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榮翻了個身,面朝着閻真,伸手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閻真側身躺着,滿臉疑惑的看着楊榮,她不知道楊榮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主動招呼她與他同睡在一張牀上,卻是半天也沒表現出要對她做些什麼。
二人面對面躺着,眼睛都睜的溜圓,彼此看着對方,卻沒一個人說話。
夜色越發深沉,眼見快要到了三更時分。
時間越晚,楊榮臉上就越發的現出一抹難以覺察的笑意。
閻真有些熬不住了,她翻了個身,賭氣的背對着楊榮,把眼睛閉了起來。
從剛上牀一直等到現在,楊榮竟是連摟都沒摟她一下,對閻真來說,這確實是件很值得鬱悶的事情。
女人若是躺在男人身邊,而男人絲毫沒有表現出**的話,只能用這個女人沒有魅力來解釋了。
可今天晚上,明明是楊榮要她來到這間房與他睡在同一個被窩裡的。
這件事若是將來傳出去,就算她對楊榮已是徹底放棄,也再沒有哪個男人願意娶她。
就在閻真鬱悶着、楊榮等待着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聲斷喝:“小子,往哪跑?”
緊接着,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傳進了楊榮和閻真的耳朵。
二人連忙躥了起來,趿拉上鞋子,擡腳就朝門口跑。
剛跑到門口,他們就看見一條黑影正朝着院牆奔去,到了院牆邊,那黑影身子一縱,輕飄飄的的躍上了並不算高大的院牆,隨後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別追了!”徐保和那兩個兵士反應顯然要慢了些,那黑影躥上院牆,已經在黑暗中消失之後,他們纔開始向院牆邊追趕,楊榮連忙叫住他們,向他們問道:“怎麼回事?”
聽到楊榮的聲音,仨人停下腳步,走到他身前,徐保雙手抱拳微微一拱,對他說道:“回稟將軍,方纔我等按照將軍所說,在閻小姐房中埋伏,不想這廝偷偷摸摸闖了進來,一進門就朝牀邊摸,剛纔打鬥中,屬下還從他手中搶來了這個。”
說完話,徐保從懷裡摸出一塊溼漉漉的帕子,遞到楊榮面前。
楊榮朝那帕子看了一眼,眼睛微微眯了眯,對徐保說道:“這廝顯然是要對閻小姐不軌,他看上的恐怕是閻小姐的美色!”
他的話音剛落,突然感到腳面上一陣疼痛,“哎呦”了一聲,吸溜着嘴向剛狠狠踩了他腳面的閻真問道:“你這是要幹什麼?”
閻真沒有理會他,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轉身回了房間,不過她這次回的,還是楊榮的那間房。
經過徐保和那兩個兵士一鬧,客棧裡的其他客人和掌櫃都被吵醒了。
掌櫃從房內跑了出來,到了還站在庭院裡的楊榮等人跟前,先是朝楊榮鞠了個躬,隨後又向徐保問道:“軍爺,軍爺,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出了什麼事?”徐保斜眼看了看掌櫃,沒好氣的說道:“我等在你這裡投宿,你倒好,夥同賊人來算計我等!明日一早,你且與我見官去!”
被徐保這句話一嚇,掌櫃頓時蔫了,他苦着臉說道:“軍爺,小的做個小本生意,從來未見過將軍這般貴人,巴結還來不及,怎敢夥同賊人算計!”
“此事與他無關!”徐保還要說話,楊榮朝四周正往他們這邊走過來打算看熱鬧的其他客人看了看,對徐保說道:“且各自回房歇息,明日一早再做打算。”
返回房內的時候,楊榮是滿心的糾結,他擰着眉頭長長的嘆了口氣,經過今晚這麼一折騰,原本該來的,想必是不會來了!不過也好,終究算是能睡個好覺。
腳剛邁進門檻,楊榮才往牀邊走了兩步,身後牆角就傳來了個聲音:“楊榮,你到底是何意圖?”
聽到身後傳來聲音,他連忙轉過身,朝站在黑暗角落裡的閻真看了一眼,一臉歉意的說道:“今晚很是對不住,要你受委屈了!”
“我真的讓你不屑於多看一眼嗎?”閻真站了起來,走到楊榮面前,她的臉上滿是委屈,眼眶中還閃爍着瑩瑩的淚光。
“不是!”楊榮搖了搖頭,對閻真說道:“實話告訴你吧,剛纔我二人躺在牀上,我真是有種想要……”
話說到這裡,他沒有再接着說下去,他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詞將話繼續說完。
閻真還是個從未經過人事的姑娘,跟她說的太露骨,只會讓她難堪而已。
“你想要怎樣?”楊榮沒把話說下去,閻真卻絲毫沒打算放過他,她又朝前走了一步,向楊榮逼近了一些,眉頭微微蹙起追問道:“你方纔到底想要怎樣?”
