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秦夕穿好衣服,走到院子裡。“早上好,小純。”

“早上好?都已經快中午了,小夕,真是的,又偷懶了。”希純正似乎正要出門,小熊被子在風中飄揚,“小夕要去哪裡?”

秦夕鎖好門,回答道:“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去一下醫院。”

希純擔心的跑了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燒啊。”

“沒事,我很快就回來,別忘了做飯哦。”秦夕笑了笑,希純點了點頭。

……

這一切都是昨天他回憶起來最近發生的事情,他的同學不是曾經開玩笑說:“那你該去市中心醫院精神科看看了,哈哈。”也許,真的是自己精神有問題也說不定。

出租車裡的他望着路邊不斷飛逝的景色,嘆了口氣,真是的,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啊。

市中心醫院的院長和自己的爸爸的弟弟,也就是自己的叔叔,在爸爸死後還是挺照顧自己的,家裡一半的開支都是他叔叔給他寄來的費用。

……

“我是秦夕,我早上預約了,我想檢查一下我的身體。”秦夕對一個護士說。

“秦夕,好的,我知道,這邊走,院長在等你。”護士領着他朝一個房間走去。

“喂,那個女孩的情況怎麼樣了?”忽然,一個醫生的大叫聲吸引了他的注意,不禁的停下了腳步。

“你說的是剛剛從市郊區轉過來的那個女孩嗎?”一個護士問道。

“對了,那個被車撞到的女孩。”醫生匆匆忙忙的向手術室走去。

“情況有點糟。”另一個護士遞過去一個本子。

“司機呢?”

“逃逸了。”

“有親屬嗎?”

“她的媽媽走天剛去世,送她來的是她的鄰居。”

“儘可能救人。”

——

“這邊走。”護士見他不動了,便招呼他過來。

秦夕點了點頭,快步跟了上去,問道:“那個女孩是怎麼回事?”

“應該是早上被卡車司機撞到了,因爲當地的醫院無法接受這種嚴重的傷,只好趕緊把她送到了這裡的大醫院,到這裡時就已經快大中午了,但是……”護士嘆了口氣,“希望應該不大吧。”

他進了院長的辦公室,只見他的叔叔正在打電話。

“那個女孩你儘管救,如果能撐過今天晚上,就不會有問題,是,是,告訴他錢不是問題,不行我親自上,聽到沒有,行,行,就這樣吧,掛了吧。”院長掛斷了電話,嘆了口氣。

“坐吧,秦夕。”

“謝謝叔叔。”秦夕坐了下來。

“最近生活怎麼樣?是不是缺點什麼,叔叔給你補。”院長和藹的問道。

“沒有沒有,叔叔已經幫了我很多了。”秦夕急忙搖頭。

“那,你這個精神檢查是幹什麼?最近怎麼了。”院長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自己主動來精神檢查。

“感覺最近有些奇怪,叔叔你就別管了。”

“好吧,我給你安排一下。”

……

“怎麼樣?”經過一系列的檢查和報告填寫,加上心理醫生問的各種問題,秦夕感覺自己都有些虛脫了。

“各種檢查顯示,你很正常,少年。”桌子對面的心理醫生託着下巴打量着他,“但是看你的情況,有點特殊,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了,適當放鬆一下也可以。”

秦夕刷的一下站起來,嚇了心理醫生一跳,他開始不安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確定我沒問題?”秦夕的眼神開始變得嚇人。醫生鄭重的點了點頭,“好了,你快出去吧,回家吧,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重新開始。”

“喂,怎麼了?”

