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6章 準備
艾莉兒·威萊德是一個頗爲天真的姑娘。
誠然，在混亂中立人格下的墨檀面前，很多常規意義上並不天真的人也會顯得很天真，但艾莉兒卻並未列於其中，因爲哪怕是從客觀角度上來評判，她都是個很天真的姑娘。
非要舉個例子對照一下的話，這姑娘跟丹奴軍事學院那位【魔女】，特蕾莎·塔羅沙其實有些相似，當然，後者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也就是軍略層面非但一點都不‘天真’，甚至還宛若妖孽，而艾莉兒就是在各方面都很天真了。
總之，這兩個姑娘還是有不少共同點的。
比如說，她們都不用爲生活發愁，親近的人也幾乎對她們百依百順，雖然艾莉兒沒了母親，特蕾莎沒了雙親，但這依然不妨礙她們在蜜罐中長大的事實。
再比如說，她們都喜歡那些可能連戀愛都沒談過的吟遊詩人不負責任、張口就來的愛情故事，尤其是在青春期之後，兩人總是會幻象某一天邂逅自己的王子殿下，並在一場曠世熱戀後修成正果、你儂我儂、生兒育女、你儂我儂、安享晚年、你儂我儂、風光大葬。
再再比如說，她們還真的都在某個瞬間，遇到了自己心目中的王子。
再再再比如說，那個王子都是墨檀。
好了，至此，兩人之間的共同點就沒有了，現在我們再來看看不同的。
首先，特蕾莎·塔羅沙雖然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個運動神經不發達、笨手笨腳、內向害羞、天真純良的姑娘，但當她位於自己擅長的領域中時，畫風就會出現十分嚴重的變化，而這份讓她贏得【魔女】這個稱號的變化，則讓她變成了一個並非除了白和甜之外一無是處的女孩，讓她獲得了能夠看得更遠的視野，甚至【丑角牌】這個與某人有關的組織邀請。
而艾莉兒卻並沒有這種一技之長，誠然，她並不是一個呆傻之人，甚至跟常人比較的話還算得上是聰明、機靈有涵養，但她終究沒有任何一個超出‘普通妙齡美少女’的閃光點。
其次，雖然從小都被家人寵溺着，但無論是等同於特蕾莎養父的丹奴軍事學院院長理查德，還是同樣拿特蕾莎當親女兒的汞金軍事學院院長安德烈，兩人都從沒想過要給特蕾莎包辦婚姻，找個門當戶對的好男人嫁了，事實恰恰相反，兩位老爺子如果知道特蕾莎有談戀愛，恐怕會第一時間發動自己的全部人脈，將那個幸運的死鬼變成字面意思上的‘死鬼’，再找幾百個牧師淨化三天三夜，力圖達到讓對方只剩下‘死’，連鬼都沒得做的程度。
而艾莉兒的父親，也就是威萊德伯爵就不一樣了，儘管他一直都視自家女兒爲掌上明珠，在父愛方面絕對沒有半點剋扣，但作爲一位貴族，伯爵閣下早從幾年前開始就在操心閨女的終身大事了，鑑於他只有艾莉兒這麼一個閨女且始終沒有續絃的打算，對方還必須得是入贅到他們威萊德家才行，所以在條件頗爲困難的情況下，他從幾年前開始就在催艾莉兒找對象，最近甚至開始給她安排相親了。
只可惜，已經有點被那些吟遊故事洗腦的艾莉兒眼界似乎有點高，那些在其老爹眼中都不錯的年輕人一個都入不了她眼，至於相親這種事，更是讓崇尚故事中那些自由戀情的艾莉兒無比抗拒，這也爲伯爵閣下後來的‘下策’埋下了伏筆。
最後，特蕾莎雖然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但卻在表露心跡後遭到了對方毫不猶豫地拒絕，而且拒絕的理由讓她沒有半點脾氣，那就是名叫‘黑梵’已經有心愛的戀人了。
而特蕾莎雖然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但她卻更不希望自己喜歡的人是個濫情的海王，所以雖然滿心酸澀，甚至要咬破舌頭才能阻止淚水奪眶而出，但她依然沒有繼續對‘黑梵’進行糾纏，哪怕到了最後，也只是在聖教聯合一行人離開光之都時以執法隊跟班的身份帶着兜帽陪福斯特去送行，雖然目光一直都沒能成功從自己的王子身上移開，卻沒有跟他說上半句話。
