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掃平叛將孟達_城池之下

城池之下

新城郡北、西、南三面均是河流環繞,而且這一條深深的護城河都是從城池北方的漢水引來的,可謂“常流常滿,四季不涸”。倘若有誰想像對付普通城壘的護城河一般以汲車抽盡之,幾乎是永無可能!

此城唯有東牆之外,是一條平坦寬闊的陸路。它是連接城內城外唯一的通道,同時它也最有可能是敵軍攻進城裡的“切入口”。孟達在得知有自己舉事之密已泄後,馬上便派了郡尉鄧賢和屯田校尉程可帶領五千戰士在東牆外面日夜勞作,層層設置鹿角柵欄以備護城之用。

“樹樁下次要砍得再粗些——這幾根不行!馬上換掉!至少要換成桶口般粗!”鄧賢乘着一匹棗紅馬,頂着火辣辣的日頭,一邊仔細巡視着柵欄工事,一邊用手揩着臉龐的熱汗,不時地向那些工兵呵斥道,“你們見識過荊州兵的那‘霹靂車’有多厲害麼?那一年本尉奉孟太守之令到當陽縣協助夏侯鎮南攻打江陵城——啊喲!好傢伙!程可——你怕是沒看到過,那‘霹靂車’拋出去的石塊足有磨盤般大!吳軍那些海碗樣粗的柵欄全被砸得七零八落!”

“鄧郡尉你放心——依程某看來,那‘霹靂車’再厲害,只怕也運不到咱們這崎嶇險峻的深山老林裡來吧!”程可與他並轡而行,嘴裡嘮嘮叨叨地說着,“程某也曾見過那‘霹靂車’啊!它在城牆下搭起來足有二十多丈高,都有城牆高了……那得花費多少人力、馬匹才搬運得到這深山險地裡來啊!”

“程可呀!你這樣說就有些不對——俗話講,‘小心駛得萬年船。’咱們既然是要拼死舉事,就應當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倘若司馬懿那老小子真是將那‘霹靂車’拆開了用馬車一輛一輛地硬拉了進來又咋辦呢?”鄧賢這個人最是不喜手下做事敷衍潦草,開口便駁斥起來,眼角餘光一掠,手中馬鞭就朝旁邊指了過去,“你們幾個過來——用麻繩把這幾個鹿角柵欄捆綁得再牢實一些,像這樣鬆鬆塌塌的怎麼行?”

他話音未落,耳朵裡驀地聽到半空中“咻”的一聲銳響一劃而來。

“波”的一聲輕輕爆響,他目光一斂,只見一支粗若拇指的狼牙箭遠遠飛來,正釘在自己那匹坐騎裸露於甲冑之外的馬眼上:箭桿足足貫進那馬頭內三寸有餘!滾燙的血液一下飛濺開來,有幾點還灑在了他的臉頰上!

那渾身披甲的棗紅戰馬稀溜溜一聲慘叫,前蹄揚起,後腿狂蹬——鄧賢大叫一聲,竟被那馬一下給顛了下來,“撲通”一響,在死硬的黃土地上摔得個七葷八素、眼冒金星!在他勉強爬起身來的時候,自己那匹坐騎已是隨着一聲哀鳴,緩緩軟倒在地,抽搐着漸漸僵硬了……

“有敵軍偷襲!”程可扯開公鴨般的嗓子呼叫着,一夾馬腹,率領着一隊騎兵往前就衝了出去,“快!快!快!大家快反擊!”

他還沒向前衝出十五丈,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疾馳而至,一匹沒有披甲的白馬從滾滾塵煙中豁然衝了出來!

那馬背上竟然沒人……

程可正在一怔之際,一柄紅纓長槍已經從那匹白馬的右下腹部颯然掠了出來,化作一弧銀光劃過——程可只覺頸側一寒,隨即一股勃發奔放的熱流便自頸項間一瀉而出。隨着這熱流的快速噴涌,程可只覺得渾身的熱量和力氣都在急速流失着……他搖搖晃晃地扯着繮繩想穩住身形,只是他無論如何使勁,似乎都無濟於事,晃了幾晃,“咚”的一響從馬背上栽倒了下來!

在程可倒下地來之前的最後一瞥裡,他看到的是一個白袍銀鎧的高大身影,凜然雄踞於適才所見的那匹無主白馬的背上!

