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環擡頭看了看天,又想起了那個人。 當我遇見你,我才知道,我在人世走這一遭的目的。 當故事遇見故事,對不起,我只愛童話。 所以,即使我與他的故事再美麗,也只能是故事。而與你,卻是童話。 樂天說:“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 我是真的願意,可是樂天和世人都不知道,我願意的那人,不是那個很愛我的君王,而是你。 我作的曲,他只知道叫好,他只知道音律齊,絃聲緊,卻不知弦外的辛酸。在他面前,我的心情,只能隱藏,只因爲他是君王。 所以,當你出現,我的心就融化了。因爲你的豪放,讓我的心情不受自己控制。 早就聽說過你的美名,早就拜讀過你的詩句,你的豪情,你的狂放,你的才華,無不讓我爲之傾倒。 我自小被養在深閨,對未來充滿幻想,渴望將來的夫婿能夠疼我愛我。他可以不夠英俊,但必須疼我愛我;他可以不夠富裕,但必須疼我愛我;他可以不夠尊貴,但必須疼我愛我。我能夠忍受貧窮飢寒,可是這個人,必須能懂我。 後來,我被封爲壽王妃。再後來,我被納入後宮封爲貴妃。可是誰又知道,我的心事無處訴說。 都羨慕,三千寵愛在一身,我獨嚮往,高山流水遇知音。 將士們都說君王爲我所累,不理朝政。我無權解釋,也不想解釋。因爲我的心裡除了你任何東西都容不下了,包括我自己。 都說你狂放,讓高力士脫靴讓楊貴妃研磨,可是他們不知道,那次研磨,我心甘情願。那是我與你最近距離的接觸了。 你一生漂泊,愛好飲酒,喜歡吟詩。從此我喜歡作賦,喜歡唱曲。 那一年,陽光還明媚,天下還太平。 我認了一個乾兒子,我聽說滿朝文武都爲此事罵我。我只是一是覺得好玩。那麼大一個人,那麼大一個胖子,居然認我做娘,你說好玩不好玩? 他們都罵我,連你也罵我,說因爲我才使他不
理朝政以致安史之亂。我後悔,我恨,我恨自己貪玩引起戰爭,我恨自己爲什麼做下了可能讓你永遠也原諒不了的事。 你是臣子,我是貴妃,你敢做敢言,我謹言慎行。我們的相遇,我有時會覺得是一個錯誤,但我依然覺得她很美麗。 我醉舞一曲,據說可以顛倒衆生,可爲什麼,偏偏顛倒不了一個你。自始至終,你沒有正眼瞧過我。 屋內紅燭浮沉,你的聲音又響起。錦書銅尊,是我爲你書寫的思慕。 等到身邊青娥老,想起你青絲又染了兩鬢,看那芙蓉未央柳,記憶怎渡? 禁衛請殺,君王無力阻止,而其實我早已有死心。其實,安史之亂爆發後,我的罵名傳至我耳中時,我的心就死了。 聖主庸主,是我的錯;奸相篡權,是我的錯;安史之亂,是我的錯。只是,死之前,最想見到的,是你。 楊玉環下意識的四下忘了一圈,卻沒有發現自己思念的那個人,於是上前走了一步,拉起了已綁在樹上的白綾。 正在這時卻聽到一個聲音傳來:“娘娘且慢。” 楊玉環與高力士同時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俊氣的青年提着一把寶劍,站在身後。 楊玉環一見寶劍,又愣了下來。當初他就愛提劍闖江湖,以遊俠兒自居。這樣一來,楊玉環竟然覺得這青年與他有幾分神似,不由親切的問道:“怎麼了?你想做什麼事?趁我還活着,我一定求皇上給你辦到。” 弟雲雨卻微微皺了皺眉,心道:“這娘娘是天真還是癡傻?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她都這樣想助,若是她那個乾兒子求她一下,她怎麼可能不去找皇上辦事?” 弟雲雨這次卻沒錯怪楊於懷,好多人像安祿山、楊國忠都利用過楊玉環這一點,往往哭訴幾句,楊玉環就必定會爲自己說話。 弟雲雨緩緩說道:“還請娘娘明言,爲何有趨死之心,我觀娘娘神色,必有放不下之事,草民若可效勞,定不負所托。” 這弟雲雨真是愛管閒事,梅花
客棧之事,風源殿之事,李適之事,都與他沒有關係,但偏偏他都插手了,此刻竟然管到楊玉環頭上了。 楊玉環卻是心裡動了一下,對高力士道:“我能不能和這位公子單獨談幾句?” 高力士不願爲難將死之人,走向一旁。 楊玉環從懷裡掏出一方大紅的手帕,遞與弟雲雨道:“勞煩有機會將這個送給李太白。” 弟雲雨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下來,這楊玉環竟然還與李白有染? 楊玉環卻不很在乎弟雲雨的反應,接着道:“順便再幫我帶一首詩過去。” 弟雲雨剛緩過來,便道:“娘娘請講。” 楊玉環似是呆了,好久才緩緩吟出一首絕句來:生養在深閨,侯門爲君悔。罵名何足懼,一言妾心碎。 弟雲雨聽了只覺得傷悲,也顧不上其他,其實楊玉環這絕句太簡單易懂了,可見楊玉環並沒有出衆的文采,只是那對李白的一腔情誼卻真真切切的表達了出來:我生養都在侯門深閨大院,卻因爲你的出現後悔自己生養在這個地方,我不懼怕所有人的謾罵,但是你的一句話就讓我心碎了。 弟雲雨知道李白也曾作詩罵過楊玉環蠱惑皇上,此刻更是體會到楊玉環這單相思的苦楚,不由抱拳恭敬的道:“草民定不負娘娘所託,必然找到李太白傳話。” 楊玉環點了點頭卻沒有答話,走向白綾,自縊而亡。 弟雲雨與高力士呆呆看着楊玉環的死亡,她竟然沒有一絲掙扎,死亡時的痛苦對她來說似乎算不得什麼。 待了半晌,高力士嘆了口氣道:“你快走吧,我得去喊人收屍了。” 弟雲雨默默無語,悄然回到人羣中。 玄宗不忍見玉環屍身,早已躲入轎中,衆百姓見侍衛擡着楊玉環屍身過來,才逐漸散去。 玄宗心灰意冷,對李亨道:“你留下登基爲帝,穩住軍心,照顧好百姓。” 李亨假意大哭,道:“父皇節哀,娘娘已去,請父皇執政。” 玄宗卻不再多言,命侍衛擡了轎子向前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