至於艾莉兒……則是遇到了父親爲了讓自己認清現實而僱傭的‘僞王子’，並在一陣宛若夢幻般短暫而甘甜的幸福過後，被無情地打落回冰冷而殘酷的現實中，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留下了此生至今最爲苦澀的淚水。
而羽鶯，則是目睹了墨檀通過自導自演的手段以菲尼克斯·鄧布利多的身份與威萊德伯爵搭上關係，並在成功接下委託後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與艾莉兒‘一見鍾情’並‘墜入愛河’，然後便許下了私奔的約定。
有很多人都覺得，一見鍾情這種事並不現實，而一見鍾情後光速決定私奔這種事更不現實，但事實卻恰恰相反，其實‘一見鍾情’這種事其實並不罕見，因爲這個‘情’並不止代表愛情的情，還有很大一部分是色情的情。
正所謂食色性也，色情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劣根性，而是智慧生物的核心本能，說得高端點就是繁衍後代的崇高使命，總而言之，對有着優秀基因者……比如高的、帥的、漂亮的、身材好的、能言善道的、月入五六七八位數的人產生愛慕之情實屬正常，而這種正常再往前走那麼小半步，就是單方面的低階‘一見鍾情’了。
而如果是兩個人彼此都被對方吸引，而且還能夠通過正常的方式傳達給對方並達成共識，那麼就是最終版本的‘一見鍾情’，而在這種情況下，在新鮮感極高的情況下，人們的本能會將‘情’字中的色情放大到一個相當高的程度，而因爲與對方並不瞭解，所以在那份先入爲主的好感下，那可能還算不上‘愛情’，但卻會被很多人誤認爲‘愛情’的情緒，也會到達一個峰值。
誠然，很多戀人會在相處過程中愈發地喜愛對方，但對於更多的人而言，最初的‘熱戀期’，纔是一段戀情中各種正面數值都最接近巔峰的時候。
換句話說，在這種情況下，人們纔會更有可能做出一些衝動、不理性的決定，而在這一塊，‘私奔’、‘出軌’這種糟心事佔有的比例可謂是相當之大。
而伴隨着兩人相處的時間變長，最初的熱情漸漸退去，‘愛情’伴隨着加深瞭解後對方暴露出的缺點出現滑落，‘色情’伴隨着最初新鮮感褪去後的疲憊而衰退，理性就會逐漸佔據思維的高地，人們也會逐漸走出幸福的‘童話’，回到滿是柴米油鹽的‘現實’，直到那時，他們纔會爲自己在衝動之下所做出的決定感到後悔、懊惱或不安，繼續衝動下去的可能性更會無限趨近零。
當然，以上這些只是當前人格下墨檀的看法罷了，儘管他成功利用這個理論誘導艾莉兒犯下大錯，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就是對的，事實上，感情這種東西幾乎是不可能被邏輯所詮釋、被總結出規律的。
感情這玩意兒之所以是世界上最迷人的東西，就是因爲它毫無邏輯與規律可尋，而無罪之界中的‘檀莫’之所以能夠誆騙那麼多人，只不過是因爲他很擅長這種不講邏輯、不講規矩、不講道理的領域，而且毫無底線可言罷了。
總之，匯合後就被墨檀抓來當工具人的羽鶯就這樣眼睜睜地目睹了艾莉兒如何步步淪陷，最終在菲尼克斯的誘導下主動提出了‘私奔’這檔子事兒，因爲她很清楚自己威萊德伯爵是絕無可能同意自己跟菲尼克斯在一起的。
事情就這樣順利地發展着，在那之後，爲了避免自己僱傭的人假戲真做把女兒拐跑，威萊德伯爵甚至找了一種沒有特定解藥的話神仙難救的劇毒，在徵得菲尼克斯同意後就給丫吃了。
最終，就像大家之前商量好的那樣，趕去城外赴約的菲尼克斯在最後一刻跳反，讓不諳世事的艾莉兒大小姐明白了何爲現實，也讓後者知道了什麼叫‘童話裡都是騙人的’，在騙到了一批財富後當場翻臉，之後就是與威萊德伯爵匯合，把女孩交還給對方後拿到了解藥與報酬，皆大歡喜。