“牛金!”鄧賢在後面瞧得清楚——這員白袍驍將赫然正是名震荊楚的襄陽太守牛金!

更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是——跟在牛金身後的那個手端六尺勁弩一箭射死自己戰馬的黑衫小將,居然正是一兩個月前還在新城郡街坊集市間叫賣鐵器的青年商販州泰!

鄧賢咬了咬牙,正欲舉刀喝令衆軍準備抵抗。他一仰頭,赫然竟望到對面的嶺巒叢林之間一杆杆“魏”字旌旗齊刷刷地直插而起,迎空招展,紛紛揚揚,恍若一片黑雲翻翻卷卷——也不知那漫山遍野之際藏了多少伏兵!

“啊呀!大事不好了!”鄧賢一下扭轉了身,搶過一匹坐騎,飛也似的往城東門內狂奔而回——他一邊打馬急馳,一邊嘶聲大叫:“快快合攏鹿角,關上城門——大隊敵軍殺過來了……”

他這帶頭一跑,他手下的那些兵卒們哪裡還會捨生忘死地聽令去“合攏鹿角”?也都紛紛棄了工事,跟在他馬後撒腿一溜煙兒似的逃了……

州泰慢慢放下那架六尺勁弩,輕蔑地瞧着他們的背影,“呸”了一聲,道:“真沒用!”然後,他望着那些被鄧賢和孟軍拋下的重重鹿角柵欄,輕輕一笑,側頭對牛金說道:“孟達這廝可真有趣——居然替咱們把安營立寨的木料都準備好了……”

“不要以爲在那叢林之間光插了幾桿旌旗、假布了幾道‘疑兵’,就真能唬住孟達他們了!他們醒過神來後一定會瘋狂反撲的!”牛金在馬背上永遠是那麼一副冰冷沉峻的表情,“你馬上去後面調派一千戰士上來,帶上火、油、煙硝等,把這些鹿角柵欄全都點燃了,燒得旺旺的,讓他們暫時衝殺不出來!咱們也不要擅自妄動,靜待大軍後續人馬悉數到齊後再說……不要忘了司馬大都督臨行前的密囑,‘不懼賊戰,只憂賊逃;封其出路,甕中捉鱉’!”

州泰神色一凜,肅然應了一聲:“是!”

兩日之後,也就是孟達給諸葛亮寫出那封回信的第八天早上,司馬懿率領五萬大軍浩浩蕩蕩殺到了新城郡城池之下!

一股低沉渾厚的號角之聲從魏軍隊伍中緩緩響起,緊接着四面八方迴應着發出了一波擁着一波的沉渾聲浪,激盪起伏、連綿不絕,彷彿縈繞了整個城池。

馬蹄陣陣、塵土飛揚——朝霞輝映之下,一隊隊步騎便如一道道激流一般直瀉而前,然後匯合爲一,形成一片滔滔汪洋!

在那一片由魏軍士卒組成的“汪洋”之中,一輛輛高聳雲霄的“霹靂車”、雲梯緩緩駛來——後面是一排排形同獨角犀牛的鐵殼衝車轟轟然緊隨而上。

面對這等威武雄壯的大魏王師,新城郡便似變成了一葉孤舟,在無邊無際的驚濤駭浪之中搖搖欲墜!

新城郡東城樓的指揮台上,孟達右手緊握刀鞘,把腮幫子咬得鼓鼓的,遠遠地望着城下的敵軍情形,滿眼全是驚恐之色——司馬懿和他的兵馬這麼神速地便殺到了城池之下,實在是出人意料!

在他的視野裡,那一片明晃晃的刀山戟林之中緩緩升起了一杆黑色大旗,上面繡着金邊包裹的“司馬”二字,迎風獵獵飛舞,猶如一頭雄獅般凌空欲起!不消說,那大旗下立着的那一團焰紅的一人一騎,就定是司馬懿無疑了!

孟達當然看不到司馬懿此刻的表情,但他已想象得出司馬懿的臉上必是掛滿了濃濃的笑意——那種笑意透出來的一定是先前他在長樂殿上曾經見到過的刺骨的輕蔑!孟達一想到這裡,就禁不住把牙齒咬得“嘣嘣”直響,只恨不能奪過一支弩箭射斃了他!

