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6章 賞識
副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索雷恩王，卻沒有從自己的主君眼中看出任何情緒，猶豫了一下，又道：“少將在殉國之前，已經把蹤跡……”
“交給蘇琉卡王殿下吧。”索雷恩王坦然地道。
他聳了聳肩：“既然把這件事交給了你，那麼其人其事我都不會再理會了。當然，作爲一個長者，還得提醒你一下，對這件事感興趣的可不只是你呢。”
布倫希爾特就彷彿是看到了視覺奇觀似的，一雙明亮的美目中閃過了異彩，過了好一會，她才幽幽地喟嘆一聲：“二十四叔公啊，您這樣的人，在哪個時代都會長命百歲的。”
索雷恩王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人世間該見過地都已經見過了，若沒有什麼別的野心，繼續活着就是老而不死是爲賊了。若是我下一次過大壽的時候，伱可以換一個身份來賜我宴席，生命說不定便還能期待一些。”
布倫希爾特覺得這話似乎是把絕大多數的樞密院大臣和一半的元老都得罪了，但或許這纔有點反應他的本性吧。
“那麼……布倫希爾特·薩芙納上將，以遠征軍前敵司令官的身份，我命令你，在9月30日之前尋到通往魔鬼迷宮星域腹地的新航路，並負責那條航路的全部攻略！”
蘇琉卡王布倫希爾特起身，以一個軍人的姿態點頭領命，躬身後退了幾步，接着才邁開大步離開了火神艾冉號的生態花園。等到她進到返回晨曦天使號的交通艇上的時候，臉色頓時才垮了下去。
她對來迎接自己的首席閨蜜兼首席打手道：“吉莉，好消息是，索雷恩王對虛空皇冠沒什麼興趣。壞消息是，他也想着把王位傳給自己那個私生子。他現在覺得人生無慾無求，便想要看戲看到最後了。”
“按照某種說法，就是典型的樂子人，是嗎？”吉婭菲爾笑道。
“爲什麼這時候要提到他啊！”布倫希爾特大聲道。
吉婭菲爾闔動了一下長睫毛，露出了彷彿小鹿一樣無辜的眼神：“殿下說是提到誰？”
“……吉莉，不要和我裝傻。”
“我是從奈爾哈娜那丫頭那裡聽來的，殿下是從哪兒呢？”
你這麼乖的孩子，何時被奧斯坦娜那個陰陽人笑面癱附體了？布倫希爾特很想要發作，但隨即意識到，這頓時間，吉婭菲爾一直是活躍在戰場最前沿的，見到了太多表現得近乎於瘋狂的敵人，雖然因此成長得很快，卻也承受了極大的壓力。她這樣，其實也算是在調解自己的心情吧？
想到這裡，布倫希爾特就有點心痛，便耐着性子道：“索雷恩王現在的傾向不在我，也不在那條老狗，而是巴不得我們倆人爭得更激烈一點。”
“那麼，索雷恩王殿下到底爲了給自己看重的第三方尋個機會，還是想要看得更多一些呢？”
布倫希爾特表示自己目前其還看不出來。
“可是，這算是哪門子壞消息呢？”吉婭菲爾露出了明朗的笑容：“就算另外七位殿下都站在您的對立面，難道您就會放棄呢？”
“呵呵~~~他們若真的都如此，事情反倒是明朗了。”布倫希爾特冷哼了一聲，然後臉上出現了肉眼可見的厭惡：“還有，那條老狗來了！”
吉婭菲爾的臉上閃過了瞬間的遊移：“嗯，這也是好事啊！如果說索雷恩王殿下是所有選帝王中的第一名將，那第一的學者和煉金術士便一定是衛王殿下。他的到來，將會爲前線帶來新的變化。”
“吉莉，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像你這樣，總是先把人往好處想呢？”
“在下姑且便不把您這話，當做是在嘲笑在下的愚蠢了。”吉婭菲爾呵呵一笑，隨即收斂了表情：“從威達爵士那邊傳來的消息，薩梅塔少將已經犧牲。”
女騎士的表情雖然有些沉重，卻看不到太明顯的悲傷表情。
布倫希爾特知道，自己的好友對那位擔任星見官的將軍騎士只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戰友情，但對其人品以及之前的做法向來是不怎麼看得上眼的。以吉婭菲爾的性格，就算是得到了薩梅塔少將的明確死訊，也確實很難表現出道貌岸然的傷感情緒出來的。
