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3章 我是不是在開玩笑
是的，那麼一個風景壯美，海天一線的海濱浴場，就連沙灘都白得像是牛奶。抱着婭妮和菲菲……抱着自己的心魔在那裡打麻將的感覺，真的就有點用牛奶洗土耳其浴的感覺了，那可真叫一個窮奢極侈外加樸素無華且枯燥了。
可是，在枯燥之餘，餘連依舊還是發現了一些華點。
諾大的一個沙灘，就算是有再多的人跟着伺候，也不可能真的乾淨得連一條蟲子都找不到吧？
一直到現在，餘連都沒有想明白這到底意味着什麼。可是，這並不耽誤他對那個幾乎已經和“現實”沒有區別的幻境的認識開始動搖，塌陷，到最後重新掌握了自己的靈魂。
“蟲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婭莉，蟲子呢？”餘連又問了一遍。
聽聞此言，貝倫凱斯特大小姐的眼神中終於多了一絲意味深長的成分，她當然知道所謂的“蟲子”不是字面意義上的蟲子，她也知道餘連知道。
“你對這個奇特的種羣，是真的很介意啊！”
“關鍵的問題在於，你見過這樣的種羣嗎？”
和聰明人講話不需要顧慮太多。餘連很清楚，婭妮手裡已經掌握了許多關於蟲羣的情報了，搞不好比自己（這輩子）掌握得還多。
“確實聞所未聞。蜂羣這樣集體羣落意識的動物並不少見，但基本都是蟲類，功能性也非常單一。可是，羣落的個體變化到了這樣的規模，確實是有些顛覆現有的生物學常識。”
餘連補充道：“而且，你不覺得，它們的每一個種類地功能性，似乎都是在爲了戰爭……不，應該說是爲了在宇宙中生存而進化出來的。”
婭妮搖頭笑道：“不是進化，而是製造。”
和聰明人聊天就是舒服，姐姐，都不用我想臺詞你就這麼悟到了啊！
“你認爲，未來的它們，不應該缺席嗎？”婭妮又問道。
餘連沉吟了一下：“如果它們是製造出來的，那麼目的何在？如果它們是生物，那構成的文明模式，卻是目前的我們理解不了的。就連帝國和古美亞人，明明都是直立行走的碳基生物，都殺了十幾個世紀才相互理解，何況這種我們難以理解的東西呢？”
“明白了。它們確實可能變成未來威脅整個文明的浩劫。”婭妮的語氣中似乎帶上了幾分肅殺的味道。
嘖嘖嘖，和絕頂聰明的人的說話不但舒服，而且還很省心，你都可以舉一反三啦。
貝倫凱斯特家的紅薔薇公主一言不發，眉頭輕輕地鎖着，在原地思索了起來。餘連知道對方又在開始進入一步十算地擺弄人階段了，便也不準備去打擾，而是乾脆把注意力放在旁邊清理出來的廢墟上。
他想了一想，戴上無限手套，又在另外一隻手上套了一個勞工5型的工作手套，再次進入了搬磚模式。
就在他在殘垣斷壁中挑挑揀揀的時候，卻聽到了婭妮幽幽的聲音：“我明白了。天已經涼了，就讓這個種羣滅絕吧。”
忽然之間，餘連彷彿是感受到了某種兔死狐悲的寂寥感，一時間居然覺得有點空虛了：“你有辦法了？”
“暫時只有一些講不清楚的線索罷了。等到有一個全盤的計劃時，會和盤托出的。”婭妮眨巴了一下眼睛，又恢復了甜美而親熱的笑容：“除非涉及到尚未解決的原則性分歧，其他方面，我諸事都不會瞞你的。”
餘連沉吟了一下，卻又道：“莫要大意。這可不是被你們虹薔薇一言興旺，一語覆滅的那些小公司啊！”
“請不要把虹薔薇說得像是個幕後大魔王似的，我們也是聯盟合法納稅的金融組織。聯盟每年都有企業倒閉或被吞併，也總有新企業成立，但生意永遠只是生意。”婭妮用背臺詞一樣的棒讀音說完這一切，這才鄭重道：
“我承認自己是很喜歡算計和佈局，但越是因爲如此，才越明白謀而後動的含義。據我的猜測，既然在那個幻像世界中不存在蟲羣。這是不是意味着，靈性構建的精神世界，在本能中其實是無法模擬蟲羣的存在呢？”
餘連一時間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了，於是便趕緊擠出了一個震驚，隨即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麼，這是不是也意味着，這其實是一種和靈能無法兼容的生物？”她又用自言自語的口吻道。
餘連繼續若有所思ing。
“所以你知道我爲什麼說是製造了吧？然而，這絕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她的語氣依舊平靜，但態度卻斬釘截鐵。
