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衛東牽過追風，翻身上馬，小格格把一支老套筒遞給他，拍拍他的肩膀，“哥，咱們家全靠你了，別給我們王爺府丟臉哦！”
“放心吧，你老公我的槍法不是吹出來的！”劉衛東把子彈一顆顆壓進彈倉，咔嚓一聲拉上槍栓，關閉保險，背在身後。
雖然現在王爺府早已賣掉，並且在很多年前就充爲公產，老王爺也被攆得東躲西藏，無奈去了江漢，但是經老王爺和雲英福晉一手調教出來的王府成員仍然是這片草原上的核心。
奧魯特畜牧點的帶頭人吉日勒圖老爺子，是寶王爺當年的侍從長官，而道倫和新立兩個畜牧點的帶頭人，蘇赫和伯顏，也曾經是老王爺義勇隊裡的支隊長。
至於莫日根那就更不用提了，老王爺的貼身侍衛，整個蒙東草原聲名赫赫的神箭手。
劉衛東今天早晨才知道，那個到處搜捕寶王爺，並刁難他們不給開證明的的阿榮嘎在上個月就被人殺了，頭顱掛在高高的旗杆上，以此警告敢對寶王爺不敬的人。
是誰幹的誰也不知道，上頭查來查去，到頭來以不了了之而告終。
草原上的人際關係並不比漢地簡單，相反更加複雜！
不過有一點，此次四個畜牧點聚會，他這個額駙受到了重點關注！
幾乎每個手持步槍或者弓箭的牧民都兜馬湊到他身邊看上一眼，嘿嘿一笑跑開，不爲別的，只是想看清楚這個劉衛東到底是何許人物，有沒有資格當我們阿魯科爾沁的額駙！
劉衛東像動物園裡的猴子一樣被三個畜牧點的幾百號牧民們圍觀了個遍，最後吉日勒圖老爺子騎馬轉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我聽說，你們把王爺送到南方去了？”
“嗯，我有一個朋友在一汽工作，需要技術人才，我阿布又是學這方面的，我就託他把我阿布送到南方，參加二汽建設。”
“很好很好！”吉日勒圖老爺子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伱這件事做的不錯，只是你也看到了，這些牧民曾經都是老王爺的屬民，對你這個額駙非常關心。拿出點本事讓大家看看，別給你們王爺府丟臉！”
“老爺子您就放心吧！”劉衛東催馬上前，望着遠處那羣黃羊，深深吸了一口氣！
想要在草原上立住腳，靠的不是拉關係和奉承拍馬，而是實打實的真本事！
草原圍獵黃羊，首先要舉行祭天儀式，在以前還要有薩滿吟誦古老的祭文，讚頌長生天，祈求祂多多賜予獵物，不過時過境遷，如今的儀式已經簡化了很多。
吉日勒圖老爺子端起一個木碗，裡面盛滿馬奶酒，灑在枯黃的草原上，同時衆人一同向長生天祈禱狩獵成功。
簡短的儀式結束後，狩獵就正式開始了！
四個畜牧點的人分成四隊，每一隊都有一名頭人帶領，其中新立畜牧點牧民人數最多，馬匹也最健壯，所以由他們承擔貼行邊境線，阻止黃羊向境外逃竄的重任。
其餘三隊從三個方向將黃羊羣包圍，以各種武器進行圍獵！
至於隨同前來的婦女孩子們，則就地支鍋生火，燒好熱水，爲男人們預備午飯。
吉日勒圖安排完畢，四隊人馬快速行動，向這羣足有三四千只的巨大黃羊羣發動了進攻！
“駕！”劉衛東雙腿一夾馬肚子，驅使追風跟上大部隊，向黃羊羣靠近。
“哥，千萬小心！別逞能！”小格格終究還是擔心丈夫，催馬跑到他身邊，關切提醒他。
“放心吧媳婦，我有分寸！”
“你呀，傻乎乎的！”小格格白了他一眼。
黃羊是一種極其機警的動物，見突然來了這麼多人，從四面八方把牠們包圍，頓時慌了陣腳，一隻腦袋上長着兩根大角的黃羊高高仰起脖子，發出刺耳的叫聲，羊羣收到預警，立刻分散開來，像對付狼羣一樣，從四面八方開始突圍！
人類與黃羊之間的狩獵戰就此拉開帷幕！
所有人都勒住戰馬，守住腳下一點，防止黃羊從自己的方向突圍出去！
草原勇士們解下背在身上的弓箭或者槍支，對準四散奔逃的黃羊，扣動了扳機！
圍獵黃羊並非斬盡殺絕，而是有着嚴格規定，只能獵殺帶角的公羊，尤其是領頭的頭羊，至於懷孕的母羊必須放掉！
不然明年就沒有黃羊可以獵殺了！
槍聲響如爆豆，羊羣中瞬間便有上百隻黃羊應聲倒下！
“衛東看到沒，那隻長着大角的公羊就是頭羊，你能不能把頭羊幹掉？”莫日根不用槍而是用一把祖傳的弓箭，他指着極遠處羊羣裡那隻體型碩大的頭羊問劉衛東。
草原漢子向來以武力爲尊，每次狩獵也是，誰能獵殺到最大的獵物，誰纔是真正的英雄！