“她在犧牲之前，已經重現了梅爾代克伯爵號前十天的蹤跡。”吉婭菲爾道。
所謂的梅爾代克伯爵號，當然便是那艘被掠奪者直接擄走的古聖級運輸船了。帝國星見官在這艘船上留下了兩套非常隱秘的靈性陣列。一套是非常精密的空間道標陣列，不管走到哪裡，超卓的靈能者，都可以通過意識海乃至虛境作爲中轉，超越物理和空間的隔離對靈性陣列進行定位，確定其位置。
當然了，自古以來，“空間道標”陣列都是高級靈能者索敵定位的主要手段了。於是，圍繞這套陣列，索敵和反索敵，反制和被反制，將計就計再就計的各種高端靈能戰層出不窮，差點都要玩出花來了。
帝國軍採用的空間道標，自然是非常精妙。如果以掠奪者的神秘學水平，理應是破解不了的，更不用說是反制了。可是如果把蛇首們的存在考慮進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於是，便有了另外一套傳說中的“時空伴隨”陣列。其運轉要求更加苛刻，結構也更復雜，而且也更隱秘。靈能者可以通過其運轉的模式，重現其一段時間的物理前進軌跡，如此一來，不僅僅是可以對目標完成定位，甚至能還原其這段時間的蹤跡。當然，若目標有過通過重力井航道穿梭星河的行爲，那就需要“探索”，亦或別的空間辨識高手在場幫忙了。
順利的話，甚至能根據陣列中的靈性變化，計算出一路穿過的航道的重力井信息。
然而，這也正是帝國一方的目的了。
“時空伴隨陣列”乃是帝國星見閣和智慧宮纔開發出來不過五年的神秘學偵查用陣列，算是最高的軍事機密之一。在帝國看來，就算是神通廣大的蛇，也不可能馬上找到破解的手段。
可是，不能破解，卻不能代表對方不能反制。
這段時間帝國對蛇組織發動的全面進攻，已經可以證明，對方擺在明面上的實力當然不可能和真正的大國相媲美，但畢竟是歷史悠久的神秘結社組織，單論神秘學底蘊卻也是不露怯的。在常人所不知道的裡世界的全面戰爭中，帝國確實砍斷了無數個蛇怪的尾巴和觸鬚，但在對方各種詭譎的手法反擊下，同樣損失不小。
就連堂堂的大選帝王都能在自己的宮廷中遇刺，蛇首們當然也能通過靈能陣列中的精神眼衍生和靈魂對抗而發動偷襲。
“薩梅塔少將確實是死於未知方向的精神衝擊。基本上可以確定是，埋伏在空間道標的精神通道上的靈魂風暴陷阱！”吉婭菲爾沉聲道：“將軍爲了將時空伴隨軌跡勾勒出來，便來不及構架精神防禦了，這才受了致命傷害。”
“……嘖，對敵人狠，對自己也狠！薩梅塔少將也算是求仁得仁吧。”布倫希爾特感慨道。
吉婭菲爾默然不語。
薩梅塔少將雖然是個星見官，但或許這類型的神秘主義者都有瘋批的一面。她當年，爲了鎖死黑勞士奴隸叛軍的活動空間，屠殺的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可是數以十萬計的。
帝國軍高層很欣賞這樣的狠人，但吉婭菲爾對這種人就實在欣賞不起來了，布倫希爾特同樣也如此。
當然，逝者已逝，理智的人都知道應該就事論事。薩梅塔少將確實有大功於帝國，也應該享盡愛榮。
布倫希爾現在已經準備爲薩梅塔少將申請最高的勳章了，並且爲她留下的兒子申請一個爵位……至於別的，還是那句話，帝國自有法度，可就不是她自己能說了算的了。
“不過，靈魂風暴陷阱……這是至少六環的手段，掠奪者沒有這能力，也只有這個可能性了。”
然而，所謂的靈魂風暴陷阱，便是用精神力凝結而成的一種靈能陷阱，埋在靈能者和遠距離感應陣列的心靈網絡之間。當雙方的精神勾連達到了一個活性指數的時候，便會引發類似心靈風暴一樣的猛烈衝擊。
掠奪者是沒有這種手段地。他們雖然被趕到了銀心，但和帝國真沒少在戰場上打交道，各種各樣的大戰小仗也打了小一千年了，對方要是真有這樣的能力，怎麼可能忍住不用呢？
沒辦法，在靈能修行方面，掠奪者就是這麼遜的啊！
