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7叛軍潰逃
蘇遊並不打算跟彭聲描述當年姚萇以一千多人守城的輝煌,而是簡明扼要地說道,“我覺得咱們現在閉門困守太過被動了,如果咱們靠着城頭上的弓弩手對敵人進行壓制,同時派出步兵依城而戰的話,保證能解除叛軍的投石車攻擊......”
“可是.......”彭聲當即搖了搖頭,他還是覺得出城比較危險,畢竟爨國昭和碧雲公主的援軍馬上就能趕來了,只要再安心等上三五個時辰,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蘇遊自然明白彭聲心中所想,可他自有自己的野心,如果不在他們的爭鬥中體現自己的本事來,又怎麼能爭取到最大的利益呢?
蘇遊當即循循善誘地問道,“可是什麼?任憑他們這麼囂張地攻城,咱們卻做縮頭烏龜嗎?到時候碧雲公主和鎮西將軍來,會怎麼看咱們?”
面對叛軍聲勢浩大的進攻,己方卻只能忍氣吞聲的,彭聲也覺得有些憋屈。
可蘇遊真要像他剛纔所言這麼做的話,他顯然也不可能用自己的護衛當先鋒,那麼東爨和西爨的精銳和幾個關卡的防守士卒,最後能剩下多少?
明知不可爲,彭聲還是硬着頭皮陪笑道,“您是主帥,你準備怎麼幹,那就怎麼幹咯?”
蘇遊要做出什麼決定,也的確不需要彭聲點頭,可想要獲得大勝,必然也該做好失敗的準備。
說話這短短的時間,又有幾塊落石砸到了蘇遊和彭聲的身邊,又不是因爲他們的頭頂上有護衛們舉起的盾牌,說不準他們也早被砸到了。
“讓他們砸上兩三個時辰,說不好這臨滄城就被石塊埋住了!”蘇遊說完這句氣話,便往城門洞走去。
雙方的投石車互相膠着,無論是城頭還是城門抑或是城牆之上,每個地方都幾乎遭受過泥球和石塊的洗禮,唯有一個地方是最安全的所在,——那就是城門洞。
此時的城門洞中,被蘇遊從城頭撤下來的第四隊守城士卒,正在緊張地把前幾天用來堵門的石塊一一搬走。
經過了半刻多鐘的努力,現在顯然已經被搬離了大半,從門內甚至可以看到城門早就被石頭和大火糟蹋得支離破碎;也正因爲如此,叛軍也早就發現城門洞中堵滿了石塊,所以不知從何時開始就已放棄了攻擊城門。
此時,段如珪顯然也已經忘記了今晚這場攻城戰的真正目的?
從城門中攻進去嗎?顯然不能夠,因爲城門早就被堵死了!
難道就這樣一直用投石車與城中的敵人對轟下去嗎?可除了用投石車攻擊以外,段如珪實在是沒法對這小城下嘴了。
投石車無法砸跨城破城門,無法砸塌城牆,也砸不絕城中的人,但云梯和撞車又根本運不到城牆之下,——城牆上那些該死的弓弩手,火力實在是太兇殘了!
段如珪此時也想過徒勞而返,就此鳴金收兵,但他總覺得只要自己堅持下去,奇蹟就一定會出現,比如說蘇遊會主動舉着白旗向自己投降什麼的......
事實上,雙方的投石車大戰經過了半個時辰的對轟之後,奇蹟還真的出現了。
這個時候,城內的投石車忽然停止了攻擊!
“這是怎麼了?”段如珪收到了前方傳回來的消息後,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茫然不解起來。
段如珪正想親自帶着護衛到前方查探時,卻聽前面傳來一陣呼喊,“敵人的城門開了,他們的人出來了!”
出城了?這是要投降的節奏嗎?
段如珪閃過這個念頭後,隨即看到許多不卒從緬寧關的城門口淵源不斷地衝了出來,這些人舉着盾牌和彎刀,一齊殺向了己方的投石車隊中.......
“難道是爨國明和爨國昭的人到了嗎?”段如珪一時之間又忽然涌現出這個念頭,隨即便聽到了戰馬奔騰和廝叫的聲音。
黑暗中,城外的人並不知裡面衝殺出來多少人,也不知殺出來的到底是什麼人;但叛軍們的心中都同時升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今天這種攻擊顯然不會令人狗急跳牆。
那麼,現在衝出來的敵人一定是有備而來,一定是守城軍的生力軍來了。
有了這個念頭之後,他們的下一個念頭便是轉身逃走!
