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
江雲舟後背上貼着的那人雙臂緊緊環在江雲舟的腰上,將他連腰帶胳膊大力箍在懷抱裡,那從肺腑裡穿透而出的深沉思念讓江雲舟忘記了反抗,而他這一忘記,花無缺就更加確信懷裡抓着的這個人就是失蹤已久的江玉。
假山擋住了黑夜裡本就微弱的光線,黑暗的陰影裡彼此看不清彼此的臉,即使江雲舟背對着他,花無缺也不會弄錯這種將他抱入懷裡的感覺。
手臂收緊再收緊,直至怕把江雲舟勒死才稍稍鬆了些力道,那也僅僅是鬆了些罷了,因着從背後抱住江雲舟的姿勢,花無缺的臉自然而然貼在了他的頸窩側,失而復得的心安從溢滿的眼角流露出來。所謂心安就是江雲舟在身邊的感覺,僅此而已……
對花無缺來說,即使眼睛被表象矇騙,即使周圍黑暗一片看不清江雲舟的面容,然而擁他入懷的感覺卻不會錯的,他後背貼在自己懷裡的觸感、他腰肢的尺寸、就連手臂挨着手臂的感覺……無論江雲舟僞裝成什麼樣子,現在他只想伸手抓住他不讓他再從自己身邊離開。
“殺人啦!殺人兇手在這!”然而身穿下人服的江雲舟又開始搞怪了。擦身而過認出對方氣息的並不是只有花無缺一個,眷戀相遇相擁的也並不是只有花無缺一個。自知失策,江雲舟刻意改變了一下聲線,希望能夠挽回一點,可花無缺不信他,只見花無缺在江雲舟那個殺字纔出來就將之全部捂住在喉嚨裡。
“別鬧了。”花無缺一聲別鬧了讓掙扎中的江雲舟猶豫着安靜下來,因爲此時的他如果真是慕容府的下人,他的力氣和武功都應該不敵花無缺,所以雙手被花無缺制住的他此時再用北冥神功就是不打自招。
“若是我認錯了人,你剛剛就不會遲疑。”花無缺不爲所動地抱緊江雲舟,話語裡濃濃的思念讓江雲舟的心一軟再軟,然後餘下的話在花無缺耳朵裡都成了負隅頑抗的無謂掙扎。
江雲舟無奈,正當他想要有所動作的時候,花無缺先他一步伸手掀掉他臉上的人皮面具。
“你再--”花無缺啞然,因爲人皮面具底下的那張臉竟不是江玉。
“你真認錯人了。”早料到他會有如此動作的江雲舟裝模作樣地用手捂着臉,然而在昏暗的光線下,他那一巴掌都遮不住的大臉實在太觸目驚心了,饒是花無缺想要當看不見都不行。
江雲舟的本來面目是劍眉挺鼻桃花眼,然而此時掀開面具之後那方頜國字臉、顴骨高聳還鼻翼肥厚的路人模樣實在非人皮面具所能易容得出來的,因爲人皮面具底下就是真實皮膚然而卻不是真實相貌。
江雲舟知道自己本來面目惹的禍足夠多,所以他臉上除了戴着一層普通人面具之外,面具底下的臉還被他用北冥神功裡頭的古怪運轉模式強行改變經脈運行通道而撐得皮下肌肉鼓的鼓凹的凹,生生弄成了另外一個普通路人的模樣,下如此雙重保險防的就是像花無缺這些熟人。
“不過也得恭喜你差那麼一點點就能抓住我向慕容復領賞。”桀桀怪笑漸行漸遠,江雲舟在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偷襲完畢火速遁入黑暗中。
比起白天裡被一大羣人追,現在江雲舟覺得後面那個乖寶寶執着恐怖得像暗夜裡的怪獸,明明他都用最快速度逃跑了,他居然還能跟上,難道他真長了狗鼻子不成?
