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我們進去說吧。”莫璃轉過身來,帶着墨雪往屋子裡面走去,她甚至忘了她的一隻手中還捏着鞭子,忘了她剛剛是在教導一些新的弟子。
這個神仙姐姐是誰呀?怎麼莫師尊一見到她反應就這麼的大?這些小鮫女們紛紛的猜想着,她們實在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屋子裡面,莫璃慌慌張張的墨雪泡茶,又叫屋子裡面的侍女去拿新鮮的水果、糕點過來,再然後她就頗有些手足無措的看着墨雪,捨不得移開眼,但是卻又不知道該爲她做些什麼,該跟她說些什麼纔好。
“師尊,你不是在岐山縣嗎?怎麼到涼州郡來了?難道是升官啦?”墨雪擦乾了眼角,俏皮的看着莫璃問道。
“你這孩子,一個小小的珠玉堂,算是升什麼官呀。”莫璃聽到墨雪的話後,頗有些苦笑不得,但是隨即她又正色着說道:“憑着我的冷漠、狠心、無情,再加上幾十年的青春,終於我如今的地位也算是比從前高了幾級了,如今我是這珠玉堂總堂的副堂主,專門教這些內門弟子。”
“師尊,你不要這樣說自己好不好,在我眼中您是一個熱心、善良、有愛的人,纔不是您自己說的那般冷漠無情呢。”
墨雪聽到莫璃的話後,連忙說道:“您盡心盡力的教她們,雖然能夠得到一部分的利益,但是最大的受益者還是這些孩子跟珠玉堂,這一年一年的,您爲了這珠玉堂煎熬了心血,我實在是不敢想象,這一眨眼的,您都老了。”
“雪兒,師尊是老了,可是你還年輕着,而且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四十歲的人,倒像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呢。”莫璃愛憐的看着墨雪說道。
“這次雪兒在外面,實在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很多事情都處於我的預期。”墨雪對着莫璃說道:“要不然師尊你不要再呆在珠玉堂了,我給你在這涼州郡買上精舍府邸,讓您過上安定的好生活好不好?”
“你這傻孩子,師尊我這都六十好幾的人了,我前半生都託付在這珠玉堂上面,後面這一小半輩子也就只能待在珠玉堂了。”莫璃有些蒼涼的說道:“若是時不時的有些像你這般尊師重道的好孩子過來看一看我,那我就是無比的開心了。”
聽到莫璃的話,墨雪的心中又是一股酸澀涌上了心頭,莫璃這一輩子都託付給了珠玉堂,在一些人看來,她地位崇高,可是在自己看來,她卻是無比的孤獨。
她沒有孩子,沒有愛人,沒有親人,只有一幫由她花費數年訓練出來的弟子,可是在這些弟子的眼中,她是冷漠、無情、狠辣的,甚至於她們不識好歹,背地裡還會詛咒她,心中恨她,嘴上罵她。
每每想到這些,墨雪是心如刀絞,雖然莫璃爲人冷淡,並不在乎這些流言蜚語,別人私下裡怎麼想她的,她雖然也知道,可是她不會去計較。可是墨雪在乎,她幫她在乎,爲她不被別人理解而感到難受心痛。
誰沒有愛呢?一開始,莫璃肯定也是一個天真純潔的小姑娘,可是爲了生活所迫,她加入了珠玉堂,甚至在一次採珠之中被刮傷了臉,毀了容貌,後來成爲大鮫女,不用再去採珠了,可是這傷害卻總是在她的心中,然後變得乖覺,變得不愛笑,變得冷淡。
日復一日,心也是漸漸的冷淡了下來,變得涼薄。這不是她的錯,是別人賦予了她的冷淡、涼薄。是她太過聰慧,過早的看透了塵世,看清了人類的劣根。
“師尊,我能看看你受傷的半張臉嗎?”墨雪輕聲的說道。
莫璃端詳了墨雪半響,儘管心中掙扎,但是她還是點點頭。
墨雪輕輕的伸出了手,取下了她的面具。
她的另外半張臉由於常年沒見到陽光,顯得蒼白無比,可是令人驚奇的是,她的這半張臉上,並沒有一絲傷痕。
“你?”墨雪發出了一道短促的音節,她手上還拿着這個金色的面具,可是一時之間她卻是心中驚悸,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怎麼了?”莫璃問道:“是不是我這半張臉很難看?”
墨雪沒有回答,而是木訥的搖搖頭。
“那到底是怎麼了,你怎麼做一副這樣的驚恐的眼神?害怕就說嘛,這樣可怕的傷痕,是人都會害怕的。”
莫璃有些聲音低沉的說道,對於這些相貌之類的,她早就看到很開了,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的臉肯定很醜,所以連自己最喜歡的徒弟都感到害怕了。
“不是。”墨雪卻是搖搖頭,說道:“師尊,你的臉很美,並無半點傷痕。”
“是嗎?”莫璃知道墨雪是在安慰她,她說道:“若是很美的話,你怎麼會是一臉的見鬼了的表情?”
