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輝還是掙扎着沒有死，儘管有很多人在明處暗處等着他死。
銀河集團的華卿小姐經常來病房裡看望吳家輝，紀宸因爲吳家輝的昏睡不醒總是在紀暮面前憂心。
“你不是要除掉吳家輝嗎？”
“不，我只是想着削弱他。”
“他死了，對你有何不好？”
“非常不好。”
紀暮滿眼的血絲：“他最好死了，要不然，總有一天我會把他弄死。”
“紀暮，你知道當年諸葛亮爲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殺曹操嗎？”
“你是說諸葛亮故意讓關雲長放水？”
“當然，你以爲諸葛亮不懂曹操和關雲長的感情？”紀宸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因爲時代如此，即使不是他曹操，也會有另一個劉操，陳操，張操。”
如果吳家輝從這世間消失了，銀河集團乃至很多其他團體，都會因此陷入混亂。潛伏着的暗鬥就會白熱化爲明戰，銀河集團有可能分裂出假面俱樂部1，假面俱樂部2，假面俱樂部3，這對任何人而言，都不是幸事。
然，紀暮對吳家輝的恨意，並不會因爲吳家輝的存在對某個商業圈子的大局重要而有所緩解，只要林妙聲還沒有恢復意識，他的殺意就會隨着時間與日俱增。
紀暮沒有使用那種直接拔氧氣罩之類的方式，他拿了一把瑞士軍刀。
他冷着一張臉，就那麼堅定並且毫不遮掩地走了進去。
紀宸趕到的時候，那把瑞士軍刀的刀鋒離吳家輝的咽喉不到5毫米，只要紀暮的手稍微抖一下，或者吳家輝忽然醒過來顫抖一下，血就會噴射出來。
紀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將那把刀反方向推開。
紀暮凝視了紀宸一分鐘，然後一刀插入紀宸的肩膀。紀宸沒有躲開。爾後，紀暮的眼神悲痛起來，他問：“爲什麼要留這個男人！”
對，爲什麼寧肯自己受傷，寧肯傷害他，也要留這個男人。真的，只是因爲當年諸葛亮不殺曹操的理由？有可能，是諸葛亮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呢？
“紀暮，我們紀氏，欠他的。”紀宸說：“是爸爸親自對我說的。”
什麼？紀暮聽不懂。
“吳家輝，他，其
實，跟我一樣，也是……你的哥哥。”
紀暮彷彿從悲痛中猛然被震醒，不可思議地看着紀宸的臉。
“吳家輝，他，其實，來歷……跟你，一樣。”
紀暮踉蹌地後退了一小步，驚訝後的臉色更加慘白。然後，他擡起手，拔掉了紀宸肩頭的那把瑞士軍刀。血，便隨着那把刀涌了出來。
從小到大。不，應該說是從那天起。
紀暮9歲的時候，無緣無故的生過一場大病。當時國內外最好的醫院都訪遍了，所有人都束手無策。那天晚上，他又高燒到四十多度，醫生已經給家屬下了最後的通知。到晚上十一點半的時候，醫生建議給他放棄所有的治療，開始清理身體，穿那種方便上路的衣服。高燒不止的紀暮迷迷糊糊中感覺手被另一隻手抓住，緊緊地，死死地，不離不棄地抓住。意識在那個時刻突然回到很小的時候，在水池裡因爲溺水而掙扎的那一刻，也是這雙手。然後，他奇蹟般地睜開眼，奇蹟般地讓病情開始好轉……
血還在流。紀宸肩頭的衣服已經被浸溼了。紀宸盯着紀暮，紀暮也看着他。兩個人都很受傷，兩個人都有說不出的蒼涼。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開始有分歧，開始彼此對峙？
“紀暮，你竟然拿刀……”後面的話紀宸說不出口。
紀暮轉身：“是，我現在，可以對任何人拔刀。”
“紀暮，你站住！”
“說，還有什麼用得上我的地方？”紀暮問。他是真不喜歡紀氏這樣的豪門，亦不歡喜那些商場的你虞我詐。他懂的，那些都是豪門每天必須上演的戲碼。但……也許，是因爲他血液中流淌着另一個女人自由的血吧。
“借你一管血。”紀宸的聲音輕飄飄的，紀暮卻聽得很真切。看來，醫院裡的人有跟紀宸提起過關於他傷口癒合很快速的這種事情。
嘿嘿。紀暮在心中冷笑。不管是動物，還是人類，只要有異乎尋常的地方，就有“研究價值”。對星期天如此，對他，也如此。
“好。”紀暮聽見自己冷冷地應了自己的哥哥，然後說：“我抽好血之後，便會帶林妙聲離開這家醫院。”
“去哪裡？”紀宸忍不住問。
“我跟紀氏，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這一年，紀暮二十六歲。他被帶回紀氏時，六歲。
二十年的兄弟，終於陌路。
三天後，吳家輝便因爲某主治醫生創造性的療法，倏然甦醒。除了脖子上因爲掛着藥，稍微有些不方便之外，其他器官完全正常。他是聰明人，很快便跟紀宸心照不宣地達成了新的商業協議。
據說，因爲吳家輝的“暴病”，很多股票都下跌了。那些下跌的股票，很多都被紀氏買進。當然，私下裡，吳家輝和紀宸有約定的分成方式。商機，就是不錯過任何一個可以撈錢的機會。
紀氏賺了多少錢，都跟紀暮沒有關係了。
他強制性的，辦理了出院手續。他自己開車，帶着林妙聲，去了她的故鄉。
林爸爸和林媽媽在林妙聲出意外後去看望過，也束手無策過。聽說那家XX醫院那麼高昂的醫療費，他們很感激紀暮。所以後來悄悄回家籌錢去了。
“爸，媽。”紀暮見到林爸爸和林媽媽就直接跪了下來：“請你們把妙妙嫁給我。”
林爸爸和林媽媽斷然想不到自己的女兒都已經被診斷爲可能成爲“植物人”了，竟然還有人求婚說要娶她，頓時，淚水如洪。前不久，他們纔剛參加完女兒的訂婚宴，轉眼……
物是人非。
“孩子，你的心意我們領了，謝謝你。”林媽媽一邊抹眼淚一邊說。
“紀先生，你看妙妙她都那個樣子了，你就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林爸爸也在努力剋制自己的感情。
“爸，媽，我是真心的。”紀暮的表情很坦承，儘管臉色有些蒼白：“我以前沒來得及向妙妙說，我想現在對你們說是一樣的。”
“因爲她是你們生的，你們聽到的，妙妙肯定也懂的。”
“嗚—”地一聲，林媽媽哭着跑開了。
“你，當真不後悔？”林爸爸問。他覺得眼前這個年輕的小夥子，不像是一時衝動的樣子，倒有幾分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勢頭。
“男子漢，說話不反齒。”
言罷，他又鎮重地對着林爸爸磕了三個響頭：
“我，紀暮，今日娶林妙聲爲妻，生死相伴，貧病相依。”
“好，好……好！”林爸爸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泣不成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