開道路,擡手示意:

“劍客用劍說話,李道友想討說法,拔劍即可。”

左凌泉已經和雲水劍潭結下樑子,也沒有慫的意思,橫舉長劍示意。

這動作是江湖劍客決鬥,讓對方先手的意思,純粹的挑釁。

不過李寶義是帶隊師長,放下輩分和晚輩單挑,贏了不好聽,輸了丟死人,豈會應戰。

眼見圍觀修士衆多,議論聲不斷,李寶義知道口舌之爭沒意義,開口道:

“你若是有膽子,明日午時,拜劍臺見。”

說完也沒等左凌泉應戰,帶着陳獄等人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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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晚上請假一天吧,明晚上更新,不然怎麼寫都趕不上進度,起牀就要碼字還趕不上更新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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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師慈徒孝!第十七章 三喜臨門第三十一章 上官靈燁,你也有今天?第七章 青雲城第三十九章 你們在說什麼?第三十一章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第十四章 無恥小賊!第二十八章 望潮灘第二十章 夫綱不振第二十八章 婉婉打頭陣第八章 下手要狠!第二章 重建玄武臺第三十章 獵人與獵物第十一章 我有一劍!(78/405)第四十章 演練功法第十六章 繞殿雷第二十七章 桃桃和團團第二十五章 團團劍仙第十六章 落難劍仙與邪道女魔頭第十五章 醫者不能自醫第二十四章 美人如畫第七十四章 山外青山樓外樓第七十六章 前輩請自重第四十三章 回到九宗、師徒重逢第四十七章 獅子搏兔第二十七章 百年修得同船渡第二十四章 美人如畫第十八章 一點寒芒先至第二十七章 映陽仙宮落選弟子第六章 左凌泉的心結……第二十章 上官靈燁,你給我等着!第一章 北疆風雪第二十六章 突發奇想第二十九章 五聖神宮第三十五章 夢遊太虛第十章 望川城第十七章 撥雲見月第三十三章 玲瓏閣第四章 得償所願第二十一章 堂堂和瑩瑩第二十六章 旁敲側擊的妞妞第三十四章 你也是狼第十章 這味對了(75/403)第二十五章 劍氣第三十九章 騎鶴而行第六十四章 吳尊義第十二章 上官奶奶活明白了第十九章 威風堂堂第十五章 醫者不能自醫第四十八章 鐲子第二十九章 英雄遲暮、美人白頭第八十四章 反客爲主第十九章 左公子不就好這口嗎第三十四章 誰家醋罈子翻了第二章 有蛟龍處斬蛟龍第二十五章 我從小就抗揍第七十五章 長夜漫漫第十八章 驚堂第二十二章 新媳婦進門第二十六章 臥龍雛鳳小麒麟第十六章 梅開二度第四十八章 有時困龍沾化雨第二十四章 熱心腸第七十五章 凌泉,你跟我來第九十七章 神威第四十五章 歡喜冤家第三十二章 有仇不報非堂堂第六十三章 一手一個第二十九章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第二十七章 久別重逢第六十五章 你有這個心就足夠了(第五更)第十六章 落難劍仙與邪道女魔頭第五十六章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第十二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第二十三章 浮生恰似冰底水第二十一章 湯不熱第七十七章 凡心第二十八章 苦口婆心第十九章 太妃奶奶上癮了第八章 陰魂不散第三十三章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第七十九章 忘記修煉了第十四章 相公,看什麼呢?第一章 小酆都第五章 女大不中留第一章 此劍只應天上有第五十一章 地之上、天之下第二十二章 媳婦的抱怨第三十四章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第六十八章 廢墟之間(第八更)第八十七章 姑娘們的小心思第三章 夜獨醉第二十八章 師慈徒孝!第八章 南荒劍無意第五十四章 清點戰利品第九十八章 浮雲遊子意(全卷完)第十五章 請神第十七章 風雷咒第十章 雙雙把家還第二十一章 你想驚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