“樑機小兒!你居然敢跟着你的主子一起來欺騙本座!虧了本座還這麼信任你!”孟達一口悶氣無處發泄,便惡狠狠地一轉身,盯向指揮台偏柱上被牢牢捆縛着的樑機,跺腳大罵道,“司馬懿這廝實在是詭詐無比,可惡可恨!你……你還笑!還笑!本座要割了你的腦袋爲三軍祭旗!”

樑機瞅着孟達被氣得醜態百出,就將臉上淡淡的譏笑之色一斂,凜然正視着他,冷冷說道:“孟達——你不要再負隅頑抗了!快快向司馬大都督投降吧!否則,天朝大軍一旦進攻,你舉城軍民皆成齏粉矣!”

孟達聽得心頭火起,便如被人一腳踩了尾巴的瘋狗一般,跳起來就是一拳打在樑機的臉頰上,同時厲聲喝道:“你這小子死到臨頭還敢嘴硬!本座先讓你化成齏粉!”

樑機的臉被“砰”地打得向左一偏,立刻綻起了一團淤青——他慢慢轉過頭來,朝着色厲內荏的孟達冷冷地剜了一眼,只“呸”的一聲吐出了一口帶着絲絲鮮血的唾痰!

孟達更是勃然大怒,“刷”地拔出鞘中寶刀就要砍去——這時,李輔卻喊了一聲“使不得”,從旁將他攔腰抱住了!

“滾開!本座要殺了他!”孟達一邊猛力掙着,一邊恨聲大叫。

“主公息怒!主公息怒啊!”李輔拼命抱着他不肯放鬆,“這人亦堪稱一介視死如歸、不辱使命之義士!此刻殺他也是無用,反得濫殺義士之名——不如且學匈奴囚待蘇武之法,暫時先將他收押起來!”

他一邊這麼勸着,一邊向旁邊丟了一個眼色——幾個士卒上來,急忙將樑機押了下去!

他們正在爭執之際,“轟”的一聲乍然響起,幾乎震耳欲聾——接着腳下的城牆地磚面上傳來了一陣劇烈的顫抖!李輔一下放開了孟達,目光投向了城牆之下,臉上露出驚駭之色,喃喃道:“他……他們開始攻城了!”

孟達站定身形,不禁突地打了一個寒戰,渾身一下汗毛倒豎——這一刻終於到來了!

一瞥之間,只見一輛輛二十多丈高的“霹靂車”正在城下漸漸駛近——然後又見它們的巨型拍杆齊齊一揚,一塊塊重達三四十斤的巨石如同天降雷霆一般狠狠拋出,向城樓上飛砸而來!

“主公小心!”隨着李輔一聲呼喊,兩個親兵應聲躥來,舉起巨盾擋到了孟達的身前。“嘭嘭”一陣巨響,大石塊紛紛傾瀉在城樓甬道上,激射開來的石屑漫天亂飛,猶如一枚枚鐵彈般強勁有力!

孟達躲在盾牌的遮蔽之下,聽着周圍被碎石擊中的士卒們發出的聲聲慘叫,他的心一下揪緊了:這個司馬仲達,果然是有備而來!連“霹靂車”這樣的重型軍械都用上來了——新城的形勢實在是危哉!危哉!

看來自己得務必儘快向諸葛亮和陸遜求救了!

他正在急急盤算之際,場中忽又靜了下來!一時之間,東城牆下,倏地萬籟俱息!

孟軍正自驚疑莫名,猝然聽得漫空颯颯聲響密如蜂鳴,灌耳而來!

孟達小心翼翼地剛從盾牌後邊探出頭來,就陡覺臉皮一涼,一股勁風撲面而至——他慌忙一縮脖子,“嗖”的一響,一支弩箭緊貼着他的臉頰擦過,一溜血水滑落,立時感到臉上一股熱辣辣的劇痛直透心扉!他忍不住伸手捂着尖叫了一聲!

“孟將軍快臥倒!”親兵們驚慌失色,飛身撲來,將他一下壓倒在地,用他們自己結實的身軀護在了孟達的上方!

孟達驚魂未定之際,只聽得“嗒嗒嗒”一串聲音響起,又有千百架雲梯紛紛架在了城牆牆頭之上!

接着,城樓上下的震顫變得越來越激烈——魏軍那蒙着生牛皮的鐵殼巨型衝車一輛接一輛撞開東城牆外的一排排鹿角柵欄,直向城門疾撞而來。厚厚的東城閘門被撞得發出了“吱嘎吱嘎”的尖響之聲!