“師尊你從來沒有照過鏡子,看過自己的臉嗎?”墨雪問道。
“有啊,不過我照鏡子的時候,我都是帶着面具的,除了洗臉的時候,我的面具不會取下,這一次是例外。”莫璃輕聲說道。
她不想要嚇到別人,更加不想別人對他她指指點點,帶着面具,至少讓她顯得神秘一些。果然吧,今天她一取下面具,就把面前的這個小姑娘給嚇到了,想必自己這臉上黑色毒液星星點點,十分的可怖吧。
“來,您看一下吧。”墨雪憑空拿出了一面鏡子放到了莫璃的面前,她的動作隱秘,此刻莫璃也沒有想到墨雪是怎樣拿出鏡子出來的,她只是去接墨雪的鏡子,用來照她自己的臉。
顫抖着把鏡子慢慢的移到正面,她先是看到了自己的下巴,再是看到了自己的鼻尖,然後終於看到了自己的整張臉了,可是出於她自己意料的是,她的臉上果真是沒有半點傷痕,除了常年帶着面具的那半張臉顯得有些不正常的白之外。
鏡子中的女人已經長出了皺紋,代表着曾經的青蔥歲月也已經遠去了。莫璃的一手拿着鏡子,一手撫上了自己的臉。這些年來,她一直不知道的是,她原先中了毒受傷的臉,竟然早就是好了,可是爲什麼她竟然是戴了這個面具幾十年?
“既然我的臉並沒有什麼問題,那雪兒你爲什麼會做出一副那樣的表情?”莫璃不解的問道。
“師尊,你再看一下你的臉。”墨雪再次說道。
聽了墨雪的話後,莫璃這纔再三端詳鏡子裡面的自己,說實話,她幾十年來都是戴着面具的,也習慣了自己戴着面具的樣子,這咋一把面具給揭下,她對於鏡子裡面的這張臉反而是覺得有些陌生了起來,這麼多年來,她早就忘記了自己的模樣了。
因此看了多次,她仍舊是沒有發現什麼不妥,臉上幾絲皺紋,遮蓋面具之處的蒼白,這一切都沒有什麼不妥啊?
再次把疑惑的眼光看向墨雪,她這纔看出不妥來,若是面前的這個姑娘的臉上再多出幾絲皺紋的話,那豈不是就是她如今的模樣?
慌忙的看了看鏡子,莫璃這才發現了不妥來,她心中一驚,世上竟然有這麼神奇的事情?竟然會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我跟你沒有什麼關係。”莫璃說道:“雪兒,你不要胡思亂想,長得像,說明我們有緣分。”
墨雪聽了莫璃的話後,點了點頭,她不是絕對這莫璃長得像自己,而是感覺這個莫璃長得很像上古聖女,貌似從那次上古之墟之行之後,這上古聖女就與她聯繫頗多,隨隨便便到一個地方總是能夠遇到與她相關的事情,就是來看望自己兒時的啓蒙師尊,也能夠看到她的臉。
“孃親。”門外的一個神采飛揚穿着勁裝的女子進來,墨雪本來是想要阻攔的,可是聽到她的稱謂之後,她很快就把自己設置的陣法不動聲色的收了回來。
看到墨雪之後,這個女子十分的驚訝,隨即她看着莫璃,眼睛噙着淚珠的說道:“孃親,莫非這就是您的親生女兒?這麼多年以來,您一直把我當做替代品?”
這什麼跟什麼嘛,墨雪聽到這個女孩子的話都有些懵了。
“莫愁,不得無理,這位是墨雪,是我曾經的弟子,與我已經十幾年沒有見過了。”莫璃同進來的這位女子解釋道。
“哦,這位是莫師尊的女兒對吧,原來幾十年不見,莫師尊都已經有了女兒了。”墨雪說道。
“這是我的養女。”莫璃連忙同墨雪解釋道:“有一次上街看到一個可憐兮兮的女孩子,我就把她帶了回來。我一生沒有嫁人,也無兒無女,養一個孩子,也算是多了一個念想。”
“原來如此,有一個念想也好。”墨雪淡淡的點點頭,說道。
沒有人會在原地等她,一切都不一樣了,所幸,大家都還過得挺好。
“孃親,原來在你的心中我只是那種可憐兮兮的女孩呀?”這個女子聽到墨雪只是莫璃的徒弟之後,之前對墨雪的那種敵意瞬間就消失了。
之後她還偎依着莫璃撒嬌的又說道:“孃親,我從來沒有看到你摘下面具的樣子,原來孃親摘下面具的時候,竟然這麼的美麗,我想孃親定是怕追求的人太多,所以才戴上這面具的,只是這位師姐怎麼跟孃親長得一模一樣呢?”
“這也正是我們好奇的地方,剛剛我還覺得我們兩個很有緣分呢。”莫璃笑着摸了摸莫愁的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