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盜赤魄被龍王生擒活捉,這消息比赤魄夜闖龍王府傳播得還要快。
七個西域國家派駐璧玉城的使者幾乎同時向龍王提出要人的請求,並且承諾給予重賞,但無一例外遭到拒絕。
“一百萬兩銀子,這是赤魄的價錢。”許小益對每一位上門的使者都是這個回答。
龍王賣人的消息就這麼傳開了,“龍王說了,就算是野馬,只要出一百萬兩,他也放人,龍王這是想錢想瘋了,一個殺人越貨的大盜,值這麼多錢嗎?”
大家都對龍王此舉感到不可思議,方聞是即屬於其中之一,他專門找龍王說這事,“您可是龍王啊,做這種事情……是不是……。”
方聞是沒好意思說下去,在他看來,既然抓住了赤魄,就該擺出高姿態,交給通緝該犯的國家,甚至連賞金都不要,以此樹立形象。
顧慎爲另有想法,“大雪山需要錢,所以我不能放棄任何賺錢的機會。至於那幾個小國,我敢保證他們帶走赤魄之後,馬上就會放人。”
“野馬要是出錢呢?難道你真交給他,那是大雪山死敵啊。”
許小益在一邊笑吟吟地插話了,“在這件事情上,我支持龍王,軍師儘管放心好了,最後出錢的人肯定不是野馬,也不是那幾個小國。”
方聞是覺得龍王又有事情瞞着自己,心裡感得很彆扭,所以磨磨蹭蹭不肯走,許小益明白軍師的意圖,識趣地告退,心裡盤算着即將到手的大筆銀子該怎麼花、怎麼升值。
許小益一走,方聞是就開門見山地問:“龍王,您既然請我出山當軍師,我就有權利知道一切事情……呃……絕大多數事情吧,你要是對我也遮遮掩掩,我可就只能亂出主意了。”
“軍師重任在肩,許多事情我不想再麻煩你,不過,我的確沒有刻意隱瞞任何事情,軍師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就是。”
方聞是想知道的事情一大堆,尋思了一會,“大雪山到底有多少錢?”
“八十七萬兩多一點,而且花錢的速度比賺錢快。”
這聽上去的確是實話,方聞是心中不禁一涼,這比他想象中要少得多,怪不得龍王一直那麼吝嗇,“好吧,錢的事情總有辦法解決。我現在想知道璧玉城這些勢力到底是怎麼回事?野馬、天山宗、孟氏、得意樓,我徹底被搞亂了,誰是敵誰是友?除了金鵬堡,我一個也搞不清。”
方聞是的確有點憤憤不平,他關注的是北庭與中原,勉強算上金鵬堡與孟氏,對其他小股勢力實在摸不清頭緒。
“野馬跟我在學徒期間就是對手,我差點死在他手裡,他也曾經差點死在我手裡。”顧慎爲到現在也沒明白他跟野馬的仇恨最初是怎麼結下的,他們兩個好像天生不對路,“據我瞭解到的情況,野馬三年前被逐出金鵬堡,不知怎麼得到了北庭的賞識。”
“北庭?你說野馬是北庭的人?我還以爲他只是臨時受僱幫督城官做事。”
顧慎爲搖搖頭,天山宗挖到一些野馬的底細,雖然不全,但是足以推論出許多事情,“野馬是個很有鼓惑力的人,可沒有北庭在背後撐腰,他組建不起來現在這支隊伍。”
“所以,北庭的手掌其實已經伸進璧玉城的地盤。”方聞是一旦明白其中利害,立刻覺得龍王說的事情沒錯。
“正是,北庭不會承認與野馬的關係,這樣一來,野馬就可以不受任何協議的約束,在璧玉城爭權奪勢。”
“最後這些權勢總會落到北庭手裡。”
顧慎爲點頭,“沒錯,但野馬基本上還是dú lì的,他比我早回到璧玉城,拜入得意樓,受到彭仙人的信任,將整個得意樓都納入自己的幫派,然後以此爲基礎,與孟氏、金鵬堡都建立了或深或淺的聯繫。”
方聞是終於明白北庭在璧玉城的佈局,“既然北庭暗中扶持野馬幫,那中原肯定不會袖手旁觀了,難不成……?”
“我還沒有找到確切的證據,但我猜天山宗一直以來都受到中原的支持。”
“所以天山宗纔會幫助龍王,因爲咱們有同一個靠山。”
“我相信就是這樣。然後是孟氏,這是金鵬堡最重要的盟友,可雙方之間也有裂痕,孟玉尊其實是武功高手,他跟孟夫人合作,偷偷訓練了一支女殺手隊伍,叫做天機社,至於目的,我還不是很清楚,總之天機社不是爲獨步王服務的。”
這是最讓軍師意外的消息,“孟玉尊,那個大胖子?他會武功?”
“親眼所見,胖子的武功可不弱。”
“這算好事,孟玉尊跟獨步王有分歧,咱們可以利用一下。”
“可能吧,現在這點裂痕還利用不上。”
“龍王呢?您在這些勢力當中到底是什麼地位?”