正所謂禍不單行,黑夜裡的二人角逐還沒分出勝負,又有第三個黑影加入追江雲舟的行列,江雲舟在或躲或閃間聽到那人的聲音竟是陸小雞不由得感嘆他最近是不是惹到哪方黴神了,目前只得慶幸晚上他們看不到他使用的輕功是凌波微步,逃跑起來完全沒有壓力。
“慕容復,你請的這些高手也不過如此,小丫頭的毒藥還不夠看哪,桀桀桀桀桀桀……”江雲舟裝神弄鬼飄然遠去,然而拐個彎又倒回去慕容府,趕在小狼崽子煮好宵夜之前溜回房間裡去。
一心一意給江雲舟煮宵夜的小狼崽子正端着熱騰騰的宵夜往回走,還沒有發現他那正要溜回房間的便宜爹出去幹壞事了。正當黑暗中的江雲舟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去反手關好門時,他身後悄無聲息伸出一條黑手臂突然圈住他往後一拖,江雲舟就此在江玉郎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見,徹底坐實了他偷溜出去的行徑。
“我原本想跟你說一聲明天早上我去你房間門口等你,希望你的‘兒子’不要#小說?介意。”已處在百米開外的那人在江雲舟耳朵邊低語。
不想被江玉郎發現自己偷溜出去幹壞事的江雲舟在聽到這麼一句話之後只得乖乖地一聲不吭配合着被他擄走,因爲聰明絕頂的乖寶寶竟然提前折返了回來守株待兔把他逮了個正着。
直到終於停下來,花無缺的左手臂還摟着江雲舟腰肢,然而即使他掀掉了江雲舟的人皮面具看到底下的所謂真面目,他的黑眸除了因光線昏暗而自我調節擴展瞳孔以看清事物之外就並未有其他反應,好似早有預料一般的淡定自若。
被花無缺的眼睛一直看着,彼此間的沉默漸漸變成了江雲舟的劣境,因爲花無缺堅信懷裡的這個就是江雲舟,所以無論江雲舟使什麼花招都沒用,江雲舟沒有辦法繼續矇騙他。
最終花無缺先打破了沉默。
“你能改變得了容貌,改變得了聲音,但徹底換掉這個身體?”花無缺像是體貼江雲舟一般湊過頭秘密私語,明明小得只有他才聽得見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溫柔,而花無缺除了抱緊江雲舟之外也沒做比如剝光江雲舟衣服以驗明真身諸如此類越軌的事,然而江雲舟卻聽得禁不住顫抖了一下。
這乖寶寶竟然會調情了……該死的聲音鑽進耳朵的感覺讓人很想立即推倒他。
感覺到江雲舟的反應,花無缺更加貼近了他的耳朵,彎彎眼眸裡盡是笑意。
“還真要我脫了你的衣服,你才肯認?你胸口的刀疤、還有左腿後面的柳葉傷痕……”
明明花無缺是在一本正經地細數江雲舟身體上的記號,在於江雲舟聽起來卻像是在調情,因爲誰會像乖寶寶這般把他身體的詳細情況全都一一記住了,就好像他的腦袋裡有一幅清晰的江雲舟裸體圖,又甚至是花無缺的那雙眼睛能夠透視衣服的阻隔。
事實上也並不是江雲舟節操無下限而過於多想了,花無缺記得他身體上的記號也就算了,誰長那麼三十多歲身上不帶個疤痕?然而左腿後面的柳葉傷痕,那是在乖寶寶替他上藥時被他發現的……敢情這乖寶寶一直惦記着還想再欠多幾次!
“需要我一一指給你看?”?才這麼說完,花無缺便扔掉了手中的人皮面具然後空出一隻手來真的從領口處伸進江雲舟衣襟裡。
“你是長了狗鼻子還是在我身上裝了雷達,就不怕真的弄錯了?”江雲舟妥協,只得把臉弄回原來的樣子。
“不會弄錯。”花無缺就是如此篤定。
“還有,你白天裡打什麼擂臺?!”隨着夜叉臉消下去,妖孽臉重新展現的江雲舟脾氣也上來了,原本是花無缺摟着江雲舟現在變成江雲舟扯着花無缺逼問了。
“你在上面。”
“喂喂,是你先打擂臺,我纔上去的好吧?”江雲舟糾正花無缺顛倒先後順序的惡劣行爲,隨後聽到花無缺一聲輕笑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些什麼。
“你,”
在江雲舟想要說話之際,花無缺已經將這偶爾有些傻氣的江雲舟吻住了。如果他一直都這麼傻氣就好了,這樣就不用擔心他又刁鑽古怪地跑了個沒影。
隨着花無缺的深入,江雲舟原本睜着的眼睛漸漸闔上,反正漆黑的夜裡也看不清什麼,乾脆就全都交由身體去感覺。
糾纏在一起的脣舌就像相擁的身體般眷戀着彼此,不捨得分開也不願意分開。
然而江雲舟那活躍過度的大腦突然間意識到一個很不得了的問題,他立即推開了體溫上升的花無缺。
“你知道所謂雲姑娘是我,而且剛纔在我房門口等我--”江雲舟又習慣性騙人了。
“你一直知道江別鶴是假扮的。”仗着一張嫩臉,江雲舟很恬不知恥地否認了自己的身份。其實江雲舟在花無缺對他守株待兔時就已經意識到自己江別鶴的身份穿幫了,小狼崽子和江玉長得兩兄弟一樣,以花無缺的聰睿又怎麼可能猜不出這其中的關係,可騙人是江雲舟的本事,一個破了就用另外一個來圓,同父異母、血海深仇諸如此類怎麼狗血怎麼來,謊言信手拈來毫無壓力。
“江別鶴只有一個獨子。”察覺到江雲舟的隱約戒備,花無缺先替他開了這個口。
“而如今呢?”一直仗着一張嫩臉誤導人的江雲舟故意勾出鄙夷的笑容。
“我只知道你是江玉。”即使被江雲舟誤導進了一個狗血的猜想,在花無缺眼裡他就只認得江玉,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而我還欠着你。”
而且還會一直欠下去,又被吻住的江雲舟深刻意識到這一點。
大江遇上花滿樓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