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大院一片祥和,果味軒的生意也蒸蒸日上,陳英與李娟訂出了個新品推出計劃,每隔一段時間,待到現在的飲品不再具有吸引力時會推出一種新茶,如此一來不會讓人覺得這果味軒只會停滯不前,賣來賣去都是那幾樣。除了飲品,陳英和李娟還考慮着要做一些就茶的點心,不過一切仍在計劃,路要一步步走,視時機而定。
這日李娟在果味軒二樓埋首整理賬務,陳英下樓巡了一圈,見沒什麼事兒,便回到樓上,實在有些無聊。看着李娟面前的那堆數字,她就犯起了頭疼,那些數字猶如緊箍咒,多看上兩眼就能讓她立即崩潰掉,還好有個妹子懂得同這些賬本死過。
從前在現代時,她與二少上街買菜,都是一人在前看着菜單選菜,一人在後算賬給錢。陳英很怕算賬,也很討厭數字,讀書時就幾欲抓狂,就一數字白癡,十八加二十三這樣的算數都張口問人,她看了沒一陣就開始打起盹來。
李娟擡頭時見到陳英已經趴在了案上,嘴角牽起淡淡的微笑,她是一早知道自己這好姐妹最怕這些賬目的東西。於是推了推她,陳英睡眼朦朧地看向她時,她才提議道:“不如你出去走走吧!反正現在下面也沒那麼忙。”
陳英無精打采地點了下頭,也不知道該去哪,一下想起前些日子叫那清楊居士給自己改命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改成什麼樣了,去看看也好。於是她起身興高采烈地走下樓,叫上了熊恩銘,自打有了這貼身保鏢,陳英也很少帶如花出去,吩咐了她留在店裡看着。
陳英帶着熊恩銘走進月老廟時,見到楊開奇正坐在自己的攤子前拿着兩張紅紙端詳。剛纔的頹然一下煙消雲散,帶着微笑走到楊開奇攤位前的長凳上坐下,託着腮幫子問道:“居士,我的命你改得怎樣了?”
楊開奇正看着手上寫着他倆生辰八字的紅紙發呆,沒想她居然象九天玄女一般忽然降臨,不知所措地將手上的紅紙藏到了身後,心卻猛地加速了起來。支支吾吾地說道:“尚未有結果!”
陳英失望卻很激動地啊了一聲,“沒得改嗎?”
楊開奇愣了一下,之前他確實找到了些可能可以修改命格的方法,也許是沒有把握,也許是還不肯定,總之就是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這命還是不改的好。
他躊躇一陣應道:“小姐的命不是沒得改,只是你的命中自帶富貴之相,若然冒然更改,恐怕……”口中雖然如此說,但有兩個字清晰浮現在他腦海——狡辯!
陳英幽幽長嘆:“看來小女子命該如此,那我就不再爲難居士了。”說完便要起身離開。
楊開奇一聽急了,想到如果自己不替她改命,恐怕以後都不能如期見到面前這溫婉可愛,又有點可憐的小姐了,想起她與自己同病相憐,心中又有些不忍,忙起身道:“小姐,其實何必盡信天命?人心安定比什麼都重要,人心安定高於一切。”
陳英蹙眉糾結地看了眼前的居士一眼,心裡忽然覺得好笑起來。在現代時,她是聽過人定勝天,要他替自己改命確實有些荒謬,但此時更覺得有意思的是,這居士居然自砸飯碗,告訴自己天命不可盡信?
陳英再次坐回長凳上,問道:“哦?願聞其詳!”
楊開奇忙拿出之前的一張紅紙,放到攤前的案上,指着紅紙道:“不如我替小姐解釋一下?”
陳英拿起紅紙,看了兩眼,眼睛越來越大,最後放下問道:“居士,你這拿的是誰的八字啊?”
楊開奇忙拿起細看,發現自己慌亂下居然將自己的生辰八字拿了出來,臉上一陣火辣辣,掏出另一張重新遞到陳英面前,“小姐,實在抱歉!”
陳英再看了看,一下了然,剛纔進來時便見到楊居士手裡拿着兩張寫了八字的紅紙,她不懷好意地問道:“居士剛纔拿錯的那張又是哪位姑娘的呢?看來你生意挺好嘛!”
楊開奇頓覺臉上彷彿貼了兩個暖壺一般,支支吾吾地說道:“最近一直在嘗試爲小姐改命,因此寫了自己的來作參照,一不小心拿錯了。”
陳英竊笑,原來這居士竟然一直在爲自己的事情操勞,於是壞壞笑着問道:“居士也要改命?”
楊開奇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我只是……”他從小被母老虎荼毒至深,對着女子就有些不自在,此時更是有點不知所措,平時還算靈光的腦袋一下被攪得有些亂了。
陳英挑了下眉,她可是見過害羞的男人,卻沒見過會害羞到臉紅的男人,甚覺好玩,故意柔聲問道:“居士只是什麼?”
楊開奇心虛地看了她一眼,平時接觸的女子不多,大都是一面之緣,只有眼前的小姐見過多次,也不知道該如何對陳英解釋自己心裡的一團亂麻。最終只得鼓起勇氣說道:“小姐,容在下再細細研究一下,可否過幾日相告?”總得給自己找個透氣的機會吧!不然就快憋死了。
陳英點了下頭,“好!那就請居士多多費心了。”她可是個情場高手,當初俘獲二少也不過用了吹灰之力,既然在這楊居士眼裡看到了點初春的氣息,看來是有發展的空間的。逼得太死可不好,她可不是什麼色中惡鬼!