“頂住!頂住!給我頂住!”在衆位親兵的身體庇護之下,孟達伸出了頭,狼狽萬分地喊道,“一個也別讓他們殺進城來!”

東城牆外的一座山崗之上,司馬懿駐馬而立,遠眺着四下裡的情形。牛金、州泰、曹肇、司馬師等將領似雁翎一般兩邊排開,侍立在他左右。而他們馬後二丈開外,則是四百名甲冑鮮明、戈矛閃亮的護衛親兵。山岡之下,箭雨紛紛,烈焰騰騰,吞雲蔽日——原來魏軍還在一刻不息地攻打着新城郡!

司馬懿靜靜地望着那一切,表面上鎮定如常,心中便似遠處的漢水河一般波濤洶涌——他已經親率大軍猛攻此城足足七日七夜了,那孟達和他的手下竟然甚是頑強,一直拼死抵住了自己的猛烈進攻!鹿角柵欄被已衝破了十三四重,城牆厚壁也被己方打缺了七八個裂口,但隔不了多久,孟達手下的勁卒們硬生生又頂着箭林彈雨幾乎是用血肉之軀和着泥石、木材給堵上了!

他微微皺起了兩道濃眉,忽然問道:“魏興郡那邊的情形如何?”

牛金聞言,馬上接過來回答道:“三日前諸葛亮雖然派來了王平、姚靜、鄭陀等蜀軍將士二萬三千人前來猛攻魏興郡,但在家兄和申儀太守的勇力合作抵抗之下,他們始終未能佔得上風。”

司馬懿微微頷首,淡然言道:“唔……那可真是辛苦牛恆君了。他們在那裡守得越好,我們才能在這裡打得越順啊!”

“啓稟大都督,末將仍是不免有一個擔心,不知該講不該講?”曹肇眉宇間憂色沉沉地問道。

“講!你但講無妨!”

“末將擔心的是:倘若那賊酋諸葛亮一怒之下集結了十二萬僞蜀大軍一齊出動前來攻打魏興郡,我等又當如何迴應呢?”

“唔……應該不會吧?”司馬懿擡頭舉目望向那西邊的天際,悠然而言,“首先,‘恃重而發、循序漸進、穩中求勝”是諸葛亮的一貫作風,他是不會爲一座魏興郡而做出這種‘孤注一擲’的冒進之事的。畢竟舉三軍之力而拔一小城,令人有‘勝之而不武、不勝而可笑’之感;其次,最關鍵的一點,據本督所知,曹將軍你的堂伯曹真大將軍已親率大軍從長安城出發,準備沿斜谷道而殺入漢中郡,與諸葛亮正面交鋒。在這樣的情勢下,你認爲諸葛亮會分出太多的兵力來攻打魏興郡嗎?”

“這……大都督的分析鞭辟入裡,末將佩服!”曹肇聽罷,眉間憂色這才漸漸散去。

司馬懿哂然一笑,又問了一句:“木闌塞那邊的情形呢?”

這一次卻是司馬師來答話了——他現在已調到司馬懿身邊任軍謀掾之職了:“啓稟大都督,木闌塞那邊,四日前陸遜派了一萬援兵自西陵城連夜前來偷襲——可是他們豈料大都督您早有綢繆,在裴牧君和夏侯將軍一頓迎頭痛擊之下,他們已經損兵折將,退了回去……”

“一萬援兵?陸遜只派了一萬援兵前來偷襲木闌塞?”司馬懿臉上滿是說不出的驚愕之色,“這也太潦草敷衍了吧?陸遜近來用兵怎會如此糊塗——此事若是換成了我司馬懿,我一定會抓住機遇,毫不猶豫地調發至少四萬以上的精兵驍騎,兵分兩路,一虛一實,雙管齊下:虛的那一路大張旗鼓直襲江陵,引得裴潛無暇分身前來駐守木闌塞;實的那一路則銜枚潛行,疾趨而到木闌塞下,偷偷打夏侯儒一個措手不及!他這樣做,或許還有一線僥倖成功之機!呵呵呵……而今他既是慮不及此,本督再無後顧之憂矣!自此可以心無旁騖地全力收拾新城郡了!”

