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五十六
“我可不可以出去逛逛……”
“不可以。”
“我可不可以上廁所……”
“亡魂需要上廁所?”凌軒鄙視地看了離離一眼。
“……那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凌軒沒等離離說完便毫不猶豫地抹殺了離離的妄想。
“你……你怎麼那麼絕情~你是想要逼死我嗎?信不信我死給你看!”離離滿腔憤怒地說道,順便還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
“你不是早就死了嗎?”凌軒眼神中滿滿都是鄙視。
“……”離離竟無言以對,半響,拽了拽捆在自己身上的灰色鎖鏈,“那你稍稍放開我總行了吧。”
“不行。”凌軒再次拒絕,“這已經是你這幾天來第八十二次想要逃走,我姐已經亮了七次鐮刀,爲此我捱了好幾頓臭罵……你能不能安分點!”凌軒瞪着這個不足十五歲的少女。
離離很委屈,兩隻手絞在一起都快要打結了。離離剛到時以爲有了一張幸福的牀,就會有無比幸福的自由,結果自己的自由僅限於那張牀上。於是,百無聊賴下,離離開始了她的“密室逃脫”,然而卻並沒有什麼巒用,而且好幾次差點被那個冷着臉的恐怖的死神給收割了。離離深深嘆了一口氣,“你還是把我收割了吧,這樣活着,還不如被鐮刀了結。”
“哦。”凌軒應了一聲便拿出了鐮刀。
離離嚇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我我我,我只是開玩笑的,你千萬不要當真啊。”
“是嗎,我還是覺得收割了比較輕鬆。”凌軒遺憾地嘆了口氣,收起了鐮刀,“既然不想被收割的話就好好在房間裡面待着。”
“可是……”離離語氣裡滿滿都是委屈,“真的很無聊嘛……”
凌軒起身的動作頓了頓,站了起來想了想,“明天我帶你去街上逛逛。”
“嗯……嗯?”離離不可思議地擡起頭看着凌軒,“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離離差點激動得內牛滿面。
“嗯,今晚給我好好待着,要是再想逃跑明天的計劃作廢。”凌軒一本正經的板着臉。
“嗯嗯嗯嗯。”離離像一個乖寶寶一樣點着頭。
凌軒直直走出了房間。
房間內傳出少女的歡呼聲。
凌軒也不知道爲什麼就鬼使神差地答應要帶她去逛街,明明這樣的風險最大。大概,是因爲不忍心把一個人這樣關着吧。凌軒突然愣了愣,使勁搖了搖頭,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把這個C級亡魂當做一個人來看待,明明只是個亡魂……
……
翌日。
凌軒一開門,就看到眼睜睜地站在門口的離離,竟然真的安分守己地待了一個晚上。
那希冀的目光不容你拒絕。
“走吧。”凌軒說道。
“yessir。”離離把手放在額頭上,敬了一個萌萌噠的禮。
“好了別侮辱敬禮了,快走吧。”凌軒不耐地說道,說完,凌軒又轉過身,“把你的耳環給我。”
“哦。”離離乖巧地摘下了耳環,遞給了凌軒。
凌軒接過那擁有翡翠瑪瑙光澤的耳環,“這種東西,是誰給你的?”
離離忽然緊緊抿着嘴,半天不肯說話。
“不願意說就算了。”凌軒把耳環揣進兜裡。
大街上。
凌軒還是有些後悔把她放出來了,就像馴獸師後悔把一隻猴子放出籠子一樣。
見到什麼東西都喜歡湊上去看看,什麼事情都覺得新奇,這一秒還在這裡,下一秒差點就跟丟了。凌軒恨不得用鎖鏈鎖住她逛街,但卻遭到離離的激烈反對,並且離離多次強調自己不是狗~~
原來女人逛街都一個德行,無論死前還是死後。
“喂喂,我想要那個……”離離扯着凌軒的衣服,大眼睛裡閃爍着星星。
“……你還是小孩子嗎?那個沒什麼好玩的。”凌軒看着那個隨風轉動的風車。
“就那個,別的我不要,就給我買那個好不好。”離離幾乎移不開目光了,眼神被旋轉的風車吸引得死死的。
凌軒嘆了口氣,掏出一張一百的遞給那個買小玩意的商販,“給我那個。”
回去的路上。
凌軒高舉着風車晃來晃去,離離跳來跳去硬是夠不到,一張小臉氣得通紅。
“給我給我,再不給我我生氣了。”離離放棄了減少這令人絕望的身高差,站在一旁鼓起腮幫子說道。
“待會回家再給你,要是現在給你拿着一路晃悠,這裡又會多一件靈異事件。”凌軒說道。
來來往往的路人看到一個少年高舉着一個風車晃來晃去,頓時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打量着這個清秀的少年。
一個小孩奶聲奶氣地對自己的媽媽說道:“麻麻,這個哥哥好好笑哦。”
婦人把小孩拉開,讓其遠離凌軒,“你可不能向他學,快走快走。”
凌軒的臉紅了紅,低調地收起風車,拽着離離快步走開。
“幹嘛要跑啊。”離離不滿地說道。
“因爲這玩意太弱智。”凌軒看着手上還在呼呼旋轉的風車,揚手想把它扔了。
“你幹嘛!”離離一把奪過風車,將其抱在胸前,“這麼好看的東西爲什麼要扔掉呢?”離離說道。
“隨你便。”凌軒扭頭就走,離離急忙跟了上去。
離街道越來越遠,漸漸地,竟走到了一條幽靜並且長着翠綠雜草的小路,太陽倏爾躲到了白雲後面,一陣不帶一絲熱氣的涼風吹來。
“喂,大壞蛋,好看嗎?”離離的聲音忽然傳來。
凌軒轉過頭。
中發隨風舞動着,宛若細柳,精緻的臉微微仰着,一臉笑意就像炎日柔軟的溼地,讓人想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一隻深綠的風車插在檀黑的頭髮中,跟着風不斷噠噠噠地轉啊轉,彷彿吹過風車的風都變得有一種特別的味道。
這是……什麼?
