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3章 書靈
蒸汽財團。
就算是與弗蘭克·休斯相比顯得有些不諳世事的雙葉，對這個名字也完全不會感覺到陌生。
如果隨便找一個無罪之界的土著NPC，問他這個世界最有權勢的人是誰/最有力量的人是誰/最有智慧的人是誰這種問題，那麼我們可能會收穫茫茫多種的答案，因爲這些玩意兒就跟內倒黴的哈姆雷特似的，在每個人眼中的概念都不一樣。
就拿智慧舉例子，每個人對它的定義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偏差，有人會覺得能統領千軍萬馬所向披靡是一種智慧、有人覺得寫出一篇驚駭世俗的論文是一種智慧、有人覺得能同時交三個女朋友且不讓她們互相發現是一種大智慧。
不一樣的看法，自然會導致答案的差異。
就算看法相同，人們的喜好也不盡相同。
鑑於我們沒辦法說任何一個人錯，所以這種問題多半是沒有正確答案的。
至於權威……系統夠權威的吧？當時個體實力非常不怎麼樣，根本沒可能進排行榜的‘檀莫’可是妥妥地弄死了一把科爾多瓦這個排行榜第二，咱們能說是系統錯了麼？
不，我們只能說是科爾多瓦時運不濟。
但‘時運’之類的，也算是運氣的一部分嗎？
要是不算，那科爾多瓦妥妥地榜二大佬。
要是算，那他的排位很可能會滑落到……四十多萬名左右。
總而言之，這種事本就沒人能夠說清楚。
但……爭議較少的領域，也是存在的。
是的，唯獨在財富這一領域上，不管有多少人被問及這件事，所反饋的答案基本都只會有兩種——
【金幣商會】。
【蒸汽財團】。
菲雅莉·格雷厄姆經常向墨檀他們吐槽，說當大家提到錢、財富之類的詞時，最開始想到的竟然不是財富女神，也不是信仰着財富女神的財富教派，而是兩個充滿着世俗與銅臭的組織。
誠然，菲雅莉並不否認財富教派也有着較重的銅臭味，但她堅持自家教派絕對是超凡的、出衆的、一點都不世俗的、脫離了低級趣味的。
但很可惜，無論怎麼說，財富教派在‘財富領域’的存在感雖然不低，但依然沒辦法跟那兩個恐怖的龐然大物相提並論。
歷屆金幣商會的會長和蒸汽財團的首席執行官，在大家的認知中都要比同年代財富教派的教皇有錢多了。
事實上……還真就是這麼回事。
他們的勢力遍及整個無罪大陸，在各個國家、各個領域中大肆活躍，時至今日，金幣商會的儲蓄憑證以及蒸汽財團的移動賬戶早已普及，哪怕是在那些始終對陸上生物抱有敵意的海族中都屬於毋庸置疑的‘硬通’。
總而言之，儘管歷屆金幣商會的會長和蒸汽財團的首席執行官都是財富教會的榮譽主祭，但這兩個組織的影響力卻要遠勝過就算是在聖教聯合內部排名中也算不上太高的財富教會。
所以並沒有怎麼下過館子的雙葉就算並不知道蒸汽魚鍋是個什麼鬼，但對蒸汽財團這種龐然大物可是一點都不陌生。
“你這傢伙懂得東西還真不少。”
雙葉一邊蹲在那口初代魚鍋旁細細端詳，一邊慢條斯理地問道：“所以呢？這口鍋很值錢嗎？”
墨檀聳了聳肩，搖頭道：“它只是比較有紀念意義，實際價值的話……很低。”
少女盯着那口鍋的雙眼閃閃發亮，繼續問道：“所以到底有多低？”
“我只能說……”
墨檀摸了摸鼻尖，苦笑道：“雙葉你與其費心把這東西帶出去找渠道賣掉，還不如自己做一張魔法卷軸賣掉來得划算。”
一聽這話，少女的小臉立刻垮了下來，然後意興闌珊地站起身子，撇嘴道：“嘁，感情這年頭情懷就這麼不值……誒！”
“啊！？”
墨檀在少女的驚呼聲中打了個哆嗦，緊張地後退了半步：“怎麼了？”
“這裡是不是有個門？”
雙葉擡起小手，指了指墨檀身後不遠處的位置，後者回頭一看，那裡確實有一扇古色古香的木門。
但這木門並沒有讓他感到違和，畢竟哪怕是禁書區，也是有不少諸如閱覽室、研究室、資料室等獨立房間的，事實上，類似的地方他剛纔已經跟雙葉逛過不少了，所以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但雙葉顯然不這麼認爲——