“大都督料事如神,新城郡指日可下矣!”衆人齊齊讚道。

“新城郡,我等遲早會拿下的。不過,依諸君之見,此刻我等須得採用何種方略才能速速攻下這座城池呢?本督在此深望諸君不吝建言。”司馬懿“呼”地一下轉過身來,神情懇切地向他們問道。

州泰瞧了瞧那遠處戰火連天的新城郡,正色沉吟而道:“啓稟大都督,依州某愚見,值此爭分奪秒搶攻城池之際,我軍不如及時啓動先前一直潛伏在新城郡中的八百死士,乘亂狙擊行刺,藉機擾亂敵方的軍心……”

司馬懿緩緩點了點頭,慢慢說道:“兩軍相持不下之際,正需求有意外之擊而扭轉局勢——很好!古語有云,‘養士千日,用在一時。’州泰,你且下去好好辦妥此事吧!”

州泰恭恭然欠身領命而應:“諾。”

“大都督,屬下這幾日冥思苦想,倒謀得一策。”司馬師早已躍躍欲試,借了這個空兒便開口進言道,“屬下已經反覆踏看了新城郡周圍的地形,發現它這裡的地勢是東高西低、北高南低,猶如簸箕之形。此城雖然擁有北、西、南等三面環水之地利以阻隔我大軍逼近,但我軍亦可以‘反其道而制之’,將從它北面流過的漢水用挖渠築壩的方法引到東城門外,然後乘勢決堤以水灌城而攻之!如此一來,新城郡必破無疑矣!”

司馬懿聽罷,凝眉沉思片刻,忽地笑容一展,向周圍其他諸將問道:“呵呵呵……水攻之法?!諸君以爲此策如何呀?”

場中諸人一下靜了下來:他們差不多都知道了這個先前取假名爲“馬斯”的軍謀掾就是司馬懿的長子司馬師,對他的建議誰還敢妄加評論啊?

司馬懿仍然不動聲色地款款而言:“自古至今,以水攻城,亦可算是一條便捷快效之奇策——但,它真的就沒有什麼弊端嗎?恐怕還得詳加思忖方可……”

司馬師本來以爲自己所言之計出人意表,完全可以獲得父帥的大加欣賞,不料司馬懿彷彿對此計並不十分看好,似有猶豫顧慮之念。他雙眼一轉,正欲開口繼續補充論證,卻見州泰踏前一步,臉色顯得有些彤紅,額角間也微微見汗,但仍是肅然直言而道:“司馬大都督、司馬大公子,請恕州某失言衝撞之過——那‘以水攻城’之計先前州某也曾想過,但州某最後舍而不獻,便是覺得它固然能夠便捷取效於一時,卻必會導致城中無辜百姓死傷慘重而失去民心。州某一向以爲用兵之要訣,在於‘攻心爲上,攻城爲下;心戰爲上,兵戰爲下’。所以,古今良將非到萬不得已之時,決不會用水攻之計濫殺無辜,以避殘暴不仁之惡名,以收民心歸順之實效。我堂堂大魏天朝王師興兵討逆,來得堂皇正大,又何須藉助此計急於攻城而失人心?更何況新城郡在大軍圍困之下,已成一座孤城,只需加大攻其軍心之力度,早晚便可一鼓而下……”

司馬師聽了,臉上不由得倏地紅了半邊,心想:好你個州泰,身爲我家親信死士,居然卻當着衆人的面這般直貶我之建議,實在是太不懂規矩了……哼!父帥那般青睞、重視於你,你就是以這等舉動回報我司馬家麼?他正想之際,耳畔又聽得那邊曹肇似是陰陽怪氣地冷笑了幾聲以示嘲諷,這更讓他心頭怒火“騰”地一下就冒了起來!他猛地一跺腳,眉發暴張,狀如怒豹,當場便要發作起來……

就在這時,司馬懿卻爽爽朗朗地哈哈笑道:“好!好!好!州君之言,實是深得用兵策略精髓之訣!好一個‘攻心爲上,攻城爲下;心戰爲上,兵戰爲下’!只不過,本督聽着怎覺得有些耳熟啊!你別是從他人那裡抄襲而來的吧?”