這一切都沒什麼問題，全部都在菲尼克斯與威萊德伯爵的交易之內……如果艾莉兒沒有把自家的命根子【不思議之鉢】及其使用手冊都拿出來當私奔剛需的話。
伯爵答應給菲尼克斯·鄧布利多，也就是檀莫的報酬，只有一千五百金幣而已，他可從來沒想過要用自家的祖傳寶貝來給女兒交學費。
所以如果是不熟悉‘檀莫’的人，恐怕會覺得這是個可悲的巧合，因爲一個小小的失誤，讓本來只想賺點小錢的墨檀收穫了一個巨大的意外之喜。
但羽鶯卻不這麼認爲，就算墨檀之前沒有特意說明一句，她也能猜到，面前多半一開始就在惦記人家那個盆，而艾莉兒之所以會偷偷盜走這個傳家寶，雖然並沒有菲尼克斯的授意，乍看上去完全就是她自作主張，但這十有八九是個陰謀。
羽鶯認爲，就算嘴上沒說，‘菲尼克斯’也絕對向可憐的艾莉兒灌注了大量暗示與引導，進而勾起大小姐對兩人未來的焦慮，進而聯想到了自家有個碉堡了的盆，腦袋一熱就給偷出來了。
而不出意外的話，知道真相後的威萊德伯爵且不說眼淚會不會掉下來，對艾莉兒大發雷霆是肯定的，而且還不會是那種普通的大發雷霆……
還是那句話，一個搞不好，艾莉兒就會因爲這次過失成爲整個威萊德家族的罪人！
有一說一，同爲小姑娘，曾經也經歷過青春期的羽鶯很同情艾莉兒，所以她雖然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出言爲那個倒黴姑娘爭取了一下。
而墨檀爲了讓她憋BB，直接就把伯爵閣下給的報酬甩給了羽鶯，直接堵住了後者的嘴。
很顯然，羽鶯雖然很同情艾莉兒，但這份同情遠遠不值一千五百金幣，事實上，憑這姑娘嗜錢如命的性格，甚至可能都不值一百五十金幣。
“話說回來~”
把錢揣進兜裡的羽鶯笑靨如花，就連語氣都比之前變得甜美了幾分，用自由之都無夜區雲遊者旅舍小櫻醬招牌般的柔和嗓音問道：“檀莫葛格伱爲什麼想要那個什麼鉢呀？”
墨檀轉頭瞥了她一眼，用同樣溫柔的聲音回答道：“方便拉屎。”
“方便拉……”
羽鶯下意識地重複了三個字，隨即面色一僵，幹聲道：“你……還有這功能呢？”
“沒有。”
墨檀搖了搖頭，聳肩道：“但我可以假裝自己有，然後坐在上面蹲一會兒，那樣有助於思考和集中精力。”
羽鶯張了張嘴，卻是啥也沒說出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無奈地嘟囔了一句：“好吧，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好了，讓我們暫時先把那父女倆跟馬桶的事拋在腦後吧。”
墨檀隨口帶過了這個話題，一邊加快腳步一邊歪頭問道：“相關的情報，你應該已經調查過了吧？”
羽鶯一邊腳步輕盈地疾馳在墨檀身側，一邊點頭道：“稍微在論壇上調查過一點，說真的，檀莫你真的沒有打算把我騙去那個地方害死嗎？”
“不會，性價比太低了。”
墨檀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語氣輕快地說道：“憑咱倆這不清不楚的糜爛關係，我想害死你簡直不要太輕鬆，何必要千里迢迢跑到那個鬼地方害死你？爲了儀式感嗎？”
“原來是爲了儀式感嗎！”
不知爲何，羽鶯總覺得如果是這人的話，這個扯淡的理由好像也不是不能成立。
“呵……”
墨檀也沒解釋，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總之，做好心理準備吧。”
“我要是沒做好心理準備的話都不會出來，畢竟……”
羽鶯垮下肩膀，深深地嘆了口氣——
“現在已經有超過三位數的玩家被那地方逼到刪號重來了啊。”
第一千七百零七章：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