段如珪還搞清楚地方來的是什麼人,來了多少人時,趙虎已經帶領着四隊一千多步卒舉着刀盾殺入了叛軍的投石車之中。
投石車的前方,原本還有一隊步卒負責衝到牆角攻城的,可經過了守軍的投石車弓弩的洗禮之後,那隊千餘人的步卒已經不剩百人了,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逃跑就被趙虎帶領的人如砍瓜切菜一番滅了個七七八八。
第二波遭殃的人,自然就是那些手無寸鐵的投石車隊員的。
投石車隊員的轉身逃跑,意味着張龍的弓弩手也獲得瞭解放,他們緊接着下了城頭,披甲上馬,跟着趙滿帶領的東爨和西爨的精銳衝了出來。
蘇遊和王朝馬漢等十餘護衛則緊隨其後,他只留給彭聲一百人守城,又加上張牧帶着的二百看守俘虜的精銳,此時城中也不過三百守軍加若干青壯而已。
蘇遊衝出來時,段如珪早已經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但他的兩萬濮部友軍的頭領卻理解爲是逃跑,所以他們不是撤回營地,而是直接退向來下一座關城。
所謂兵敗如山倒,又可能是害怕濮部的兩萬大軍趁機抄了自己的老家,此時的段如珪也只能尾隨着濮部大軍如喪家之犬一般急速退回了南方。
殺出了幾裡地之後,趙滿率領的一千多人反成了前鋒,一直不遠不近地追隨着段如珪的尾巴,蘇遊和張龍以及六百護衛則緊跟其後,用了兩個多時辰便把段如珪趕出了三十多裡,並把前幾天被段如珪搶去的幾座關隘一一收了回來。
趙虎帶領的第四隊士卒則一路收降俘虜,到得天亮時,竟然以一千一百人的力量收降了三千多叛軍,又加之在城門口斬殺的一千餘人以及一路上殺掉的五六百人,段如珪這一役中失去的士卒達到五千之數......
到了天明時,段如珪終於帶着剩下的三萬左右士卒以及濮部的兩萬人,退入了離臨滄城四十里外的福寧城中。
段如珪急急如喪家之犬,一夜之間差點就愁白了頭,他不但擔心東爨和西爨的聯軍會繼續攻城,還要防禦着濮部的人馬會趁機要了自己的命;但他現在選擇在福寧城駐紮,顯然也有不甘心的意味在其中。
雖然他此刻的軍隊與濮部加起來剛五萬之數,但東爨和西爨的士卒加起來不也只有五萬嗎?
段如珪憑着福寧城,顯然不懼聯軍的進攻,所以段如珪雖然對昨晚的跑路感覺很沒面子,卻也不甘心東爨和西爨的到來。
倒是蘇遊追了叛軍一宿之後,佈置好了守關的人員後,便理所當然地補覺去了。
蘇遊一覺醒來時,太陽都快要落山了,他纔剛下了牀之後,便聽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蘇遊邊穿鞋子,邊看了一眼門口問道。
“先生,是我。”外面的人迴應了一聲,卻是王伯當的聲音。
蘇遊當即三步並作兩步地打開了門,喜形於色道,“伯當,終於看到了你,碧雲公主到底怎麼回事,怎麼現在纔到!”
蘇遊之所以不提爨國昭,而是旁敲側擊地問起碧雲,顯然也有責難王伯當的意思在內。
因爲蘇遊當初把王伯當安排在碧雲公主身邊,原本就有監督碧雲的意思在內,要不然他也不敢自己帶着兩千六百人來攔截段如珪的叛軍了。
王伯噹噹即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王顧左右而言他道,“我們中午就到了,一直在等先生起牀,此時碧雲和爨國昭正在外面喝茶呢,壺子的水都換了三遍了......”
聽王伯當提醒,蘇遊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可他們兩三個時辰的煎熬,又怎能與自己兩三天的煎熬相比?
有了這種心態,蘇遊當即沒好氣地說道,“至少也讓我先洗把臉吧?那就讓他們再等等。”
王伯當點了點頭,當即要去給蘇遊端洗臉水來,蘇遊並不習慣有人侍候,還是搶過了銅盆,又追問道,“你還沒說呢,你們怎麼這麼晚纔到......”
王伯當扭捏不安地站在蘇遊身邊,嘆了口氣道,“爨國昭那邊我不知道,碧雲這便卻是因爲東爨這些部族都有些不服從管理,還是我實在看不過眼,硬是用武力壓服了幾個部族。”
“哦,東爨內部不團結,西爨大概也是如此,這對咱們再次落地生根卻是大好事啊。”蘇遊聽了這消息,不由得哈哈一笑道。
所謂“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情況吧,蘇遊心中怨恨他們來得晚,但聽說他們來得晚的原因後,又不由得喜笑顏開起來。
王伯當的臉卻是一紅,吞吞吐吐道,“先生,我和碧雲......我們......”
蘇遊看他扭捏的樣子,隨口問道,“你和碧雲好上了?”
王伯當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蘇遊當即用溼手拍了拍他肩膀,“你小子,可以啊!這原本就在我的計劃之中,你扭捏什麼?我也是看着雲帆才十一二歲就有伴侶,這才刻意給你製造機會的!”
“我怎能與雲帆公子相比?”王伯噹噹即謙虛起來,又忐忑地問道,“先生需要我做什麼嗎?”
王伯當的話,顯然是針對蘇遊剛纔說安排他接近碧雲公主之語。
蘇遊當即搖了搖頭,“我的心中不存在什麼政治婚姻,你們互相愛慕然後結合,這就夠了!我只希望你能追隨我建功立業,不要沉迷在這種情情愛愛之中。”
王伯噹噹即鄭重其事地對蘇遊深施了一禮,“王勇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