“想要讓你成爲我的女人!”楊榮舔了舔嘴脣,囁喏了好一會纔對閻真說道:“可是我們不能,我有妻子!”
“我願意!”讓楊榮意外無比的,是他的這句話剛一落音,閻真就撲進了他的懷裡,雙臂緊緊的摟住他那並不算十分健壯的腰部,將腦袋埋在了他的胸口,幽幽的說道:“我願意做你的女人!”
楊榮是一臉的驚愕,被閻真摟着,竟不知是該將她摟在懷裡,還是該將她推開。
與耶律休菱之間有着婚姻之實,雖說尚未合巹,卻還是有着夫妻的名分。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哪個女人再橫插一腳,都只是揹負着小三的名分,楊榮並不知道宋朝有沒有“小三”這種說法,可若是接受了閻真,閻真事實上就成爲了他的小三。
“閻真,讓我再想想好嗎?”楊榮舔了舔嘴脣,雙手扶着閻真的肩膀,柔聲對她說道:“給我些時間,讓我好好想想我倆以後能走到哪一步,好嗎?”
閻真搖了搖頭,腦袋依然埋在楊榮胸口,幽幽的對他說道:“我已與你睡在同一張牀上,這輩子除了做你的女人,還有誰肯要我?”
被閻真緊緊的抱着,楊榮幽幽的嘆了口氣,過了好一會才說道:“好吧,我會負責的!你且回房內去,我想一個人靜靜!”
從楊榮這裡得到會負責的答案,閻真這才露出了笑臉,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離開楊榮的房間,回她自己的客房去了。
等到閻真離開後,楊榮從裡面把房門閂上,仰躺在牀鋪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黢黑的屋頂。
給了閻真承諾,將來必定要兌現,可是見到耶律休菱,又如何向她交代,難道對她說,他太有魅力,總是會吸引無知少女投懷送抱?
楊榮搖了搖頭,嘆了一聲,腦海翻騰着,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的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天色剛濛濛泛亮,楊榮就聽到外面的庭院裡傳來了一陣吵鬧。
吵的最兇的聲音赫然是徐保的。
“不行,今天你必須跟我去見官!”徐保的大嗓門從屋外飄進房內,傳進了楊榮的耳朵:“好端端的馬匹,纔在你們店裡寄放了一夜,馬掌上竟是會被人下了釘子,我等還如何趕路?”
聽說馬掌上被人下了釘子,楊榮心頭一緊,連忙跳了起來,飛快的套上衣服,跑出了客房。
“怎麼回事?”出了房間,楊榮擰着眉頭,朝站在庭院裡,正摳着掌櫃衣領在那發脾氣的徐保喊了一聲:“什麼馬掌上被釘了釘子?”
“回將軍!”見楊榮走了出來,徐保放開掌櫃,雙手抱拳朝楊榮躬了一躬說道:“早間屬下起牀去看馬匹,發現馬匹都有些不太安穩,心內疑惑,將馬匹的四蹄查了查,竟發現每匹馬的蹄子上都被人楔了釘子!”
“會不會影響趕路?”當徐保說出馬蹄被人楔了釘子的時候,一種不祥的感覺在楊榮的心頭升起,這是有人在刻意讓他們行進速度放緩,甚至是想讓他們停留在此處無法繼續前進,於是連忙向徐保徵詢會不會影響到趕路。
“會!”讓楊榮更加不安的,是徐保點了點頭對他說道:“雖說把釘子拔除,馬匹仍然能夠行路,可終究是不耐久,且不可能奔跑太快!”
“報官,昨晚所有在這裡留宿的人,一個都不許走!”楊榮擰着眉頭,對徐保說道:“還有這掌櫃,回頭送到官府去好生拷問!”
徐保應了一聲,扭過頭朝客棧掌櫃冷哼了一聲說道:“敢勾結賊人,意圖對我家將軍不利,你小子算是活到頭了!”
“軍爺,小的冤枉啊!”聽楊榮也說要報官把他抓起來,掌櫃兩腿一軟,“噗嗵”一聲坐在了地上,苦着臉對徐保說道:“小的昨晚聽得軍爺抓賊,出來看過之後,就再沒起過身,我家婆姨可以作證!”
“少跟老子廢話!”徐保一把揪着掌櫃領口,將他提溜了起來,扭頭朝身後的一個兵士說道:“你快去縣衙,叫知縣趕緊過來!”
那兵士應了一聲,離開客棧報官去了,徐保這纔對另外一個兵士說道:“你去把客棧的大門守住,莫要讓賊人跑了!”
第二個兵士手按腰刀刀柄,走到客棧門口,像是一尊門神般將客棧的門給堵了個嚴實。
這一攪鬧,客棧裡的客人全都起身從房內走了出來,就連外面街道上,也三三兩兩的聚起了一些看熱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