餘連面無表情繼續思索，只是在眼神中流轉過了恰到好處的驚訝。這其實也不能算演，要是沒有上輩子，他一定是會真的很驚訝的。
婭妮繼續道：“各大國確實都有發展生體武器的部門。即便是對面的帝國，雖然他們一直宣稱星界騎士與龍種是共榮共進退的戰友，但提取龍種的血肉細胞強化戰獸的計劃也從未停止過。”
餘連笑道：“你們聯盟是直接讓科納美人養爆炸老鼠嘛。”
“生物炸彈是科納美人的獨創，控制系統是鐵軍聯合的芭萊人的技術，我們只是提供資金，拓展知識的邊界而已。”婭妮聳聳肩：“只是，你的話便應該明白，所有的科技發展都是有客觀規律性的，銀河現有的生物技術，做不出這種東西。”
餘連裝模作樣地補充道：“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有沒有那種可能？萬事不決都可以歸咎的啓明者？”
“到目前爲止，我掌握的情報來看，這些生物似乎具備一些幻獸種的類靈性能力，但這更像是直接的能量操作，而非靈性。那麼，有沒有這種可能呢？這其實是啓明者製造出來的，專門用於制衡靈能者的生物科技兵器？”
餘連在心裡嘆了口氣，再次對這位算無遺策的虹薔薇公主五體投地。她已經根據把現有能得到的情報利用到了最大化，便也幾乎推導出了蟲羣全部的真相。
當然，之所以是“幾乎”，其實還是夏莉的存在。
這是一個幾千年才難得出現的奇行種，生物性質上包含了人類和蟲羣的雙重屬性。於是，既有人類可以修行靈能的神秘學，也有蟲羣科技產物的“非自然性”。餘連覺得，與其說蟲羣是啓明者製造出來用於制衡靈能者的兵器，倒不如說是專門爲了給一些精神力強大的靈能者準備的武器。
只不過，誰說製造出來的武器，就不能變成可以自我進化和發展的種族呢？餘連如此想，便也這麼提了一句。
婭妮歪頭一笑：“餘連，我確實認同你的看法，不管它們的來歷如何，但本身的存在方式，便已經決定，它們會成爲我們這個文明世代的巨大隱患，甚至是超過掠奪者和環世之蛇的隱患。可是，那又如何呢？你不是對那種家裡在虛假和平上的繁榮，充滿了反感，甚至恐懼嗎？”
貝倫凱斯特家的紅薔薇公主依舊笑得優雅恬淡，溫柔素雅，就像是在敘述一件沒有波瀾起伏的客觀事件似的。
可是，餘連卻分明能看出某種興致勃發的情緒，瘋狂和理智這矛盾的一面，便在她微微翹起的嘴角上統一了起來。
餘連沉默了好一會，方纔沉聲道：“如果真的是一個巨大的威脅，那就把他扼殺在搖籃之中。如果扼殺不了，就讓它發育，成爲人類文明的試煉。這樣就相當於是贏兩次了。你是這個意思嗎？“
“我可不敢這麼傲慢，但我們確實要從這個方向開始準備。”
“如何準備？”
“我現在不想告訴你。”
“真不愧是聆聽者，要的就是這種謎語人的地道啊！”餘連嘆了口氣。
平心而論，他的這句誇獎其實還是很誠懇的。他是真的覺得，“智慧”星環和這位虹薔薇公主實在是太天作之合了。
現在，她又完成了在虛境之中的精神粹化，融合了時眸魚的因子，如果願意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研究上，說不定是真的能把知識的邊界向更深遠的地方拓展開去。
當然，前提是，她的路線不走錯，不會真的因爲被自己的傲慢反噬。
“我其實有個朋友，說不定你們可以在謎語人界一分高低的。”餘連說。
“哦，是誰呢？”
“就是不想介紹給你認識。”
餘連留下這句話，便在婭妮愕然的目光中，垂下頭又在那堆瓦礫中刨了起來。然後，他便再次非常滿意地提到了婭妮疑惑的聲音：“你這又是在幹什麼？”
有一說一，要讓這妹子吃驚，可真是挺不容易的。
“娜塔莉亞大姐說是最大的夢想，就是用磨盤那麼大的翡翠壓酸菜。可惜這翡翠宮上的材料我們敲不下來。現在，我可以把它抱出去，看看會不會真的完全繃碎。”
“呵呵，多麼接地氣的夢想。”
“呵呵，這叫人民羣衆充滿了煙火氣的夢想。婭妮，你要是想不明白這一點，下次升環的時候，你還是不敢把目光投向更深遠的‘未來’的，也就別想着有資格操縱人類、文明和那個蟲羣的命運了！”
婭彌妲在原地，一直面無表情地看着餘連忙忙碌碌地總算是跳出了一塊沒有破碎的，磨盤般大的碎裂“翡翠”，方纔綻卡了宛若百花盛開般的嫣然笑容。
“餘連，希望被你寄予厚望的戰友們能稍微有點出息。否則的話，我會窮盡一切，讓我看到的那條世界線，成爲現實的哦。猜猜看，我這句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呢？”
