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以爲最好的愛,是將手放開。
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緊緊地拽住她的手,說:不許走!
—《紀暮旅行記》
李展言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束手無策。
甚至於,他都無法空出手去撓自己的頭皮。只是,一邊聽着林妙聲的傾訴,一邊拍着她的後背,說:“妙妙,你別想得太多了。”
直到林妙聲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低沉,他才意識到不對勁,趕緊將她抱回病房,並呼叫了醫生。
林妙聲的那羣同事還在病房裡等着她呢,卻見一個穿着警服的男人將林格格抱了回來,均大吃一驚,又見穿白大褂的醫生穿梭不停,似乎林妙聲的病情比想象中要嚴重。是以,這羣八卦的人,也乖乖地閉了嘴。
領頭的主任醫師,忙活了一會,示意大家都去病房外面。
所有的人都捏了一把汗。
“她,太累了。”主任醫師摘下眼鏡,輕輕地擦拭着,“睡着了。”
額?
不僅是林妙聲的同事們被驚到了,連李展言也窘住了。感情他的懷抱,還有靠枕的功能,竟然哭着哭着,就哭睡着了。
“哎呀,她……怎麼跟小孩子一樣?”林妙聲的一個同事嚷着。據說他們家的小朋友就是,捱了訓,或者捱揍了,自己哭一陣子就能哭睡着。
醫院給林妙聲開具了住院休息的證明,託付她的同事帶給熊大BOSS。李展言再次返回病房後,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來,更談不上打會瞌睡或者小睡一會兒了。
“紀暮。”
似乎聽見林妙聲在叫紀暮。
李展顏趕緊湊近了一些,握住林妙聲的手,很冰。
“紀暮……”又叫了一聲,還有斷斷續續的抽泣聲,鼻子和嗓子那,能看見很清晰的顫抖,應該是做了什麼噩夢,跟紀暮有關,哭得還是很傷心。
“妙妙。”李展言一手緊緊地握着林妙聲的手,另一隻手空出來在被子上方拍打。他實在很尷尬,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紀暮!”又一聲尖銳的哭喊。
不僅嚇了李展言一大跳,連林妙聲也被自己嚇醒了。倏地一下從病牀上坐起來,兩眼瞪着李展言,臉色慘白,冷汗涔涔。
模樣,很是恐怖。李展言趕緊扶她躺下:“妙妙,你做噩夢了。”
林妙聲很聽話地躺下,說:“言哥哥,紀暮去哪裡了,你知道的,對吧?”
李展言只好說:“嗯。”
“他有危險?”醒來後再次躺下的林妙聲,說話時很平靜,眼睛有點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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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哥哥,你信不信命運?”林妙聲的視覺還沒有完全恢復,只是比先前稍微清晰了那麼一點點,“我媽媽跟我說,我出生的那天,有個道士給我算命,說不可以打耳洞。”
李展言這才發現林妙聲的耳垂上,有個很細小的銀色耳釘,“那種江湖術士,不可信的。”李展言一邊說,一邊心頭五味雜成。其實,他們李家的祖上,還真就是幹這行的,給人算命測字看相,只不過到了他父親那代,做了警察,而且是緝毒的警察,據說他父親去警局報道的第一天,他爺爺給他父親算了一卦,沒有說結果,卻面色鐵青。
爺爺是在李展言十四歲的那年過世的。在他過世前,還一直逼着李展言學習那些相術和占卜術。關於占卜,李展言是從未用過,倒是相術,經常在審訊犯人的時候用上。不能說百分百無用。李展言是一個具有科學觀的無神論者,卻同時也並不排除那些陰陽學。
“言哥哥,你說,我是不是打了耳洞之後,泄了福氣?”林妙聲問這樣的問題時,轉過臉向着李展言,笑得楚楚動人。
李展言撓了撓頭皮:“哪有那樣的事情?你將來是要做紀氏的少夫人,大富大貴呢!”
紀氏?
林妙聲心中默唸了一遍這兩個字:紀暮。兩行淚她從臉頰滑落。
彼時,紀暮早已經如約來到了假面俱樂部。
“你叫,紀暮?”男人一邊搖晃着酒杯裡的酒,一邊問。
紀暮露出微笑,反問道:“你是誰?”
“你在問我?”男人轉過頭,酒水在他手中的酒杯中搖晃,卻沒有撒出來。
“是。”紀暮一如既往地簡潔、乾脆。
“我以爲我聽錯了。”男人說:“這個地方,從來沒有人問過我是誰,我都快要忘記了。”
男人將酒杯放在有點類似吧檯的櫃子上:“我現在叫泰克,會拼寫那個英文單詞嗎?”
紀暮的腦海裡快速地閃過關於泰克的英文解釋:小淘氣,小孩子,鄉下佬以及野狗。
“不像你。”紀暮說。
“不,很像。”泰克穿着筆挺的西褲,看上去風華正茂的樣子,他說:“作爲一個男人,自己的女人被他人奪走,佔有,被毀壞……我曾經失魂落魄如一隻野狗。”
“我不是來聽故事的。”紀暮顯得很沒有耐性,“你爲什麼對紀氏瞭解得那麼清楚?股市上的變化,都是你在攪局吧?”
“很聰明。”泰克也不再跟紀暮聊傷感的往事,整個人瞬間從剛纔的陰霾與傷感中走了出來。紀暮覺得,這個男人,很銳利,他的野心與企望,幾乎不言而喻。
“你那是犯罪。”紀暮很平靜地下結論。
“證據。犯罪是講究證據的。”泰克手一攤,“紀暮,我覺得,你沒有立場令我這樣難堪。”
“不,我有。”
“比如說?”泰克明明是黃皮膚黑頭髮,跟紀暮一樣的中國人,卻因爲在國外呆久了,說話的語氣動作都有些西化,這令紀暮看得很不爽。
“紀宸,我的哥哥。”
“你在意他?可是他的母親曾經誘殺你?”泰克親暱地笑着,並將他的手輕輕地放在紀暮的肩頭“難道你忘記了嗎?”
紀暮臉上的表情瞬間僵化。那件事,泰克,他怎麼知道?
那還在紀暮很小的時候,他對紀宸的媽媽乃至整個紀氏都心無芥蒂。紀氏有個很漂亮的游泳池,紀暮很好奇。有一天,他又在游泳池邊探頭探腦地張望,正好紀宸的媽媽經過這裡。他問:媽媽,這個池子的水深嗎?那個女人說:一點也不深,水纔到胸口呢!後來,等那個女人走後,紀暮就跳了下去。根本不是到胸口,分明是沒頂。不一會,他就在裡面撲騰得昏頭了。
幸好,在他沉溺下去的時候,遇到了一隻溫暖的手。
“我的事,你似乎瞭解得很多。”紀暮一邊說,一邊像拍打蒼蠅一般拍掉肩頭的那隻手,“不過,你的情報系統欠完善,我的故事,你只知其一。”
“可是,紀氏的人害死你的母親!”泰克用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臺子,厲聲說道,“那樣的仇恨,你也認了?”
紀暮的身體裡,彷彿燃了一把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