劉衛東深吸一口氣，打開老套筒的保險，端平，眯起一隻眼，先目測了一下距離，然後稍稍調高一下槍口，果斷扣動扳機！
砰！
遠處，頭羊眉心中彈，應聲倒地！
“誰的槍法這麼厲害！”正要射殺頭羊的伯顏大聲喊起來，莫日根舉起弓箭，“還能是誰，是我們的額駙！”
無數雙眼睛齊刷刷望向劉衛東！
沒想到這個白白淨淨的漢人，竟然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槍法！
“額駙，我要向你挑戰一下！”伯顏大聲喊道，“看到那隻身上有黑點的黃羊了嗎，你要是把牠打到，我送你一條獵犬！”
“好！”劉衛東拉了一下槍栓，接住子彈殼揣進口袋，“要是我沒打中，我送你一簍蘋果！”
“一言爲定！”
兩人都端起槍，幾乎同時開火！
砰！
那隻身上有黑點的黃羊正慌不擇路到處亂跑，被兩顆子彈同時擊中，一顆自眉心鑽入，從後腦飛出，另一顆打在黃羊的肚子上，來了個對穿！
“額駙的槍法實在厲害，我認輸了，等下我就把獵犬送到你家去！”伯顏輸得心服口服！
這小子不愧是退伍兵出身，槍法出神！
“承讓承讓！”劉衛東又開了幾槍，接連擊倒好幾只體型碩大的公黃羊，就在他退出橋夾準備重新裝彈的時候，黃羊羣已經徹底亂套，無數黃羊沒命似的從四面八方往外衝！
“衛東別上子彈了，用布魯！”莫日根遞給他一根烏黑髮亮，好像個柺杖一樣的木棍子，棍子的一頭還拴着一個鐵疙瘩，這就是蒙古族狩獵時必須要用到的近戰武器——布魯！
劉衛東嗯了一聲，接過布魯，把牛皮套纏在手腕上，背起老套筒，促動追風，跟在莫日根身後，衝向黃羊羣！
前方竄出一隻足有獵犬大小的黃羊，鋒利的羊角在陽光下閃着光芒，劉衛東學着莫日根的樣子，把布魯掄圓了，對準黃羊的腦袋砰的就是一下！
那隻公黃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布魯砸倒在地！四條腿抽搐着，雙眼一翻，死了過去！
“幹得好！”莫日根見他旗開得勝，大聲喊道，“看到前面那隻沒，打掉牠！”
“好！”
劉衛東雙腿一夾追風，在黃羊羣裡穿梭擊殺，不一會就幹掉了十多隻黃羊！
至於那些母的小的，他全部放走，一個也沒傷害！
另一邊，新立、道倫和奧魯特畜牧點的獵犬隊也紛紛出動，一條條體型健碩的獵犬衝入黃羊羣中，縱身一躍，直接咬斷黃羊的脖子！
現場一片血花飛濺！
黃羊羣如同四散的沙子，從包圍圈中四散逃竄，不到十分鐘的屠殺很快就結束了，枯黃的草原上留下一大片黃羊的屍體，絕大多數都是公黃羊，衆人紛紛下馬，開始辨認擊殺戰果。
至於那些逃出生天的黃羊，則在遠處再次聚攏成一團，仰頭往剛纔的血腥之地看了一眼後，又踩着西伯利亞的寒風，向邊境線逃竄！
這片黃色的“雲彩”最終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最後只剩下一個小點。
無數的黃羊屍體被拖拽起來，扔到藍色大卡車下，牧民們手持鋒利的匕首，將黃羊開膛破肚，騰騰的熱氣攜裹着血腥味，飄蕩在整片草原上空。
另一邊，小格格領着孩子們將切下來的羊肝、羊肉放進燒開的大鍋裡，撒上一點鹽，然後扣上鍋蓋。
伯顏、蘇赫等人有說有笑走過來，見到小格格，伯顏等人紛紛向她行禮。
“伯顏叔叔，都什麼年代了，你還敢向我行禮，不怕被人抓了去？”小格格捋了一下鬢角亂髮，衝他笑道。
伯顏狠狠瞪了莫日根一眼，“莫日根，你這個貼身侍衛是怎麼保護王爺和格格的，你這個沒用的傢伙，如果在我的部落，誰敢動他們一根汗毛！”
莫日根被訓得啞口無言，杵在一邊，臉色紅紅的。
“伯顏叔叔你別說莫日根叔叔了，我現在不也過得蠻好嘛！”小格格噗嗤一笑，“怎麼樣，我們家男人不錯吧，夠不夠資格當你們的額駙？”
伯顏和蘇赫等人紛紛豎起大拇指，“格格真是好眼光，選了這麼一個勇武漢子！就是連我都羨慕呢！”
“額駙的槍法實在太好了，你看，幾乎每一隻羊都命中眉心，我練了這麼多年的槍也做不到！”
“就你笨得像一頭駱駝一樣，還好意思炫耀你的槍法！”
“你不要說我的不是，你答應給額駙的獵犬呢，牽過來啊！言而無信的傢伙！”
“等着！”伯顏氣呼呼撂下一句，跑開了！
不一會，他又回來了，身後跟着一條……
小格格等人都站起來，看着這條滿嘴是血的勇猛獵犬，不由得眼圈一紅！
這不是……
阿布曾經豢養的那條最兇猛的獵狗！