無論是戰士種族的長鬚妖還是巨魔，亦或者生存能力、研究能力和戰鬥力都算一時之選的埃羅人，都遠不上人類的對手，和一些長人口稀少的長生種比起來就更是渣渣了。
“確實只可能是蛇了。吉莉……你說，是不是因爲我們這一年對蛇的全面進攻，才讓他們被迫和掠奪者更加緊密地綁定在一起了呢？”
女騎士道：“確實有這種可能，但這種事情畢竟已經發生了。”
“是啊！既然已經發生了，便不用考慮爲什麼發生，而只用考慮如何去解決了。”布倫希爾特沉吟了一番：“那麼，薩督蘭公爵他老人家現在何在？大戰開啓之後，卻未見他露面呢。”
“正在閉關……據說是因爲在破解天幕中收穫許多。”吉婭菲爾臉上閃過了一絲羨慕的神情。對她這種傳統的星界騎士來說，超凡之路的修行，其實比仕途經濟更重要，而像這種古代遺蹟，便是僅次於虛境的最好的副本了。
然而，這種只開啓一次的副本，她明明近在咫尺，卻還是錯過了。
“那麼，陪伴薩督蘭公爵破解魔鬼天幕的那位索拜克准將，你們新四天王的同伴……”
“並沒有這樣的稱呼，殿下。”吉婭菲爾一本正經地辯解道：“而且騎士團中人才輩出，我卻不明白爲何大衆那麼糾結這個‘四’呢？”
她搖搖頭，又道：“耶格爾·索拜克准將的戰艦已經維修完畢，部下也都完成了修整補員的工作。現在已經迴歸戰列序列，目前正在擔任S12補給艦隊的護航。預計應該在五天之後抵達前線。”
“我沒有問你他在哪裡，而是問你對他怎麼看的……”布倫希爾特聳了聳肩：“算了，他既然是薩督蘭公爵的弟子，那樣一定還有些事沒說，看來還需好好談談。”
吉婭菲爾不是太明白這個結論是如何來的，
布倫希爾特沉吟了一下，忽然又道：“對了，吉莉，你之前說過，衛倫特那老狗是第一的科學家，索雷恩王是第一名將，那我是什麼呢？”
吉婭菲爾沉吟了一下，笑道：“這一點，我說了不算。您自己說了算。”
“這纔是像是吉莉說的話啊！”布倫希爾特終於露出了笑容：“如果是奧斯坦娜在這裡，她一定會說，我不管哪方面都是第一的。”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爲奧斯坦娜的，而且，殿下，我覺得她想要表達應該不是您所想要的這個意思，應該是忽略了她的語氣吧？”吉婭菲爾笑道。
布倫希爾特看了看懟自己懟得很開心的好閨蜜，不由得再次露出了沉痛的表情
“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的，吉莉！哪怕是爲了早點讓你恢復正常，也需要快點結束這裡的破事了。”
吉婭菲爾很想說我現在真的很正常，但對方已經道：“那麼，第一件事，直接聯繫那個人。”
“哪個人啊？”女騎士眨巴了一下眼睛。
“吉莉，你可真無聊。聯繫共同體的餘連准將，繞過共同體的艦隊司令部，直接聯繫他本人。”布倫希爾特道。
若換成是奧斯坦娜小姐，一定是會先陰陽怪氣兩句的，但吉婭菲爾畢竟是個好女孩，還是疑惑道：“繞過對方指揮層直接聯繫中下層軍官？這樣不符合外交流程。”
“要的就是不符合外交流程。另外，繞過歸繞過，但也不用特意保密，照做就是。”布倫希爾特想了一想，又道：“第二件事，請轉告索拜克准將，等到了魔鬼迷宮星域，便請他來晨曦天使號做個客吧。堂堂的星界騎士團的新一屆四天王……”
“布琳，真的沒有這樣的稱呼。”吉婭菲爾無奈道。
她既然沒用敬稱，說明是真的生氣了，但布倫希爾特依舊當是沒有聽到，繼續道：“真是的，這樣的人才，怎麼能待在補給艦隊呢？給艦隊司令部發去申請，將他調到我的直屬艦隊中去。”
按理說，堂堂的大選帝王看中了那個騎士要將其調到麾下，自然不會有人會反對。然而，該走的流程也是必須要走的。
吉婭菲爾倒是對這個人事安排挺贊同的。雖然並沒有所謂的“四天王”之所，但她對這位和大多數騎士團戰友畫風不太一樣的同僚，還是很感興趣的。
“順便告訴奧斯坦娜，一定要把調令申請得寫得懇切一點，華麗一點，要讓組織部門和最高層將領，都能明確地感受到了我對耶格爾索拜克准將的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