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真是夠可憐的，這麼個小人兒，居然遇上了這等厄難。”
韓氏聽了楊謙之言後，不禁眼圈一紅，唏噓不已。輕輕地給熟睡過去的小姑娘掖了掖被角。
楊謙打量着她即便是在睡夢中，仍舊緊皺的眉頭，心中也是不好受。
“在封丘尋了醫者問了，說她應該是驚嚇過度，以致失語，怕是得好好將養。
至於何時能夠開口說話，怕是不好說……”
“母親，還有一事，孩兒覺得她還這麼小，親人皆已不在，不如留在府中。”
韓氏看了一眼楊謙，微微頷首道：“難得我兒如此慈悲心腸，就讓她留下吧。”
“小小年紀就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雨，真是可憐啊。”
“只是她不言不語，不知其姓名，好歹有個叫法纔是。”
“孃親言之有理，此事自然由孃親您作主。”楊謙點了點頭。
一旁同樣滿臉皆是同情之色的管家鬆步深以爲然地道。
“公子所言極是，還請主母給這個可憐孩子賜名。”
韓氏仔細地打量着這雪團兒一般的小姑娘。
“你看她膚白勝雪，無污無垢的，一雙眸子跟會說話似的。
若是再大一些，必然是個極美的小娘子……”
“小小的年紀，就遇上了這麼多的苦難，希望她能夠忘記這些艱難厄苦，心無塵垢，開開心心的。”
“嗯，便喚她無垢可好，這是楊府，那就隨我兒同姓，楊無垢，如何？”
“無垢，心不沾塵垢，楊無垢，這個名字好。”
楊謙打量着這個粉團般的小女孩，越發地覺得她與這個名字顯得十分的般配。
秋風瑟瑟，野草已然黃綠相間，在大澤村東首的一片緩坡之上，多出了幾座墳頭。
墳前的供品祭祀香燭之物一應俱全。
墳前的地面上，滿是燒紙的灰燼，白色的招魂幡搖曳於瑟瑟風中。
幾名和尚念着經文，悠然而又法相莊嚴。
小姑娘一臉懵懂，卻也聽到了眼中滿是愛憐之意的韓氏的叮囑，
規規矩矩地磕了三個頭，然後呆呆地看着那墳墓不言不語。
一旁的楊謙踱步上前，朝着墳墓方向也是一禮。
轉過了身來，向小姑娘伸出了手。“無垢起來吧，地上涼。”
一身雪白孝衣，黑髮如墨披散於肩的楊無垢握着楊謙的手站了起來。
楊謙單膝着地，看着楊無垢被白色孝衣包裹着的身體顯得那樣的纖弱。
越發顯得無塵無垢，空靈深邃的黑眸裡，滿是無助。
“從今天起，如果你願意，你就是楊無垢，我楊謙的親妹妹。
有哥哥一口吃的，就一定不會餓着你。今天起，你不會再受任何的傷害。
就算是天王老子想要動你一根毫毛，也得先問問我同不同意。”
楊無垢認真地看着楊謙好看而又溫暖的笑容。
雖然她口不能言，可是，楊謙說出來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笑容，都深深地銘刻進了她的心裡。
看到無垢輕輕地點了點頭，嘴角微微揚起了一個小巧的弧度。
楊謙也笑了起來，將楊無垢抱在了懷中，開始指點起了遠方。
這裡，在未來，就是楊無垢的家園。
韓氏看着楊謙，心中甚是欣慰，自己的兒子成長的速度，遠遠地超過了自己這個當孃的預料。
轉過了頭來，朝着那座墳墓雙手合十心中默祝道。
“這位姐姐，雖然我不知道你姓甚名誰，不過你放心。
我家大郎是一位言出必行的真君子，他已出口允諾，就定然會守護好你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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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裹着繃帶的少年躺在搖曳的船倉中，呆呆地看着船艙。
一名端着一碗熱氣騰騰地魚羹的年輕人走到了船倉中。
“來，快喝了吧。這可是船老大特地讓我給你熬的魚羹。”