“我?簡單說吧,野馬一心想要殺我,但孟玉尊跟孟夫人不想,他們想從我手裡要一本武功秘笈,所以野馬纔要冒充我殺人,將我逼入絕境。等我揭穿真相之後,他也沒有馬上反撲,而是躲起來,偶爾sāo擾一下,其實是在等待時機。”
方聞是想要問什麼武功秘笈惹得孟玉尊這種財主心動,但及時忍住,這麼重要的東西,肯定是龍王的秘密,自己沒資格追根問底。
“這個赤魄呢?許小益說最後出錢的不是野馬,也不是那幾個小國。”
“赤魄其實已經被金鵬堡收買,跟野馬沒什麼關係。”
方聞是好不容易理清的頭緒又亂了,“這……這是怎麼回事?”
“赤魄是個聰明人,刀架在脖子上,他不說自己是金鵬堡的走狗,反而自稱是野馬的人,我不過是將計就計,以此要挾北城的那幾個老財迷,讓他們拿出銀子來。”
“赤魄夜闖龍王府,殺人搶刀在先,所以他不敢承認是金鵬堡的人。”方聞是嘴角露出微笑,“我在議和會上,要好好利用這件事。”
龍王推心置腹,方聞是心裡舒坦許多,開始替大雪山出謀劃策,“大雪山缺錢,孟家有的是錢,能不能想辦法從孟玉尊那裡摳點銀子出來。”
“我一直在想辦法。”顧慎爲說的是實話,“大雪山目前最大的敵人其實是孟玉尊,錢能通天,孟氏足以影響西域大局。”
方聞是深有同感,隨即疑惑地看着龍王,“龍王,你不是想破壞那樁婚事,阻止孟氏與金鵬堡聯合吧?”
顧慎爲的目光冷了下來,方聞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急忙道歉,“龍王恕罪,我多嘴了。”接着還是忍不住加上一句,“孟氏跟金鵬堡的關係固若磐石,破壞婚事,只會讓兩家同仇敵愾,龍王肯定知道這一點。”
方聞是心滿意足地告退,不知道龍王仍對他隱瞞了一件事。
曉月堂已經深深潛入璧玉城,甚至打入金鵬堡內部,但顧慎爲一直搞不清這個女殺手組織是敵是友,因爲裡面有一個荷女。
荷女盜走《無道書》,很可能已經是曉月堂的重要人物,顧慎爲有時候後背會猛然生出一陣寒意,好像她就躲在附近,尋找的時候卻一無所得,他總是忍不住懷疑,她又在暗中策劃什麼陰謀。
赤魄被抓的第三天,璧玉城開始流傳一個消息,說野馬已經派人與龍王接洽,準備贖回赤魄,據說這名大盜是野馬的左膀右臂,無論花多大代價都要救出來。
顧慎爲與許小益猜得一點沒錯,北城的幾位老刀客坐不住了,赤魄要是被放,他們就有危險,而且野馬出的那一百萬兩十有仈jiǔ也會轉嫁在他們頭上。
劉祖親自來拜訪了,皮包骨的老刀客笑得跟幾歲的兒童似的,“龍王不愧是龍王,捉拿赤魄這種小賊手到擒來。”
許小益替龍王敷衍了幾句,等這個老滑頭自己開口說出目的。
“我們幾個老傢伙商量過了,赤魄無惡不作,實是西域一大禍害,我們願意替天行道,出錢請龍王將他除掉。”
“誰有一百萬兩銀子,赤魄就是誰的。”還是由許小益說話。
顧慎爲盤腿坐在一張硬榻上,從始至終沒有開口。
劉祖額上滲出汗珠,幾乎是咬着牙說話,“好,我們出一百萬兩。”
“錢一到,人就給你。”
“明天,一手交錢,一手交人,活人。”
劉祖走後,許小益興奮得上躥下跳,“這筆錢賺得可真容易,比什麼買賣都合算。”
顧慎爲卻沒那麼高興,“其中有詐。”
“什麼詐?”許小益瞪大眼睛問道,驚奇的模樣與那撇成熟的小鬍子頗爲不相稱。
“劉祖知道赤魄被金鵬堡收買,所以沒敢找金鵬殺手幫忙,但他一直裝糊塗,希望藉助其他力量殺死赤魄,他這回肯出一百萬兩,要的是活人,而不是人頭,說明了什麼?”
許小益馬上明白過來,“老狐狸是在替金鵬堡買人,沒準這一百萬兩就是金鵬堡出的。”
“嗯。”
“那咱們怎麼辦?要人還是要錢。”
“要錢,你下午去見劉祖,將價格提到二百萬兩。”
許小益又跳了起來,“好買賣,好買賣,既然金鵬堡主動送上門來,就該狠狠宰上一刀。就怕金鵬堡覺得不值,不肯出這麼多錢。”
“會的。”顧慎爲肯定地說,他明白了一件事,赤魄心裡一定藏着對金鵬堡很重要的秘密,必須在放人之前將它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