“很顯然，現在這裡確實有一扇門。”
雙葉並沒有給墨檀說話的機會，只是慢慢地站起身來，輕聲道：“但之前可沒有。”
墨檀頓時瞪大了眼睛，並在短暫地遲疑後微微點頭：“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儘管這一層的單間數量比前兩層加起來都密集，光是兩人實際調查過的就至少有十間之多，但在雙葉的提示下，墨檀確實回想起了自己不久前經過那面牆的時候，上面似乎……
“什麼都沒有，至少在我的印象裡，那個地方剛纔確實什麼都沒有。”
少女饒有興致地翹起嘴角，隨即竟然在墨檀驚愕地注視下步履輕快地向那扇門走去，笑嘻嘻地道：“所以，這顯然是一份邀請。”
墨檀有些緊張地嚥了下口水，盯着那扇看起來並不怎麼可疑的木門，提醒道：“但那也可能是一個陷阱。”
“是啊，當然了。”
雙葉很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俏皮地轉頭對墨檀眨了眨眼：“所以如果你害怕的話，可以不跟過來。”
儘管已經在這一層走了一圈，但墨檀顯然不想獨自一人留在這個隨時都有可能發生點意外的禁書區裡，而且他也知道雙葉絕無可能因爲遷就自己而放棄對那扇木門的探索，畢竟……
【要是她真能忍得住的話，我豈不是就白費功夫了~】
在雙葉重新轉過頭去的瞬間，眼中劃過一抹笑意的弗蘭克·休斯深深地嘆了口氣，拖着沉重的步伐跟上了對方：“還請務必保……”
“保護好你是吧，知道啦知道啦，一個大男人慫成這個德行也不嫌害臊。”
雙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然後一個完全由土元素構成的、黝黑的、堅實的、厚重的、不斷往下掉渣的法師之手便出現在了她身前，一把抓住了木門的把手，用力一拉。
然後就這樣輕描淡寫的拉開了。
“這是當然的，畢竟無論是邀請還是陷阱，人進不去的話就沒有意義了。”
隨手在自己以及身後的弗蘭克身上佈置了一片多屬性元素護盾，順便在第一時間激活了三枚【奧術之眼】、兩層【奧術智慧】的雙葉咂了咂嘴，步履輕快地走進了門後的房間，然後一屁股坐在距離自己最近的高背椅上，對面前那個正在埋頭翻書，看上去四十歲左右、身材微胖且有些謝頂的人類男子吹了聲口哨：“嘿，肥仔~”
緊跟着雙葉走進房間的墨檀頓時身形一僵，然後飛快地對少女面前的謝頂肥仔鞠了一躬：“很抱歉，這位先生，還請相信我的夥伴並沒有惡意，她只是……”
“有些心直口快。”
雙葉悠悠地打斷了墨檀，對似乎並沒有意識到有人進來的中年人笑了笑：“你長得很像我的初戀男友，儘管那個人脫髮、好色、醜陋、自閉、肥胖、嘴賤、好吃懶做而且死的早，但我依然深愛着他，所以纔會觸景生情，在見到您後不小心說出了我對他的愛稱，唉……也不知道檀哥在那邊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想我。”
弗蘭克·休斯立刻用驚懼交加的目光看向雙葉，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姑娘有個深愛的初戀男友，而且從她的描述上來看，那位男朋友先生似乎並不是什麼正經人。
而那位穿着一襲貴族禮服，腦瓜頂折射着柔和光芒的男子依然彷彿沒聽到般靜靜地看着書。
“方便告訴我您的名字麼？我叫做雙葉，是奇蹟之城的學者，這位先生叫做弗蘭克·休斯，很擅長拉屎，至於我那位跟您很是神似的初戀……唉，他叫檀大郎，身子骨一直都不是很好。”
雙葉沉痛地捂住臉頰，喃喃道：“哪怕我那些年天天都給他熬草藥，那孩子到底還是在自己第七個生日那天夜裡蹬腿了。”