秦夕抱着頭,腦袋裡好像有着無數條蟲子在鑽,身體熱的就像置身於火海,漸漸,他在疼痛中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時,自己已經在病牀上。

橘黃色的夕陽照在白色的牀單上,外面傳來了車鳴聲,叫賣聲。他只感覺現在自己的臉上,溫和,之前的疼痛全都消失不見……

門外傳來了小聲嘀咕的聲音——

“喂,你聽說了嗎?中午送過來的女孩去世了呢。”

“嗯,我知道,真可憐,她唯一的親人還在不久前就去世了。”

“沒有辦法,傷的那麼重……”

“是啊,他的父親據說也死了。”

“現在還沒有人來認領屍體。”

秦夕打開病房的門,只見一羣護士正推着一個擔架車,上面蓋了塊白布,她們正向停屍房走去。

人死後,會去哪裡呢?秦夕望向窗外,思考着人生,人本身就是脆弱的,生老病死現在不是常情麼?他自諷的笑了笑,沒想到,自己竟然去想這麼無聊的事情。

他躺在牀上,在夕陽的余光中漸漸入睡。

……

緩緩的睜開眼睛,他不急不慢的穿好了衣服,洗漱完,和希純共用了早飯,便來到了大街上。

“去同學家吧,看看有沒有線索。”他轉身到十字路口,站在紅綠燈下許久。在哪個方向來着,東面?西面?南面?北面?不對不對,但是……等等,那個同學叫什麼來着?秦夕依着綠化樹,精神像是被掏空,腦海一片空白。

這個城市……爲什麼,那麼的陌生?似乎自己,從來都沒有來過……不知過了多久,路燈都已經亮了起來。

他纔開始邁出了一步,一步,又一步……

嘀嘀嘀——忽然,他擡起頭,白色的光照盲了他的眼睛

——咚!

身上,有點疼呢。

……

他睜開眼睛,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第幾天了,他發現,自己已經開始遺忘這個世界,不,準確的來說,是世界把自己遺忘了。醒來時,已經晚上了,身上一點傷都沒有。難道自己做夢了?

他狠狠地把書桌掀了起來,狠狠地撕掉了自己所有的書,狠狠地把能砸的東西全部摔了個粉碎,牀單不知被抓破了多少遍,最終他累了,躺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

果然,今天還是一樣。他無精打采的穿上衣服,房間還是一樣的整整齊齊。

走到院子裡,希純的白色被子已經被晾在了院子裡。

“今天去……”忽然,一道白色的光芒閃過眼前,他回眸望去,死死的盯着那個。

咚咚咚。

他輕輕的敲響了房門。“小純,在家嗎。”

“啊,小夕,不常見啊,來主動拜訪我。”希純笑了笑,還是那麼迷人。

“嗯,我覺得,我想和你聊聊天,可以嗎?”

“當然啦,”希純打開了門,“那小夕先到我的房間裡等一下吧。”

秦夕來到了那可愛的房間,還是一樣的佈局。

“我去倒杯水。”希純離開了房間。

秦夕來到衣櫃前,門吱吱呀呀的打開了。

“亂翻女孩的東西可不好哦,小夕。”希純倚着門站着,笑着說道。

秦夕面色沉重地關上了衣櫃門。

“希純,”他擡頭看着她,“你……”

“我怎麼了?”希純一臉疑惑地看着他。

“不要再裝了。”

“裝什麼?”

“你都知道吧,一直都。”

希純伸出手,摸了摸秦夕的額頭,“不燒啊。”秦夕向後退了幾步。

“小夕,你真的讓我擔心了。”希純一臉擔心地看着他。

“小熊牀單呢?你媽媽送給你的禮物?”秦夕問道。

“在外面曬着啊。”

“那這個是什麼?”他打開了衣櫃,希純一愣,笑道:“啊,看來是我看錯了,怎麼了嗎?”

“以前從來沒有曬錯過,希純。”秦夕堅定的眼神看着她。

幾秒後,希純嘴角勾起了笑意,露出了釋然的樣子,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成熟起來:“真是的,沒想到我竟然會這麼大意,啊,不,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麼細心。”

“你到底是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希純到底怎樣了?”秦夕站起身來,憤怒的盯着她。

“你這麼多問題,我怎麼回答?”

秦夕兩手緊緊地抓住希純的肩膀,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求你了,拜託……”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但是這個循環,是由於某人的強烈願望形成的時間斷裂,因爲有人不想讓這一天過去。”

“誰?”