“我知道我這話聽起來是在開玩笑，但是我們一定是可以做到的。”戴着安全帽的賽爾迪·斯托克，拿着硬紙板捲成的指揮棒，不斷敲打着光幕般上的設計圖。
他面前坐着的二十多個身強力壯一看就就很社會的大叔，其中有一半是人類，也都穿着很端正的工作服。
通常來說，這種氣質非常社會的大叔要麼是混混老大，要麼就是很有人望的工頭了。可實際上，在新神州，這兩者其實是很統一的。
可是，面對着這個還不到大家平均年紀一半的年輕“書生”，公頭們卻都在正襟危坐專心聽講，彷彿一羣正在上課的小學生似的。
賽爾迪·斯托克繼續道：“我計算過了，以我們目前的勞力和設備，如果三班倒，是可以在1月之前完成這一排軌道光環。調試和試驗的時間也可以控制在10天左右，便能直接對4號冰原進行照射了。當然，在此之前，我們需要同時施工，只要把白川星上的泄洪通道完成，4號冰原融化之後的洪水就可以引入內海。這樣一來，到明年新年，就可以直接進入下一步的墾荒工作了！”
坐在斯托克身邊的，一位四十歲出頭的中年男子補充道：“只要做到這一步，白川星的第三個大型定居點的建設工程馬上就可以開始了，至少可以完成500萬移民的工作安排。明白了嗎？這顆星球上就能有第三個大城市，明白了嗎？你們都得給我打起精神，誰敢拉稀擺帶，我現在就把他塞到爐子裡去！”
相比起臺下這些形象介乎於介乎於黑幫老大、牛仔頭目以及包工頭的大叔，這位中年人的氣質便相對來說要儒雅一些，甚至還似模似樣地戴了一副單片眼鏡，大概有點像是個……民風彪悍的偏遠地區的城鎮公務員吧。
可莫要小看這位名叫科曼的大叔。他可是位靈能者，雖然只是一環，但等閒也是二十幾條大漢近不得身的，而且也是新神州的地頭蛇，是齊先生派給斯托克的搭檔。
果然，科曼先生一說話，本來就很像是小學生們的工頭們表現得就更端正了。
斯托克對科曼先生感謝地點了點頭：“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但只要這樣，纔不耽誤明年的開荒和播種。如果能順利完成這項工作，到了後年，我們是可能完成糧食上的結餘的！”
工頭們聽聞此言，紛紛竊竊私語了起來。他們一個個也都是新神州的地頭蛇，都是有些自己的人脈和情報渠道的，實在是太清楚這個偏僻的星區的問題了。
糧食不能自給，但交通卻又不便，這便意味着在糧食貿易中承擔了巨大的運輸成本，這也構成了新神州的開發始終快不起來的原因之一。
“軌道光環沒有問題。”一位身材矮壯，留着大鬍子，一看就像是個大匠的人類大叔拍了拍胸脯：“雖然光板買的都是二手的，但保養得都很好，而且接駁控制器是從新塞維利亞那邊運來的新型設備。目前做過的幾次測試都很好。”
“就是用魯米納的紅楓廠做的那批？”一個身材極爲魁梧的高地人工頭好奇地問道。
“就是那些，質量非常好，而且價格確實不高。”人類大匠咧嘴笑了起來：“可是比珉蘭奸商的東西便宜多了，這可真是要感謝斯托克先生了。”
紅楓廠現在的主要客戶已經囊括了整個遠岸星區，甚至還包含了I伯爵星峽的軍方要塞工程。泰氏合金的名聲已經起來了，用泰氏合金爲主材料的太空設備配件的名聲也已經起來了，訂單都排到後年去了。
說實話，要不是賽爾迪·斯托克的關係，窮鄉僻壤的新神州是很難拿到這批物美價廉的關鍵配件的。這其實也正是他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秀才”，能在一種老油條工頭中確立一定話語權的初始。
“那麼，最關鍵的問題，便還在排洪工程了。”科曼先生託着下巴自言自語道。
“岩土太厚，都是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凍土，挖掘起來很花時間，特別費器材。而且，4號冰川走到北冰洋之間的地形很崎嶇，重型工程器械鋪不開。就算是有了勞動者手套，也至少需要半年。”高地人工頭無奈道。
見大家都有些愁眉苦臉，斯托克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下定決心，認真道：“諸位，我有一個異想天開的想法……”
見大家都看向了自己，他再次提起了筆，在工程地圖的中位上花了一個叉：“在這裡，地丟下一枚熱核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