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開頭,剩下的衆人豈能不明白其中道理,蔡伯俙的意思是讓他們把錢財拿出來在析津府投資所用,蔡伯俙不過是給官家當說客而已!
蔡伯俙看着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出各種見解,心中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果然如同官家所說,這些商人對析津府的建設能起到相當大的作用,甚至比朝廷的作用更大,原先他不相信,可現在蔡伯俙是相信了,暗自唸叨一句:官家誠不欺我!
…………
黑夜之中,陰影之下的城牆邊上,這裡和析津府的熱鬧完全不同,一個身穿漢人典型短襟服飾的人蹲在牆角下,只有一盞如豆般的油燈在風中一閃一閃忽明忽暗,好似鬼火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一陣寒風吹過,黑影緊了緊身上的棉衣,努力的用手遮蔽油燈使得它不會在這風中熄滅,這是他唯一的取暖工具也是他聯絡別人的信號,他已經在這裡等待許久,一會站起一會蹲下,四周充斥着一股成牆根下特有的尿臊味,讓他這種出身高貴的人忍受不了。
但此時的他別無選擇,所有的地方都有大宋的禁軍負責巡邏,尤其是晚上大宋皇帝還要和百姓們一起守夜,宋人自然防備森嚴,只有這高高的城牆之下是最爲安全的地方,城牆上的禁軍不會注意腳下,而城中的禁軍更不會注意看似戒備森嚴的城牆,這便是漢人常說的等下黑!
耶律簇絨微微擡頭,那原本屬於大遼的皇宮現在卻被一個漢人天子所佔領,天子?屁!祥瑞?笑話!誰能說大宋皇帝是天子?難道就因爲所謂的祥瑞?誰又知道從大宋傳來的消息是真是假?即便是族中收買的大宋商賈信誓旦旦的拍着胸口保證他也不相信!
皇宮方向傳來的歡呼聲如海浪一般襲來,可這種聲音在耶律簇絨耳中卻異常的刺耳,緊緊的捏着拳頭,大宋的皇帝也配居住在大遼修建的宮殿之中!這簡直是對遼人的侮辱!憤怒的火焰在他心中燃燒,整個人都變得渾身發燙。
距離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耶律簇絨的心也開始逐漸變冷,難道就沒人相信自己的話嗎?不可能!
咔嚓……樹枝斷裂的聲音響起,耶律簇絨如脫兔般的竄到矮小的籬笆之後小聲喝到:“誰?!”
“是簇絨嗎?我是阿吾提家的大兒子信然!”黑影毫無防備的說出自己的名字,讓耶律簇絨長舒一口氣但又心中惱怒,快步的走過去再次點燃油燈放在高高的樹杈上道:“誰讓你說出自己名字的?一張口就說出來萬一不是我而是宋人怎麼辦?豈不是把你一家都給陷於危難之中?!”
信然點了點頭道:“知道了簇……大哥!”環顧了一下四周見只有耶律簇絨一人心中忐忑的問到:“還有其他人嗎?不會只有我們倆個吧?天大的事情只有我們兩人可不成……你我再勇武也不成!”
耶律簇絨咬牙道:“不會,我不相信只有我們兩人,畢竟此事關係甚大,如果他們不支持我也沒辦法,宋人早晚有一天會把我們契丹人消滅的乾淨!”
信然疑惑的說道:“可我瞧見大宋的皇帝好像也沒有對我契丹人趕盡殺絕啊!別說是趕盡殺絕,就是一個被冤枉的也沒有,自從宋軍進城之後對我們可是秋毫無犯嘞!只要是上了大宋戶籍的就沒事……”
耶律簇絨嗤笑一聲道:“你見過牧民宰殺剛出生的羊羔嗎?我們就是那羣被大宋圈養起來的羊羔,等到渾身是肉的時候,連毛帶肉都會被宋人扒的乾乾淨淨!”
耶律簇絨的話雖然危言聳聽,但在契丹人的耳朵中卻彷彿真的是這樣,駭人聽聞的言論往往會讓人不自覺的接受,信然皺緊眉頭想了半天說道:“如果真如你所言,宋人的用心實在險惡,也不知其他人是否能看得出來……”
彷彿在迴應他的話,黑暗中陸續出現一道道黑影,他們和耶律簇絨一樣都穿着漢人的服飾,並用帽子把頭髮遮住,這樣混入人羣中絕不會被人發現。
耶律簇絨的蠱惑之言得到了大多數人的支持,畢竟他們是失敗者,往日的榮耀和高高在上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輕鬆放得下,還有人抱着不切實際的幻想打算拼死一搏,如果能成功即便是自己死了也能爲家人兒女某一個好出生。
他們相信皇帝一定會給他們一個體面的身份,給他們家族以體面!
人都是自私的動物,這個時候他們更多的是想到自己的未來,而大遼的未來……對不起,沒時間,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而耶律簇絨就是利用這一點。
契丹人好鬥熱血,天生就有一種反抗精神埋藏在身體中,性格自然衝動的很,經過別人的挑唆很快就成爲一羣嗷嗷叫的好鬥野獸,耶律簇絨看着眼前激動不已的族人微微一笑,大事已成!
契丹人的家中就沒有不藏有武器的,各種各樣的短刀短劍被分發出去,短弓利箭更是不再話下,這是刺殺的好東西,只要能靠近大宋皇帝,必定取他性命!
析津府還是那麼的熱鬧,契丹人很快混入人羣之中,各種短柄利刃藏好,只待大宋皇帝於午時出現,而耶律簇絨卻不再這些人之中,他糾結了另一批人來到一座距離皇宮不是很遠的枯井邊,這纔是今晚計劃的關鍵與後手,那些契丹武士都是爲了掩宋人耳目而設計的,包括那個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信然,最少要有一個靠得住的人去指揮他們纔是。
左丞相張儉已經能夠來了消息,並且給出了進入析津府皇宮的密道,剩下的便是取大宋皇帝性命,爲此耶律簇絨特意帶領了家中的親兵悍卒來完成這次刺殺行動,只要成功便能成爲大遼的勇士,也是成爲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刺客,聽說漢人還會爲刺客著書立傳嘞!
枯井很深很深,但到達井底卻沒有想象中的腐爛氣息,反而相當乾燥,這是遼人進出皇宮的密道,因爲不穩定的政治局勢,遼朝在開國前期經常出現篡位的事情,遼皇自然會給自己留一手,而這密道顯然就是後手之一。
當耶律簇絨和親兵到達井底的時候,信然等人也成功混進了人羣,但可惜的是大宋的官家並沒有走下城樓,而是站在皇宮的城牆上注視着下面的百姓,不時的揮手致意惹得百姓們紛紛吶喊,萬歲之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