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十天的戰鬥,讓交戰雙方都感到十分疲憊。楊榮在佔據優勢的情況下,有心讓麾下的士兵們略作修整,但遠在帝城的皇帝和大臣們卻並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黃田州戰場上,雙方上千萬大軍已經對峙了半年之久,巨大的戰爭消耗使得燕丹和手下的大臣們憂心忡忡,國庫早已空虛,燕丹自己的私庫也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現在捷報終於傳來,楊榮在褐陽溝經過十餘天的苦戰,終於將戰線向前推進了一百五十公里之多。在燕丹看來,只要楊榮能再接再厲,向前進攻五十公里,突破褐陽溝最後一道防線,夾關,朝廷大軍就能將褐陽溝完全控制在自己手裡,從而取得巨大的戰略優勢。
爲了鼓勵楊榮堅持戰鬥,燕丹一方面儘量滿足楊榮在裝備、物質、人員方面的需求,另一方面對楊榮及其麾下的軍官們加官進爵,甚至還破天荒的一次性發給褐陽溝方向所有參戰人員三個月的軍餉作爲獎勵。
頂着皇帝和朝廷巨大壓力作戰的楊榮,開始的幾天還只是被動應戰,到後面幾天卻變成了主動進攻,這讓世家聯軍的指揮官赫塞武喜出望外,對自己的計劃更加有信心。
第十一天,連山山脈、褐陽溝、平落壩,楊榮在向前進攻的時候,也沒有忘記分出一些兵力佔領平落壩兩側的的高地。
赫塞武對此早有準備,他命令精銳的斥候小隊在兩側高地阻擊朝廷的小隊人馬。
這些斥候小隊都配有戰馬,機動靈活,遇到比自己少的敵人就主動出擊,遇到比自己多的敵人,就把他們引到山上的幻陣外面,然後逃之夭夭。
赫塞武花高價請來的幻陣大師們佈置的大型幻陣是這場戰役的勝負關鍵,爲了將幻陣僞裝成五行元素風暴的樣子。赫塞武將所有的高級術士集中使用,在朝廷的小隊抵近幻陣偵察時突然出手,造成這些人是被天地間狂暴的五行元素擠壓死亡的假象。
連續幾次對幾個幻陣進行抵近偵察,都被幻陣裡面突然爆發出來的巨大能量擠成了渣,使得這些朝廷的士兵們堅信這就是天然的五行元素風暴。
接到士兵們報告的楊榮對此將信將疑,連山山脈並不是什麼山高林密的地方,就算有五行元素風暴出現,也不該如此密集。爲了證實自己的猜疑,楊榮又連續派出了十多波精銳的斥候對這些“五行元素風暴”進行偵查,得到的結果與之前並無二致。這樣的結果使楊榮對平落壩兩側的山地不再關注,只是派來少量的哨兵監視,然後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正面戰場上。
十一天的戰鬥下來,楊榮原本集結在中路的二百五十萬大軍,死的死傷的傷,現在只剩下了一百八十萬人,但比對面赫塞武那不到一百萬人的軍隊,在人數上還是佔有絕對優勢的。
迫於朝廷的壓力,也爲了儘快結束這場戰爭,楊榮將自己在褐陽溝方向能夠動用的全部一百八十萬大軍全部投入了正面戰場,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赫塞武的軍隊發動猛攻。
事實也正如楊榮期待的那樣,一天的戰鬥下來,赫塞武率領的叛軍整整被擊退了三十五公里之多,戰線推進到距離夾關十五公里的地方。
由於褐陽溝在這個地方開始變窄,楊榮能夠投入進攻的兵力有限,再加上天色已晚,爲了避免被伏擊,何榮命令停止進攻,並就地紮營。
紮營的同時,楊榮向正前方和兩翼派出大量斥候,防備赫塞武晚上發動突然襲擊,但他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自己後方的防線。
第二天天剛麻麻亮,楊榮就發現自己的後方出現了大量敵軍。這時候,楊榮有兩個選擇,一是命令全體先前,迅速擊破敵人在夾關的防線,進入敵人後方,與敵周旋,並伺機從後方攻打敵人的其它防線,這樣就可以取得戰略上的主動;另一個辦法就是全軍即刻向後攻擊,打破敵人的包圍圈。
但是,楊榮再次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他低估了夾關防線的堅固。
隨着楊榮的命令,一百八十萬朝廷大軍氣勢恢宏的攻向自己正前方的敵軍大營。當自己的部隊不費吹灰之力攻破敵軍的一座空營時,楊榮徹底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這時候,他又下了一個讓他後悔終身的命令。他命令全軍後隊改前隊,向自己後方的敵人進攻,以期能打破敵人的包圍圈。但是一支進攻中的軍隊,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調轉槍頭的,整個軍隊一下陷入了混亂之中。重新組織進攻,整整花費了楊榮四個小時之多。
在這四個小時裡面,世家聯軍乘機在楊榮的後方建立起了幾條臨時防線。當楊榮大軍抵達這條防線的時候,赫塞武帥軍從夾關中殺出,徹底完成了對楊榮大軍的包圍。
二百四十萬對一百八十萬,再加上世家聯軍在裝備、訓練、後勤補給能力上的優勢,讓楊榮大軍徹底陷入了絕境。
