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輕微的敲門聲將周可成驚醒了過來,他坐起身來問道:“誰在外面!”
“是我!”門外傳來柔和的女聲,周可成的神經放鬆了下來,笑道:“莫娜呀,進來說話吧!”
房門被打開了,莫娜走進門來,神色有些慌張:“我聽許四爺說你打算和那個倭人去一趟石山?”
“不錯,是有這個打算!”周可成笑道:“怎麼了?”
“那——”莫娜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你現在身邊衛隊長的位置還空着嗎?”
周可成聞言一愣,旋即才明白了過來,笑道:“你也想去?”
“嗯!”莫娜聲音如蚊蟲一般,若非屋內沒有第三人周可成絕對聽不清,他笑了起來:“好呀,我正愁身邊沒人,這一趟你若是要去就一起去吧!”
“好!”土著少女擡起頭來,臉上滿是喜色:“那我立刻回去準備一下!”說罷一扭腰就出門了。
“莫娜!”周可成剛開口,少女就沒影了,他只得苦笑道:“其實你也不用這麼急,那個下間賴義傷勢不輕,少說也要休息個十天半個月才能動身的!”
堺鎮,納屋,茶室。
“請!”今井宗久嫺熟的將茶湯倒入碗中,向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多謝了!”那男人接過茶碗,喝了一口,然後將茶碗轉交給旁邊的男人,自己閉上眼睛靜靜回味茶湯;而另外一個男人也是如此,就這樣那茶碗在茶室中衆人當中轉了一圈,最後回到今井宗久手中。他小心的用沸水清洗茶壺,然後放到一旁。
“這就是鬆島之壺吧?”一個聲音打破了茶室內的寂靜,今井宗久一愣,旋即笑道:“鬆永殿說的不錯,正是鬆島之壺!”
“可以給我看看嗎?”鬆永久秀問道,聲音有點顫抖。
“可以!”今井宗久將茶壺推了過去,鬆永久秀小心翼翼的拿起茶壺,仔細的鑑賞起來,半響之後方纔依依不捨的交還給今井宗久,嘆道:“果然是鬆島之壺,今日能夠親眼見到這樣的重寶,此生已經無憾了!”
“呵呵!”今井宗久笑了起來:“鬆永殿下,想不到您居然也對茶藝這麼感興趣!”
“哪裡!”鬆永久秀笑道:“我既然受代管領殿下之命,擔任堺鎮的代官,自然要對茶藝瞭解一二了,要不然連和諸位說話都沒法說了!”
聽到鬆永久秀這麼說,茶室內的衆人紛紛笑了起來,原來自從十三世紀茶道傳入日本,到了十六世紀中葉,近畿區域的茶道已經完全本土化,日本化了,成爲公卿、高級武士、尤其是商人之間的社交方式。在堺鎮尤其流行。像鬆永久秀既然身爲堺鎮的代官,自然要和這些大商人打交道,這茶道自然是要懂一些了。
鬆永久秀等到衆人的笑聲平息了,咳嗽了兩聲道:“在下受代管領大人所託,擔任堺鎮的代官,第一個任務就是要籌集‘矢錢’(軍費),諸位都是堺鎮的棟樑,希望能夠出一把力!”說到這裡,他低下頭向衆人拜了一拜。
聽了鬆永久秀這番話,衆人的臉色都變得不太好看。雖然對他的來意大家都能猜出個七八分來,但畢竟確定下來又是一回事。今井宗久笑道:“鬆永殿,不知道要多少呢?”
“十萬貫!”鬆永久秀張開五指,又翻轉過來,面帶微笑。
“什麼?”
“這麼多?”
“每年的棟別錢和津料(都是當時日本的稅收)我們都沒有短少,爲何又一下子要交矢錢?”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個鉅額數字,茶室內的商人們再也按奈不住胸中的惱火,紛紛抱怨了起來。鬆永久秀卻彷彿根本沒有聽見,依舊面帶微笑的坐在那裡。
今井宗久咳嗽了一聲,苦笑道:“鬆永殿,你不是開玩笑吧,一下子要這麼大一筆錢!”
“您覺得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鬆永久秀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那好,我就再重複一遍,在下身爲堺鎮的代官,要求列位繳納十萬貫的矢錢,現在你們聽清楚了嗎?”
“可,可是這也未免太多了吧?這可是十萬貫呀!”今井宗久急道:“我記得上一次三好家徵收矢錢可是隻要了三萬貫的!”
“是嗎?”鬆永久秀笑道:“不瞞諸位,我這次原本也只打算要三萬貫的,可是剛剛我看到了這個鬆島之壺,這可是價值一城的寶物呀!能夠擁有這樣寶物的納屋,又怎麼會拿不出十萬貫呢?”
聽到這裡,今井宗久如何不明白松永久秀的意思,腹中不由得暗自大罵對方的無恥,但眼下形勢比人強,三好家已經成爲了近畿的霸主,這個鬆永久秀作爲三好家在堺鎮的代表,自己又怎麼能夠違抗對方的意志呢?他咬了咬牙,將那鬆島之壺輕輕的推了過去,笑道:“鬆永殿您方纔是看錯了,這不過是一件仿製的贗品罷了,是在下用兩百貫買來的,您若是不信,可以先拿去鑑定一下!”
“仿製的贗品?”鬆永久秀露出詫異的表情:“可是您方纔不是說是真的嗎?”
“這不過是在下的一點虛榮心罷了!”今井宗久已經要氣的吐血了,可臉上還是得強裝笑容:“確實是一件贗品,您看,這裡,還有這裡,與真正的鬆島之壺還是有一點差異的!”他一邊伸出手在茶具上指點,一邊強笑着解說,鬆永久秀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撫摸着額頭笑道:“果然是贗品,在下方纔還真沒有看出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