他這麼嘻嘻哈哈地一說,倒弄得州泰一下漲紅了臉,囁囁着不能作答——這是他從設在蜀漢內部的“眼線”口中聽來的,據說是當年馬謖在送別諸葛亮南征孟獲之際所贈的十六字兵訣。

但司馬懿眸光一轉,表情立刻凝重下來:“那麼,依州君之見,我大魏天軍此刻又當如何對城中叛軍施以‘攻心之計’呢?”

州泰定了定心神,瞧了那蓄怒未發滿面漲紅的司馬師一眼,暗暗咬了咬牙,眸中怯色一掠而逝,向司馬懿抱拳稟道:“司馬大公子的‘以水攻城’之策略雖不可輕取,但也可以拿來另有妙用——依州某之見,不如‘將計就計’,來個‘此物彼用’,讓弓弩手們發射箭書入城,向城中士庶公然宣示,‘我大魏天軍此番討逆平叛而來,本可引來漢水灌城而攻,但念爾等城中士庶皆爲孟達所脅迫作逆,而不忍殃及,亦不願爾等與孟達賊徒玉石俱焚——所以,本督對此奇策棄而不用,萬望爾等體察天朝大軍的仁慈寬大之懷,速速棄暗投明,自行出城歸順。’司馬大都督以爲如何?”

“好!好!好!州泰,你下去之後就依此‘攻心之計’而切實去行!”司馬懿聽得連連頷首,滿眼都溢出洋洋喜色來,“此番討逆之役,本督不以擒獲孟達而爲樂,唯喜居然察得州君之大才也!對了,本督還要提醒你一句:你下去後和本督幕府的那些記室們將那勸降箭書裡面的詞句還要多多潤色點綴一下,務要寫得情文並茂、娓娓動人方可。”

他吩咐完畢之後,轉過臉來直視着司馬師說道:“子元啊!州泰君天生聰穎,智計多端,年紀輕輕已是難得的良將之材——古語有云,‘聖賢無常師

,唯以能者爲師。’你日後須得向他多多學習啊!”

司馬師聽着父帥這話,急忙抑住心頭的一切波瀾起伏,緩緩斂去了臉上那一派濃濃的怒色,儘量使自己變得溫順平靜下來,又是那麼恭然答道:“好的,孩兒記住父帥的苦心教誨了。”說罷,他靜默片刻,忽地回過了頭,向州泰綻顏一笑,“州兄,師現在就陪同您一道去幕府記室張先生那裡商議那道勸降箭書的寫法……”

潮溼的地室裡,到處瀰漫着一股刺鼻的黴氣。雖然室內四角都點上了熾紅的炬火,但整個地室依然看起來陰影幢幢、晦暗不明。

孟達自那日在東城門樓上親眼見到魏軍矢石的威力之後,就再也不敢登上指揮台以身涉險,而是躲到了自己太守府後院的地下密室裡關起門來龜縮不出。

“父親大人,眼下我新城郡處處人心不安——東街的郡尉署、北街的武庫房,目前都遭到了一些不明人士的結隊偷襲;南城有幾座哨樓也在昨夜被人偷偷放火燒掉了!看來,我們城中先前早就潛入了不少的魏賊內奸。”孟興滿臉憂色地向孟達稟告道。

“是什麼人乾的?公子您查出來了嗎?”站在孟達書案右側的李輔頗爲關切地問道。

“哼!那還用得着去查嗎?這些人一定是當日那個賣鐵小販州泰在城中安插的同黨——司馬懿!你好陰險哪!原來這些年來你和夏侯尚那匹夫一直是在一正一反地唱‘雙簧戲’來矇騙本座啊!虧了你有這份耐心一直處心積慮地提防着本座!”孟達兩眼鼓得就快彈了出來,那蛛網一般密佈的血絲讓人看了煞是駭異,“哼!本座也不必再和那些人兜什麼圈子了!興兒,你傳令下去,把凡是自黃初元年本座進入魏國以來城裡所有的外來居民,無論是務農的、經商的,還是當官的,都給本座一律收押入獄,找個機會統統殺了!”

李輔一聽,不禁大吃一驚:“主公!您此計差矣!自黃初元年以來,本城之中的外來居民何止千百家?在這六七個年頭裡,他們又與原有住戶建立起了各種各樣的關係網絡,或親或戚或朋或友,差不多都已經融爲一體了——您怎能將他們一網打盡?如今城外大敵當前,我等唯有上下一心、戮力對外、一致抗敵纔是!您此令一發,豈不是將那些外來居民和他們的親朋好友全部推向了司馬懿那邊?!”他這麼激烈地抨擊和反對是有根據的:在他李氏一族的姻親之中,就有不少人士是外來居民!若是真要那樣“大開殺戒”,只怕全城上下登時就大亂了!