“我不知道,但是無論是誰,一定和你有關,因爲這個世界是圍繞着你旋轉的。”

“但是請相信我,這種願望不是隨隨便便就會實現的,如果你在這些循環中沒有實現那個人的願望,那麼,這一天就會用永遠遠的循環下去……悲劇永遠的發生,直到你忘記一切。”

希純的身體開始漸漸化爲光芒,潰散着。

“怎…怎麼回事?”秦夕驚訝的看着她。

“不用擔心,希純很好哦,而我呢,任務完成了。”希純微微一笑,聲音漸漸遠去,“我也替她表達了心聲……”

——

“呼呼……”他從牀上爬了起來,發現是早上七點多。

他穿好衣服,急忙跑到院子裡,卻見希純家大門緊閉,而她家院子裡空空蕩蕩的。

“什麼?”

“我說,希純他們家幾天前就搬走了,哎,你這小子不是她朋友嗎?我記得那天你們還告別了……”鄰居回答道。

有嗎?他思考着,忽然,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段,是啊,早就已經搬走了說,可是,之前卻一點印象都沒有,希純她已經搬到了……

因爲某人強烈的願望嗎?他翻開月曆,只見上年的今天,自己做了一個標記,忽然想起來,這一天自己向一個喜歡的女孩告白,而那個女孩卻因爲搬到了其他的城市,所以,再也沒有見過面。話說,她走之前有給自己新的住址,但是,因爲沒有勇氣,所以從那之後一直都沒有拜訪過她。難不成,她還沒有放棄對自己的思念?

他急忙找出原來的畢業冊,以前他和她也是初中同學,他記得把住址放在了……

“……還有十分鐘,請檢查自己的物品,確認無誤後……”

嘟嘟嘟——

“……已到站,拿好自己的物品……”

……

叮咚——

“秦…秦夕?!”

……

秦夕躺在公園的草坪上,旁邊坐着一個少女,夜風撩動着她的長髮。

“小慧,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秦夕,”楚慧捂着嘴笑了笑,“怎麼,一年裡都跑哪裡去了,該不會揹着我找了新歡吧?”

“啊?怎麼敢……”

“哈哈,秦夕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啊,”楚慧擡頭望着星空,“那個,秦夕,我可是變了好多。其實我一直在等你,可是一年裡你始終沒有出現。所以,他就出現在了我的世界裡,我都告訴他我已經有人了,可是……對不起,秦夕。”她的眼神飄了過來。

“哦。”秦夕能說什麼呢,畢竟是自己的懦弱,而且,自己好像已經沒有感覺了……

“儘管如此,小夕有什麼忙我都可以幫的。”她說。

“那,能陪我一會嗎?”

“嗯。”

兩人在晚風中沉寂着。

他看了看手錶,已經十一點五十多了,可是自己竟然一點睏意都沒有。如果到十二點又會怎樣?

滴答滴答——眼前漸漸迷糊起來,忽然一股絞心的疼直衝腦海。

“小夕,秦夕!秦夕,你怎麼了?醒醒,來人啊!”

……

沒用的,別叫了,謝謝你,小慧

……

他翻開相冊,已經是下午了,望向窗外,太陽開始偏西。這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忽然,心中猛的一緊,今天不正是父親去世的日子嗎?真是的,自己怎麼忘了這個?

他急忙打了出租車,車子駛向了郊外。

他一步步的走向臺階的上方,右手的白花不知是隨着他的步伐微微的顫抖,還是他的手在——

當他來到的時候,父親的墓碑前已經擺上了白花,難道有人已經來過了嗎?他把自己的花擺了上去,看樣子確實是昨天有人來過了,花兒已經開始凋零了。

夕陽的光輝照耀在臉上,他雙手合十,在心裡默默的祈禱着……

……

他睜開眼睛,自己還是處於該死的循環之中。

……活着,呵呵

他來到橋邊,湖面的風吹動他的衣襟,吹亂了他的頭髮……

他仰天狂笑一聲,終於,踏出了那一步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