陳英從月老廟回來之後一直想着那楊居士害羞的樣子,不覺感嘆這大唐居然還有如此的純情少男,在現代可是少見得緊!越想越覺得好笑,於是坐在李娟對面癡癡地陣陣發笑。
李娟見她出去瞎逛一圈後回來居然就魂不守舍地發呆,偶爾還癡笑,心想她這死黨該不是在發春吧?種種跡象表明她這姐姐怕是真的在懷春了,於是將賬本一下丟到她跟前,笑問:“小英英,你今天出去作了什麼怪?還不從實招來?”
陳英神色慌張地收起自己的情愫抵賴:“沒什麼!”
李娟滿臉不信:“我還不知道你?肯定在外面遇到什麼好事了!不說我可不認你這姐姐。”
陳英只得將自己遇到清楊居士的事情告訴了李娟,李娟聽完哈哈大笑,問道:“你動心了?”
陳英嘆了口氣:“現在恐怕是回不去了,即使回去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模樣,不如既來之則安之吧!”
李娟安慰道:“也對!學學我吧!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和命運頑抗。你就從了它吧!”知道又引得她想起了二少,心裡有點過意不去了。
陳英心想,不從能行嗎?命運已經對她用了強,掙扎只會越來越傷,“只是不願嫁給那白麪饅頭而已!”
李娟笑道:“那倒是,以你十五年前的審美觀,那白麪饅頭定然入不了你法眼的。不過這清楊居士真有你說的那麼好嗎?”
陳英搖了下頭,“還不知道,只是覺得他長得還算達標,正想好好發展下,加深瞭解。”
李娟點頭,“嗯!非禮帥哥是可以,選老公,得慢慢來!反正我們白賺了十來年,往後日子還長。不過你有婚約在身,到時候怎麼讓楊家打消念頭呢?”
陳英長嘆道:“就是不知道如何讓那厚臉皮的楊家退婚!”
李娟笑道:“實在不行,何不私奔?如果這清楊居士真的合你胃口,到時候來個先斬後奏。娘反正是向着我們的,至於爹……生米煮成熟飯了,他還能怎樣?”
陳英嘿嘿一笑,“私奔好!這年頭可流行得很。”兩人掩嘴偷笑。
話說那日陳簫萬找到了自己在母女三人心中的地位,決心“痛改前非”,這日到果味軒來探探兩女兒,剛走到二樓的樓梯間就聽見了兩姐妹的這番對話,頓時頭頂烏雲密佈。擔憂了十幾年的事情果然發生在了他的身上,這兩女兒的思想都是誰教的呢?做妹妹的居然慫恿自己的姐姐私奔?
雖然他也很不看好與楊家的這門親事,但他陳簫萬好歹在八景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真要傳了出去,他這老帥哥臉估計又有好幾年拿不出來戴了。他深吸一口氣,轉身走下樓梯,如花見老爺在樓梯上立了一陣又下來,很是奇怪。只是老爺此刻臉色比鍋底還黑,她不敢出聲相問。
這日回家,晚飯時陳英與李娟並沒發現陳簫萬異常漆黑的臉,和往常一樣吃過飯,兩人便一溜煙跑進了李娟的屋裡繼續之前未完的話題。
陳英道:“其實大唐民風開放,之前那幾個八婆不是也經常八卦些豔史嗎?”
李娟接道:“聽說當今皇上可是後宮面首三千。”
陳英:“是啊!聽說她選面首,女兒替她親自把關!”
李娟:“所以我說你如果真的遇到真愛,不如到時和你心裡那個人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要是有錢,養幾個面首玩玩也不賴!”
“哈哈!你真放得開?”
“這是個奔放的年代。”
“……”
陳簫萬吃過飯,一直躊躇如何教育兩女兒,剛信步走到李娟門外就聽見屋裡的這番對話。他只覺晴天霹靂閃過,啊?兩女兒竟然連面首都懂了,還有什麼不知道的?雖說大唐開化,加上如今女人掌管天下,似乎有些陰盛陽衰,但兩閨中女子談論這些未免有些不雅。
他不確定兩人是從哪裡聽來,多半是自己家夫人平日裡與人竊竊私語,被兩女兒給聽了去。這還了得?且不說陳李氏如今的想法他不瞭解,兩女兒萬一帶壞自己家那母獅,他陳家恐怕就要揚名於天下了。
陳簫萬翻着白眼看看自己頂上的那頂帽子,彷彿正在慢慢變着顏色。不行!得染回來!想來想去陳簫萬都覺得此事得讓自己那河東獅夫人出面,女人教育女兒纔是正道。
在園子裡徘徊一陣後,陳簫萬深吸一口氣,朝自己房間走去,準備與自己夫人好好談談。
剛進房間就見到陳李氏在銅鏡前拆着自己頭上的髮簪,陳簫萬躊躇片刻對夫人說道:“你有時間就去看看你兩女兒吧!越來越不像話了!”
陳李氏放下手上的簪子問道:“怎麼了?”
陳簫萬嘆道:“小丫今日在果味軒居然慫恿大丫與人私奔!”
陳李氏白了他一眼:“誰叫你十幾年都擺不平那楊家兩父子!我可跟你說啊!我不會讓女兒嫁給那楊家小子的。”
陳簫萬急道:“可……可……可爲夫剛纔在她們門外聽到大丫小丫在議論面首!”
陳李氏一下從凳子上蹭起來,陳簫萬看了她一眼,“你現在知道着急了吧?”
陳李氏忙收起自己的東西:“怎麼不早說?老孃去湊湊熱鬧。”
陳簫萬追悔莫及,他提這幹嘛?不是自己帶着帽子把頭往染缸裡栽嗎?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