“這……這……”孟達剛纔也是在情急失控之下才有此偏激之誤,被李輔這麼一勸,又醒悟了過來,“李主簿說得倒也在理!興兒,爲父剛纔那個命令你暫時就不要執行了——只是那些魏賊內奸隱匿城中時時興風作浪,亦甚爲可慮啊!李主簿,您認爲此事又當如何化解呢?”

李輔拈着自己那撮“山羊鬍”,慢慢沉吟了半晌,最後才道:“依屬下之見,此事暫時也別無他法,唯有調遣士卒在城中加緊巡邏,日夜嚴防密備;同時,派出精幹將士把城內所有要道路口牢牢守住,只要時間一長,那些魏賊內奸們無隙可乘,則其亂便自會漸平漸消矣!”

孟興聽罷,從鼻孔裡“哧”的一聲冷笑出來:“李主簿,您這條對策一味‘以守爲主’,未免也太消極了些!哼!既不能如方纔父親大人所言將那些外來士庶‘一網打盡’,但‘亂世用重典’這句銘訓都是絲毫不能遺忘的。依興之見,總得要借他們那幫外來士庶當中幾個人頭來立威纔是!

“父親大人,東街絲坊的那個賈老闆、西城當鋪的那個劉掌櫃,以前都曾經冒犯過您,他倆今年的稅賦又交得忒少,乾脆讓孩兒去把他倆都抓起來,栽上一個‘裡通外賊’的罪名殺了!這樣,既沒收了他倆的財物充公,又震懾了那些潛伏城中的魏賊‘內奸’!如此一舉兩得之計,父親大人以爲如何?”

“好!興兒你馬上去辦吧!”孟達一口就應了下來。

“不可!萬萬不可啊!昔日漢高祖劉邦釋私怨優待雍齒而安人心的美事,主公莫非忘了嗎?”李輔一聽孟興的“借頭立威”之說便覺不妥,暗中忍了又忍,只盼孟達自己能夠明察是非而拒納之,聽到最後卻見孟達也一口贊成,這才禁不住開口勸道,“賈老闆、劉掌櫃固然有失禮於主公之處,但畢竟現在還沒有被查出有何叛逆之舉,而孟公子若以‘裡通外賊’的罪名而妄戮之,只怕人心不服啊!”

“人心不服?人心不服又怎的?人心不服算個屁啊!”孟興反脣相譏道,“你這李主簿,事事不爲自家主公打算,處處反倒爲外人說話——哦,孟某明白了:你莫非和賈老闆、劉掌櫃他們私底下有什麼‘鬼名堂’?”

李輔還沒聽完,已是滿臉漲成一片通紅,彷彿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耳根處:“孟公子您怎如此講話?”

“呵呵呵!李主簿——孟興講的是一時氣話,你可別往心裡去啊!”孟達急忙勸住了李輔,同時將眼色向孟興一丟,“你這癡兒!還不快滾出去辦你的正經事兒要緊!”

孟興一聽,懂得這是父親對他捕殺賈老闆、劉掌櫃以立威一事的默許,便十分傲慢地瞪了李輔一眼,大搖大擺、自鳴得意地走了出去。

室內終於靜了下來。李輔看着孟達,猶豫了許久,才鄭重說道:“主公,您認爲咱們新城郡目前的形勢究竟如何呢?”

孟達擡起頭來,似乎有些大惑不解地瞪着他說:“李輔君,你近來一直有些不太對勁啊!怕這怕那、畏首畏尾,毫無殺伐決斷之氣!連興兒意欲肅清‘內奸’、立威於人的良苦用心,你竟也毫不體會了!現在你又莫名其妙地來問咱們郡城的形勢如何——我這裡城堅河深、兵精械足,雖然不敵司馬懿的霹靂車、衝車、狼牙弩厲害,但自守而不失應該還是綽綽有餘的!況且,我城中積糧還可支用全郡將士一年之久——司馬懿他們跋山涉水長途來襲,運糧必是大大不易,怎能和咱們硬耗得起?你還是放心吧!”