凌軒愣愣地看着頭頂着風車的少女。
明明只是一個腐化的靈魂,爲什麼會有這種美好的留像,爲什麼甚至像一個……活着的人……
“好看嗎?”離離再次輕聲問道。
凌軒終於回過神了,看着那隻還在旋轉的風車,“不好看!難看死了!這種幼稚的玩意!”凌軒忽然狠狠地說道,一股莫名的憤怒充斥在胸間,不知由來。凌軒憤然離去,丟下離離一人,甚至忘了要看住她這個事實。
離離看着凌軒離去的背影,眼中露出失望之色,摘下了頭頂上的風車,“很難看麼,爲什麼,離離好傷心……”
風好像變得有些蕭瑟了。
……
周澤額頭上很多汗,很多很多。
“你很熱嗎?”話嘮歪頭看了看周澤。
“沒……沒。”周澤結結巴巴地回道。
“真的嗎?可你真的很多汗誒。”話嘮看着周澤的汗,覺得自己都感覺有些熱了。
“沒事……”周澤回道。
周澤很緊張。
林芷那丫頭現在正站在講臺上一本正經地惡作劇。
對着大黑臉做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姿勢,什麼插瞎你雙眼啊,什麼扇你兩耳光啊,什麼摸頭殺啊……
在周澤眼中看來十分滑稽。
可週澤笑不出來。
雖然話嘮他們看不到,但只要是死神就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如果周澤沒記錯的話,大黑臉他……也是死神。
而林芷現在這個行爲,無疑是在作死。
周澤看着那張黑得不能再黑的臉,生怕他會在課堂上直接拿出鐮刀,一刀了結了那個搞怪的靈魂。
於是就這樣,周澤流着汗,神經緊張地上完了這節英語課。
萬幸的是,大黑臉沒有衝動,林芷也在下課之前就溜到別處玩了。
大黑臉忽然走出了教室。
周澤突然緊張了起來,這不符合大黑臉的作息,明明下節課就是他的課,而且已經快上課了。
周澤急忙跟了出去。
在哪裡,大黑臉去了哪裡,爲什麼找不到?
誒?爲什麼,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擔心一個靈魂?
周澤突然想到。
大概是太萌了吧。
周澤點了點頭,找了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往教學樓後面的空地跑去。
空地上有一個花壇,花壇用一些與人肩膀齊高的樹叢圍着,雖然下了課,但空地上仍舊沒有什麼人。
周澤忽然在樹叢中看到了大黑臉的蹤跡,大黑臉個子很高,那樹叢根本遮不住他的身材和那……長長的鐮刀。
周澤一驚,狂奔了過去。
“你跑不掉的。”大黑臉用那銅鈴般的眼睛瞪着林芷,手中忽然甩出一條鎖鏈,牢牢地捆住了那純藍色的靈魂。“與其腐化被收割,還不如在離開世界的最後一刻,保留這純淨的姿態,去往天國。”大黑臉揚起鐮刀。
“住手!”周澤的聲音傳來,喘着粗氣繞過大黑臉,擋在了林芷面前,張開雙臂,“你不能殺她!”
“爲什麼?”大黑臉的眼神極具壓迫力。
周澤低了低頭,片刻又擡了起來,“我不知道,反正不能殺!”
大黑臉停頓了片刻,他沒想到平時那個性格軟弱的學生現在竟然忤逆他,“滾開!”大黑臉不想解釋什麼,暴躁地吼道。
周澤被嚇得後退了兩步,但仍舊沒有讓開身子。
大黑臉開始一步一步走向周澤,一步比一步沉重,眼神犀利。
大黑臉忽然一腳邁在周澤身後,一掌按在周澤胸口便將其放到在地。
周澤感覺胸腔一聲悶響,兩眼直冒金星。
大黑臉看了看那個藍色的靈魂,邁過到底的周澤,向着靈魂,舉起長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