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只有從高高的氣窗射進來的朦朧光亮,昏暗中熟睡的妻子就像那慵懶的天使,看着讓自己發呆。就這短短的一刻,林俊似乎忘卻了身處殘酷的戰爭,這個小小的房間就是他的一切,直到被外面遙遙傳來的腳步聲將自己從靜止的寧靜中喚醒。
兩個多月的大戰已經讓自己學會了如何面對戰爭,這不是駕駛戰鬥機與敵人進行殊死搏殺,也不是紙上談兵,而是決定千百萬人生死的戰略博弈!讓明斯克成爲莫斯科、斯大林格勒一般的堅固據點,用城市吸引住德軍的注意力,拖住他們!
讓德國人陷在無休止的城市攻堅戰裡,讓他們無法抽身,在秋雨過後的嚴寒中殲滅對手,就像紅軍在莫斯科和斯大林格勒做的那樣!德國人已經不大敢從兩翼冒進,高速穿插的的戰術在同樣具有強大突擊能力的紅軍機械化部隊面前已經變得不可靠:對於德國人而言必須先拔掉明斯克這顆釘子!而對紅軍來說,只要兩個月,最多再過三個月,區域性的反攻時機就會到來。捱到今年入冬,德軍就會像拿破崙的大軍那樣陷在俄羅斯的風雪中,他們的閃電戰也就徹底破產了!
“狙擊手,反坦克小組,突擊分隊,要儘快抽調後續集團軍做好入冬時進行鉗型突擊的準備,用一個大型的合圍戰消耗德軍的有生力量,這樣才能滿滿拖垮德國人。合圍、會戰。要像吃餃子那樣一個接一個,逐步消耗德軍……”
腦子裡盤算着作戰地事。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當注意力再次回到房間裡時,一雙迷人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剎那間所有地疲勞和憂慮都消失了,因爲妻子正躺在牀上傻傻的看着自己。
“怎麼醒了?”
妻子微微一笑,“剛醒,就一會。”
知道是看到自己在沉思她纔沒打擾自己,但現在愛人在牀上伸出了雙手,林俊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上前坐到牀邊。緊緊地將妻子擁在懷裡。
兩個月的分別有太多的思念和話語,但兩人都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孩子們都好,就是想媽媽。”久久的擁抱後林俊終於在妻子耳邊開口。
“你怎麼來了?”武金斯卡婭不想放開丈夫,就怕一放開就再也見不到一樣。
“不再退了,斯大林同志要我來白俄羅斯壓陣。我們要堅守明斯克。”
在林俊抵達明斯克之前爲了保密,他的行動只有方面軍中少數人才知道,連武金斯卡婭也不知道----如果讓德軍通過電訊知道蘇聯的副統帥、打仗不要命的普論雅科夫空軍元帥要到明斯克,希特勒地元帥們就是用腳趾頭都能明白蘇聯將誓死堅守明斯克。
“累嗎?”
“不累。”
兩人的千言萬語又變成了短短几個字,武金斯卡婭能不累嗎?!隨着戰線的靠近,醫院裡每天的手術根本就來不及!作爲醫院裡最好的外科醫生,她每天都要做十臺以上地手術,就是個鐵人都會累垮的!更不用說送上她負責的手術檯的都是重傷員。兩個月的時間內做的手術比之前這麼多年做的所有大型手術加起來還多,這也讓她的神經變得無比堅強!
誰說火線上地戰士的意志纔是最堅強的,戰地醫生的神經也是無比地堅強----因爲他們每天要面對的死亡和流血甚至比一線的士兵還要多,而且流血犧牲的都是自己的同志!
林俊擡手看了下時間。自己進來已經有大半個小時,妻子也就才睡了一個小時多點,這對於連續工作了36小時地人來說是絕對不夠地。
“你再睡會,下午我就在醫院裡不走了,過會我叫你吃飯。”用手托住妻子的肩膀。看着她地眼睛說。
武金斯卡婭微笑着搖搖頭。“睡不着,要去查房。陪我一起去好嗎?”