楊榮一面命令部隊就地轉入防禦陣型,一面向其他幾個方向的朝廷大軍求援,然而遠水解不了近渴,距離自己最近的援軍,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到達。
更何況,赫塞武根本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他對這種情況早有預見,早就給姒民等人下過命令,一旦其它四個方向的朝廷軍隊有增援楊榮的跡象,姒民等人立馬就會纏上去。爲了避免其它幾條戰線有失,朝廷大軍在這幾條戰線的指揮官根本就不敢抽調兵力來支援楊榮。
不過他們也不是完全不作爲,在他們的命令之下,其它幾路大軍紛紛向自己面前的叛軍發動了決死衝鋒,想通過圍魏救趙的方式來解救楊榮。
然而,他們很快就發現,對面的叛軍似乎對自己的反攻早有準備,他們在自己的後方修建了一個縱深達三十公里的半永固防禦工事羣,朝廷大軍每前進一米,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自己能否擊破當面的敵人都是兩說了,更別提什麼圍魏救趙了。
身陷重圍的楊榮這時候已經測定冷靜了下來,他命令自己麾下的部隊組成一個巨大的圓形防禦陣法,固守待援。他相信自己麾下的其它四路大軍總會有一路能擊破自己當面之敵,前來救援自己。
徹底冷靜下來的楊榮還是十分可怕的,他的戰術指揮能力就算放在整個仙藥界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再楊榮的指揮下,朝廷大軍全體將士沉着應對,不管是敵軍的全面進攻還是重點突破都被他一一化解。儘管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楊榮始終堅守着自己的陣型,沒有被赫塞武攻破。
然而在堅持了七天以後,楊榮依然沒有等來自己的援軍,卻等來了一個致命的消息,軍中的回靈丹已經消耗殆盡,空軍部隊也因爲叛軍的空軍阻撓,無法對他們進行空投支援。
仙藥界中沒有了回靈丹的軍隊,其戰鬥力至少下降一半以上。然而,噩耗還不止這些,七天的戰鬥,讓楊榮手下的可戰之兵下降到了不足八十萬,軍中的炮彈和箭矢也只夠堅持兩天的戰鬥所需。
心灰意冷的楊榮將指揮權交給了自己的部下,獨自一人來到兩軍陣前,指名點姓的要求見赫塞武。
赫塞武見大勢已定,也想聽一聽自己的老師說些什麼,就帶着自己的衛隊來到陣前。
師生見面以後,先是長時間的沉默,然後赫塞武輕聲問道:“老師叫學生來到這陣前,可是有什麼見教。”
楊榮長嘆了一聲,說道:“敗軍之將,豈敢再爲人師。”
赫塞武正色道:“俗話說,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您永遠都是我的老師。”
楊榮道:“能教出你這樣的學生,也許是我今生最大的驕傲了吧。”
赫塞武連忙道:“學生這次只是僥倖,不管成敗,您永遠是我最尊敬的老師。學生之前說過的話,現在依然有效,只要老師您肯投效我世家聯軍,學生願意將主帥的位置拱手相讓。”
楊榮沉聲道:“你我相處多年,當知道我是寧折不彎的人,我既已宣誓效忠皇上,效忠太子,就絕無可能奉他人爲主。我今天叫你來此相會,只爲求你一件事情,請你務必答應。”
赫塞武拱手道:“老師有事儘管吩咐,學生一定盡力達成老師的願望。”
楊榮道:“我可以命令麾下的將士們放下武器,但你必須保證善待他們,不可隨意殺戮,而且你要保證戰爭結束後,放他們回自己的故鄉。”
面對楊榮的頑強防守,赫塞武麾下的軍隊也傷亡了接近百萬之衆,損失不可謂不大,現在有一個和平解決問題的機會,赫塞武豈能不珍惜。他立刻指天發誓道:“只要老師能讓自己麾下士兵放下武器,我赫塞武對天發誓,一定會善待他們,並且在戰後讓他們迴歸故里。如違此誓,必遭天譴,神魂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楊榮道:“你學生時代雖然頑皮,但老師知道你是一個重信守諾之人。如此,我就將手下這一百來萬人的性命交到你的手上了。”
說完,楊榮轉身回到自己的中軍帳,命令全體官兵放下武器投降,衆人雖心有不甘,但也知道他們早已陷入死地,只能無奈的接受楊榮的命令。
下達完命令的楊榮將所有人都趕出了中軍帳,獨自一人在中軍帳裡等待赫塞武的到來。
順利接受朝廷大軍投降的赫塞武,獨自來到楊榮的中軍帳裡,對楊榮說道:“學生謝老師仁義,挽救了上百萬人的性命。”
楊榮苦笑着說道:“戰爭中哪有什麼仁義可言,老師這麼做也是無奈之舉,只求能夠少一些殺孽而已。”
赫塞武還想勸解楊榮加入自己一方,卻發現楊榮的面色突然變得潮紅,嘴角也開始有鮮血溢出。
楊榮用吃力的聲音說道:“記住你今天的諾言,善待這些可憐的士兵,否則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說完,氣絕身亡。
赫塞武連忙上前查探,卻發現楊榮已經震斷自己的心脈。暗歎一聲可惜的赫塞武,獨自來到中軍帳外,凝望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