【好傢伙！你和那位大郎哥是不是稍微有點過於早熟了？神特麼死在第七個生日那天啊，他還只是個孩子啊，你不喜歡的話直接甩了他不就行了嗎！幹嘛給人家整死啊，大郎也太可憐了吧！倒是做個人啊你這娘們兒！】
一邊驚疑不定地看着似是沉浸在追憶中無法自拔的雙葉，墨檀一邊在心底展開了含蓄而不失禮貌的吐槽。
就在這時，坐在房間中唯一一張書桌前的男人終於擡起了頭，用他那雙淺灰色的雙眸看向雙葉，過了好一會兒才用平板的、不帶半點情緒的聲音說道：“你好，女士。”
“你好，肥仔！”
雙葉立刻一掃剛剛那份因爲痛失青梅竹馬而無比悲愴的表情，特別有朝氣搖了搖自己的小手，並表示：“說真的，這種三無屬性雖然挺萌的，但放在你這樣一個謝頂大叔身上實在是讓人有些倒胃口，情不自禁地想要罵上一句MMP。”
“你們可以叫我書靈。”
男人並沒有對雙葉的嘲諷做出任何反應，只是繼續用他那平板的聲音說道：“根據雙葉女士你最近的閱覽記錄，我認爲你高概率能夠理解我的意思，以及我的存在。”
“書靈？”
雙葉微微一愣，皺眉道：“你的意思是，你是這座藏書館的管理者？”
“並非如此。”
自稱‘書靈’的男人搖了搖頭，合上了手中那本並無內容的‘讀物’：“事實上，我的誕生僅僅只是一個意外。”
“你爸媽的安全意識不到位啊……”
雙葉挑了挑眉，隨口吐了個槽。
“有趣的玩笑，我想雙葉女士你應該很清楚我這種存在並沒有所謂的‘父母’，不過嚴格來說的話，這座孕育了我的藏書館本身就可以說是我的‘父母’。”
雖然能夠理解玩笑，但似乎並不是很喜歡開玩笑的書靈一絲不苟地說道：“根據我的調查，我之所以會被孕育出來，大概率是因爲藏書館中涉獵到神秘學領域的書籍數量過多，纔在無所不在的遊離元素中凝結成了‘實物’，而閱覽者們對知識的慾望與渴求，則塑成了我的‘人格’。”
雙葉轉頭瞥了一眼墨檀：“你聽懂了沒？”
“多少能聽懂一點。”
墨檀聳了聳肩，搖頭道：“但大部分都聽不懂。”
雙葉扯了扯嘴角，點頭表示理解：“我想也是。”
“請坐，弗蘭克·休斯先生。”
書靈平靜地說了一句，然後一張與雙葉身下那把高背椅同款的椅子便突兀地出現在了墨檀身後。
“謝謝。”
禮貌地對面前的男人表達了謝意，弗蘭克·休斯從善如流地坐了下來。
“所以，你不是被人爲製造出來幫助管理這座圖書館的工具人，而是被氛圍自然孕育出來的獨立個體。”
雙葉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試探道：“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你對於這座藏書館來說完全是一個多餘的存在，而且也沒有被賦予任何權限，就像……一個看似比孤魂野鬼好上一些，但本質上卻並無區別的地縛靈？”
“並不清楚‘地縛靈’的含義。”
書靈皺了皺眉，然後便重新恢復了他那副平板的表情：“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確實可以把我理解爲這座藏書館的寄生物。”
雙葉呵呵一笑，一對漂亮的眸子眯成了兩彎可愛的月牙：“那麼，你找我們來是有什麼事嗎？書靈先生。”
“我並沒有找你們。”
書靈搖了搖頭，淡淡地糾正了一句：“是你們找到了我？”
“找到了你？”
“是的。”
“方便展開來說說嗎？”
“藏書館是爲求知者準備的地方，而依存着藏書館的我也擁有着相同特質，在這個前提下，當你們尋求未知的慾望足夠強烈時，便能夠與誕生在這份慾望中的我產生共鳴，進而建立起某種間乎於現實與虛幻之間的紐帶。”
“所以我們就到了這裡？”
“所以你們就到了這裡。”
“呵呵……說一半藏一半麼，你這肥仔有點不乖哦~”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