李輔眉宇間愁雲隱現:“主公可曾看過日前城外魏軍射進城中的那封箭書了?”

“哪封箭書?”

“就是那封他們宣稱‘放棄水攻之法而以德服人’的箭書。”

“哦……是這封箭書啊!本座看到了——這不過是他們假惺惺的欺哄之詞罷了!哼!哼!哼!就算他們想要引來漢水灌城而攻,談何容易!那是要挖長渠、築大壩的——如此浩大的工事,他們那得花費多少工夫啊!”

“主公,屬下不是在提防他們做這件事的可行性,而是在暗暗注意這封箭書在我新城郡中軍民士庶當中所引起的心理反應——實不相瞞,主公,他們都私下裡紛紛稱讚司馬懿的軍隊乃是‘仁義之師’哪!”

“仁義之師?這世上哪有什麼仁義之師?本座算是看透了,只不過都是一羣披着‘仁義’僞裝的虎狼之師罷了!”孟達乾笑了幾聲,右手一擺,“你莫要相信他們的鬼話。”

李輔心道:這些道理,還用你來給我講?只不過,披不披那層“仁義”僞裝,終究還是大有區別的。他繼續順着自己先前的思路講道:“其實,在屬下看來,司馬懿發出這封箭書,並不僅僅是在明面上塑造一支‘仁義之師’那麼簡單,實質上是‘引弓不發,暗懷威懾’的毒計——他把‘以水攻城’的這一奇策明明白白地擺了出來,就如同一柄利斧高高懸在了城中軍民的頭頂之上,這一份深深的威懾之意,遠遠比把那利斧直接一下斬將下來更加厲害!尤其是在當前諸葛亮、陸遜的救兵都被阻隔不通,看起來咱們外援已絕的情形下,李某甚是憂慮這城中軍民還有多少人能夠頑強抵抗到底……”

“嗯……那你且說此事應該咋辦?”

“屬下還是認爲,主公在此大敵當前之際,千萬不可以濫殺妄爲而肆威於人,務必要以恩撫下、以仁和衆,方能換得城中百姓上下一心共抗外敵啊!”

孟達聽到他的話又緩緩繞了回來,不禁暗暗動怒,冷冷而道:“不以重典而立威,又如何壓得住城中‘內奸’的蠢蠢欲動?李輔呀!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迂了些!一點兒不懂變通!這十多年來,你爲何一直是個郡府主簿,而我孟達卻能做你的主公?歸根到底,這就是本座有比你更加高明的地方——本座沒你這麼迂!”

他這一頓猛嗆,當場便讓李輔微微變了臉色,連自己一直穩穩放在膝蓋上的雙手都禁不住劇烈顫抖起來——一瞬間,他幾乎就要將嘴脣咬得流出血來!

孟達這時全然沒有顧及李輔心中的一切感受和反應,仍是喋喋不休地說道:“你呀!事到臨頭,你竟被司馬懿那一封箭書唬成那樣!李輔,本座給你說,別看司馬懿他口口聲聲說要‘放棄水攻之法而以德服人’,說不定他已在外面偷偷地開始挖渠築壩準備引來漢水灌城了……幸好當初本座對這一招是暗中留了一手的!唔……當然,這也有你李輔建言獻策的功勞。”

他所說的“留了一手”,就是指當初自己聽從李輔的建議把郡城修成了外城與內城兩重,中間隔着一道排水暗渠直通城外的護城河……這也是他見了“箭書”心底不慌的緣故。萬一司馬懿食言而肥,真的便要引水來攻,自己還可以撤回內城固守嘛!但眼下這個李輔仗着他的“智囊”身份老是在自己面前指手畫腳、評東論西,也實在是有些太煩!乾脆把他外放出去擱一邊算了,也圖個耳根清淨!

於是,孟達又硬生生擠出幾絲乾笑來,向李輔故作親切地說道:“李主簿啊!今晨鄧賢派人前來報告他鎮守東門有些吃緊——你就代本座去他那裡犒勞慰問一下吧,讓他們給本座拼死頂住!順便你就留在那裡協助鄧賢他們守好東門……這個任務,本座是相信你一定能圓滿完成的!只要咱們能夠再挺過兩三個月,司馬懿和他的隊伍一定會因爲缺糧少食而不戰自退的……”

李輔沉默地坐在他對面,臉上表情顯得似有幾分木然:“屬下遵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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