“恩。”
自己清楚這會還要她睡覺根本就不可能,除非自個也躺在牀上陪着她,妻子纔會安興的睡着,但那樣顯然不合適,外面的人都在等自己:其實自己就是在房間裡陪老婆到明天外面的人也不會唧唧歪歪,應該是不敢唧唧歪歪,還得幫自己打個掩護(比如說已經離開一類的話。)。但現在的情況不適合自己在這裡太長時間。
妻子也理解自己的處境,又想多陪在自己身邊一會,最好的辦法就是陪着自己去查房,給傷員和醫院的工作人員打打氣,這樣至少能和丈夫一起待到晚飯時間。
“知道嗎?最高蘇維埃主席團已經提名授予你稱號,不過得由加裡寧同志爲你頒發獎章,要等你回莫斯科後才能授勳,我還沒這個權力。”在妻子穿衣服時,林俊將中央的決定告訴她。
武金斯卡婭只是笑笑,對她來說有丈夫在身邊就足夠了,個人的榮譽和搶救傷員、有丈夫陪伴相比已經是次要的。
林俊不是沒有向某人頒發“金星獎章”、“列寧勳章”和“”榮譽證書的權力,現在是戰爭時期,他有!來明斯克之前,斯大林和加裡寧就說過要讓他將武金斯卡婭的勳章和證書帶過來,但被林俊拒絕了:哪有丈夫代表蘇維埃向妻子授勳的,林俊可不想被人以後說叨。
這大概也只有武金斯卡婭對於被授予“”稱號只是微笑,換成其他人就不是欣喜若狂也會激動萬分,誰讓她太過特殊呢?丈夫的胸前雖然只佩戴了兩枚“金星獎章”,但已經獲得了三次“”稱號。而作爲一名軍醫,這段時間她的腦子裡只有傷員和對家人的思念,其它一切似乎都變得次要了。
因爲副統帥的到來,醫院方面已經進行了安排,院方領導找了陪同林俊一起來的上尉,希望副統帥等在醫院吃晚餐。開玩笑,副統帥這會來明斯克,傻瓜蛋都能明白意味着什麼。而副統帥的妻子就在醫院裡,這段時間就已經挽救了幾百名重傷員的生命,武金斯卡婭在醫院裡的威望無人能及,沒人會對丈夫看妻子的行爲有點什麼意見。
那些個傷員更是武金斯卡婭的忠實支持者,他們是最感激上校同志的忘我工作的----林俊想在房間裡呆多久就可以呆多久。
看到副統帥和他的妻子走出了休息室,衛兵們走了上來,向林俊彙報醫院的情況:在明天上午之前,醫院裡不會給上校同志安排任務。
無論醫院怎麼安排,林俊只能陪到妻子吃完晚餐就走,但這樣也好,她至少能完完整整的睡一晚。
“卡婭,西南方面軍機械化第22軍軍長孔德魯謝夫少將還在不在醫院?”
“在,已經快恢復,這幾天就能出院。他已經說了很多次想返回部隊,大概還要一週。”
“恢復的怎麼樣?”
“做了兩次手術,以後生活自理應該沒有問題。左腿短了兩公分,大腦受傷後視力受到嚴重影響,恢復到現在大概也就是零點五的樣子,但思維沒有受到影響。”
少將同志能活下來就是運氣,這多虧了果斷的飛行員和技術精湛的外科醫生----傷殘了照樣能工作,照樣能指揮部隊作戰。
上次莫斯科召集全蘇機械化軍軍長會議時林俊見過孔德魯謝夫,知道此人是名干將、勇將。原本統帥部在上個月就要將他召回莫斯科,到南方面軍中擔任新的職務,但少將的身體狀況那會還不適合長途旅行,就拖了下來,而現在林俊腦子裡有了新的考慮。
“安德烈,你要見他?”
“恩,過會給他找個活幹。他明天能不能開始工作?”
“只要不是擡炮彈拼刺刀,沒問題,但不能過於勞累。”
“我懂,才兩個月,傷了骨頭都要三個月才能完全康復。”但林俊還是狡黠的加了一句:“老婆的醫療技術靠得住。”
孔德魯謝夫這半個月是在鬱悶之極,雖然獲得了最好的治療,但一心放在軍隊上的心根本無法安靜的在醫院養傷,身體剛能活動時就想着回部隊。
視力差了、腿瘸了這都不是問題,腦袋開了一次顱也不是問題,感覺自己的思維沒有受到影響,腦袋也沒什麼後遺症。在醫院裡無法得知前線的具體情況,但從後來的傷員和醫生護士的隻言片語裡能知道前線已經接近明斯克,戰局有些不利,這讓他更急着返回部隊。
但醫生不同意,又不能發火----換成其他醫生還能吼上兩聲,自己怎麼說也是個將軍!但負責他的醫生是著名的武金斯卡婭上校,自己被吃的死死死的,只能自己窩着生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