神情麻木地少年掙扎着坐起來。
“我不吃，我也不喝，我就要去封丘，我要去救我娘和我妹妹。”
送魚羹來的年輕人無奈地道。
“小老弟，船老大說了，等你養好了傷，想去哪都行。
就你這身子骨，沒淹死就不錯了，還想救人？”
年輕人勸了兩句，看到少年還一臉倔強地坐在那裡不吭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轉身將離之時，想了想，把魚羹隨手擱下。“愛吃就吃，不吃一會我喂狗了。”
少年憤怒地瞪起了眼睛，年輕人離開之後，他的神色再一次變得蕭瑟。
魚羹的味道，飄蕩在船艙裡，已經絕食了快兩天的倔強少年開始認真地思考。
想活着，只有養好傷，才能夠去找孃親和妹妹。
既便……即便，有了什麼意外，自己也要讓那些賊人付出足夠的代價。
看看自己枯瘦如柴的胳膊，揉了揉直冒酸水的肚皮。
決定努力盡快好起來的少年抄起魚羹就喝。
只一口下去，少年不禁紅了眼眶，淚水都在眼眶中閃爍，這魚羹可真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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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秋近冬，楊府的兩萬畝田地，除了一千畝準備用來種植水稻的田地尚空置之外。
其餘的都早已經種滿了宿麥，雖然現在宿麥還是幼苗。
卻讓這黃綠交雜的原野裡，多了大片大片青蔥的綠意。
學堂裡邊，讀書聲朗朗，聞思行很是盡職盡責，而那些孩子們也都很刻苦用功。
整個大澤村似乎都步上了正軌，而楊謙此刻，正坐在榻上，聲情並茂地講述着一個美妙的童話故事。
楊無垢就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歪着頭傾聽。漆黑的彷彿看不到底的黑眸和認真的小表情。
看得正在旁邊做針線活的韓氏莞爾不已。
她原本削瘦下去的小臉蛋，又猶如吹氣一般地變得圓潤起來，份外的萌。
整個楊府的人，對於這位膚白勝雪粉團一般，精緻又漂亮的小姑娘也都充滿了愛憐之意。
楊謙講述的是一隻醜小鴨變成天鵝的故事，只是故事這才說了一半。
劉管事就滿聲臭汗地衝了進來。
“主母，下澤村來了一大幫子人，提棍執叉的，說是要爲前日咱們大澤村傷了他們的人討個說法。”
韓氏眉頭一揚，站起了身來。“派人去滎澤請官衙出面吧，還有鬆叔呢？”
“鬆叔正在相勸，可是那些下澤村的人卻不識趣。
硬是要大澤村交出兇手，不然，他們就要以牙還牙。”
“大澤村什麼時候又跟下澤村打起來了？”楊謙也有些懵。
劉管事無可奈何地解釋道。
“就前幾日，在河邊發生了口角，兩邊幾個年輕小子幹了一架，結果把對方一人腿給打折了……”
楊謙頗有些哭笑不得，之前一直想着解決大澤村與下澤村爭水的事來着。
結果爭水之事還沒解決，這邊居然又出了這一檔事情。
“母親，孩兒去看看。”
“我兒如今已經知事曉理，也該你出面料理事情了。”韓氏很欣慰自己兒子主動請纓。
“讓德叔他們陪着你一塊過去，萬一那些下澤村民有什麼異動，也能護得你周全。”
楊謙看到楊無垢也想要下榻跟着自己一起走，趕緊攔住柔聲道。
“妹妹，你在這裡好不好，哥哥出去一趟，一會就回來，回來繼續給你講故事。”
“是呀，無垢乖，陪着姨娘在這裡好不好？”韓氏親暱地說道。
楊無垢看了看韓氏，又看了眼楊謙，然後認真地點了點頭。
看到她這般可愛軟萌的模樣，楊謙的心簡直快要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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